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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白小树

    风雪漫天,大雪覆盖一层又一层。所见之处,雪原是一片柔和的白。那被风吹出来的山丘的形状无瑕地保留了,连着一片的雪丘外面都被冻了一层壳,用脚踩上去就是一个坑。里面的雪冻得严实,就像是被子里的棉絮,踩上去沙沙作响。用双手捧起一抔雪,能看到无数细小且轮廓清晰的雪花像碎银一样躺在那里,随手一抛,便是亮晶晶的一阵白。

    在如此的雪天里,荒原上,行走着四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他们都是一袭黑装,以杀手来说,这样的装束似乎很符合他们的身份,但是在白天的雪原上,无疑是很显眼的了。

    “喂!我们这是去哪?”队伍中唯一一个女生说话了,她年纪不大,估计也就和林葬天差不多大的样子,一身有点累赘的黑衣被她穿得极有味道,束着头发,一副干练的样子,明眸皓齿,神采奕奕。少女名为“白小树”,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其他人第一次听到这名字的时候,还以为白小树是个男的,可当汇合之后才发现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刚开始的时候队伍里还有人对她的能力表示怀疑,颇有微词。可当她二话没说,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一把弯刀抵在他的喉咙上的时候,队伍里的人彻底没了话,都彻底服气了她的加入。

    白小树其实一直对自己的名字不是很满意,据说当年她妈生她的时候,屋外的一棵小树被风吹得摇曳,抖落不少雪,也不知道她妈是怎么想的,又或者是那棵树是怎么蛊惑她了,在孩子她爹问她孩子该取什么名字的时候,她也是二话没说,福至心灵地来了一句:“不如就叫小树吧?”然后孩子她爹,小树的父亲就同意了。说来也是奇怪,她总觉得她家和别人家显得有些不一样。别人家的父亲无论在哪都是很有威严的,妻子都温柔似水,根本不会对丈夫发火,言听计从的。可到了她家这里,却全部都反过来了,她的母亲,一个性格无比刚强,从未在外人面前流露出半点怯懦,但是回到家里却只对她一人温柔,偶尔也会好声好气地跟邻居聊几句,但是遇上不喜欢的人则是将一切该说不该说的全部摆在了脸上。她父亲倒不觉得这有什么,该是如何便如何,反正自家媳妇永远占理,他只需要在该出面的时候卷起袖子出去晃悠一圈就是了,根本不需要他多操心,给自己媳妇撑撑场子这么简单的事他做的得心应手,这么些年来,父亲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依旧和她小时候印象中的父亲的模样差不太多。她还记得小时候不懂事,和父亲称兄道弟的,挽着父亲的胳膊问他为什么总是那么听妈妈的话,一点威严都没有。她父亲也没生气,只是宠溺地抚摸着她的小脑袋,说你还小,不明白这夫妻之间呐,只要相爱,其他都是狗屁,不用去在意别人的看法,不管你妈在别人嘴里被说成什么样,可千万别也和别人一样去想你妈啊。父亲苦口婆心地跟她这么说道。她则眼睛轱辘转,借机说了自己要改名字的事情。然后就看到父亲的那双手越来越靠近自己的脑袋,父亲微笑着打了个脑瓜崩,然后跟她说这名字是她妈取的,好听,不许改。

    其实白小树曾经有过好几次改名字的念头,但最终还未实施就被她自己给否了。她总是会时不时地想起那个下午,父亲带着笑对她讲她名字的由来,认真地想要她觉得自己的名字好听,并且喜欢上自己的名字。当时母亲就站在他们两个后面,一反常态的没有大声嚷嚷,反而是微笑着坐下,双手搭在自己的腿上,眼神柔和地看着他们两个一大一小。可惜这时候白小树没有回过头去看,不然一定会看到她母亲的表情,并且惊异于她的温柔。唯有她父亲默契地回头看了一眼,乐呵呵地撅起个嘴,当是飞吻了,然后她母亲则伸手挡在自己嘴上,展颜笑着,给了他一个白眼,风情万种。后者十分受用,美滋滋地转过头去一边跟小树讲着,一边想着今晚要晚点睡。

    至于为什么白小树会变成一名杀手,就是一笔糊涂账了。自她十六岁时候起,便没了全部亲人。白小树则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就在他们所在的那片地方站稳了脚跟,以杀手之姿,成为了这个四人小组的一员。他们此行所为的,就是西北林家少主——林葬天的项上人头。那高得离谱的赏金让不少雪原厄斯里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人纷纷开始入世,踏入这红尘滚滚,反正本就修不得一颗无垢心,那还不如去拿了那少年的项上人头,然后吃香的喝辣的,那些钱再怎么挥霍,少说也能花到自己寿终正寝了。

    这四个人都是在当地叫得上名字,排得上号的人物。就比如那个被白小树拿刀抵过脖子,后来开始对白小树生出一种莫名情感的男人,刘记。他此刻正捂着脖子,舌头舔着嘴唇,看向有些气冲冲的白小树,眼睛眯起,似有陶醉状。别看他这样一副痴汉的模样,刘记这个名字在当地可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恶魔,人人都害怕提起他。因为凡是他接的任务,对方的死相一定会很凄惨,是无法想象的那种惨状,而且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人们的眼界和认知。偏偏这家伙又是个喜欢炫耀的人,每次杀了人之后都喜欢把尸体往人堆里丢,惊得人们落荒而逃,他则站在某处看着,哈哈大笑,恶趣味十足。所以大家对他是既害怕又厌恶,尤其是市场里的商贩,听说有一次还吓死过人来着,不过后来又传出不是因为刘记,但是事实如何根本不会有人去在意,人们事后问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不管是不是自己做的,刘记只要是觉得和自己有关的,便都会承认。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多了,后来不管是不是他做的,他都会承认,就好像破罐子破摔了一样,短短几个月就让他结了不少仇家,好多曾经的同僚刚刚还在一起喝酒谈天,转脸就一刀戳过来。不过即使这样,刘记还是没有被杀死,反而是去杀他的人,尸体和以前一样被他抛到人堆里,不过有一点不一样的是,恰好,派去杀手的人也在其中。那些人要么被吓了个半死,事后决定赔礼道歉,要么就是安静等待,伺机复仇。虽然一直没找到什么机会就是了。

    另外二人是兄弟,不知来历,但是很强。哥哥是个沉默寡言的,弟弟则话多的很,单看这一点,他们可以一点都不像是兄弟俩,倒像是朋友。可是在某一次杀人的时候,哥哥闪身来到那人身后,弟弟则笑着递上刀子,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最关键的是,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所以从那之后,死人小组的队长便给了更强的人来当,就是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看着很聪明的哥哥。这兄弟俩,哥哥叫齐上,弟弟叫齐下,比起他们,他们的名字更能让人发笑。所以白小树在得知他们二人的名字之后,差点憋不住笑,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更需要改名字的人。想到这,她搓了搓自己的手指,便觉得自己的名字好听极了。

    齐上转过身来,没有多余的话,只说了去落雪城这几个字,言简意赅。弟弟齐下则解释道:“咱们先去那守着,等混熟了再见机行事,反正肯定能找着机会暗杀他的,到时候拿了他的脑袋回去吃香的喝辣的,还做什么杀手啊,怪累的……”说着,他抖了抖积了一层厚厚的雪的黑袍,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即使这样也没见他做什么保暖的措施,之前见他拿过一颗火晶石用来着,怎么这下舍不得了。白小树瞥了眼齐下,欲言又止。

    不过好在齐下是个根本藏不住话的,缩了缩脖子,跟上齐上的速度,说道:“咱们做杀手这一行的,要的就是个谨慎,万一用了火晶石暴露了我们的位置怎么办?那家伙可是个全系天才,不怕一万也怕万一呢。而且那火晶石也不是多便宜的东西,上回买了几颗,就那么小一个,居然卖那么贵,哼!等我以后赚大钱了,加倍买回去。”齐下愤愤不平地说道。

    白小树闻言,只是礼貌地笑了笑。

    不就是抠门嘛,找那么多理由干嘛?她在心里嘀咕道。

    在四人越过一个高大的雪丘之后,齐下忽然声音变下,急促地说了句:“趴下!”

    白小树还没来得反应,便赶紧跟着照做了,她问道:“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

    齐上裹紧衣服,眯眼看向远处,皱了皱眉:“林葬天?”

    “啊?”白小树惊讶道:“他怎么来这了?”这可是在雪原厄斯的腹地啊。不过转念一想他在风池城的“英雄事迹”,便觉得这好像也能说得通。

    刘记缓缓往前移动,在雪地上匍匐前进,邪笑道:“倒是省去了我们赶路的时间。”说着,一边暗暗赞叹齐下的眼神和反应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齐下探了探脑袋,但很快被齐上按了回去,“什么时候动手?”他问道,“我去!咱们也太走运了,这都能让我们给撞上!”

    “等等,你再仔细看看,他身后还有人。”齐上冷静道。

    齐下于是仔细瞧了瞧,“呦呵!还真是!”由远及近,林葬天他们一行人朝着他们的这个方向过来了,不过看样子好像只是经过,因为他们很快又转向了左边。还好没有发现这里有人。齐下呼了口气。

    白小树忽然好奇心上来了,之前总听人说这林葬天长得极好看,也不知是多好看,但就被人们吹得神乎其神的,这下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得好好瞧瞧,下次见面就要喊打喊杀了,在那种情况下,再好看的脸也会变得难看了。她于是身子向前凑了凑,微微探出一个脑袋,望向远处。

    在她眼中,风雪朦胧,一袭黑衣白脸的俊俏少年盘膝坐在剑上御剑而行,衣袍飞舞张扬,潇洒写意,他眼睛直视前方,眉宇间似有淡淡的忧愁,腰间挂了个剑鞘,被他以手按着,只见他脸上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令白小树不由得看呆了。

    她晃了晃脑袋,低下头来趴在地上,眼神怔怔然。

    原来那些丫头没骗人啊……

    远处。

    林葬天眼神淡然地瞥了眼齐上他们所在的这个方向,然后缓缓转过头去。

    “怎么了?”红栗问道。

    “没什么,”林葬天笑笑:“就是看到了有趣的东西。”

    雪丘后面。

    齐上忽然将整个身子沉入雪中,他额头有些冒冷汗,眉头紧锁。

    方才……他是不是朝这边看了一眼?齐上有些不确定地想道。

    “怎么了哥?”齐下察觉不对劲,问道。

    齐上于是将自己的想法给众人说了一番。

    “估计是你看错了吧哥,他再厉害也不可能隔着那么老远看到我们这啊,咱们可都是专业的杀手啊……”齐下安慰道。

    刘记倒是有点相信齐上的看法,一个杀了安引年的人,不能以常理来揣度,“所以现在是怎么说?”他问道。

    齐上揉了揉下巴,说道:“先悄悄跟上吧,见机行事!”

    “行!”刘记点点头。

    “你呢?”齐下看向白小树。后者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赶紧接上说道:“我没问题!”

    “好,那咱们就先这么着!”语罢,齐上与齐下便纷纷越过雪丘,然后在保证速度的前提下竭力隐藏自己。

    刘记早就没了影子,原地只留下白小树还迟迟没有出发。她抓起一抔雪洗了把脸,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晃了晃脑袋,晃得地动山摇的,衣服上的雪抖落了一地,像鸟儿褪去羽毛时候的纷纷的样子。她捏了捏自己的那把刀,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便顺势没入雪中,很快就跟上了齐上他们。

    她弯着腰,身子贴着雪地,脸上红通通的,像一只饿了很久的流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