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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章 十年之期

    道衍听了心想,我道衍游历各地,四处求教,不就希望留下传世之名吗!可这老者刘基说的却很有道理,一时踌躇起来。

    刘基愿与道衍谈这许多,一是道衍虽然年轻气盛,但内心不坏;一是求学意坚,似不贪图富贵,继续当他的僧人;一是为了志向,勇往直前。

    最后,刘基觉得这个年轻人,约莫二十五六岁吧,与自己刚出仕时一般,壮志满怀,有机会该提携一把。

    不过想起道衍还甚年轻,官场经历、民间见识都还不足,找明主不如找死。

    便道:“老弟,你我相识一场,也就老实说,以老弟目前的才识,尚不足以辅佐明君,而若现在就急着去找“明主”辅佐,最多仅派任低阶工作,要出头甚难;白鹤观的子阳子住持,是个有名望的老道,回去多跟他学习深造,将来会有机会的。”

    又补充一句:“这个『将来』不会太久的。”

    道衍听了心里虽不太高兴,但想想确实自己仍有不足,来此折腾了一番,基本上完败;经籍、卜筮、解卦,完全不同层次,自己还不熟的阴阳术数,可能离开山村时,还要麻烦老先生带路呢!

    真正有机会胜过这老者的,或许佛法吧!但又想想,说不定这也难说?

    道衍自己表面上虽是来踢馆,其实也是想瞧瞧这个被多人所赞赏的刘伯温,是怎样的一号人物,自己游学四方,不就是要求教贤者、能者吗!

    看来这老者深藏不露,底蕴很深,心里深处已稍微觉得,或许跟他学学也不错,且探探他如何地认为,这“将来”不会太久?

    便道:“听闻先生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请教如何认定这个『将来』不会太久?”

    刘基此时微笑道:“老弟,你觉得大元朝国祚还有多久?”

    又道:“南方的这几股割据军阀,论兵马势力,整体来说确实不如大元军力,且又相互缠斗;而察罕帖木儿横扫北方,已逐一平定动乱,但大元也只剩察罕此一强军独撑,若朝廷信任重用,或许是根难啃的骨头;但若像前丞相脱脱一般对待,流放至死,或者身死战场,大元朝十年内必亡!”

    道衍心想,这老者怎么对中原局势,对南方割据状况,像是掌握得很清楚,比我在苏州城里听到的还多,一副大局在握的姿态,莫非也是要造反了?

    虽然说青田此处,大元现今本就管不到…;不对不对,这老者躲在青田这山村里,怎么会对局势如此了解,听起来是早就想造反了!

    虽然说“造反”在这些年头,好像也不如何一般,各地的起义军起起落落,不是归顺就是被灭;不过,听其话像是正准备要外出干大事了。

    道衍对这老者似乎有些信心,心想可还会有时间请教刘基,便问道:“先生对天下局势这般的了解,敢问先生是准备离开青田了吗?”

    刘基看了看道衍,说:“伟哉横渠之言,老夫的大志既是『为天地立心』,而多年来等待的机运将至,大概近日内就会离开青田吧!”

    道衍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可惜,可惜没多在老者这边学习,虽然自己已求教于子阳子,但这老者不仅易经、术数方面,可学习的似乎更多,且与求教于子阳子不冲突,但告知、照会总是要的,毕竟子阳子是“师傅”,不是“师父”,但这都是多想的了。

    于是说:“若先生离开青田,晚辈有不解之处,可何处就教?”

    刘基听了道衍如此说,心想这年轻人果然求学意坚,一心为达志向,也肯放下身段;不过自己出山辅佐朱元璋,志向可达否?是福是祸却未可知?且时时有征战攻伐,哪有时间让你来求教。

    便道:“老夫离开青田,暂时可能也居无定所,且日后一心为志向所趋,也无闲间与老弟深谈。”未来要说有空,至少也好几年后了。

    “这样吧!既然老夫刚才说察罕若死、大元十年内必亡;十年可能是个有缘之数,就先与老弟订个十年之约,十年后有缘,老弟可来找老夫,或到青田来捎个讯,老夫若健在,必会赴这十年之约如何?”

    道衍心底还是有些失望,十年之期!世事难料,谁知十年后会有多少变化?

    不过,看来这个一身正气要去干大事业的伯温先生,时间很宝贵,大概真没空理我了,也罢!不妨且就先看看这十年,先生可干出什么大事业来。

    便道:“先生十年之约,道衍必赴;相信先生必能在此动荡之世,一展张良之才,武侯之能,道衍拭目以待。”

    刘基听了心里暗自嗤笑,你这老弟刚才还笑我没留侯、武侯才能,现下可又要看我表现了,也无妨,这几年就先让你这小子瞧瞧我刘基的手段。

    于是微笑道:“易学重点该说的我刚都说了,需要的是长期的浸淫、体会,先圣孔子说:『易者,易也、变易也、不易也』,回去跟子阳子多多讨教、切磋,且看你十年深造后如何?”

    此时大儿子刘琏再次敲门,道:“娘要我来说,斋饭已准备了。”刘基妻子认为两人即然相谈甚久,也算是客人,而且已近中午,便准备了斋饭。

    刘基应道:“好。”

    接着对道衍说:“这是小儿刘琏,没想到与老弟一谈也近午时,吃个斋饭再走吧!”

    道衍看着刘琏约莫十初头岁,可这老者也有五十了,随口问:“这可是先生的小子?”

    刘基笑说:“是老夫的长子,年十二,老夫正房无子,是后纳的继室生二子,次子名为刘璟,年十岁。”

    道衍心里念着刘琏、十二岁,刘璟、十岁,又想父亲如此厉害,莫非也虎父无犬子,便道:“公子可已获先生绝学传承?”

    刘基笑道:“人各有志,且资质不同,天文地理、易经术数他们也学不来,况且还小,以后再看看吧!”

    道衍心想,十二岁也不小了吧!以后您出山去干大事,大概也学不了了。

    道衍的祖父辈虽是镇里小医,但大多数人家生病也找不起医生,抓不起药,所以家境并未多好;想自己十四岁便已立定志向,决定出家、游历四方,就有了目标…,此时心里倒是已大大地自夸一番。

    桌席间,刘基又补充一些自己的易学体会,午后道衍告别了刘基,刘基请有事外出的村民带领道衍出村。

    送到门外,看着道衍一行慢慢走远,心中也有些许感概,一个像自己年轻时一样,满怀抱负的青年僧人,一个是已经有这年轻人一倍岁数的自己,这岁月还有多久?这时运还有多少?

    心正想着,突被一群吵杂声打扰,原来是屋外树上一群麻雀吱吱叫不停,只见六只麻雀竟伫立在同一树枝干上,同时吱吱叫不停。

    突然,村内老马惊鸣一大声,六只麻雀全飞走了。

    刘基本也不在意,就这一下子惊鸣与振翅飞走,灵犀一动,难道又有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