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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何不共富贵?

    “丁原匹夫!他日定斩其狗头!”

    董卓自是不能真的攻打洛阳城,无奈也只能在北门下扎下营寨。今日白天被吕布错了威风,此时正是暴跳如雷。

    而李儒坐在董卓大帐之中,看着自家岳父暴怒不止,心中却是无奈至极。

    在他看来,今日只需在北门外做出和丁原撕破脸的姿态,然后扎下营寨便可,以他的布置,今晚丁原一定死于非命,何以要去挑衅丁原?这不是浪费时间是什么?

    “待我入得洛阳城,一定生食那吕奉先心肝下酒!”

    “岳丈息怒,今日不过些许小事而已,儒保管岳丈今日子时之前,大军进的洛阳城。”

    “哦?”

    暴怒的董卓此时听闻李儒胸有成竹之言,也是稍稍压住火气,李儒有布置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不过李儒只是借了他那匹来自大宛的赤兔嘶风吼,具体怎么弄死丁原却一直也没明说。

    “你们这些读书人,做事神神秘秘拖拖沓沓,忒不痛快!”董卓抱怨道,“如今已然兵临城下,还要隐瞒某家么?”

    “不敢。”李儒并手微笑礼道,“其实要丁原死,还需落在今日那虓虎吕布身上。岳父可记得弼之帐下有一校尉姓李命肃者?此乃那吕奉先九原故人,二人颇为熟识,我西凉军开拔前,在下便命其入城,今晚便能策反吕布。”

    “可吕布乃丁原义子,岂能如此轻易被你策反?”董卓疑惑道。

    “哈哈哈哈,吕布虽为丁原义子,但其出身低微,为人势利,在九原并不是秘密,狡诈而无远虑,乃是十足的野心勃勃之辈。

    他一身惊天武艺,堪比昔日项羽,而在丁原军中,不过一区区主簿尔,丁原能给他的,岳丈给不了他焉?何况天下皆知岳丈有袁氏撑腰,他丁原不过并州一豚犬尔,怎能和岳父相比?吕布若不是傻子,也该知道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文优有几成把握?”

    李儒淡淡一笑:“十之八九。”

    ……

    夜渐深,丁原也知道董卓不可能堂而皇之的攻城,此时安排了一队并州军在城上守城,也就回到执金吾署休息。

    今日吕布在北门外大出风头,让丁原颇为高兴,用饭时多喝了几杯便早早睡下。

    而吕布在刚要上榻之时,却听小舅子魏续来报,有故人求见。

    他急忙披衣起身,让魏续将人带进来。

    片刻后,魏续带着一个青年进入吕布房间。

    吕布疑惑的朝着魏续身旁青年看去,只觉此人眼熟无比。

    “奉先,不识故人耶?”

    “你是?”

    那青年呵呵一笑,自我介绍道:“九原李肃。”

    吕布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原来是伯严,十几年未见,我却认不出你来了!”

    这李肃乃是吕布同乡,当年也是五原有名的游侠儿,自称飞将军李广后人,自幼弓马娴熟身手不弱,于吕布少年时颇为熟识。

    “故知来访,奉先不请某家坐坐么?”

    他乡遇故知,吕布也是颇为高兴,忙请李肃坐下。

    吕布为李肃倒了茶水,才笑道:“当年伯严说要外出闯天下,可是这一去便没了消息,今日深夜居然能来访,不知这么多年伯严在何处高就啊?”

    李肃抬起茶盏喝了一口,摇头笑道:“瞎混而已,不值一提,倒是多年不见,奉先已至洛阳,还在丁使君手下,现在早已功成名就了吧?”

    “哪里那里,伯严谬赞了。”

    吕布微微尴尬,打了个哈哈,他总不能说自己随着丁原这么多年还是一个主簿吧?说出去怕是笑掉这儿时好友的大牙。

    李肃也不揭穿,儿时提起一些儿时趣事,二人一面怀念儿时,一面思念故乡,倒也一时之间极为融洽,时不时还爆出一阵欢笑。

    等二人畅谈一个多时辰,外面传来三更的鸣梆之声,吕布这才问道:“伯严深夜前来,莫非是有事?有事请说,布可尽力而为,是否是来寻个前程?以伯严的才干身手,布倒也能为伯严推举于我义父。”

    李肃微微一笑,摇头道:“非也,肃此番前来,一来是多年未见,与奉先叙叙旧,二来嘛……是送奉先一个大礼。”

    吕布闻言剑眉一挑,好奇道:“哦?是何礼物,需伯严深夜来送?”

    李肃哈哈一笑,站起身道:“倘若奉先不嫌弃,请移步营外一观。”说着,伸手朝房外一引。

    吕布起身与李肃一起走出房间。

    倒也不是吕布毫无防备,一来李肃是吕布儿时故交,没有立场害自己,二来以李肃的身手,吕布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二人走出执金吾署不远处,只见两个侍从站在路旁,见二人出来,打起火把。

    “奉先请观。”

    吕布顺着李肃手指方向看去,只见那两个侍从身体一分,身后却是一个高大黑影。

    “咴……吼……”

    一声带着龙嘶虎吼般的马嘶之声响起,透过火把光芒看去,只见那两个侍从身后立着一匹丈许的高头大马,此马通体火红、四蹄修长、隆鼻飞髋犹如菟虎,额前一点胭脂白,通体毛发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烁着流光。

    可能是因为有些不安,硕大的马头上下摇晃着,不断发出响鼻,前蹄有力的刨地,将地上刨出一个深坑!

    “这……”

    吕布看此马有些眼熟,但是这马过于神骏,实乃他平生仅见,一时间看着那骏马痴了,忍不住慢步上前,轻轻抚摸马儿颈毛。

    好马儿!

    吕布已然九尺身高,这马儿居然还比吕布高出半个头!

    喜好宝刃骏马乃是武者天性,吕布尤其不能免俗。

    “此马名为赤兔嘶风吼,乃是大宛汗血宝马中的王者,我主也是费了很多力才将此马收付,宝马配英雄,此等龙驹只有奉先这等天下英豪才能驾驭啊!”

    李肃随着吕布来到赤兔马身边,一边看着吕布喜爱的抚摸赤兔颈毛,一面微笑为吕布介绍道。

    李肃话音刚落,却见吕布抚摸赤兔的手一顿。

    “你主……?”

    李肃呵呵一笑道:“今日奉先不曾见过此马么?”

    吕布浑身一震,转过身目光如电的看向李肃低喝道:“你是董卓的人?”

    怪不得他只觉得这赤兔马眼熟,今日在洛阳北门大战之时,他也曾对董卓惊鸿一瞥,董卓虽乘于战车之上,可是身边不正是这匹龙驹么?

    “正是!”

    吕布皱眉喝道:“既然你是董卓之人,还敢来找我?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李肃笑着摇头道:“我是来送礼的,你杀我作甚?”

    “董卓老儿无事献殷勤,难道不是存了离间我和义父之心?回去告诉董卓,莫要白费心机了,义父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能轻易抛弃?”

    轻易抛弃?

    李肃心中冷笑,面上还是和煦万分,他微微摇头道:“董公不过是今日见奉先神勇,心生怜才之心,送件薄礼来助奉先纵横天下,未曾和肃说什么离间之事。”

    薄礼?这赤兔马之神骏天下无双,你李肃管这叫薄礼?

    吕布疑惑的看着李肃,他怎会信董卓有此好心,平白无故送这等重礼给他?

    “董公确实未曾和在下交代什么拉拢之事,奉先只管收下此马便是。”

    李肃的话虽然让吕布怀疑,可是这赤兔马太过神骏,他太过喜欢,若是此马成为他的坐骑,凭他胯下马,掌中戟,天下何人能敌?

    他面色犹豫的慢慢抚摸着赤兔马,谁知那马儿也似很喜欢吕布一般,居然轻轻舔了舔他的面庞,吕布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暖意。

    李肃看着吕布那爱不释手的样子,趁热打铁微笑道:“虽然董公未曾有拉拢奉先之心,不过为兄还是想说些心里话。”

    “……”

    吕布很想回拒,可是不会为何选择了沉默。

    “奉先啊,你我同乡,我怎会不知你的才干?你一身武艺天下无敌,本该高官厚禄独掌一军,可是呢?我知道丁原与你有父子之情,也把你从五原带出来,可是丁原哪有识人之明,你随他多年,还是一个小小主簿,难道不是那老匹夫有意压制么?”

    “……”吕布面色复杂的沉默不语。

    “反观为兄,武艺不如你,但在西凉军中亦是一方领兵校尉,若是董公入主朝政,为兄便是执金吾!

    说实话,为兄替你不值啊!

    董公身怀救驾大功,乃是当今天子许诺的司空,手下数万雄兵,丁原和董公作对,不是以卵击石么?你想想看,丁原不过一个并州武夫,得了何进的恩成了执金吾,在朝中没有跟脚,升迁几无希望,你跟着丁原有何前途?”

    吕布心中挣扎不已,李肃说的话哪一句不是直击他的心底?

    可是就这么背叛了丁原,天下人该如何看他吕奉先?

    “奉先,你虽和丁原以父子相称,你待他若亲父,可他待你若亲子么?何必如此顽固呢?倘若你随为兄投了董公,你的职位还怕不如为兄么?既然有通天的本事,何以不和为兄共富贵?”

    吕布轻叹一口气,恋恋不舍的把手从赤兔马身上拿开,摇头冷道:“李肃,你不必再说了,义父待我恩重如山,当年若不是义父救我,我早便死于匈奴人之手,此时我怎能背叛他?念在你是我少时故交,今日我权当你放屁,若是再有下次,别说我吕奉先不给你情面!你走!马儿……也带走!”

    说完,吕布便要走,李肃也不急,只是笑道:“罢了,原本董公也没让我劝你归顺,不过是送一马儿与你,我也只是一时为你不平。当我没说便是,但是这赤兔马已是董公送与你,断然不好带回,我也不管,倘若你不要,便让这马儿在这荒野待着便是。”

    说完,李肃手一挥,也不管赤兔马,带着那两个侍从就飘然离去。

    吕布呆立在当场,半响之后才微微一笑,叹了口气,牵起赤兔马的缰绳,返回并州军营。

    “此时不能背叛么……”

    吕布不知道,李肃站在街上暗影之中,满脸冷笑的看着他。

    “看来魏续说的没错,吕奉先,你果非郁郁久居人下之徒!你还是将那马儿带了回去……哈哈哈哈哈!”

    李肃一边说,一边得意的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