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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梦宗

    中部大洲,梦宗。

    以梦为引,牵天下事,系人间万象。

    这句话,可谓是将梦宗的根本用简单的几句话便给概括了。而做到这句话的人,即可成为梦宗之人。作为帝国内情报网第一的存在,梦宗可以说是在帝国的领土上扎根了,而且蔓延出去很广,即使是雪原厄斯那边,他们也有所涉足,不然又怎么能称得上是帝国情报第一的存在呢?

    这句话虽然听着有点不明所以,但若是身为梦宗之人的话,却是能够从这其中领略到另一个世界的风景,也能明白这句话在每一个梦宗之人心目中的分量。而将这一点做到极致的人,即可有资格成为梦宗的宗主。

    现任宗主梦千,是梦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宗主,他不光是极早便领悟了梦宗的根本,将那句话做到了极致,而且还加以更进一步,将梦宗发展得比以前还要更好了。因此,他也比以往的宗主都要更忙一些。有时候梦千独自站在观星台上的时候,不禁会想起他的姐姐梦雪璃,心想若是她在的话,自己一定可以轻松许多,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爹娘的那句话说得好啊,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现在梦雪璃将林家的情报网发展到这个水平,就连梦千也是没有想到。他本以为自己的那个姐姐嫁为人妇之后修行便会停下来呢,却没想到在那之后她反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着实让人羡慕,尤其是事业做得风生水起之余,家庭还很和睦。这让一直独身一人的梦千实在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嫉妒,只是这种心理并不是那种不好的情绪,反而是隐隐有一种自己也在暗自较劲,自己跟自己着急的意味。

    我不是找不着,只是太忙了,没有时间而已。

    梦千常常用这句话来宽慰自己,但是真的有人给他安排那些事情的时候,他又反而会拒绝,说是自己有事,不便前往。其实说白了只不过是见个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怕成这样。于是就一直到现在还是一个人,梦雪璃觉得他还是得有个伴,这样下去最后就只能一个人待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时间久了的话会出问题的。梦千对此表示不以为然,因为还有个灰袍老人可以说说话,所以还不算是太过无聊,等到他真的觉得无聊的时候,或许他就该自己去思考思考自己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大道无垠,又哪里会觉得寂寞呢?

    观星台上。

    梦千正在看着云卷云舒,四周布满了黑色的飞禽,从远山飞来,不一会又全都飞走,全都围绕着他的周身转着。

    梦宗里面,像是观星台这样悬浮在半空的灵山还是有很多的,而且大多数都还属于无主之物,并没有主人,全都栽种着各种奇珍异宝,以供梦宗之人修炼用,看似有些财大气粗的意味,但其实这也都是为了梦宗之人的修行着想,让他们不必羡慕外面的人的优渥的修行条件,可以靠自己的力量修行到一定的高度。而且梦宗之人,绝大多数都是从小开始培养的,都是由梦宗收养的一些无家可归的小孩组成的,里面的人有天赋好的,也有天赋平庸的,但无论如何,但凡是对梦宗有点兴趣,想要加入梦宗的人,梦宗都会考虑,即使是对梦宗没有兴趣,但是梦宗也绝不会强迫其加入梦宗,反而会让他们自己选择一条适合自己的路,然后给予他们一些支持,让他们可以有信心,也有底气地走下去。

    这些年里面,梦宗也培养了不少不属于梦宗的人才,他们长大之后,或成为教书育人的老师,以平凡人的姿态度过一生,或走上修行的道路,开始自己的修道之行,或是走进庙堂,参与朝堂之上的事务。总之,梦宗就像是一个播种的人,随意挥洒种子,任其遍地生长,凡事也都看他们的意见和选择,就凭借着这样的善心,梦宗也因此收获了数不清的情谊,遍布于帝国各地。

    至于那些留下来的人,无论天赋高低,都统一传授梦宗的学问和功法,虽然做不到什么因材施教,但是对于梦宗这样人数庞大的宗门来说,要想做到因材施教,实在是一件太过于困难的事情了。不过还好效果还算是不错,有的人确实是很有天赋,很快便学会了梦宗的功法,早早地就开始为梦宗做事了,像这样的人,一般而言都会进入到梦宗的内部,成为梦宗的核心成员,与其他的梦宗之人有所不同的是,他们还需要去执行一些较为危险的任务,比如说是潜入到雪原厄斯之类的地方,去搜集情报,亦或是成为某一方区域的管理者,负责那一方区域的情报工作,让梦宗的情报网变得更加严密一些,完善一些。

    梦宗的朋友遍天下这句话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作为从事了这么久收留流浪儿童的宗门,梦宗一直以来都被人们所记挂着,江湖上也都是有关于它的美名,无论是黑道还是白道,一提到梦宗,人们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到由衷的敬佩。毕竟无论是哪一道的存在,里面都必定有着与梦宗存在着关联的人,若是梦宗发生了什么事情,估计整个帝国的人都要乱了。

    所以说,虽然帝国对于梦宗一直都把它当作自己的一个工具,但其实它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地位。对于帝国对于梦宗明里暗里的那些威胁,梦宗都可以当作看不见,但是因为帝国与梦宗之间的关系有些密切,所以也不可能完全切断联系,就只能偶尔敷衍一下,装作看不见就是了,只要次数不算太多的话,帝国都不会在意的。

    梦千就深谙此道,对于糊弄帝国的一些无理的要求,他都会找到一个合适的方式来敷衍过去,而且完全不会有心理负担,担心自己这么做会引起帝国的不满,若是以前的话,他可能还会稍微收敛一下,但是现在看到林家居然都这么强硬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装下去了,所以自那之后,该是如何就是如何,帝国想要的情报,梦宗若是想给的话就给了,若是事关家人的消息,则会稍微掩盖一二,然后再传到帝国那里去,或是干脆不理。帝国那边估计也是早就习惯了梦千这样的行为,但是又考虑到梦宗在帝国内的势力,于是就只好作罢。

    明眼人都知道梦宗和帝国的关系只能好不能差,所以一般来说,帝国与梦宗都会通过买卖情报来维持着友谊,而不是像其余的宗门一般,完全沦为了帝国的工具。

    梦宗之所以变得强势起来,其中一个原因还是因为宗主梦千的外甥林葬天,林葬天在雪原厄斯那边的功绩累累,但是为了掩盖其中的一些关键信息,梦千往往会在送去帝国之前,先自己看一遍,然后再将修改过的情报送到帝国那边去,以保护自己的家人不受到伤害。虽然他早就已经知道林家的那些仇人花费了很大的代价来去刺杀自己的外甥,以及林岩他们,但是为了尽可能地保护到他们,梦千还是和帝国达成了某种协议,让林葬天可以在某些事情上得到照顾,就比如这次的退婚书。帝国那边的意思还是觉得这件事由林葬天提出来实在是有些耻辱,但是又不能不表达一些东西,于是就给梦宗这边传来了信,上面表达了一些自己的不满,梦千用脚想都知道是那位皇帝陛下生气了,而且语气和口吻也都像是他的。当然,最后帝国传来的这些东西还是没有被传达给林葬天他们,而是被梦宗截在这里了。

    如果是要亲自去帝都的话,那么一定会有机会来梦宗的吧?

    梦千心想。

    他缓缓地叹了口气,随即转身离去,那些黑色的飞禽瞬时消失,然后飞向他的眼睛里面。

    梦千的眼睛也随着漆黑了一瞬,然后眨眼间便又恢复了正常。他也不再看远方的山峦了,转而收回了实现,开始向着观星台下面走去,心里感慨不已。

    这时一只飞鸟来到他的身边,蓦然化为人形,是一个黑衣男子,后者拿了一封信递给梦千。

    梦千站定之后,展开信封看了一眼,然后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是快要到这边来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过来,呵呵,居然有些激动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有些紧张地说道。

    黑衣人也是头一回见到宗主如此开心,一时之间有些错愕,随即自己的肩膀便被梦千轻轻地拍了拍,只听见他轻声笑道:“干得不错,这个消息暂时保密,不能让梦宗以外的人知道了,到时候若是有人登门,记得早点去迎接!”

    “是!”黑衣人干脆地说道。

    梦千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好了,忙去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刚才的那位黑衣人于是身子迅速缩小,化身为一只漆黑的飞鸟,转眼便飞得没了踪影。他所用的,是梦宗的一种独到的身法,练习得精通了的话,可以混在鸟群中而不被发现,是梦宗刺探情报的良好方法。一般情况下,为了梦宗之人的生命安全,除非是那种已经将这门神通掌握得非常好的人,不然的话,是没可能凭着这一个神通而外出执行任务的。因为若是一个不小心的话,就会有被人发现,从而身死的危险。

    刚才那位黑衣人,就是其中将这门身法掌握得很好的人之一,也唯有这样的人,才能够来给宗主梦千传递信件和情报。

    梦千看着那人消失在山间的云雾当中,笑了笑,然后收回视线。

    他向前踏出一步,随后整个人的身子顿时化为了数千只黑色的飞鸟,不一会就散开,然后便再也不见了。

    下一刻,在梦宗的某处,数不清的黑色飞鸟的簇拥之下,缓缓地走出了一位白衣男子,相貌俊秀,神色端正,此人正是梦千!

    他悠悠然走到一处学塾外面,将双手背在身后,轻轻地靠在墙边,将学塾的窗户拉开了一角,以便于他能够看到里面的人。

    在学塾里面的,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他们热情好学,在梦宗的庇护之下,得以有机会健康地成长。其中有不少人已经下定了决心,此生一定要回报梦宗的大恩大德,并且准备加入梦宗,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去感谢它。若不是梦宗的话,他们说不定早就已经在外面饿死了,是梦宗给了他们活下去的机会,所以他们告诉自己千万不可以忘记梦宗对他们的关爱和支持,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他们早在还没有开始正式学习的时候便已经了解了。所以当他们真的遇上了足以让自己报答的人之后,便会真的如他们所记得的那些大道理一样行事,一点也不虚伪。

    梦千很喜欢他们此刻的纯真,仿佛一切都很美好的样子。因为在他这么多年所见到过的人之中,即使是得到了梦宗的帮助,在这之后,因为未来的人生道路上的某些选择上面的问题,也会逐渐地偏离刚开始的那个方向,反而变成了最令他感到陌生的人。而他们若是再回想起自己小时候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估计只会觉得无地自容。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奇妙,明明是不认识的一些人,但却对你有着过分的热情和感激。因为是梦宗一直以来都在坚持做的事情,所以梦千从小开始就明白了什么才是对的,什么才是错的。比如说,因为自己的自私,不想要和别人分享自己得到的东西,是错的,而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东西,则是对的。过去的时候,眼睛里面的事情好像永远都是对错分明,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直到后来自己慢慢地长大了之后,才发现当初所坚持的那些东西,其实根本就只是自己的一种对于某些事物的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世上也根本不存在那么绝对的道理。但是想明白这些事情的时候也已经晚了,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可以听自己废话的人了。

    有的时候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所坚信的那些东西,偶尔会在想,自己当时是不是被那些所谓的“大道理”给误导了呢?是不是自己本来并不是错的,反而是对的呢?所以从某天开始,梦千开始在梦宗里面尝试着建立一些学塾,让一部分学生进去,通过因材施教的方式来授课,只不过偶尔也会恢复以往的授课制度,毕竟那些当老师的人若是每天都做到因材施教的话,实在是太过于劳累了,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住的。

    但是只要有机会,梦千就还是会进行因材施教的做法。他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希望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未来都不需要去摸着黑去寻找家的方向,而是顺着黑夜中的那一盏光亮前进,毫无畏惧。

    梦千在外面顿时引起了学塾里面的孩子们的注意,他们齐刷刷地朝着外面望过来,看着那个从未见到过的年轻脸庞,一时之间看得有些愣住了,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得道高人的存在。却没想到那个人见到他们望向自己,突然从窗子那边蹲了下去,脑袋从窗户那里消失了。

    孩子们都有些疑惑地看向窗外,同时也有些好奇,想着外面那个奇怪的人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可以和老师一样不用上学!

    在学塾最前面站着的那个教书的老人见此,把手中的书卷放在背后,呵呵地笑了笑,然后抚须道:“孩子们啊,你们猜猜看,外面的那位是谁呢?猜对了的人,今天的留堂作业可以不写。”

    老人此言一出,学塾内顿时沸腾了起来,毕竟谁都不喜欢写作业。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争先恐后地说着自己的答案,声音乱作一团。

    学塾外的空地上,梦千蹲着,双手捂着耳朵,愁眉苦脸的。心道:“好你个老头,不好好教书,倒是开起了我的玩笑了,不玩了不玩了,溜了……”

    正当他这样想,准备离开的时候,学塾里面跑出来了一个聪明的小孩,直接从学塾里面离开,指着梦千问道:“你是谁啊?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咱们做好朋友好不好?”

    一连串的问题让梦千也是有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他还是很快地摇了摇头,然后一本正经地对那个跑出来问他问题的小孩说道:“老师让你们猜,你怎么可以直接来问我呢?快快回去,和小伙伴们一起猜吧!”语罢,梦千便很快化作一抹流光,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那个从学塾里面跑出来的小孩呆呆地站在原地,怀疑自己刚才是眼睛看错了,然后急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惊又喜地跑了回去,冲着大家和老人说道:“是神仙!对不对?!”

    老人不知道从哪找了个板凳来坐着,听到了他的回答之后,抚须微笑道:“虽然很接近,但是不对。”

    “是梦宗之人!”又有人说了句没用的话,然后很快又收了回去。

    “既然在梦宗,那自然就是梦宗之人。”老人呵呵笑道。

    “那难道是老师的孩子?”有人大胆想到。

    老人急忙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那我知道了!”课堂里面,一个眼睛明亮的女孩双手抱臂,信心十足地说道。

    “你猜到了,什么啊?”孩子们的声音又乱作了一团。

    女孩看着老人,后者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安心地讲出来,不用害怕说错。

    然后女孩抬了抬下巴,说道:“是宗主!”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学塾里先是安静了一会,然后下一刻就又全都笑了出来,这种笑不是那种哄笑,而是带着善意的,开完笑似的笑。

    “怎么会?”

    “绝对不可能!”

    “宗主怎么会有时间来我们这里?”

    大家的讨论声音十分得激烈,几乎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女孩的脸色渐渐僵硬了起来,然后是陷入了对自己的怀疑之中。

    难道我真的猜错了吗?不应该啊?

    老人有些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走到讲台前,敲了敲讲桌,学塾内于是顿时安静了下来。

    “听我说,孩子们……”老人捂着嘴咳嗽了几声,然后将手上的那本书放在自己的身前,对着众人说道:“刚才的那位,就是宗主没错,”然后他看向那个小女孩,后者的心情仿佛从谷底直接被拽到了天空之上,脸上顿时洋溢着喜悦之情。

    “所以说,你猜对了,可以不用写留堂作业了,之后回去也可以好好休息或是玩耍了。”

    老人的话音落下之后,学塾内顿时发出了比刚才不知道大多少倍的声音,他们没想到自己刚才见到的那个人居然就是宗主,自己一直最想要感谢的人刚才就离自己那么近。而之前走出去和梦千说话的那个小男孩,则是被巨大的喜悦所笼罩着,周围的人涌到他身边去,晃着他的胳膊,“你刚才可是和宗主说话了啊!这也太让人羡慕了!快!沾点喜气!”于是大家纷纷开始抓着小男孩的衣服,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可以让他身上的幸运也感染到自己的身上。

    一时之间,比起不用写留堂作业,还是知道了那人的身份是宗主所引起的反响更为热烈一些。

    那个小女孩则是强装镇定,缓缓地坐了下来,她也只是大胆地猜想了一下,却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真的就是自己所猜测的那样,心中不由得震惊万分,差点就说不出话来了。

    老人抚须微笑着看着学塾内的这一幕,然后对着众人说道:“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了,别忘了写今天的作业啊,除了你不用写,其他的人明天都得把作业交上来,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大家齐声回答道。

    此时孩子们都还沉浸在那份喜悦当中,想着等到回去了之后,可以和他们吹嘘一下自己今日见到宗主的事情。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位只在别人嘴中听到的名字的宗主,看上去居然那么年轻,而且感觉还很亲近的感觉,并不像是他们想象中的宗主那般冷酷而又充满威严。今日见到的宗主,更多的是一种像是寻常人那样的亲和之感。

    孩子们回去的路上,那个小男孩忽然开始蹦蹦跳跳地走了起来,他心里面的兴奋和喜悦似乎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够表现出来,若是一直藏在心里面的话,他可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而那个猜出了那个人的宗主身份的小女孩,则是神情恍惚地走在他们的这个小队伍的最后面,心里面像是被很多个想法给填满了之后又重新填满了似的,涌动着一层又一层的“波纹”。

    她抬起头来,看向那些悬浮在空中的灵山,以及那些偶尔经过眼前的黑色飞鸟,她知道,那些都是由人变化而成的,因为她有一次亲眼见到过一次,所以自那之后,她便对梦宗的那个奇妙的神通生起了兴趣。虽然她资质平平,现在也还没到修习那些东西的年纪,但是她相信,只要自己肯努力,就一定有机会学到那样的神通。

    就这么想着,她脑海中的某些想法也就越来越清晰,走起路来也就越来越有劲了,不一会便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脑袋高高地扬起,无比高傲地走着,脚下都是力气,眼里都是自信。

    学塾内。

    梦千出现在老人的身边,一副要兴师问罪的表情。

    “宗主。”老人拱手,尊敬地说道。

    梦千挥了挥手,气笑道:“别跟我来这一套,闲的没事让孩子们猜我的身份干嘛?”

    “没什么,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看到宗主的风采而已,并无它意。”老人呵呵地笑道,回答似乎无懈可击。

    梦千闻言,稍稍有点开心,不过又很快严肃道:“以后可再不能这样了啊,我还是更想要低调一点,比起让孩子们认出我,还不如多培养出几个心系梦宗的好苗子呢。”

    “确实如此,”老人点点头道:“宗主觉得刚才那几个孩子如何?”

    梦千闻言,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之后说道:“还挺机灵的,怎么了?”

    “他们日后,想要留在梦宗的人,只会多不会少。”老人轻轻抚须,眯眼笑道。

    梦千笑了笑,问道:“你就那么肯定?”

    “有九成把握。”老人伸出手,比了个数字,说道。

    梦千有些惊讶,问道:“就那么高?”

    老人点点头,然后回答道:“宗主出现之前约莫只有六成,而宗主出现之后,可能性极大地提高了,说是九成也不为过。”

    “难不成我还真的就那么有魅力,孩子们见我一面就能对梦宗死心塌地了?”梦千挠了挠自己的脸,问道。

    老人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笑着,有些欣慰地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这个男人,曾几何时,他也曾经教导过如今的宗主,过去的梦千。

    “行了,下不为例,我就先忙去了,”梦千说道,他往学塾外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又折返回来,然后对老人说道:“老头,还抽烟吗?”

    老人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不抽就好,你还得再多撑几年呢。”梦千笑道。

    老人笑了笑,然后突然问道:“宗主以为,梦宗做的这件善事,意义在何处呢?”

    梦千走开的步伐又重新转了回来,他感觉现在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的学塾里面,夫子在提问,而自己在准备回答。

    于是梦千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之后说道:“意义就在,可以在这个恶意横行的世界里面,让那些善良的、品行端正的孩子能够找到活下去的意义。我觉得这就是梦宗所做的这件事情的初衷吧,虽然世上的一切,仿佛都和我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活在世上,就总是要为这世道添砖加瓦,为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先改变一些人,然后影响这些人,让他们再去影响更多的人,最后可以影响整个世界,使其可以超脱出我们的掌控而自己运行着。所谓法则,即是如此。”

    老人抚须的手指微微颤抖,然后叹道:“梦宗有您,是大幸!”

    “哈哈……”梦千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然后回答道:“梦宗有您这样的老师,也是大幸!”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梦千说了句“走了”,便从学塾外消失了。

    然后在梦宗的群山之间,突然出现了一群翱翔着的黑鸟,它们的黑色翅羽张扬而肆意挥舞着,开始向着观星台的方向飞去。

    悬浮的灵山之间,于是便多出了一片不断变化着的黑色的“浮云”。

    ————

    中部大洲某处。

    从云海上空忽然落下了两道身影,他们皆穿着一袭黑衣,透过白茫茫的云雾,出现在大陆上空,他们的身上还带着白色的云雾“缎带”,像是不舍得离去的人在抓着他们的衣服似的。

    陈白从云海中出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但是随即发现自己手上拿着的月壶剑的剑鞘,以及这周围的屏障,便不禁为自己这多此一举的行为而感到有些好笑。

    自从她手上拿上了那个剑鞘之后,便很少会像之前那样感到不安和惊慌知错了。除了有些时候手心会冒汗以外,再无其他的不舒服的地方了。而且离开了日升城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肆意御剑从云海边缘急速划过了,免得惊扰陈白本已经古井无波的心境。

    从云海中出来之后,远方的阳光一道道从云层间落下,宛若一道道支撑在天地间的金色光柱,看上去十分壮观。大地之上,那些山川河流,清晰地被其照亮,远处花木欣荣,竹树层叠,蒙蒙茸茸,一副被山水滋养得很好的模样,而在那之中,更有天空的倒影映在缓缓流淌的小河上,漫渡着天上的云彩向远处飘过,带起一阵涟漪。放眼望去,一片宁静平和的景象,而且没有多少人烟,只有一些个小村庄在此处驻扎,好像是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在这里了似的,远远地望去的时候,能感受到古朴的味道。

    林葬天和陈白御剑落下。

    “咱们不是要去梦宗吗?怎么来到了这个地方?”陈白刚站在地上,脚都还没踩稳便已经开口问道。

    月壶剑飞入剑鞘,由林葬天从陈白的手上接过月壶剑,然后放在腰间。

    他看了眼一脸疑惑的陈白,然后将视线转向远处的那片巨大的空间,在大山的环绕间,有一处低洼的盆地,其间风景秀丽,而且人烟稀少。林葬天笑了笑,对陈白说道:“有的时候,我们眼前所见,并不一定就是事实,你若是仔细看一看的话,或许会发现这幅画面的割裂之处的,虽然是梦宗的大手笔,你可能会分辨不出来会有什么不同,但其实这些归根结底和你所研究的植物的脉络的问题差不多,只要寻找到在阳光下的不自然之处,便能够发现去往梦宗的道路了。”

    陈白听了林葬天的话之后,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又重新睁开双眼,准备尝试着找出眼前的这一切的不自然之处。过了一会,她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也没有什么发现,只是感到面前的这个巨大而又华美的画卷之内,似乎并不需要增添些其他的东西,不过他们在往下走的时候,陈白很快便发现了一些地方似乎确实有些不同,然后她跟林葬天说了之后,他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这下算是让陈白彻底地对自己的判断有了信心,之后她不断地向林葬天指出自己发现的有疑惑的地方,有些是对的,有些是错的,不过大多数都是对的,这便已经足够了。

    其实有的时候陈白都在想,林葬天是不是在和她开玩笑,是不是有些对的或是错的,就连他也不是很清楚,还需要她来帮忙指点出来才知道,不然的话,他们现在为何还在这河岸边走着,难道不应该早就进入到了梦宗之内了吗?

    不过她也没有问林葬天,因为她担心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多余的,别到时候他又故意使坏,让自己感受到惊吓,结果得不偿失,所以她一路上也只是将自己的这个想法压在心底,等待着之后的事态发展。

    林葬天在前面慢慢地走着,由于陈白已经不想要寻找那些画面中的异样之处了,所以她便跟在林葬天的身后,低头看着两边农田里面的游鱼在水里面游来游去,把水搅合得浑浊一片,泥土在水里面弥漫开来,像是在水里面漾起了沙尘暴似的,一副即将要从水里面灌溉到外面的地上似的架势。

    过了一会,林葬天和陈白忽然在某处停了下来,然后在陈白惊讶的目光中,林葬天伸手触碰在面前的虚空之处,像是拉起了一扇大门的门环一样,将面前的这幅画面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云雾飘渺的景象,也就是梦宗的轮廓。

    陈白抬头看着那个与面前的景象分割开的那一条线,若是合上的话,估计是很难发现的,她很难想象林葬天是怎么发现的这个地方,一时之间有些惊讶得合不拢嘴。

    “你是不是以前来过这里啊?”陈白不禁问道。毕竟林葬天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太惹人怀疑了,明明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是却好像比谁都要熟悉此处的构造,一伸手就能触碰到打开通往神域的地方,这样惊奇的事情,是很难让陈白用常识来思考出一个结果的。

    难道还真是凭眼力看出了这个地方和别处的不同吗?陈白看了看林葬天,眉头几乎要皱起一个问号出来。

    林葬天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笑道:“没有,第一次来,只是刚好发现了这个地方而已,不要大惊小怪,和我在一起游历江湖应该早日习惯这样的情况,毕竟以后这样的事情估计还会越来越多,根本来不及你去惊讶的。”说着,林葬天便已经一脚踏入其中了,他身边的景象也随之颤抖了起来,渐渐模糊起来,像是即将要消失了似的。

    “快过来,等会这个大门估计会变换位置。”林葬天朝着陈白招了招手道。

    陈白还没来得及解答心中的疑惑,因为之前林葬天好像是专门朝着这个位置走过来的,根本没有一丝犹豫,而且一伸手就能够把这个通道给打开,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怀疑。但是当她听到林葬天这么说的时候,又看到面前的这个大门开始变得摇摇欲坠了起来,顿时有些着急了起来,没有什么时间再去怀疑什么,没有任何犹豫的马上跑了过去,然后和林葬天一起走了进去。

    随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山水之间的画面之中后,距离这里的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他难掩神色间的惊讶,毕竟他本来是要迎接林葬天他们进去的,却没想到居然让他自己就找到了进去的路口,实在是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梦宗的路口一般都会过一段时间变换一个位置,并不是一直不变的待在同一个地方,所以梦宗的路口除了梦宗的人,以及一些来往于几大家族,或是和梦宗有牵扯的势力之间来往需要用到的信鸟以外,就再无其他的外人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进入梦宗了。今日所见,确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估计得让他好好地消化一下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画面才能够平息自己心中的震惊。

    而且据他观察,林葬天所用到的进入梦宗的方法还不是他们梦宗之人所需要用到的,他们梦宗之人,一般是化为黑色的飞鸟,直接就可以找到进去梦宗的路口,甚至不需要像林葬天那样将大门打开,直接就可以穿过那道无形的“墙壁”,去到梦宗的世界里面。因为不是以梦宗之人的方法进去,所以他才会觉得如此震惊。毕竟这个路口一般来说,除非是对于梦宗十分了解之人,亦或是修行了梦宗功法的人,是很难找到,并且那么轻易地就能够进去的。

    黑衣人在外面呆呆地站了好一会,这才明白了宗主之前那欲言又止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了。当时梦千让人去接一下林葬天他们,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疑问:“需要去接吗?还是接一下吧。”本来以为是一句简单的话,所以没有想那么多,现在看来,是因为宗主也是很清楚林葬天的实力,认为他绝对可以自己找到进来的路口。黑衣人不由得有些感慨,原来所谓的天才,就是这样的啊……

    然后他摇摇头,身子迅速缩小,化身为一只黑色的飞鸟,飞向天空中,然后找到了新的路口,直接穿过了那道无形的屏障,留下了一道微小的涟漪,就好像是一颗石子掉入水面一样,一眨眼就消失了。

    梦宗之内。

    林葬天和陈白并肩站着,望着梦宗所展现出来的真实的面目,放眼望去,数不清的悬浮在半空中的灵山,或高或低,都不相同,有些灵山上有人,有些则充斥着冲天的灵宝的气息,并没有人的存在。

    “这就是梦宗啊,有点神奇。”陈白感慨道。

    林葬天大致地扫了一眼这些灵山,心想梦宗的底蕴确实是雄厚,那么珍贵的天才地宝就那么栽种在山上任由梦宗之人采摘,实在不是一个宗门可以轻易做到的。因为只要想到这其中的损失,就不是一个小数目,所以梦宗能够堂而皇之地将其全部展现出来,也是它的底气的一个体现,就好像是在说,我连这些都不在乎,又还会被什么东西诱惑呢?所以想要和梦宗做生意的人,都得考虑清楚再开始,不然的话,很难做到善始善终。

    “怎么说?”林葬天笑问道。

    陈白指着远处的山峦,一个个点过去,说道:“它们身上好像都带着超乎想象的生命力,不是我可以轻易接触的存在,尤其是那些天然的灵材,那么多的种类放在一块居然还不会互相影响,想必当初将它们栽种在那里的人,也是一位对于植物有所研究的人,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要认识一下啊。”

    “这样啊……”林葬天抬头看向那些悬浮着的灵山,“等会你就能见到了,那个做到这些的人。”

    陈白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一脸惊讶地问道:“你说的……不会就是那位梦宗的宗主吧?!”

    “是啊。”林葬天点点头。他也没想到梦千在陈白的心目当中居然那么厉害,准备等会好好地给梦千引荐一下陈白,说不定还能让她学到点东西也不一定。

    陈白挑了挑眉,得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以后,心里面顿时有些奇妙的感觉。

    这时候,两人的身旁突然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正是方才在外面的那个男人。

    林葬天没有什么意外,只是说道:“有劳了。”

    那人刚刚从飞鸟显化为人,听到林葬天这句话之后,又是一愣,然后他很快收敛起脸上惊讶的神色,有些紧张地说道:“二位请随我来。”他心中在刚才那一瞬顿时产生了诸多的想法,他不禁在想:难道林葬天是早就猜到了自己会出现在这吗?不然为什么会在这里像是故意在等着自己一样?不过他还是没有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甚至连自己想要回头的想法都被自己给硬生生地给遏制住了。

    他遵守着自己心中的原则,带着林葬天他们去见宗主。

    其实他的猜想是正确的,林葬天很早就在外面发现了他的存在,可是当时已经把门打开了,于是便没来得及跟他打声招呼,所以来到了梦宗之后,才会等着他出现,然后跟随着他一起去见梦千,不然要从那么多道气息之中找到梦千,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而且说不定还会意外地惊扰了别人,不太礼貌。

    “那就是梦宗的人吗?他刚才怎么是从一只鸟变成人的?”陈白跟在林葬天身旁,小声地问道。

    林葬天于是跟她大概地解释了一番,说这是梦宗的功法所致的,其实也是属于幻术的一种,只不过比较特别一点,在幻术之中,有着各种各样的表现形式,自从人们的修行开始进步之后,人们所关注的重点就开始渐渐地从外力上转移到了玄之又玄的精神方面,在精神方面出手的话,往往容易造成意想不到的效果。

    经林葬天这么一解释,陈白也算是彻底明白了那些在利器城兜售幻术秘籍的人是为什么那么受欢迎了。怪不得是那么赚钱的生意呢,看来是有其缘由的啊。她现在觉得自己以前可能是光关注着有关于植物的事情了,反而对于其他方面的事情了解得不是那么清楚。

    唉,等之后得好好地恶补一下有关于这些方面的知识了,不然一问三不知多丢人呐。她心里面想道。

    走过几座漂浮的灵山之后,几人来到了一处比较大的地方,这周围没有几座悬浮着的灵山,只是有着一座巨大的悬山,就在不远处,而且此山尤其巍峨高大,几乎要穿过云霄了似的,十分巨大,与之相连着的,是一道从悬崖边上建造起来的木桥,由铁链拴着,系在两边,将木桥与悬山连在了一起。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座悬山是位于悬崖之外的一处深渊,其下都被云雾给遮挡了,看不清楚底下究竟有多深,周围群山连绵,此处的灵气比别处要高出了不少,但不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

    林葬天抬起头,看向高耸入云的山巅处。

    或许根源所在,即是在这座灵山的顶端,只是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存在可以使得这附近的灵气都变得如此浓厚。

    “二位,观星台到了,宗主就在山上等着你们。”黑衣人微微低下头,然后说道:“我的任务完成了,先告辞了。”

    林葬天和陈白于是也微微低头,微笑地说了一句感谢的话:“谢谢,辛苦你了。”

    黑衣人微微摇头,轻声道:“责任所在。”随即便重新化作了一只黑色的飞鸟,振翅翱翔远去,从云端处直接消失了。

    即使是再看一次那人的变身,陈白还是觉得很是神奇,心想等自己之后什么时候有时间了,一定要找来几门幻术好好地学习一番,即便不能像那人一样化为鸟,变成其他的生物她也是愿意的。

    林葬天抬头看向这个有些多此一举的桥梁,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御剑,心想这应该是梦宗为外人所提供的一个表示诚意的方式,所以才会特意在这里设置这样的一个木桥的存在。

    两人走在桥上,木板并没有想象中的平稳,所以脚踩在上面的时候往往会觉得自己的身子在往下坠,所以陈白刚走了没几步便下意识地抓住了林葬天的衣袖,生怕自己不小心摔下去。

    山间的风吹在木桥上,就像是从虚空中忽然伸出了两只巨大的手,抓在木桥上面用力摇晃着。

    “要不咱们御剑过去吧?”陈白声音微微颤抖道,她的语气里面听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害怕,膝盖都是弯曲的,半蹲着跟在林葬天的身边朝前走着。

    林葬天看了眼吓得眼睛只敢朝前看的陈白,笑了下,然后轻声对她说道:“你先闭上眼。”

    陈白没有什么犹豫,马上便照做了,闭上了双眼。那张精致的脸庞这么一会的时间便已经变得煞白,失去了血色一般。

    林葬天将陈白的手稍微往自己的胳膊上放了放,然后对她说道:“抓紧了。”下一刻他便带着陈白一步从动荡不安如同海中的水草一样摇摆的木桥上轻飘飘地落在了对面,踏上了灵山的土地上。

    “好了。”林葬天对陈白说道。

    陈白于是松开了林葬天的胳膊,揉了揉眼睛,顺便擦去刚才被风吹出来的眼泪,腿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脚下仿佛还在晃着,那种踩在木桥上的摇晃的感受依然剧烈。

    林葬天看向陈白,问道:“还可以吗?”

    “可以,走吧。”陈白点点头。其实她的体质还是不错的,因为上一任主人的悉心改造,所以陈白现在的体质已经不能以常人的目光来打量了,现在的她,主要还是自己心里面的那道坎没有过去,不然的话,她早就可以御风而行了,只是还没有克服心里面的那道坎而已。估计未来有朝一日她也能够自己御风而行,那时候林葬天也能稍微轻松一点了。现在的陈白,更像是一个突然被拔高了自身境界的人,心境还是之前的模样,但是现在却掌握了一个仿佛永远也填不饱胃口的身体,好像灵气的吸收比之前不光快了不少,就连体内的灵气的储存量都要比之前高出了好几倍,这不是她一天两天就能够适应的,而是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去让她自己去感受着自己身上的巨大的变化,以及认识到自己确实是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林葬天收回思绪,然后抬头看了眼那片草木华滋,如同回廊幽径一般的山路。

    他向前迈出一步,空中某处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响,激起了一阵肉眼可见的涟漪,在空中漾开。

    随后陈白顿时睁大了眼睛,因为在林葬天的面前,仿佛突然出现了一个晕染着各种颜色的古怪漩涡,里面似乎有着数不清的星点。

    “这是?”陈白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好奇地问道。

    林葬天回头对她说道:“刚才发现的一个捷径,从这里可以直接到达山顶。”

    如此说着便要走进去,“等等!”陈白马上靠近了他身边,然后说道:“一起。”

    观星台上,梦千突然眼皮跳了一下,然后他像是知晓了什么似的,没好气地说了句:“这小子……居然连那个都能发现,唉……不愧是姐的孩子,这眼力这感知,简直就不是别人能比得上的。”他一边念叨着,一边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

    随后他马上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装出一副严肃的世外高人的模样,转过身去,看向那个空中突然出现的漩涡,以及从里面走出来的林葬天和陈白两人。

    梦千皱了下眉。

    这俩人,居然还都穿得一身黑,这小子退婚不会是因为她吧?他心里想道。不对,应该不是,根据得到的情报来说,旁边的这个女子只不过是最近才遇到的,应该不太可能。

    然后他看向那个自己一直以来都很想要见到的外甥林葬天,和梦千想象中的模样差不多,和他爹娘都有点像,把他们脸上的好看的地方全部继承了,而眉眼之间的神色,却是两个人谁都不像。也许血缘关系就是如此得奇妙吧,本来以为自己的心里会毫无波澜的,但是谁知道见到了林葬天本人之后,梦千顿时就心生亲近之意,心里面顿时生出了许多说不完的话想要说。

    陈白看着自己所在的这块巨大的青石地面上,周围的云雾少一些,看向周围的群山,有着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她呼吸了一下这里的空气,顿时感到身体里面充沛了数不清的灵气,看来这里的灵气浓度确实是超乎想象得高。

    观星台?她不由得抬头看向头顶的天空,心想在这里晚上看星星绝对会更清楚一些。之前在平悬城鲁游那边,用他的那个仪器还没怎么看够呢。

    林葬天来到这里之后,瞬间便明白了之前所感受到的那股灵力的来源就是之前所猜测的地方。和他想象中的亲人相见的场景有些不同,虽然能够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某种联系,但是却没有太多强烈的感受,毕竟虽然是亲人,但这也不过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而已。

    于是几人互相打了个招呼之后,便没人说话了,空气就仿佛是被凝固了似的,一点也不流动了。

    梦千没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问道:“我姐姐还好吗?”

    “还好。”林葬天点点头,然后说道:“母亲让我过来跟您问声好,说她很想您,希望有时间能和您见一面。”

    “唉……”梦千叹了口气,“我也想去啊,可以你母亲管理着林家的情报网,而我则负责管理梦宗,相隔那么远,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见到的,不过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一定会前去林府拜访的!”

    林葬天点点头,然后说道:“若是没有机会的话,日后我会想办法为您创造出机会,让您有时间和母亲见面的。”他的语气中不含任何虚构的成分,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好像他真的可以做到。

    梦千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哦?说说看?你打算怎么给我创造机会?”

    “先暂时保密,日后您自然会知道的。”林葬天笑了笑,平静地回答道。

    梦千笑了笑,然后问道:“老将军呢?身体如何了?”

    “还在家里面修养,短时间之内是无法再上战场了。”林葬天说道。

    梦千闻言,顿时便知道了老将军的身上的旧伤到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只是没想到居然会严重到无法披甲上阵,看来老爷子也是真的老了啊……他不由得有些感慨,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位老人的时候,他还是林家战神,一副谁都无法将他打倒的模样,而与之相反的,林岩则像是个吊儿郎当的江湖混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的姐姐给迷惑的,居然为了他甘愿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转而到林家从头做起,时至今日,居然也被她做成了帝国之内数一数二的情报机构,不容小觑。

    一想到英雄迟暮这四个字,梦千就不由得觉得有些心酸。

    他看向林葬天,发现他的脸上的神情,然后敏锐地问道:“老爷子是不是已经将林家托付给你了?”

    “差不多吧。”林葬天缓缓道。

    梦千不由得有些感慨,没想到林家现在也终于迎来了要换家主的时候,感觉上一辈的功绩伟业还在昨天,历历在目,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变成了曾经。他不禁有些唏嘘不已。

    “对了,那个……”梦千想起了那个灰袍老人和那只巨大的雪鹰,不禁有些疑惑,这林葬天都回来了,怎么老人还没有回来,他这些日子没有人聊天,可是一直都觉得很无聊呢。

    梦千还没说完,林葬天便已经回答道:“他们去北元的天葬岗了,估计还得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天葬岗?”梦千皱了下眉,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雪鹰的圣地?”

    “对。”林葬天点点头。

    “好吧,”梦千有些遗憾地说道,然后他看向林葬天旁边的陈白,问道:“这位就是陈白姑娘吧,呵呵,选了个不错的身体,这个最是契合你的灵魂了。”

    陈白有些讶异地看向林葬天,奇怪自己的身份怎么这个人如此清楚。

    林葬天朝她点点头,示意她不需要担心,然后说道:“别觉得奇怪,梦宗最擅长的就是情报能力了。”

    “以后你若是有事情的话,”梦千向林葬天这边丢过来了一个令牌模样的东西,上面有一朵祥云,其中一个“梦”字,“凭着这枚令牌可以随意差遣梦宗之人,见此令牌,如见宗主。”

    林葬天低头看了眼这枚造型古朴的令牌,然后收了起来,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千万别跟我客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梦千笑道。

    “对了……”梦千想到了灰袍老人身上总是携带着的那个酒壶,砸吧了几下嘴边,看向林葬天,问道:“喝酒吗?”

    林葬天点点头,“可以喝一点。”

    观星台上忽然刮起了一阵清风,随后便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张酒桌和三个椅子。

    “都落座吧。”梦千缓缓走向桌边,微笑道。

    观星台偌大的青石平台之上,三人于是纷纷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