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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远东巨舰

    卢笛走出了角斗场,奥术疲劳还没有消散,这让卢笛更加确信了实战中使用奥术之力更容易产生奥术疲劳这一点。

    他走到一座公共喷泉水池旁清洗着双手与脸颊,清凉让难受的感觉稍微消退了一些。

    要实现目标必然会有很多牺牲,杀人只是达成目标的一种手段,卢笛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他在心底告诉自己,只有心坚如铁才能成功。

    夜晚与深色外套让他身上的血迹不容易被注意到,他驱马返回了住处,今夜还需要继续冥想来恢复奥术疲劳。

    怒剑会的运转需要大量资金,他只能暂时保留住目前的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但他知道这对未来的计划终究是有害的,他必须要想办法尽快得到梵莎的资助。

    他的心头依然有些沉重,所以临近住处时,他驱马前往了米尔萨河的河堤处,打算随意遛马舒缓一下心情。

    孤独席卷了他,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过去庄园里的生活,父母,兄弟姐妹,闲适安逸的氛围,这些美好的回忆像针一样刺痛他的内心。

    家族庄园被神圣骑士团的铁蹄踏破时,他因为未成年与服用特殊药剂隐藏了“附魔者”身份而侥幸逃过死亡,但似乎活着也并不比死去幸运多少。

    他缓缓地驱马而行,河风吹拂着他的头发,他的思想随风无序地飘散着。

    一声沉闷的低鸣从遥远的河面上传来,卢笛循声望去,发现远处一个闪烁着的光点正从河面上逆着水流缓缓地向他所在的方向移动过来。

    那是什么?卢笛心头升起疑惑。

    他勒住缰绳,安静地坐在马上等待着光点的靠近。

    光点由小及大,卢笛终于在夜幕中渐渐看清了它的全貌。

    这是一艘船,卢笛的第一判断,至少它的外型是一艘船,流线型的船身,在水中破开水流逆浪前进。

    但卢笛从未见过这样的船,即便是在夜色里,他也能完全感觉到眼前的这座庞然大物的与众不同。

    它的整个下半部分都闪烁着紫色的微光,当它靠近一些之后,卢笛能够隐约的看到,这些微光似乎是由某些他无法识别的文字或者符号发出的,这些文字与符号布满了整个船身。

    而甲板的上方,则是他完全没有见过的景象,也是他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艘船的重要原因。

    这是一座移动着的水上宫殿,在此之前他根本无法想象,有人居然能将帝国角斗场一般的庞然大物给搬到一艘船上。

    米尔萨河的这一段的水面极其开阔,两岸的距离将近四公里,卢笛站在河的这一边几乎看不到对岸的景象。

    然而这艘巨船即便行驶在河流中心也依然占据了卢笛视野的绝大部分,数艘围绕在它身旁护航的船只在对照之下几乎虫蚁一般,这让卢笛升起了难以抑制的渺小之感,他完全无法挪开自己的眼球,船身上半部分是一片灯火通明的宫殿群,溢彩的流光从船身淌向四周,就连宽阔的河面也被带起了粼粼波光。

    卢笛从未见过如此样式的建筑,这些建筑就像一簇簇小山峰一般,精妙的簇拥在一起,呈现出一种他无法理解但又丝毫不显杂乱的和谐美感。

    船尾处的甲板向上翘曲,造出一个完美的弧形坡度,而在这道弧形斜坡之上,船尾的宫殿群居然也以弧线作为基线建立,这种设计在以方正几何图形规划著称的帝国永烈城内是绝不可能看到的。

    船尾楼群的顶部设计也随着弧形基线变成了一种奇妙的曲线型,在拐过斜坡之后,又以顺畅的角度回归了水平,与前方的其他楼群形成了和谐的整体。

    在灯火的映照下,卢笛清晰的看见,这些房屋的顶部都类似于蘑菇的头盖形状,但线条更为平直流畅,其上铺满着一种暖黄色的蕴含着微光的如鱼鳞状的物体,在这些屋顶之间,数面旗帜迎风飘展,旗帜的尾端如同火焰的焰尾一般参差吐露。

    卢笛没有看清楚旗帜上所画的图案,但他能肯定,这绝不属于欧若帝国任何一处的徽记,他心中不禁想到,在这片大陆上,恐怕没有人能造出一艘这样精妙而恢弘的庞然大物来。

    一具巨大的猛兽头颅图腾镶嵌在船首,这也是卢笛从未见过的形状,且让他一见之后终生难忘。

    这只兽首像雄鹿一般长着壮观的杈角,但脸部形状却类似于兰石公爵领地区的驼马,而它的嘴又像是猛兽一般有着极深的颌部,它怒目圆睁,张开的巨口中利齿如锯,颌下还长着浓密的长须。

    最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这艘如此巨大的庞然大物之上居然既没有帆,也没有浆,它就像自己拥有生命一般,缓缓地逆着水流向米尔萨河的上游而去。

    威武、肃穆、壮观,卢笛呆呆地坐在马上一直注视着这艘巨船从眼前经过,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它,直到它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中。

    卢笛久久没能回过神来,这是什么?他感觉到自己的认知被彻底地颠覆了。

    猛然间,他想起了梵莎前几天向他提起的事情,远东的赛利卡使团近日将抵达永烈城!

    这是远东赛利卡人的船队!卢笛脑海中闪过一道闪电,远东人竟然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吗?

    帝国的船只在这艘巨舰面前就像是小孩的玩具一样可笑,这是一个足以震撼所有人的奇迹,卢笛震惊地想到,在这样的奇迹面前,就连自己都难以自抑的升起崇拜与敬仰的念头,那其他人呢?普通的民众们呢?他们会情不自禁的想要臣服于它!

    按梵莎的话来说,远东人这次前来永烈城,是为了协商开放帝国海禁的事,卢笛此刻忍不住想到,如果远东人不是来协商而是来征服,帝国有能力抵挡吗?

    卢笛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眼界的狭隘,他感觉到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着他所不知晓的巨大变化,以往帝国人只觉得远东人是富有而耿直的肥羊,来自远东的货物能给自己带来丰厚的利润,几乎没有人真正的知道远东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国度,但此刻,卢笛感觉到了,远东的赛利卡已经强大到了将令帝国颤抖的地步。

    拥有着这样的造船水准,跨越海洋对于远东人来说已经变得轻而易举,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轻易的运送大量的军队前来。

    更致命的是,帝国人对于远东人的军队状况几乎毫无概念,没有人知道远东人的军队是什么模样,在所有人的印象中,远东人似乎只会赚钱,但通过这艘巨舰卢笛完全有理由推断,远东人拥有着强大的武装力量。

    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人是不敢将财富显露在其他人面前的,赛利卡人这一次既然敢如此大张旗鼓的前来永烈城,就绝不可能是一只只有肥膏的美味肥羊。

    巨舰迎河而上,开入了永烈城最大的河港,这艘庞然大物不出所料地在永烈城中引起了轰动。

    这一夜,城里所有的人几乎都在讨论忽然闯入了他们生活中的远东巨舰。

    ……

    ……

    第二天一大早,卢笛和卡尔就前往了皇宫,梵莎和塞托在书房内等待着他们。

    让卡尔也参与进来是卢笛有意为之,梵莎没有反对,她也认为塞托以后会需要一个忠诚的伙伴。

    赛利卡使团的正式参见定在三天之后,这期间双方都要进行一些准备工作,梵莎已经听说了远东人那无与伦比的巨舰,但基于国际交往的礼节没有亲自前往码头观看。

    梵莎与塞托坐在书桌的正面一端,梵莎开口向对面的卢笛说道:“目前来说,帝国元老院内支持开放海禁的人数已经占据优势,杜克即便不同意,也没有办法。”

    她顿了顿说道:“上次我跟你说的,海禁开后稳定帝国侯爵的问题,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卢笛说道:“帝国侯爵毕竟只是代行王政,王令对其还是有着相当的约束力,我觉得可以实施领地的调换,削弱他们对当地的控制,然后对于某些目前声望较高但已经年长的侯爵们,调回皇帝领,授予他们帝国元老的荣誉,再从各地的勋爵之中寻找适合接替他们位置的人,这样的方式,既不违背法理,又能更好的集中权力。”

    梵莎沉吟着点头说道:“你说的这个方法倒是可行,但是目前我的手下并没有太多人可以用,说到底,帝国贵族们的心大部分都是偏向杜克那边。”

    “这确实是问题的关键。”卢笛说道,“所以目前最重要的事是提高你在贵族之中的声望,并且打击鹿鼎亲王的声誉。”

    “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上一次的事情虽然对杜克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却没有起到实质的效果,教廷即便对他有所不满,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而且杜克是一只狡诈的老狐狸,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很难。”

    卢笛笑了一声说道:“在剑术比试上有一种战术,当直接进攻难以找到对手破绽的时候,可以选择刻意露出自己的破绽引诱对方进攻,很多人无法识别对方破绽的真假,往往会因为急于取胜,贸然进攻,进而让自己空门大露。”

    “你的意思是,刻意制造一些事情引诱对方上钩。”

    “没错,其实上一次的事件虽然没有造成实质的影响,但也在对方的心里埋下了伏笔,此刻鹿鼎亲王的内心一定也有一些危机感。”

    “我们现在需要进一步加强他的危机感,然后再露出一些破绽,这样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梵莎眯起了眼睛:“你打算怎么做?”

    卢笛说道:“都尔特·博济税收不利,本身就是一个可以攻击的点,同时他又属于鹿鼎亲王的阵营,最近我正在搜集他的一些信息,准备实施一些行动,只要把他干掉,鹿鼎亲王阵营的神经就会彻底紧绷起来。”

    “具体的计划我会写出来交给您,不过现在我遇到了一些小问题。”

    梵莎问道:“什么问题。”

    “之前说过的颠覆神圣教廷的计划,虽然您还没有完全同意,但我目前已经在城内找到了一些可以做事的伙计,不管后续怎么发展,这一次起码能用得上,只是确实还需要一些金钱上的支持。”

    梵莎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我先以皇帝领的私产为你提供一点资助,五十万枚帝国银币,这是我目前能拿得出手的数字。”

    “十分感谢。”

    卢笛顿了顿又开口道:“海禁的事如果教皇领最终下达否决令该怎么处理?”

    梵莎沉吟道:“你上次说的那件事我仔细考虑了一番,似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按你的计划进行吧,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卢笛缓缓点了点头:“很高兴您能赞同,我会用生命保证自己的誓言。”

    他深吸了一口气,靠回了椅背缓缓说道:“我有预感,远东人这一次的到来,将会给帝国带来巨大的改变。”

    虽然听说了远东人巨舰的宏伟,但梵莎毕竟没有亲眼所见,对此没有直观的感受,她有些疑惑的说道:“你在担心什么?”

    卢笛感叹道:“我担心远东人的这次到来不是单纯的贸易协商,而是一场征服的前奏。”

    梵莎说道:“我虽然没有去过东方,但也看过许多地理图志与史料记载,远东离帝国十万里之遥,中间隔着汪洋星海与狂暴沙漠,能到达就已经很不容易,这样的劳师远征,历史上从没有过先例。”

    “以往或许不可能,但现在却有可能了,我不知道远东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我能感觉得到,现在的远东人已经和历史的记载完全不同了,当您看到那艘巨舰,您就会理解我的担忧。不管怎样,帝国需要对远东人保持警惕。”

    出于对卢笛的信任,梵莎虽然暂时无法理解,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我们需要对远东有更多的了解,以应对未来可能来临的危机。”卢笛说道,“这一次协商结束,如果远东人返航,皇室可以与其达成协议,挑选一名能胜任的大臣,进行一次回访,同时捎带上一些优秀的年轻学士,去看一看真实的远东景象。说实话,如果不是背负着责任,我都想去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地方才可以创造出那样的奇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