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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世间的差错,两个月亮

    雪原厄斯。

    一处寻常的雪原,上空有几朵缥缈得可以忽略的白云飘过,风雪如常,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若是走近了,便能察觉到周围气流所带来的明显变化,一只断了翅的死鸟,身体已经冻僵,被风吹了一下,便翻了个个儿。这大概算是雪原厄斯见怪不怪的光景了。眼下这个时节,多是这样被风卷起的无辜生命。

    这来自天地的一个“不经意”,却让它看起来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似的。

    不过,今日这场莫名的大风,却是被困在这看不见的幻境之中的某个人冒着极大的风险带来的。

    眼下,应该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里。人烟稀少的雪原上,终于也要开始热闹起来了。

    ————

    幻境内。

    月壶剑被画卷里走出的巨人按在地上,以拳头重重击打,一拳下去,周围火星四溅,电光嗡鸣,月壶剑剑身的颤动带着虚影,收缩着周围的灵气,只是那一线与林葬天牵连着,使得后者不时地脑袋一阵刺痛,神魂煎熬无比。林葬天能在这样的处境下支撑这么久,已经极其不易了。

    空中轰隆作响,一阵又一阵磅礴的气浪席卷而来,把地上的凹陷尽数填满,四散的白色气流团聚在那,无力地随风飘荡着,就像是挂在石头尖上的破布带子一般。

    齐祥其面前摊开的画卷浮在半空,空白的画卷上多了几道黑色的墨痕,可以看到,在画卷上还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应该就是那个巨人了,其在画卷上以生动着的面貌存在,画卷上的事物都在不同程度的“活动”,用以反映幻境内的真实情况。

    “怪不得你不着急,原来是因为你的那几个同伴都不是一般人啊?”齐祥其心有感知,眼前忽然浮现出了另一处幻境那边的景象,他嘴角翘起,笑着说道。

    林葬天动了动手指,现在他已经渐渐习惯了月壶剑牵连着神魂的那股疼痛了,虽然他现在浑身都是血,但是他仍然不敢轻易切断与月壶剑之间的联系,因为他知道的是,若是他一旦切断了自己与月壶剑之间的联系,那么面前的这个齐祥其就一定有办法让他再也拿不回月壶剑,对于此事,林葬天有一种莫名其妙地感应。他近期是很难再找到一把像月壶剑这样称手的兵器了,所以即使再难受也得忍着。

    他抬头看了眼铁锈般的天色,自之前那道剑光过去之后就一直是如此,天边清晰可见一道昏黄,与红褐色叠在一块,晕染起来的独特色块,铺满了那半边的天空。“想看我着急的样子么?”林葬天轻声喃喃道,手指微动。

    “嗯?”

    还未等齐祥其反应过来。

    巨人那边。其拳头落下,还未打到被压在拳下的月壶剑,月壶剑突然拧转一圈,白色剑光如水遍布全身,震开了巨人抵着的那只手,后者的灰白眼眸流露出迟疑和不可置信的神色,然后便看到那只落下的拳头被一股攒聚如火的电光击中,然后巨人的整只手臂都开始分崩离析,寸寸龟裂,随即废墟般落在地上,很快便消散了。

    挣脱束缚后,月壶剑笔直一线掠出。

    齐祥其抬起手,衣袖飘荡,执笔落下,画卷于是动荡,惊起涟漪一片。

    “有点手段。”齐祥其点评道。只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又有两道黑色的巨剑从林葬天身上贯穿,而林葬天神色不改,静静看着自己的血不要钱似地流着,他的瞳孔浮现出一层漆黑的雾气,身上的伤口如同这座不断破损又自动修缮的幻境天地一般,时好时坏的。

    “呵……”到了这个阶段,林葬天只是呼气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针刺般得疼。他眼睛盯着虚空中的某处,然后月壶剑骤然长明,剑尖朝下,电光火石之间,笔走龙蛇,如锋锐笔端行走于天地之内,金色的剑芒在地上游走不停,速度极快,只看到一道金色的残影,扯着昏暗的空间,皱了一连串的画卷,周围那些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数不清的黑色“触手”都被它堪堪躲过,眼下这个速度,似乎比之前快了不止一点。齐祥其看着画卷上腾飞的黑色身影,脸色愈发得难看起来。

    齐祥其没有回头,只是落笔。

    但贯穿了林葬天身躯的黑色巨剑,忽然又从中生长出来了无数的尖刺,其中一根穿过了林葬天的下巴,像是要封住他的嘴似的。林葬天扯着嘴,血顺着那根尖刺不规则地流了下来。他的身体残破不堪,精神却愈发凝练了起来。

    但是齐祥其似乎没有发现,月壶剑在地上看似随意地经过,但是金色剑芒存留着的痕迹却没有淡去的迹象,直到齐祥其后知后觉过来,也已经为时已晚。只见月壶剑忽然停了下来,悬在半空,周围的“触手”瞬间蜂拥而至,将它缠住,爆发出和林葬天所遭受的类似的尖刺,试图将它破坏掉。但是在这个冷清的空间内,地面上,月壶经过之处,瞬间绽放出璀璨的光芒,一道道剑光首尾相连,组成了一个个笔力遒劲的文字,字字都是无比浓郁的剑意的结晶,被林葬天以天地作为字帖,月壶为笔锋,形成了这样一幅金光璀璨的壮观场景。那些带着某种特性的文字在整个空间内徐徐展开,如画卷一般卷起,将这个幻境照彻,消融了小天地内的大半边,几乎就要露出星花她们那边的天地了。

    天边一道道缝隙书页般展开,边角都能看到折痕,金色丝线牵扯着裂帛的声响,清晰地传入耳边。

    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告诉人们:这座天地就快要撑不住了。

    齐祥其脸色阴沉,眉头紧皱,他是怎么也想不到林葬天还有如此后手。一想到自己就要两次折在林葬天身上,他就来气,好像还从来没有人能让他感受到如此耻辱。本以为这次多半是十拿九稳,但还是有着许多的变数,他低估了林葬天想要和他一绝生死的决心,居然不惜以整个雪原厄斯的灵气格局来倾注到他们二人之间的那张无形的赌桌之上,实在是疯狂。

    不得不承认,林葬天这个人,确实值得他如此上心。

    齐祥其神色认真起来,挽起了衣袖,将两只胳膊的衣袖都挽到了靠近肩膀的位置,他提起画笔,在空中一搅,然后这座天地轰然一震,彻底翻天覆地起来,他们所在的这块地下突然从四周断开,单独升起来。

    林葬天皱了皱眉,往四周望去,全部都是分崩离析的场景,那个巨人已经倒下,身躯化作了山石的一部分,齐祥其似乎是想要重塑这座天地,因此现在的混乱场面下,天地都是倾倒的,无数碎石山岳都悬浮在空中,月壶剑所写的金色文字此时飘然腾空,在半空凝成了一张透明的金色字帖,然后月壶剑忽然拧转,一道剑光闪过,那张透明的金色字帖突然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飞快地从齐祥其与林葬天他们所在的地方经过,然后字帖里的文字纷纷跃出,以一种急速的、无规则的方式将那些困着林葬天的黑色巨剑给斩断,那张“蛛网”也随之破裂。齐祥其身体后退,反身从虚空中扯出一道空白画卷,然后瞬间展开,突然,那些金色的文字在空中顿住了,然后不受控制地向着空白的画卷过去。

    林葬天此刻已经消失在了远处,躲在了某个角落里。他气喘吁吁地从脸上扯出那根黑色的尖刺,然后随手扔在一边,看着那些辛辛苦苦制造出的金色文字就这么被齐祥其占为己有,咬了咬牙,右手双指并拢,在空中一划,远处,那些金色文字忽然又有了牵引似地,在即将被画卷吞噬掉的刹那突然爆炸,数不清的金色文字在齐祥其身边炸开,烟尘四起,齐祥其所在的那块小小陆地此刻已经临近破碎,后者从中走出来,一手拿着被烧了一半的焦黑画卷,一手拿着画笔,脸色非常不好。他看了看四周,发现林葬天已经脱身,不由得心中气愤,脚下一用力,身下的那块陆地就顿时裂开了,然后他落向一边,手中画笔再次提起,在虚空中开始作画。

    随着他的动作开始,整个天地顿时开始扭转,林葬天赶紧调换身形,不光是天地,连带整个空间里的“规则”都肉眼可见地发生着变化,就连林葬天都清晰地感觉出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诡异,就好像是,这突然新生的天地其中的所有的“规则”,都是错误的。何谓错误的呢?即是与现实世界的规则完全相反,或者完全不同。

    林葬天闪身到了月壶剑身边,手握在剑柄上,他低头凝视剑身,惊讶地发现月壶剑竟然在颤抖!

    脚下忽然飞快下沉,耳朵被风堵住,呼吸困难,天地施加的重力谁也逃不掉。林葬天握着月壶剑,身上的伤口开始缓慢地愈合,不再时时流血了。这一瞬间的变化让林葬天难以很快接受,仿佛自己同时处于两座海上的小岛之上,浊流在天上铺满,他则将那些硬生生拽过来的灵气一个不落地反刍。

    林葬天用月壶剑撑着身子勉强站起来,然后缓缓抬起头来。

    乌云散去,明月悬挂在天,只是不知怎么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而天空依然昏暗,即使有月无星。

    天地中央。

    齐祥其看着自己创造出来的、出于一种纯粹的审美的目的而创造出来的这个全新的世界,脸上带着笑容,怔怔看得出神。

    突然,他皱了下眉,因为随着这个全新的世界被他创造出来之后,他发现与之同时新生出来的,还有他自己胸中的那块空白。这让他很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