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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只要你愿意回头,我就站在身后守望着你,不离不弃

    11月的深秋,班上来了一位新同学。

    她是在下午物理课的时候,林老师带进来的。当时只说了名字,叫邱诗媛,到最后一节班会的时候,林老师才让她上来详细介绍自己。

    “我比较喜欢跳舞。”她笑着说,眼睛弯弯如月牙儿,清新甜美。那种可爱邻家妹妹的感觉,连千岁都生了保护欲。

    “不过相比跳舞,我的钢琴弹得还可以,我爸爸说差不多牛也能听得懂。”她的幽默瓦解了大家最后一道防线,真的是爽朗不做作。

    迟到是看戏的心态,悄悄跟寒江咬耳朵:“这姑娘情商高,有才艺不说,话也说得那么溜。比高冷的河千岁好太多了。”

    寒江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着他,再看着他。

    迟到尴尬地扯起嘴角:“对不起,我错了。”

    千岁与邱诗媛第一次讲话,是在交物理作业的时候。

    宋白翻看千岁的本子,指着那些题的答案说:“不错啊,我之前也想到用这个方程来解的。”

    “这就是你上次教我的啊。”千岁很是虚心,一点也不折宋白的面子。

    千岁还想问一些题目,刚开口就“啊”了一声,肩膀被人撞得微微痛。她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果然,那个欠扁的中二晚期患者一脸不爽地说:“麻烦让一下。”

    寒江把练习册啪地掷在宋白面前:“我交作业。”

    这种情况光宋白看到就已经有很多次了,他淡淡道:“寒江,你这样不太好吧。”

    “你说什么?”寒江直视他。

    宋白垂眸,显然是在控制情绪,他再次看向寒江的目光有些凉意:“第五寒江……”

    千岁正准备将寒江拉走,邱诗媛拿着作业本小跑过来:“哇,好多人,我以为我最后一个交呢。班长,我能不能看下你的作业本,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

    邱诗媛的加入让宋白不太好发脾气,毕竟是新同学。宋白翻本子的时候,千岁就悄悄一下两下将寒江给推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听见邱诗媛夸赞宋白,她回头,看到邱诗媛眼中满满的崇拜。

    刚坐到座位上就打上课铃了,邱诗媛跑到千岁那儿笑着说:“刚我看到你作业本面上被圆珠笔划了一道,我拿胶带给你粘好了。”

    “啊。”千岁对这突如其来的搭话有些意外,她客气地说,“谢谢啊。”

    “我们下课去小卖部吧,我过来找你哦!”都未等千岁说好还是不好,邱诗媛就跑回座位去了。

    尔萌走过来,有些好奇:“她找你干什么?”

    “说是下课一起去小卖部。”

    “哦。”尔萌没再说什么。

    下课后,邱诗媛真的拉着千岁去了小卖部,让千岁随便挑,她来请客。千岁也不好抹人情面,站在一排饮料货架旁,拿了瓶苏打水。那瓶水停留在手中还没超过三秒,就被寒江抽走,拧开咕噜噜喝完了。

    他抿抿唇:“我有点渴。”

    说完把空瓶塞回千岁手中,大剌剌地转身准备走。

    千岁气不过,抬脚对着寒江的小腿就是一踹。

    “你给我回来把钱付了!”

    邱诗媛闻声过来,看到寒江粲然一笑:“寒江啊,你要吃什么吗?我请客。”

    寒江没有看她,连话也没有,径直走过。

    邱诗媛有些尴尬,问千岁:“他心情不好吗?”

    千岁安慰她:“别管他,就那死样子。”

    两人回教室路上,邱诗媛还提到千岁是艺术生的事情,说自己时常偷懒便放弃了这条道路。可能是因为都是舞蹈生,千岁和她还是很有话题聊。

    后来进教室前,邱诗媛突然问:“你跟第五寒江熟不熟啊?”

    千岁想都没想:“不熟。”

    “那你跟宋白呢?”

    千岁心中一顿,小心翼翼地答:“他是班长,跟谁都熟。怎么了?”

    “我就问问,他们两个成绩都那么好,我就想着以后请教问题去问谁呢,今天感觉第五寒江有点凶,我还是问宋白好了,他倒是平易近人。”

    也许是私心,也许是其他,千岁说:“你可以找第五寒江,他、他成绩比宋白要好。”

    总归她没有说谎。

    “是吗?那也行。”

    后来有一次,尔萌和千岁从应苏梦家做完作业出来,在索道上的时候尔萌跟千岁说:“你跟邱诗媛走得挺近,苏梦也跟她玩得挺好。”

    千岁还扒着课本看题,未抬头:“她挺随和的。”

    尔萌暗叹一口气:“我倒是觉得怪怪的,可能是直觉吧,我觉得这个女孩心深得很。”

    “想多了吧?”

    “唉,有可能吧,反正我每次看她望寒江和宋白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千岁这才抬头,问尔萌:“你说什么?”

    “也不是……怎么说呢,我就是觉得她看向男生和看女生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看我们吧,是那种我们是好姐妹好闺蜜干什么都是放着我来,看男生是天好冷夜好黑,快递人家撕不开……”

    千岁虽然没有理解尔萌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但是她大概听明白了,邱诗媛对宋白是不一样的,且内心自动将寒江忽略不计。

    这样想来,心中一沉,该不会邱诗媛对宋白……

    这个问题确实困扰千岁许久,她在家里写作业时静姝在身后喊了好几声都没听见,静姝上前戳戳她:“我喊你呢。”

    自从子君跟她说了和寒江谈话的结果后,静姝也发觉千岁除了爱学习也确实没有其他什么异样表现。

    静姝坐到旁边跟千岁说:“最近你练功也不勤快了,当然了,妈不是说你爱学习不好,我是觉得,你该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到练舞上,文化功课保持那个水平就可以了。”

    “嗯。”千岁即使心中有众多想法,也不敢说出来。

    “你一定要听妈妈的话,妈做这么多全是为了你,为了你将来能够比别人更有出息、更好,知道吗?”静姝在她头上轻轻抚摸两下,“你从小就听话,一定不会让妈妈失望的,我相信你。”

    千岁紧紧握住笔尖,半晌回不出一个字来。

    班里组织打扫学校操场的落叶,千岁本来是不用去的,写完作业就准备去舞蹈室,尔萌和应苏梦在一旁劝她去劳动劳动,增进同学间的感情。

    千岁起身收拾课本:“别以为我好糊弄,不就是要用我这免费的力气嘛。”

    果不其然,千岁扫完应苏梦的就去扫尔萌的,邱诗媛看她气不喘脸不红的,很是惊讶:“哇,你这个体力可以啊。”

    随后,邱诗媛朝不远处喊了一声:“你说是吧寒江。”

    莫名其妙地她就喊寒江,好似很熟络。千岁看看满面笑容的邱诗媛,再看看一张臭脸的第五寒江,她都替邱诗媛感到尴尬,她还在想着要不要缓解下气氛,就见邱诗媛扫帚一扔,一把抱住千岁:“水洒过来了!”

    花坛里埋着几个自动旋转的喷头,可能学校水压太大,弄爆了一个喷头,那水柱直直扑向千岁和邱诗媛,冰凉的水从脖颈灌进衣服里去,好在千岁校服只湿了一点。

    待看向邱诗媛,她的校服都开始往下滴水了。

    “你没事吧?”千岁关心地问道。

    邱诗媛打了个寒战:“有点冷。”

    寒江走过来,二话不说把校服脱下,递过来:“快穿上。”

    他的举动让千岁有些窘,她一直跟别人说与寒江不太熟。见邱诗媛还不在状态,千岁打哈哈,边说边去拿校服:“对啊对啊,诗媛你赶快穿上。”

    邱诗媛一脸小感动地等待着。

    一扯,扯不动,再扯,寒江发寒的眸子似乎在说:你敢给。

    千岁一把拽过来,直接披在邱诗媛身上:“别冻着了,你休息,我去把扫帚给还了。”说完抱起打扫工具就溜了。

    直到千岁跑远,寒江转身也要走,邱诗媛喊住他:“谢谢你小五。”

    寒江听到自己的小名从她嘴里跑出来很是奇怪,他猜想着是不是迟到每次喊他被别人听到的。

    邱诗媛却上前解释:“千岁说她跟你特别熟,就像是好哥们一样,小五这个名字还是她告诉我的呢。”

    寒江顿顿,无表情:“是吗?”

    “对啊,我们一见如故,因为都是舞蹈生我们有好多话题聊,她真是太活泼了,刚才见水洒过来,一下子就躲在我身后了,太可爱了……呵呵。”

    邱诗媛扬起脑袋笑,眉眼弯弯甚是可人。

    寒江看着她,慢慢扯起嘴角,学她呵呵两声,随即拉下脸。

    头也不回地走了。

    显然邱诗媛没有想到寒江会有这副面孔,原本的灿笑渐渐消失,她看着离去那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邱诗媛很大方,经常给班上的同学分发零食和饮料,千岁要把分来的东西给尔萌。尔萌说:“我不要,你给苏梦吧。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千岁就把东西放到苏梦桌子上去。邱诗媛跑过来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是一支红色钢笔。

    她说:“看,是寒江送给我的。”

    “嗯,挺好看的。”

    邱诗媛脸上有些红晕:“这支笔应该很贵重吧,材质看起来都不一般呢。”

    千岁在回座位的时候看到寒江埋头写作业,手中握着一支跟邱诗媛那支一模一样的笔。即便心中有疑虑但也舒坦,因为她现在从邱诗媛口中听到寒江的名字要比听到宋白开心。

    自那之后,邱诗媛确实跟寒江走得很近。

    两人总是一同进教室,连迟到都觉得奇怪,他问:“你什么时候跟小仙女走那么近了?”

    “谁?”

    小仙女是大家给邱诗媛起的绰号,寒江听闻内心无语,小仙女?小仙女才不是她那个样子。他也觉得奇怪,他干什么邱诗媛都能准时出现,甚至好几次被千岁碰到,她表现得比自己还要淡定。

    直到那次在校外的文具店,寒江买了一些纸笔,正要付钱的时候,邱诗媛出现,连同自己买的东西一并给店家:“我一起付了。”

    “不用。”寒江顾自将东西分开,掏了钱。

    邱诗媛追出来,同他并肩走在一起:“小五,你家住在哪儿啊,离学校远不远?”

    “今天布置的那道数学题你会解吗?我觉得好难喔,但一定难不倒你。”

    她一人絮絮叨叨,寒江终是停下脚步,扭头看她:“我说,我跟你熟吗?”

    “啊。”邱诗媛愣住了,随即眸中生了雾气,她喃喃,“我想我跟千岁是好朋友,她和你熟,我们……”

    “你想多了。”寒江当即打断她的话,“河千岁跟你不一样,你们完全没有可比性,明白吗?”

    邱诗媛拉住寒江校服衣角:“你就那么不待见我吗?”

    “我觉得我们应该保持距离。”

    “寒江,你忘了吗?”邱诗媛不相信,她追问,“你真忘了吗?是我啊。”

    寒江蹙眉:“什么?”

    他疑惑的神情显然是不记得了,邱诗媛心里顿时生了几分委屈和酸楚,她觉得自己不需要再确认了,只得松开寒江,艰难地扯了抹笑,说了声:“没什么,那我先走了。”

    其实她与寒江,初二的时候曾遇见过。

    那天放学,邱诗媛又被班里那几个屡屡生事的同学给围住,其中有几个女生对她推推搡搡,要不是寒江阻止,免不了一场“战役”。

    邱诗媛的父母因为工作太忙,对她很少过问。那个时候她根本不懂什么叫校园欺凌,只是觉得大家不太喜欢自己,而且她还挂着舞蹈生的身份。她曾试着与那些人交好,得到的永远都是真心被践踏。

    邱诗媛一直都记得,寒江为了赶他们走,把书包狠摔在地上的模样。

    他很凶:“要打架是吧?”

    “是致远的人。”有人说。

    致远高中当时就在附近,那些同学也不敢在他们的地盘惹事,何况是寒江这种一言不合就扔书包要干架的人。赶走了那些人之后,邱诗媛想请他喝个奶茶,寒江拍拍书包上的灰,头也没抬:“不用。”

    “算是我感谢你。”

    “我说了不用。反正我也是担心她放学出来遇到这些人危险。”

    邱诗媛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寒江轻叹,这才看着她:“没什么。还有,我建议你跟学校的老师或是家长说一下这个情况,你躲得了一时,不可能躲一世。”

    “其实他们,就是言语刻薄了些。”

    寒江突然推了她一把:“都这样子了还言语刻薄?”

    邱诗媛都愣住了。

    寒江眯眼,这人怕不是傻子,算了,真是多管闲事。

    邱诗媛见他要走,急忙问:“你叫什么名字?”

    寒江不答,她又不好意思追上去,只能站在原地又问了几声:“你就在致远吧?你、你几年级几班啊!我叫邱诗媛你叫什么……”

    直到他远去,都没有回她任何话。这本是个小插曲,后来邱诗媛竟在街上看到了寒江,他还是穿着致远的校服,和男同学走在一起。

    邱诗媛听到那男同学叫他小五,后来用心了解一番,他竟还是致远的优等生,当时邱诗媛就跟父母提出要转学,凭着不差的成绩如愿分到了寒江的班级。

    只是无奈再见,寒江却将此事忘却。

    她独自走着,还不舍回头望望,早已没有寒江的身影。

    秋风之下,真是惆怅。

    林老师为了给学生减压,借着元旦搞了庆典,地点就在学校的音乐室。大家聊天、表演节目,倒也热闹,千岁被尔萌硬是逼着出了个舞蹈节目,同学们个个崇拜尖叫。

    本来晚会这样就可以结束的,林老师却打开音乐室的钢琴,说邱诗媛要给大家弹上一曲。

    “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之前让报节目都说不报。”

    尔萌翻着手中的节目单心里郁闷,她觉得邱诗媛分明不尊重她这个文艺委员。宋白位置离尔萌很近,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烦得很。”

    宋白没说话,把手中的饮料给拧开,放在尔萌面前。

    邱诗媛临坐前朝千岁招招手:“千岁,你会不会弹啊?”

    千岁突然被点名,显然也是没想到:“我……你弹吧。”

    邱诗媛宛如公主般缓缓在钢琴旁坐下,她的十指纤细,很是灵活,就犹如星光笼罩,轻易便可以吸引别人的目光。

    “相比那种爱显摆蹦跶的,我更喜欢这种静若处子的。”

    迟到托着下巴,很是着迷。

    寒江以为他说的是千岁,沉住气:“我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可随着迟到的目光望去,应苏梦端正地坐在位置上,安静地听着曲子。

    迟到比谁都了解他的梦梦,出身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不过她性子淡然,不爱表现罢了。

    原来迟到说的不是千岁,寒江便不说话了。

    放学回家天空阴沉一片,寒江到家就开始做作业,直到听到钢琴声,他抬起头,窗外大雪纷飞,已是茫茫一片。

    这琴声,是从隔壁传来。

    寒江起身,本该在练舞的千岁此时坐在钢琴旁,寒江便靠在门口,就那样望着她。她弹的曲子是李斯特的练习曲《追雪》,也是邱诗媛今日弹过的。

    直到听千岁弹完,寒江才道:“你转E调的时候很是生硬啊。”

    千岁深吸口气,回头:“我跟人家钢琴九级的可没法比。”

    “那当然,你毕竟只弹到了小学就荒废了,人家可是坚持到现在。”寒江心里明白,但故意这样激她,他走到千岁那儿又说,“往边上坐坐。”

    千岁很不爽地挪了一点,寒江坐下,试了下键,挑眉—四手联弹一下。

    “谁怕谁?”

    然后,两人各自沉浸在错调、生硬的炫技当中,最终忍受不了笑出声来。寒江停下,看着她的侧颜说道:“果然,我们跟人家九级的就是没法比。”

    “她其实也有很多音符没弹准。”

    “你这话倒是很风凉啊。”寒江故意曲解。

    千岁索性顺着话来:“当然了,在你心里那应该是完美的吧。”

    但话出口,却又感觉到有些酸味,千岁想收回也没用了,就埋着头触摸那些黑白键。

    寒江微微一笑,甚是满足,目光所及之处依旧是她的存在。

    寒江依稀记得,小学的时候他和千岁都在学钢琴,但是后来静姝为了让女儿专心练舞就将钢琴课停掉。两个兴趣相比之下,千岁还是喜欢安静地坐在那儿弹琴。好几次,她偷偷到老五家来,扒在寒江房间门口探出脑袋,弱弱地问一句:“小五哥哥,你的钢琴能打开让我弹弹吗?”

    就这样断断续续,寒江停止学弹琴的时候千岁都还在练着,但近几年她确实也很少碰了,静姝只要发现她有什么其他爱好就会不高兴,认为是浪费时间和精力。

    她不想让妈妈不高兴,所以那些事情千岁便都不做了。

    寒江见她摸着琴键明明依依不舍的样子,还是将盖子合起,想来今天邱诗媛一事牵起了她难以忘怀的过往。

    千岁起身去旁边压腿,练基本功,整个人没有丝毫神采,黯淡无光。

    “千岁。”寒江唤她。

    “嗯?”

    “你可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一定要知道不要什么。”

    希望那一天到来,哪怕路上长满荆棘,也绝不畏惧,只要你愿意回头,我就站在身后守望着你,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