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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黑暗深处

    等待救援与等死无异,矿区原本的出入口早已被堵死,四人虽然没有死于山体的崩塌,似乎也没有多少生机。

    重剑士走在最后面,他的眼睛贪婪的在梵莎的背影上扫视,黑暗的地底,谁知道还有没有明天,所谓的皇家骑士,贵族荣耀不过是一句虚言罢了,还不如……

    他咽了一口口水,稍微按捺下自己的心情,心想且看看那个原罪奴是不是能够找到出路,如果能够从地底出去,保护圣母回到宫廷,自己当然能够获得更多。

    但是圣母的身体真是诱人啊,还有她那高贵的身份,想起来都会让人刺激得发颤,如果注定要死,死前也要尝尝这辈子没尝过的滋味。

    卢笛内心充满了不甘,尽管已经在地底经过了不见天日的十年,但逃离这里的心一刻也未曾停止,从来到这里的第二年开始,他便盘算起了如何离开这里。

    他每一天都在计算着那些特定的距离,脑海中计划过上百种逃跑的计划,最终,在反复观察岩石山的地表走势与周边的环境之后,他选择了从地底通向光明的路。

    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他在看似不经意间引导着同组的人朝某个方向曲折的掘进,虽然他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将岩石山凿穿,从而通向六千步之外的山林,但从他大概的估算来看,目前这条隧道的最深处已经很接近岩石山最外围的大斜坡山壁了。

    如果不发生这次矿难,他相信自己逃离这该死的地方只是时间的问题,因为他能确定他在地底掘进的方向一定没有错。

    但此刻,这一切都打上了一个问号,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凿穿这该死的矿道。

    走了不一会儿,他停了下来,在他眼前的是一堆破碎的乱石,矿道在山崩中塌陷了。

    “该死!”卢笛愤怒的将包裹扔在地上,用手中的铁锄砸向堵住了入口的岩石上。

    岩石的质地不算特别坚硬,他一锄头下去便砸下一小块来。

    身后三人也随着他停在了矿道的入口,看着他有些沮丧的模样,梵莎皱起了眉头。

    “这里是一条通到地面上的通道吗?”梵莎问道。

    卢笛点了点头说道:“这条矿道我已经挖了十年,虽然还没有完全通到地面,但应该已经很接近了,顺着这条矿道向北挖,有可能挖出一条生路。”

    “你这该死的原罪奴,看来你从来没有好好赎罪,而是妄想着逃跑!”

    涅拔恶狠狠的说道:“现在这条道已经被堵死了,看样子我们都出不去了,我要把你的头颅砍下来,把你的骨头都敲碎,让你这腌臜的东西好好享受一下死亡的恐惧。”

    卢笛目视着他怒喝道:“来吧,蠢材,让我看看谁的脑袋先落地!”

    他丝毫不惧的盯着涅拔,双手紧紧握着手中的铁锄,此刻他也怒火中烧,正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两人剑拔弩张,涅拔就要从剑鞘中抽出他的精钢长剑。

    正在这时,矿道里传出了“砰砰”的声响,是铁锄砸在岩石上的声音。

    声音停止了下来,一个呼吸后,又是两声“砰砰”。

    声音是从堵住矿道入口的岩石那头传来的,这说明矿道里有人,也就是说矿道整体并未崩塌,只是入口处被岩石堵住了!

    卢笛迅速意识到了这一点,迅速俯身将耳朵贴在了岩石上,果然,“砰砰”又是两声敲击岩石的声音。

    梵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抬起手臂,阻止了准备拔剑砍向卢笛的涅拔,涅拔强忍着怒意,停下了拔剑的动作。

    “谁在里面?”卢笛贴着岩石大声呼喊。

    “卢笛!是你吗?我是詹森!”

    岩石上传来清晰的声音。

    声音能够清晰的传过来,说明堵住洞口的岩石并不太厚,卢笛急忙再次呼喊道:“詹森,向外挖,我从外面往里凿,把这块石头凿碎。”

    “好!卢笛,我这就干!”

    得到回应,卢笛立马抡起手中的锄头开始向岩石砸去,铁锄砸在岩石上激起飞溅的碎石块。

    他一边砸一边朝涅拔大喊:“蠢材(sillycunt),去矿道里找找,看有没有落下的铁锄,想活着出去就别像脑子里装满了泥巴一样。”

    “你这卑贱的杂碎!”涅拔朝地下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在梵莎的目光下,他愤愤地转身向来路上寻找铁锄。

    不一会儿,他便提了一把铁锄回来开始砸向堵住矿道的石头。

    由于通风状况尚好,矿道里的烟雾渐渐散去,涅拔将盔甲脱下扔在地上,将岩石当成卢笛的头颅狠狠的砸着。

    一声闷响后,岩石终于被凿穿,上半部分滚落下来,露出了对面矮子詹森的半个头来。

    “哦,卢笛。”矮子詹森带着哭腔。

    “继续把下面这里弄开。”卢笛继续挥舞着铁锄,试图将岩石的下半部分砸碎。

    过了片刻,整块岩石终于被完全清除,詹森眼含着泪花激动的抱住卢笛,哽咽道:“卢笛,我以为会这样死去了,感谢圣主。”

    卢笛弯腰拍了拍他的背,问道:“还有没有其他人的下落?”

    詹森摇头道:“没有了,我刚跑进矿道里,洞口就塌了,老天爷……”

    涅拔吐了口唾沫,讥讽道:“你真是像个含着奶嘴的孬种。”

    詹森松开卢笛,显得有些战战兢兢,低声道:“哦,剑士老爷,我……”

    卢笛将他拉在身后,沉声道:“把你的猪嘴闭上,你这恶心的蛆虫。”

    “都住嘴吧!”梵莎在米杰的搀扶下走近洞口,“与其将力气花在这里,不如留着劲逃生吧!”

    “你叫卢笛,走吧,在前面带路,谁都想快点离开这儿。”

    她知道自己必须将这几个男人的注意力集中在逃出生路上,而不是无畏的内斗,而另一方面,她也敏感的感觉到了自己又必须维持涅拔和卢笛两人这种对立的状态,这样才对自身的安全最有利。

    “让他们多弄些鲸油灯,灭掉一些,只留下四盏,等灯油燃尽了再替换。”卢笛向梵莎说道。

    紧接着他将装着肉食的包裹交给詹森,提着鲸油灯带头走入了矿道内,梵莎示意大家按照卢笛的指示行事,米杰和骂骂咧咧的涅拔又回头去拆墙壁上的灯。

    矿道有些曲折,卢笛沉默的在前面引路,矮子詹森紧紧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梵莎,好像生怕她跟丢了。

    詹森胸前的罪名是“lust”(银欲),但事实上,他被宗教裁判所判处“不可洗涤之罪”只不过是因为在一次宴会的准备阶段,撞破了顶替生病的女管家来府上操持事务的临时女管家与伯爵的奸情。

    于是两人便把屎盆子扣在了他这个可怜的侏儒马夫头上,临时女管家哭诉着称被矮子玷污了清白。不过伯爵好歹还顾念了一点旧情,没把他送上绞刑架,而是将他送到了矿场。

    事实上可怜的詹森连女人的手指头都没碰过,就被打上了“Lust”的罪名,卢笛有时在想,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人人都做些不可饶恕的事情来得划算。

    矿道内空间不算小,由于开采的缘故隧道的内径很不规则,如果不是故意挖掘,没有人会在开采区掘进这么深。

    几个人走了不短的时间才走到隧道的最深处,卢笛将鲸油灯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上,回头向梵莎说道:“我们分为两组,我和詹森一组,你们剩下的三人一组,两组轮替往正北方挖掘。”

    接着他从自己的靴底的后跟处拔下一根铁针,在自己的头皮上摩擦起来,摩擦了一会后,从腰带上抽出一根麻线,绑在铁针的中间,将铁针悬在半空中。

    铁针微微的转动了一会后悬停下来,一头指向了隧道的顶端。

    “正北方。”卢笛顺着铁针所指的方向说道,“就朝这个方向挖。”

    梵莎好奇的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断定铁针能指向正北方?”

    卢笛抡起了铁锄,奋力砸向隧道顶端的岩壁,说道:“这是落星海群岛上的土著人在海上辨别方向的方法,用铁针在头皮上摩擦一会后悬挂起来,就会自动指向南北方。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用这种方法不会出错。”

    “你曾经是骑士还是贵族,看你的样子,不可能是商人,你姓什么?”梵莎问道。

    “我忘了。”卢笛继续挖掘着。

    梵莎找了一块岩石坐下,没有继续追问,她看着卢笛的背影,若有所思。

    隧道里只剩下了铁锄挖掘隧道的声音,过了一会,另外两个人提了七八盏鲸油灯回来了。

    涅拔吐了口口水,也找了块地方坐下,忙碌了半天,他感觉到口干舌燥,便想去包裹中找吃喝的东西。

    卢笛听到响动,停下了挖掘,握着铁锄拦在涅拔身前。

    “滚开,你这杂种。”涅拔恶狠狠的说道。

    “蠢材,离食物远点,这些东西得用来保持体力,而不是喂猪。”

    “小子,你会死得很惨。”涅拔的额角已经暴起了青筋。

    刚刚平静下去的氛围又开始紧张起来,梵莎见到这种状况只好再次调停。

    “涅拔骑士,现在是非常时期,还要请你忍耐一下。”梵莎站起身来,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必须谨慎的消耗这些仅有的食物,我也不能例外。”

    “当然,尊贵的圣母王后,我只是难以忍受这卑贱的奴隶亵渎贵族的尊容。”涅拔后退了两步,略微低头说道。

    “我很感激您的忠诚。”梵莎柔声说道,“此刻我们得更团结些,否则将很难克服眼下的困难。”

    “遵命,圣母王后。”

    涅拔挑着眉毛重新坐回了地上,现场的气氛总算安宁下来。按照卢笛的计划,挖掘的人每四小时轮换一次,涅拔虽然极其不情愿听从卢笛的安排,但是面对亲自握起铁锄的梵莎,他也只好跟随着照做。

    卢笛感到十分惊讶,在他的想象里,这个时代的贵族女性握起铁锄肯定会砸到自己,或者说他从未见过贵族女性从事这样的劳动。

    灰尘和石屑在隧道里飞扬,随着时间的推移,隧道中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劳作。五个人分为两组,终于形成了平衡的默契。

    通过梵莎的怀表,众人还能够感受到时间的流逝,这对身处地底绝境中的他们十分关键。在丢失时间感的密闭空间里,人很快就会变得敏感脆弱,直到疯掉。

    有了时间的提示,在心理上至少还能感受到一些与外界的联系。但这也仅限于短时间内,被困的时间一旦过长,时间的流逝感又会变成一把钝刀子,折磨着被困的人。

    ……

    ……

    几人被困在地底已经整整三天。

    而食物与水,也只剩下了最后一点,仅够支撑五个人最后一次进食。

    隧道向北掘进了十米左右,然而前方依旧是黑暗的岩石,丝毫没有掘通的迹象。

    五人沉默的聚集在了装着最后一点食物的包裹周围,梵莎的脸上沾满了灰尘,头发也因为汗水和尘土黏结在了一起,早已不复光鲜亮丽。

    在上一次分发完食物后,她就已经知道了食物所剩无几,但她却趁着众人不注意时,偷偷向包裹中塞入了几块石头,让包裹看起来仍旧有些鼓鼓囊囊。

    涅拔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变得越来越不耐烦,在早些时候,他甚至有意的靠近了梵莎,制造着龌龊的接触。

    恐惧在每个人心底蔓延,求生的信念似乎在逐渐熄灭,梵莎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准备打开装着食物和石头的包裹。

    “今天的食物让我来分发吧,尊贵的圣母王后。”

    不等梵莎回应什么,涅拔便已经将包裹一把抓到了自己身前,用剑鞘挑开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