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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诸邪退散

    塔内。

    走进来这座塔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暗青色的内壁,带有一种金属的色泽,两边带着木质的扶手,四周的壁上留有凹陷处,里面绘有花鸟鱼虫之类的图画,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生物,多半是没见过的物种,应该是当初建造这座塔的人差人随意做的,看得出来是发挥了那位画师的想象力,这些绘画之物,大多带有一丝对生的留恋,但又有一种随生随灭的无所谓之感,矛盾中透着离奇。

    北辰抬头看了看这四周所绘之物,揉着下巴,若有所思。

    虽然不知道这座塔到底是何时建造的,不过看里面的模样倒还很新,保持得很好,大约是在千年以内的样子,但是观其外部,上面留有的那些痕迹,有火烧过的样子,具体年限很难辨别了,不过保守估计,这座塔绝不是百年以内出现的东西,因为单是闻这座塔所透露出来的气味,北辰就已经觉得有一股历史沉淀已久的味道,即使它看着如此“新”。

    不过他很快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个想法,有些惊人的想法——这座塔如果是远古之物,那么这一切或许就能够解释得清了,因为那个时候的事情,多半都已经被历史给遗忘了,就连古籍上面都没有留下来多少痕迹,所以那个时期的诸多事情,很大一部分都被笼罩在一层阴云之下,他人难以窥见其中半点“真相”,只能凭借着蛛丝马迹来去探寻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所以如果这座塔是存在于那个时期的话,那么这一切就都能说得通,甚至还能解读出更多的东西出来。

    他不禁想道:如果那些所绘之物,真的是在远古时期真实存在的话,那么现如今存在的这些种族之中,是否还存有他们的后代存在?

    北辰看着那些身体扭曲着的诡异之物。每一个凹陷处绘着的,有手拿铁器,做怒目状的、有背后一轮弯月,将头放在其中伸长了舌头,下半身却是像一个被水洗后没干透的破烂衣裳,如风筝一般飘在云上的、还有身躯如熊熊大火燃烧着,手上拿了一双弯刀的。诸如此类的诡异图画还有很多,多半都是些难以想象之物和人,还有许多很难在书上找到相符的形象的东西。

    他盯着那些绘图看着,上面的色彩都剥落得差不多了,但依稀可见当初画师在上面的着色鲜艳,与这古朴的塔内完全不相符和,或许这就是当初建造这座塔的人的目的吧?为了混淆后世来此的人,刻意营造出这样的氛围出来。

    星花站在林葬天身旁,她看了看壁上的绘画,眨了眨眼睛,蓝色的眸子闪烁着,她拉了拉林葬天的衣袖,指着凹陷处的画轻声说道:“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星花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大家都听到了,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突然听到这句话,难保心中不会突然颤抖一下,众人跟随着她说的方向看去,四周的画上安静如常,没有什么“活动”的痕迹,只是大家都不觉得星花是在开玩笑,于是此刻气氛开始变得紧张了起来。

    林葬天不觉得星花是在开玩笑,或者是看错了,因为她是来自神域的天使。对于她来说,看错这件事,是绝不可发生的,只不过现在她到了人间,便对自己本来的神通和直觉起了怀疑。或许她自己都没发现,其实她的那些神通,比她在神域的时候还要好用,只是她忽略了这些事情罢了。

    “大山”突然打了个机灵,身子抖了抖,他搓了搓胳膊,打量起四周阴暗的角落,然后跟林葬天说道:“林兄,这个地方确实有点诡异啊,咱们要不……”

    林葬天看向“大山”,轻轻摇了摇头,“没事的,”然后看向通往上面的那层阶梯,抬头道:“我们往上走走再说……”

    “大山”怀里的小白也露出脑袋,看着四周的那些图画。

    林葬天看向她。

    小白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然后林葬天低头问星花说:“你刚才有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星花摇摇头,说:“我刚才好像看到那画中的某个东西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自己也有点怀疑起来。

    林葬天笑了笑,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说道:“你没有看错,这些画确实是在动,只不过刚好被你看见了。”

    “啊?”红栗虚掩着嘴,惊讶道。

    暮他们闻言,也是一惊。

    北辰于是问道:“林兄,这画确实是在……动?”他看了看四周,并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心中疑惑丛生。

    “嗯。”林葬天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四周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镶在塔里的画应该是运行着这座塔的某种机关,每到一个时间段它就会自行“活动”起来,以维持这座塔的运转,不然的话,我们之前也不至于在外面明明看着它近在眼前,却还要走那么远的路了。”

    说到这,大家于是明白过来,再次看向这些古怪的画作的时候,身上的那份凉意便消退了许多。

    “原来如此……”星花点了点头。

    “大山”也松了一口气,他感慨道:“林兄,你懂得可真多,佩服佩服……”

    林葬天笑了笑,见众人还有些欲言又止,便又说道:“至于这些画到底是作何用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毕竟我也不是这座塔的主人,呵呵……不过,”林葬天抬起头,看着那条通往塔顶的道路,轻声说道:“我们倒是可以去见一见这座塔的主人。”

    众人闻言,心中又是一惊。

    北辰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座塔的主人,就在这座塔的塔顶?”

    “我也只是猜测,具体如何,要上去了才知道。”林葬天笑了笑,然后拉着星花的手,走了过去。

    众人见此,便也跟上。

    暮走在后面,手指从塔壁划过。手指很快传来一阵痛感,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拿起手来,本以为流血了,没想到拿起来一看,手指完好无损。她于是看着塔壁,搓了搓手指,皱着眉跟走在前面的人提醒了一句不要摸塔里的东西,然后把自己方才的遭遇讲给了众人,林葬天他们说知道了,然后问暮有没有事,在得到了没事的回答之后,众人才放心着继续往上走。

    塔里的阶梯好像与塔的材料不同,走上去能听到与众不同的声响,两旁有黑色的木扶手,但是想到了刚才的教训,暮没有去碰它,只是看着上面的纹路,觉得有些奇怪,便全神贯注地盯着扶手看着。正当她看得入神的时候,突然,一缕青烟瞬间从扶手处飞出,伴随着刺耳的叫声,听着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眼前的一切都在嗡嗡颤抖。众人于是停步。

    北辰双手合十,抬头往塔顶看了看,很快眼眸便变为了纯金色。

    随着那一阵凌厉的声音响起之后,塔里各处都飘飞出来了各种各样的“青烟”,它们大多是画上之物,模样古怪至极,偏偏能发出令人耳畔难忍的刺耳声响,这些“青烟”化作了各种形状,从塔里的各处飘出,穿过层层物体,四处乱窜着。

    “鬼物……”北辰双手合十,沉静地说道。

    鬼物?

    众人打量着四周,无数哭嚎声断断续续地响起,像是一曲古老的传唱歌谣,在塔内回荡着。声音演变为各种乐器的声响,变幻个不停,它们单拎出来一个或许还很好听,但是当这些声音全部凑在了一起之后,就变成了灾难般的噪音。

    空中飘荡着无数灵魂。有头上结着石块的孩童,低眉顺目地欢快地敲打着鼓,鼓槌在他们身上长出来,后背探出无数手臂,气势汹汹地瞪着林葬天他们。旁边有人首鱼身的缥缈魂魄,从众人的耳边穿过,然后从另一边舔着舌头出来,他们脸上的神态和人相似,有一股轻蔑的感觉。

    “大山”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方才那般湿漉漉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看向林葬天,问道:“林兄,现在该怎么办啊?”他偏了偏头,还是没躲过这些看得到摸不着的虚无之物,浑身抖了抖,揉着又被那古怪东西穿过的耳朵,抓救命稻草似的眼神看着林葬天。

    脚下的阶梯忽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石板开始剧烈颤动起来,众人纷纷抬脚,然后便看到许多圆形的、长着长长的手臂的东西从脚下钻了出来,晃头晃脑地从上面跳了下去,如串满了珍珠的链子忽然断开,上面的珠子全部落在地上,一弹一弹地散开。

    突然,整个通往塔顶的阶梯开始摇晃了起来,众人脚下不稳,又不好去抓着什么去稳定身形,于是便只好像是在大海上遇难的船员一般,身不由己。两旁的扶手处挤出了无数树木状的根须出来,扒在阶梯上,似乎是想要把林葬天他们给弄下去。

    两翼闪着青光的鸟,身躯化作烈火从上方飞下来,伴随着它的啼鸣,回响在众人耳边,令人头晕目眩起来。

    有女子黑发遮面,垂到脚下,幽幽然飘落,身上冒着青色烟气,嘴里似乎在嚼着什么东西,隐约有碎石声响,折磨着众人的耳朵。

    在林葬天他们初次进来时候的那层地面,忽然生长出了一棵参天大树,一直蔓延向上,根系发达,像是一张大手抓住了地面,树枝柔软得如同女人的手臂一般,像蛇一样地探出。

    暮侧了侧身子,险些被打中。本以为这些只是些不会对大家造成伤害的魂魄,但是暮转眼一看,自己躲过的那处,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而且还在滋滋地冒着绿烟,那些烟气分明可见,都宛如洞穴内的蝙蝠,张着翅膀,嘶叫着乌央乌央地飞出。

    北辰手掌心已经全然为一片金色,他正待推出一掌,把这些邪祟之物尽数消灭,但很快被林葬天拦了下来。北辰疑惑地看向林葬天,后者微微摇头,说:“这很有可能是木魅,传说中的东西,若是不小心伤到它们的话,会引来巨大的灾难的。”

    “那该如何?”北辰双手画圆,以他为圆心,扩散开了一个圆心的屏障,将众人包裹在了里面,把那些邪祟之物都尽数挡在了众人外面。他掌心的金光渐渐淡了下来,看向林葬天。

    “不用担心。”林葬天肯定地回答道。

    他双手负后,抬头看着那些鬼祟之物,神情间有些许感慨。

    自己有多少年没有用过那一招了?

    记不清了。

    林葬天的眼眸瞬间漆黑一片,抬了抬手,身上涌起一股陌生的气势,压迫感极强,震慑人心。

    北辰惊异地看着林葬天缓缓踏出一步,随即整个阶梯便瞬间安静了下来。

    红栗他们也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然后看向了林葬天。

    林葬天缓缓向上走着,一袭黑袍无风漂浮起来。

    很久以前曾经在众人口中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冥帝穿黑衣,万物需退避三千里。

    只是如今不知还有多少人记得了?

    他的身上多了些死寂的气息,浸染了周边,连空气也带着片昏暗的灰色,像是黎明将至的那一瞬间的黑暗,很彻底的黑。

    星花看着林葬天的背影,眨了眨眼睛。

    在她的眼中,林葬天的身上仿佛堆满了无数白色的枯骨,像一个巨大的“树”长在他的身后。

    林葬天缓缓走出北辰所画的那圈屏障的范围,于是那些鬼祟之物全部一拥而上,密密麻麻的,好不快速。

    林葬天眼神冷寂,看了看四周的这些鬼物,伫立在原地,双手负后,甚至连月壶剑都没有抽出。

    在屏障内的众人看着林葬天一动不动,神色顿时焦急了起来。

    在那堆鬼物即将把林葬天吞噬的刹那,林葬天终于开口,不带丝毫感情,却不容任何反驳地说了一句话,准确地来说是两个字。

    “滚开!”

    那些仿佛在集市上的诸多鬼物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可怕东西似的,全部凄惨地叫着遁去了,纷纷四散而逃,重新回到了塔内各处,那棵一直蔓延到塔顶的参天大树也逐渐消散,缩进了地缝里。至于那只如火焰般的青鸟,则迅速飞了回去,然后塔内的熄灭的灯火再次亮了起来。

    北辰双手合十,缓缓撤去了众人身边的那道屏障。

    他看着林葬天的背影,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林葬天缓缓地转过头来,眼中的漆黑渐渐消散,他的脸庞一半在黑暗里,声音有些沙哑冷漠。然后他竭力扯出一个笑容出来,看着众人说道:“现在可以放心登塔了。”

    小白躲在“大山”的衣服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葬天,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也是个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