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节 女娲娘娘

    16.我在平原上飘荡，在山川中飘荡，见惯了生命间的弱肉强食，见惯了人类的打打杀杀，还见到了神之间的旷世大战。在这一次次的战争中，血腥和野蛮之外，我看到很多人将自己的智慧发挥到了极限，而且还拓展着这个极限，他们把这个过程叫做修炼。

    17.修炼时候是怕人打扰的，于是他们走进大山，在那里他们又发现了未成形的我们，他们称之为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的，他们吸收了我们，从而拥有了超长的寿命和超凡的法力，也就拥有了另一个身份，叫做仙。

    18.仙是人的升级版，也是人的丑陋和野心的升级版，他们本是神造的，本受益于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然而他们却背叛了神。我在拥有了感激和痛恨这种情感之后，常常这样对他们妄自菲薄。一千五百年后，当我知道的更多，而他们也遭遇了跟神一样的结局的时候，我才知道这跟他们无关。

    19.当我拥有了感激这种情感之后，我首先感激的是神，因为是神造了我。当我对神有了无限崇拜之后，我被女娲娘娘告知，神也不全是好的，比如水神共工、火神祝融，他们曾经把擎天的不周山撞到，让天塌下来，让地球上的生命濒于灭绝，因此，对神也要有选择的信仰。

    20.我没有跟女娲娘娘当面交流的机会，我是在人群中听她说这样的话的，她有着姣好的容貌，却有着极为严厉的表情，是冷若冰霜的那种，仿佛带着严寒之气。这种严寒之气，差点摧毁我在嫦娥走后的很多年里修炼出的融融暖意，幸亏女娲娘娘来去匆匆，否则，我不知道还能不能点燃内心那团火焰。

    21.女娲娘娘是用招妖幡将我召唤过来的，一起来的还有很多灵魂。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少数派，但看到那满山遍野的灵魂的时候，特别是我们被赋予了同一种情感，就是感激，被赋予了同一种本事，就是附体，还被赋予了同一项任务，就是帮助女娲娘娘对抗其他天神，我就觉得自己很有力量。

    22.我们练习着附体这种本事。我起初是附着在一个青蛙身上，因为那时我看到人们都喜欢青蛙，青蛙的图像被刻在各种器皿上，但后来我才知道青蛙是因为产卵较多才被崇拜的，而我这么个有爷们气质的灵魂，扮演这样的身份，总是会觉得尴尬。

    23.后来我又选择过剑齿虎、选择过独角犀、选择过猛犸象，虽然它们不好控制，但在冥冥之中，嫦娥对后羿的夸奖——高大威猛，总是在影响着我，当然她的所谓的高大威猛是只像人类的样子，但女娲娘娘有严厉的告诫：你们不能附体于人。至于为什么，她没有说。

    24.那时候的我们还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只知道奉命行事。后来才知道人类背叛了女娲。人类是她造的，但不是她养的，造的伟大，养的更伟大，当她需要人类帮忙的时候，人类已经不是她所想的样子了，而且人类还受了她的对手的诱惑，开始和她为敌。

    25.蛊惑人类的是食物。天神在伊甸园放置了鲜艳的苹果，变身为蛇来对人类引诱。蛇在人类心中是多么美好的动物，冥冥之中有一种亲切感，于是中了招。后来天神发现食物已经不能满足人类由此而产生的贪欲，就又激活了人类的智慧。当智慧还是不能让人类成为天神的得力助手的时候，天神又给了人类修炼的能力，于是有了仙！

    26.有了仙的人类就不再受女娲的控制，女娲为此而愤怒。她才想起开始重视我们，制造了招妖幡来聚集我们。妖，在那时是多么神圣的一个名字，可没过很长时间，妖就成了一种卑微的、邪恶的东西。后来还成了卑微邪恶的指定形容词，比如妖道、妖人。

    27.我们是妖，比仙出现的晚，但是为克制仙而出现的。我们没有克制仙的本事，但我们的出现本身就克制住了仙的发展，因为我们用的是同一种资源，——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人们以为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用之不竭，其实不是的，总量有限，我们用得多了，仙就得到的少，这算是妖和仙为什么是天生仇敌的解释。

    28.我们的优势是，我们本就是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的集合体，我们的修炼如同滚雪球般容易；而仙们的优势在于，他们有与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同根同源的智慧，更加善于运用。我们的劣势是难以繁衍，他们的劣势是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