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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婚期将近

    因大王姬在方城征战多年如今已过十八,若是再拖至明年就耽误了最佳的婚嫁之年。

    为了楚国血脉早日延续,卜尹与礼尹共同选了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就在下月十月初十,取十全十美之意,但是这也意味着准备婚礼的时间不多。

    只有短短一月之期,但是举楚国之力,嫁一王姬,并非难事。

    九月初十,楚国,金殿之上。

    可因为那一晚的惨叫,楚王最近每晚都夜不能寐,到了子时就会自然的惊醒,几日下来越来越身感不适,病恹恹地歪坐在王榻之上,无力挥手。

    赵常侍会意,一甩拂尘照旧宣道:“有本来奏,无事退朝。”

    工尹公输谨一步上前:“臣有本奏,按照礼制,大王姬大婚,理应建王姬府,但依大王所意,婚期定在十月初十,时间紧凑,即使命工部连夜赶造,一月之期,微臣亦担心,无法如期建成。”

    礼尹王尹上前:“臣附议,恳请大王定夺,是否从已建无主的公侯伯子爵府中择一吉地,重新修葺以作王姬府。”

    楚王听的头疼,忍不住脱口而出:“区区小事,也来询问寡人?东宫如今不是闲置至今,赐予王姬婚后居住即可。”

    连同令尹子般在内,众臣先俱是一惊,又是一默,如今大王上无伯兄下无子嗣,仅有大王姬兼嫡兼长,此次抗击庸国更是大捷,虽是女子,但若说众位王姬中要有谁可堪继承大统,唯有这大王女一人。

    若为男子,有此功,当立太子。

    即使如此,身为芈凰未来公公的若敖子般却还是站出来,眉头聚拢,第一个上前反对:“大王正当壮年,此举不可!东宫乃未来太子所居,此举恐有不妥,请大王三思。”

    在他眼里芈凰再如何了得,女子就是女子,若封为太子,不仅他若敖氏沦为笑柄,楚国也要沦为八百诸侯里的一个大笑话。

    堂堂超品大国的楚国,居然由一个女子继承,岂不可笑?

    比他堂堂令尹之子沦为国婿,还要天方夜谭!

    “有何不妥,寡人无兄弟无子嗣,更有仙师批字,此生注定无子,难道你们还想寡人生出儿子?”

    楚王闻言怒道:“生这几个女儿,都快要去了寡人半条命,还生?也要这些后妃生的出,这死的活的,无一不是女儿,就连仙师都说了,寡人此生子嗣艰难,如今凰儿如此出息,还废个什么劲!”

    令尹子般被楚王骂的哑口无言,拧眉想要再劝:“可是大王……”

    却被左手旁身着四尾凤袍官服的成左尹拉了拉他的袖子,笑道:“令尹……大王心意已决,我等多说无益。”

    令尹子般闻言眉头深皱,只看着一众若敖党羽相继上前苦劝,最后都被一通大骂回来。

    “可王姬并非王子,身居东宫不合祖制!”

    “大王,三思!”

    “祖制是个什么?”

    “啊?……祖制能料到我楚国每一代子嗣都十分艰难,传到寡人这一代,更是仅剩下的几位伯兄都相继早逝,寡人更是无子嗣继位!此事无须再议,寡人心痛啊!”楚王声音拔尖,几乎都想爆粗口了。

    这些臣工既不会为君分忧,只会让寡人受累,这个金殿真是多待一刻都是难挨,捂着胸口气闷地在赵常侍的扶持下甩袖:“退朝。”

    “大王息怒!”

    众臣见楚王心意已决,知道苦劝无意,纷纷摇头,转而规劝令尹子般。

    “令尹大人,不要再劝了,大王如今虽然正值壮年,奈何玉体长年欠安,巫祝尝遍百法,未有补益……”

    “是啊,就连仙师都卜算过了,大王此生无子。”

    “就是。”

    “幸尔,大王姬允文允武,你们看就连潘太师都对她赞不绝口,此次讨伐庸国,更是功不可没,即使真有公子也未必有大王姬此番直面沙场的勇气。”

    “令尹得此娴妇,可喜可贺!”

    作为子般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礼尹王尹满脸喜色地道。

    “老夫惭愧。”

    不说还好,一说就让令尹子般想起他堂堂若敖氏--楚国第一氏族令尹之族居然嫡子自请赐婚,成为国婿……这放哪里都是一个大笑话!甚至沦为京中儒家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

    令尹子般一身骄傲岂容得下这些闲话?

    不过若敖子琰此举在有心人眼里看来,兴许这是他为若敖氏选的一步登天的捷径也未可说。

    大王姬婚后升居东宫。

    若敖子琰官拜太子少师,不,太女少师!

    哈哈哈……

    故,

    失之令尹,得之国婿,焉知非福?

    身为左尹的成得臣上前道:“令尹,不过有一则宫内秘闻,不知可曾听闻?”

    “何闻?”

    成得臣挺起大肚附耳说到:“王姬想要退婚。”

    “确有此事?”

    子般诧异。

    成得臣捻须颔首:“王姬亲口对王妃所说。”

    ……

    楚宫北门外比邻而建的令尹府,因得几代大王器重,所赐官邸占地极广,早已超出一般公侯等级。

    令尹所在主院。

    鹿鸣苑。

    “不负公子所托,婉娘及一百绣女历时一年半,从缫丝到织布到裁衣再到刺绣,终于完成此套吉服,尤其这套凰袍吉服,公子所画凤求凰之图极为传神,婉娘依图绣成一凤一凰,实是爱不释手。”婉娘满目留恋之色地看着若敖公子接过这一凤一凰的新郎吉服和新娘嫁衣,可谓此生最满意之作。

    若敖子琰亦是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套凰袍,在窗前低头专注审视,每一丝每一线都可以看出婉大师所费精力,凤袍下襟上的刺绣的一凤一凰更是栩栩如生。

    诚心感谢,“辛苦大师了。”

    “婉娘能得此绝世佳作,此生无憾,亦决定就此金盆洗手。”婉娘又道。

    若敖子琰闻言神情似为惋惜地轻叹:“若如此,就真是太可惜了。”

    一个双十年华挽着妇人髻的女子盈盈上前行礼回道:“公子,我师傅在来京的路上就已告知我姐妹众人,她老人能为公子制此吉服,此生已无憾。”

    若敖子琰打量来人,应该就是婉娘那位得意传人,“不知婉大师这位高足如何称呼?”

    “小女云娘。”

    “云师傅好。”

    “公子多礼了,云娘不敢当。”

    来前师傅已交待贵人身份,云娘侧身一让,不敢受礼,然后指着一凤一凰两身吉服道:“还有两双吉鞋因不知公子和王姬尺寸是否有变没有完工,师傅命我等量了最新的尺寸再纳鞋底,最后缝制,不日便可完成,定能赶的上公子与王姬的佳期。”

    “这套凰袍,云娘依公子去年所给尺寸稍有放量,只要宫中绣娘根据王姬如今身形稍有改量即可。”

    “大善。”

    若敖子琰反复摩挲着手中那套凰袍上的一针一线,真想马上看到她穿上身的样子:“不过二位可否稍待片刻,请容琰先行将这套凰袍吉服及吉鞋送去宫中,交予王姬,回来再行改量。”

    婉娘躬身轻笑道:“公子且去,我师徒二人,在此恭候便可。”

    “清浦,为婉大师二人安排客房,好生款待。”

    话落,就有一个眉目机灵身穿青袍的年轻侍者应声从旁走出。

    “两位大师这边请。”

    清浦刚才出去安顿婉大师一行,又有一个侍卫进来通报:“公子,铜大师到了。”

    正在俯身检查着凰袍的诸般细节的若敖子琰挥了挥手:“江流,请进来。”

    “喏。”

    名唤江流的侍卫领着来人托举木盒缓缓步入。

    巨大的木盒中,一顶一凤一凰的独特凤形鸟冠躺在红色的裘绒之中,熠熠生辉,一只五尾金凤的男冠,一只六尾金凰展翅的女冠,一凤一凰凤眼皆是琉璃鸡血宝石点缀,造型坚毅,金冠两侧左右各刻以凤凰纹饰,并以黄色帛带。

    若敖子琰满意地上前看着这两顶出自楚国第一金匠之手的凤冠与凰冠并排躺在沉香木盒中,果真华光万千,绝非凡品。

    “铜大师真乃守信之人。”

    老铜师不敢居功,一脸诚恳地拱手道:“若无公子所赐吉金(黄铜),翡翠,白玉,鸡血宝石……如何能制成如此贵气万象的二冠。”

    “谦虚了,若无大师神来之手,纵有良材宝玉,也不能得此二冠。”若敖子琰摇头。

    老铜师闻言一让:“不敢当!……当日若无公子出手援助,只怕老夫与小儿如今要么深陷囹圄,要么流放千里。”

    “活命之恩岂是区区手艺可抵,此生旦有驱使,老夫莫敢不辞。”

    “嗯。”

    若敖子琰并无谦让。

    托起凰冠迎着清晨的阳光,细细欣赏,漫不经心回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当是子琰多谢大师才是。”

    “万望此冠能入王姬凤眼才幸。”

    一生为无数王侯公卿制造各种青铜礼器的老铜师频频擦着额上的细汗,不知为何在这位公子前总是极为害怕,似乎自己的生死就掌握在眼前之人掌中,须万分小心。

    为制此二顶金冠,他更是用了比平日多几倍的心思,所行工艺细之又细,所费金银又岂止他所赐千金,重铸数十个方才雕琢成型,最后成品之时,更是与独子看了又看确定无一丝一毫失误,方敢呈上。

    若敖子琰点头:“子琰也希望如此,才不费诸公拳拳心意。”

    “若王姬有任何不喜之处,公子请告之,小人定当竭力完善。”眼见对面贵人并无多说的意思,老铜师躬着身小心地踩着步子退出鹿鸣厅,知情识趣声告退。

    “那小人先行告退了。”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