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是你的
时间滴滴溜溜就来到了晚上，洗完碗出来的林谕缩缩冰得发红的双手，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又瞟了一眼沙发上拿着手机痴痴傻笑的姜璃，眼中满是无奈和后悔
“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出去走走去不？“
“啊。。嗯。。“
嘴上含糊不清的应付着，兴奋的大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手机一分，双颊羞得通红，穿着白色棉袜的小脚丫使劲在互相摆弄，身子激动得一晃一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在沙发上打起滚来
手机中的画面是两人抱在门口的合影，早上一共是拍了三张，一张是刘婆婆给两人拍照，一张姜璃要求的三人一起合影，最后一张则是对内姜璃才能独享，豪华究极无敌可爱林谕版！
愕然中带着窘迫的矛盾，被突袭冒起的红晕在阳光的漫射下显得格外显眼，目光躲闪着镜头，一只手被自己抱在怀里，另一边的小手无所适从的揪住了衣角，害羞小男孩的模样简直让姜璃欲罢不能
因为是用林谕的手机进行的拍照，主动权也在别人的手上，最后那个版本还是姜璃赖了好久才从林谕那里要来的，到手那一刻小嘴都要偷笑歪了
第一件事就是赶紧下载备份收藏三连，然后就是漫长的偷看，被喝止，再偷看，被教训，再偷看。。。但姜璃就是乐此不疲，反正一副我就要看下去的态度
知道她根本就没听进去，故意在身旁重重的的坐下，抬起手轻轻敲一下那颗发烫发昏的小脑瓜，连语气都刻意板了起来
“听见我说的没有“
“好可爱。。好可爱。。脸红的木头好可爱啊！！！唉？“
“不许看了！“
被发痴的声音说得林谕有些恼了，直接上手就缴了她的手机，手上的东西莫名消失后小手还发呆的愣了一下，缓了一会才后知后觉的抬手追了上去
“还给我。。“
“你再看我就删了你的！“
“不看了！不看了！别删！“
这番威胁后姜璃总算清醒了不少，拍拍发红发烫的小脸让自己清醒一点，活络起来的小脑瓜又源源不断的冒出来鬼点子，直接一屁股就坐进他怀里，手一缠就开始出招
“呜～木头～“
“这招没用了！“
无往不利的撒娇第一次吃了败仗，这种事情一天一次还是有效的，一天来个七八次，还是因为同一件事上，相信任谁都会有一些抵抗力
“哼！“
屏蔽掉不满的哼唧声，扭过头不再去看那副嘟起小嘴生闷气的可爱模样，开口利落的转移了话题
“走不走？“
“啊。。走什么？“
“出去走走“
又是出去走走。。
姜璃还没有从前几天的阴影走出，心里有些抗拒出门，在她眼中和林谕出门这件事仿佛就要和花钱画上等号，变成一件不怎么愉快的事情
花钱=消费林谕=消费两人之间的感情=自己会被讨厌
“不去“
林谕能懂她这句想都不想的拒绝，有些满足和欣慰的笑了笑，反手握住不断纠缠的小手，转头看向那个亮着光的展示柜，看着里面熠熠生辉的过往，再次开口邀请着
“就当陪我吧。。可以吗？“
怀念。。自豪。。愧疚。。向往。。胆怯。。
深邃的眸子中泛起复杂的情绪都一丝不落的被看在眼里，其实姜璃很好奇其中的故事，关于奖杯的故事有过了解了，那为什么如此热爱的他会选择放弃还是未曾提起
是因为那个初中时自杀的朋友吗？
刘同。。是这个名字吧
见他面露痛苦姜璃就不再犹豫了，收敛起这份有些苦涩的心思，小脸上露出一抹安心灿烂的笑意，拉着他一同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好，我们走吧！“
套上衣服，穿好鞋子，林谕还回到了房间里拿了什么东西才出的门
晚上的寒风凌凌呼呼的拍在面门上，从耳孔里，从鼻孔里，或者是从小小的毛孔里，反正风就是能找到空隙钻进了脑袋里，在里面搅一个天翻地覆，弄得脑仁生疼
两人出门自然也是带了帽子，姜璃还带上了林谕专门翻出来的黑色毛线帽，对于怕冷的少女来说就是刚刚好，对于小变态来说就是缺少了喜欢的味道
天色暗沉，漆黑的夜幕中找不到月亮的光，更别提那些衬托的星星，帽沿在混乱的风中摇晃，路灯的昏花一闪一闪，那张怀揣着沉重的脸色也在忽明忽暗
姜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平日里像一座宏伟高山般安稳可靠的少年此时却像空中楼阁一样无根脆弱，走起路来漫不经心，厚实的掌心也失去了平日里的温暖感觉
没问什么，也没说出口什么担忧的话，只是默默的离开的安稳的掌心主动来到了外面，分开差异明显的手指努力包裹住他，用自己的方法保护自己的木头
一路无言的来到一座建筑前，一眼看去是以朴素的灰色为主色调，周围矗立着苍天的大树，看高度已经有不少的年头，在昏暗的路灯下可以看见某些地方的墙皮都有些脱落，有一种年久失修的味道
虽然整体有些寒酸，但有些过年的装饰可是一点都不含糊，门口摆着两盆高高大大的年橘，上面还用红线挂满了崭新的红包，飘荡着新年的喜气
目光跨过“喜迎新春“的横幅后可以看见后面灰白色的模糊字迹，似乎是这座建筑的名称
象棋协会？
还没开口问什么停顿的林谕便再次迈开了脚步往里面走去，大门口一旁摆放着欢迎参观的牌子，但门口没有保安，也没有招待的人
厚重沉重的木门大开，凄冷的风绕过岁月的木痕穿堂而进，就这样在空荡荡的大堂里来回，像是呼应着内部有些老旧的环境
地上铺着有些年头的红地毯，某些掉线破洞的地方还能看到下面灰色的水泥石板，两旁就是简单的介绍，各种建立的时间，还有创始人的什么简介之类的
来到一个新的地方姜璃抱有十分的好奇心，目光左右乱飘对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兴致勃勃，林谕的目光则是被门口桌面上那个黑色小象玩偶吸引住了
玩偶上面有修补的痕迹，黑色眼珠子掉色都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塑料本体，但依旧看起来整洁干净，绒毛被梳理得柔顺，看起来很被主人所珍惜
幼稚的立起来拿着笔，摆成一个人的样子放在登记本旁边，像是原先的主人离开前让它暂替自己招待的工作
她在。。
见到这个熟悉的物件林谕就有些退缩了，刚退一步想要走就被姜璃一把拉住，一回头就对上满是埋冤的小脸
姜璃才不愿意林谕就这样溜掉，明明他都能鼓起勇气带着自己走到了这里，自己也能给予他力量支撑他在这里走下去
“来都来了嘛。。我们进去走走！“
“别。。唉。。“
两人越往里面走就越大，走过进门走廊的后一个大玻璃门就忽然出现在眼前，透过沾上灰尘的玻璃往里面看可以看见里面还有很大的空间
“里面是用来比赛的地方。。如果承办了什么比赛之类的就会在里面举行“
听着介绍姜璃就显得更加兴奋，用小手抹去抹去玻璃上的灰尘，瞪大了眼睛望里面瞧，想要发现过往的某些痕迹
“你有在里面比赛过吗？“
“有“
“怎么样？最后赢了吗？“
一说起这个林谕的思绪就拉回从前，回忆起那时候风光无限的自己几次力挽狂澜脸上便露出骄傲的微笑，自豪的回应着
“我们赢了“
“好厉害！“
捧场的小手拍得啪啪响，似乎以前在这里得奖的人是她自己一般，小脸上露出一副“好厉害喔“的表情
其实姜璃并不清楚什么比赛是什么，她只要知道林谕赢了，只要知道说起这些林谕就会笑心里便开心极了
明明知道姜璃的行为有夸大的成分在里面，但受到夸奖后让人感觉都飘飘然起来，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在嘴角那抹笑意下神奇般的得到了安抚
“我们走这边“
协会原本的地点是以前造船工厂用来造船的场地，后来因为响应政府的环保要求进行产业转移，再经过前人的努力才把这块地改建成协会
中间修船的大面积纵深保留了下来建成会场，围绕着用来承重的柱子在上面绕了一圈用来放置展示的东西
走进荣誉回廊，林谕漫不经心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复杂难捉摸的表情也变得肃穆，一点点和姜璃介绍着这里的种种
“这是钟老爷。。他在以前就是一位地主老爷，是第一任会长，也是他才有财力包下这块地成立协会。。
这是前会长老田。。是我们几个的带队师傅。。也是我一位很重要的领路人。。
这位。。“
前进的脚步连同介绍的话忽然一顿，严肃的表情忽然变得疑惑，有些不敢相信的往前靠近一步来确认这位最近几年才上任的新会长
红忠国。。是他吗？
画面中的老人穿着齐整的中山装，修理整齐的胡子透露着上位者的威严，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与记忆中那个玩笑不公，踢着拖鞋吊儿郎当的老头相差甚远
“红“这个姓并不是什么人口大姓，棋术这么高超的同时刚好出现在这里附近，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什么东西
“怎么了吗？“
面对姜璃好奇的追问林谕只是摇摇头，并没有打算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反正东西还了之后也就没打算跟这里有瓜噶了
“只是看到有一位陌生的新会长罢了“
“那不是正常嘛。。你都多久没有来过这里“
在姜璃的视角中倒也没看出来什么，只觉得墙上照片中的那个老人家有些可怕，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两人都没有在意中这点小插曲，继续在回廊里面晃悠，一个在讲一个在听，从前人的骄傲荣誉倒生活怪癖，八卦心起来的姜璃也偶尔好奇的问上几句
“这个是不是你！“
终于走到现在的部份，眼尖的姜璃一眼就看见了挂上墙上的某人，旁边的展示柜上零零总总的摆放着各项荣誉，多得有些只能不够美观的紧挨在一起
画面中的少年的脸庞显得很是青涩，不过目光却如狮子般充满侵略性，仿佛只要你在这里多看上一眼他就会从照片中扑出来
“就是你！“
姜璃看那个眼神就知道是林谕，跟那几次露出的眼神一模一样，不过对比那时候的危险和疯狂，照片上给人的感觉更像是绝对理智和算计，加上破釜沉舟的博弈压迫感
“六年级暑假的时候拍的。。“
跟上姜璃因兴奋加快的脚步来到身旁，目光掠过上面大大小小的奖杯，语气中满是怀念
“那时候在外地比赛。。那天是吃完炸酱面后去的照相馆。。老田那家伙就知道省钱。。找这个犄角旮旯的地方都不知道走了多久。。真的是累死人了。。“
看着玻璃窗后的合照，里面一个个熟悉的身影让一声声的埋冤都道不尽思念，面对自己的恩师，面对携手同行的同伴，林谕说到底还是感到愧疚，因为在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却当了一个叛徒
“那时候。。我要是再坚强一点。。再成熟一点。。从悲伤中走出来。。你是不是就不用退休了。。你们是不是也不用解散。。还有这里也不会沦落成现在这个样子。。“
从悲伤中走出来。。
听到这里姜璃心里也猜到了个大概，也是跟初中好友的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似乎所有的变化都来源于那场变故，让一个阳光开朗的小男孩变成郁郁寡欢的少年
沉默着做一个优秀的听众聆听他的诉说，似乎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会破坏氛围，小手牵着他的大手，矮一个头的身子轻轻靠在他身上，用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
回忆了很久，郁郁的心气在胸膛的起伏间被深深的呼出，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回头看看靠在自己身旁的少女，眼中有些决然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还点东西就回来“
“嗯，我等你“
迈开脚步离去，绕过荣誉回廊回到刚进门的走廊，踏过老旧的红地毯来到大门口，桌子后依旧空无一人的景象让高悬的心放松了下来
快步来到熟悉的木门前，没来得及怀缅就迅速的蹲下，伸手摸进门口的花盆里，熟练的在某一根用来支撑的木杆下找到了一把满是泥污的钥匙
“林。。是林师弟吗？“
开门的动作在一声询问中停住，那个声音对于林谕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熟悉，是记忆里那个和蔼可亲又带着孩童般幼稚的大师姐
尽管她是几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一个，但可能是因为天性里的那份幼稚，让她很好的和小很多的几人打成一片，几人也一直把她当作姐姐来看待
“是你。。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是我。。“
被认出后林谕就知道是逃不过的，这个地方有这把钥匙也就是有三个人知道罢了，一脸苦涩的回过头面对曾今最宠爱自己的大师姐，目光躲闪着始终不敢直视，开口就是表达自己的歉意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
“长高了呀！那个让我揉脑袋的小屁孩都比我高一个头了！“
对比林谕的苦涩贾小灵的语气倒是充满旧人重逢的惊喜，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跟前，刚想像以往一样用手狠狠的揉脑袋时却犹豫了
顿了片刻后收回手掩饰的挠挠自己的丸子头，顺手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抬起头仰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年，选择用最轻松的招呼先开口
“这么久不见。。长帅了嘛。。“
“不还是老样子。。“
被心理上的大姐姐夸奖总是会令人感到害羞，但这种轻松的话题终于也让林谕鼓起勇气正视记忆中的旧人
贾小灵就是正常人的长相，谈不上有多惊艳，是属于那种越看越耐看的感觉，尤其是她温暖活泼的性格会让人相处起来很是舒服
因为要招待的缘故所以化了妆，手法上还是稍显的有些稚嫩，反正和季珊那种刚需的水平没得比
“就你一个啊。。“
没话找话的林谕刚说出口就后悔了，说这种话不就等于把过去的事情重新拿出来翻篇，诺大的地方只有一人在孤零零的看门，处境能好到哪里去
“就我一个，会长今晚有事也不在“
贾小灵倒是很豁达的承认现在的窘境，或许是看出来了林谕此行来的目的，大方的继续解释
“自从你走之后我们就一落千丈最后解散了，也就只有吴川在周末偶尔会过来下下棋
不过他的水平嘛。。你应该知道的，纯粹是有心无力，再加上现在的他也高二了。。学习的压力让时间就更少了
最近几年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苗子，大赛也不奢望怎么参加了，不过雷打不动的交流赛我们每年就是一败涂地“
“那老田。。“
“田老师退休啦。。家里没人管就进了养老院。。前段时间走了。。“
话题在强打轻松的语气中被聊死了，贾小灵只是平淡的阐述着这几年所经历的事便可以让林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愧疚萦绕在心房
见证了林谕那份愧疚心里便舒服多了，自己的这个师弟才不是某些人口中的狼心狗肺畜生，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只是迫不得已才放弃的下棋，放弃对他恩重如山的老师，放弃情同手足的伙伴
“虽然说出这样的话不合适。。但我们都很想你。。直白说我们需要你。。今年的交流赛要是再输。。用会长的话来说可能连运转都运转不下去了。。“
说着不由自主的再上前逼近了一步，有些糟糕的眼影下是炯炯有神的双眼，目光中闪烁着深深的期待，那个在赛场上意气风发的身影从眼底浮现
“回来吧。。其实我们都不怪你。。发生那样的事情谁都无法控制。。既然你来到了这里。。想必你是想开了吧。。我们需要你“
“不是。。“
面对这样的眼神林谕有些怯懦，退一步拉开距离，为自己的决定愧疚的低下头，一边伸手进口袋一边说着同样的说辞
“无论是什么竞技项目都是需要高强度的练习来保持水准的。。我都多久没练了。。我现在还是算了吧“
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放在桌面上的一枚帅，那是老田在林谕第一天来协会那时候用来平复紧张情绪送出的礼物
小小的一枚圆形木头却包裹着一个迟暮的老人对于新星的期许和展望，期待这个自己带来的孩子可以在厮杀的赛场上成为英勇善战的统帅
现如今自己却要辜负一位老人的期许当一位逃兵，这种事情让林谕都羞愧得红了脸
“这个。。还给。。“
“哎呀！你看看你看看！我们说这么久都已经渴了呀！你等等我！我去买两杯奶茶回来慢慢聊！“
做作生硬的声音强硬的打断了林谕的话，没给他反应的时间贾小灵就一溜烟的跑出了大门买奶茶去了
“唉。。“
知道这样做只是为了拖延，但林谕的心意已决，人生的选择无关对错，只是未来的你会不会感到后悔罢了，现在身上背负的事已经够多了，多余的事情也没有精力和能力再去许诺更多
是沉醉于过去无可挽回的失败终日惶惶，得过且过，还是走向满是荆棘的未来，赌上所有为在意的她拼搏出光明的大道
林谕的选择是姜璃，其实在规划的棋盘被她不讲道理的掀翻过后便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选择
失去过太多的人好不容易再次得到希望，光明照亮黑暗角落的那一刻便成为了罪恶，会滋生贪婪的温床，颠沛流离的心已然不能承受再一次失去
拾起那枚象棋，最后轻抚它一次后便放到了桌面上那个黑色小象的怀里，语气也变得曾经贾小灵逗自己一般有趣诙谐
“小象小象。。你记得帮我还给他呀“
沉默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刚回头想去找姜璃就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一个熟悉的小脑瓜，心中的疑惑还没有说出口躲藏的少女便主动走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算了。。我们走。。哎？等等我“
根本没有想要交谈的意思，姜璃低着小脑瓜快速的交错而过，越走越快的脚步就是没想着要一起走的样子
叫了几声没有回应后迟钝的木头终于也是感觉到有些不对，赶紧跑起来追到前面拦下已经离开大门的少女
“怎么了？“
一言不发，回应的依旧只有沉默，挡在前面的身影只是让前进的脚步一顿便想拐弯从旁边绕过
“姜璃？“
拒绝交流的氛围让林谕感到心慌，下意识的喊出她的名字，挪动脚步蹲在身前，抓住她僵硬吹落的双臂，柔声询问着
“你怎么了？“
“我先走。。我先走好不好。。我不会打扰你的。。“
伴随哽咽的话一同出现的还有已经泛起泪花的双眸，姜璃没有想到自己仅仅是因为害怕里面那根一闪一闪的故障灯管就撞见这幅场景
很重要的事。。是啊。。很重要的事呢。。两人好亲密。。应该还有一段美好的过去呢。。林谕的眼神也在恋恋不舍呢。。
心思敏感的姜璃很快就察觉到了两人氛围的不对，不仅能看出那位陌生的女孩对林谕有着很不一样的好感，也能很明显看出林谕对她心有亏欠
女孩对男孩爱慕？男孩对女孩有所亏欠？那是因为谁呢？
就是我吧。。
心房的刺痛感搅浑了本就混乱的思绪，以往被林谕三番两次拒绝的回忆染上心头，被他亲口承认过的那件“很重要的事“，加上在完成之前不希望自己和他多么亲密
过往的种种串联在一起就是披着雪白衬布的恐怖地狱，让人有了来到天堂的错觉，其实浑身赖皮的丑陋恶魔永远没有资格享受天堂的美好
是啊。。我其实又有什么资格呢。。
“放手。。等一下她就回来了！“
“可是木头不想放手怎么办？“
不理会她想要掰开的举动，手上用力仅仅扣住纤细的手腕，语气温和的提起那个自己才能拥有的昵称
这种感觉林谕是太熟悉了，无非是那个笨蛋又脆弱的小脑瓜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总是患得患失，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姜璃的自卑和不安从来都没有消失过，无论是从前和班上女生的交锋，还是那次坦白的仓促，丫鬟的玩笑话，抑或是最近两人逛街着遇见漂亮女性的下意识紧挨
很隐蔽，甚至不敢大声的张扬，但是很坚决，小气得不肯割让分毫，敏感脆弱的少女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宣布所有权
尽管两人的身份已经发生了转变，但在平日里进行不曾有过的正常举动仍会投来询问的目光，在做之前都要询问一下自己的意见
嘴上不愿意说，其实她在心里一直都认为自己就是小丫鬟，永远都在放低姿态相处，小心翼翼的和自己这位大老爷相处，生怕惹得自己不快
但林谕不愿意这样，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被幸运女神眷顾的人，明明是她的坚持和勇气才让两人走到了今日，自己一个懦弱的废物还有什么资格享受高高在上
“如果连姜璃都不要木头了。。那木头真的就没有人要了。。会很可怜的。。“
一本正经说出这样的话让姜璃有些动摇了，但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目光看到了，她分明就看到了林谕和那个女孩的亲密，开始变得歇斯底里起来想要挣脱
“你说谎！你就是在骗我！我都看见了！她就是那个很重要的人对不对！？“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好不好“
气愤绝望的眸子一掠过便再也移不开，像一道暖流滋养着冰冷发抖的身子，重燃的死寂被对方眼里的温和一点点拔去，眸子里渐渐变得清亮，深处还有不争气的委屈涌了出来
“你就是在骗我。。“
“林谕不骗姜璃的。。“
“你就有。。“
反驳的话都变得软弱了起来，林谕知道问题已经解决了，但还远远觉得不够，想要更多，想要更进一步，想要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根除姜璃的心病，让自己这根心锚深扎在对方的心里，成为飘荡心思中指明的灯塔
目视着惶恐又委屈的眸子，不自觉的轻轻揉捏起小手，安慰的力道连同阐述事实般的语气一起
“你不是说过我是你的吗？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不知道。。我不知道。。“
一说起这样的话题姜璃的眼神就开始躲闪起来，随即像倒豆子一样一箩筐的说出一直所在意的担忧
“那时候我太累了。。是我自己胡乱说的对吧。。
也可能是我自己在自说自话对不对。。
也可能你就不是这样想的。。只是为了安慰我附和我而已。。
再说了。。你自己不是也说过感到愧疚所以。。“
“我就是你的“
一句简单的承认直接打断了神神叨叨的自问自答，也打断了小脑瓜里不好联想的开端
手上微微用力把还在晃神的少女拉进，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带着小手缠上最喜欢的脖子，带来最真切的触感
“林谕就是姜璃的“
“木头也是姜璃的“
“林谕这根木头也是姜璃的“
一句句简单的承认下来早已经让自我怀疑变得泪眼婆娑，见到姜璃哭了林谕就心疼极了，抬起手抹去红眼眶上的泪水
“你还想我怎么说。。我现在都可以说给你听。。
只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已经是你的了。。
姜璃
能不能别不要我啊。。“
泪水中的少年是模糊的，就如同那颗不断自我怀疑不断谨慎纠正的心，把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含糊不清，只能小心翼翼的走任何一步路，就生怕林谕一个不满意就让这场美梦破碎
但现在梦醒了。。是一双温暖又厚实的大手拨开了幻想的云雾。。这不是梦。。这就是现实
林谕。。
是我的！
是我姜璃的！
“呜～木头～“
无所顾忌的倒在他怀里，肆意的挥洒着委屈和后怕的泪水，抱得比以往都要肆意的紧，也抱得比以往也要惬意的松
“我不会了。。下次不会了。。我应该相信你的。。“
“那就仅此一次好不好“
“嗯。。“
路灯昏黄的灯穿过老树的枝桠落下暗淡斑驳的光，落在下面相拥的两人身上是多么的不显眼，如果有人漫不经心的路过可能都不会注意到这边
不远处的大树后那个人却看得真切，记忆里那个倔强的小师弟正抱着一个陌生的女孩，柔声的宣誓，悉心的安慰
好温柔的样子。。原来。。她就是你来这里的原因。。祝你辛福吧。。
手中。。两杯加冰的奶茶冰得手掌有些发红，没有融化的冰块却依然滴落着水滴，在灰色的砖块上滴答。。滴答。。仅仅是把不起眼的灰色加深一丝罢了。。
“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出去走走去不？“
“啊。。嗯。。“
嘴上含糊不清的应付着，兴奋的大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手机一分，双颊羞得通红，穿着白色棉袜的小脚丫使劲在互相摆弄，身子激动得一晃一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在沙发上打起滚来
手机中的画面是两人抱在门口的合影，早上一共是拍了三张，一张是刘婆婆给两人拍照，一张姜璃要求的三人一起合影，最后一张则是对内姜璃才能独享，豪华究极无敌可爱林谕版！
愕然中带着窘迫的矛盾，被突袭冒起的红晕在阳光的漫射下显得格外显眼，目光躲闪着镜头，一只手被自己抱在怀里，另一边的小手无所适从的揪住了衣角，害羞小男孩的模样简直让姜璃欲罢不能
因为是用林谕的手机进行的拍照，主动权也在别人的手上，最后那个版本还是姜璃赖了好久才从林谕那里要来的，到手那一刻小嘴都要偷笑歪了
第一件事就是赶紧下载备份收藏三连，然后就是漫长的偷看，被喝止，再偷看，被教训，再偷看。。。但姜璃就是乐此不疲，反正一副我就要看下去的态度
知道她根本就没听进去，故意在身旁重重的的坐下，抬起手轻轻敲一下那颗发烫发昏的小脑瓜，连语气都刻意板了起来
“听见我说的没有“
“好可爱。。好可爱。。脸红的木头好可爱啊！！！唉？“
“不许看了！“
被发痴的声音说得林谕有些恼了，直接上手就缴了她的手机，手上的东西莫名消失后小手还发呆的愣了一下，缓了一会才后知后觉的抬手追了上去
“还给我。。“
“你再看我就删了你的！“
“不看了！不看了！别删！“
这番威胁后姜璃总算清醒了不少，拍拍发红发烫的小脸让自己清醒一点，活络起来的小脑瓜又源源不断的冒出来鬼点子，直接一屁股就坐进他怀里，手一缠就开始出招
“呜～木头～“
“这招没用了！“
无往不利的撒娇第一次吃了败仗，这种事情一天一次还是有效的，一天来个七八次，还是因为同一件事上，相信任谁都会有一些抵抗力
“哼！“
屏蔽掉不满的哼唧声，扭过头不再去看那副嘟起小嘴生闷气的可爱模样，开口利落的转移了话题
“走不走？“
“啊。。走什么？“
“出去走走“
又是出去走走。。
姜璃还没有从前几天的阴影走出，心里有些抗拒出门，在她眼中和林谕出门这件事仿佛就要和花钱画上等号，变成一件不怎么愉快的事情
花钱=消费林谕=消费两人之间的感情=自己会被讨厌
“不去“
林谕能懂她这句想都不想的拒绝，有些满足和欣慰的笑了笑，反手握住不断纠缠的小手，转头看向那个亮着光的展示柜，看着里面熠熠生辉的过往，再次开口邀请着
“就当陪我吧。。可以吗？“
怀念。。自豪。。愧疚。。向往。。胆怯。。
深邃的眸子中泛起复杂的情绪都一丝不落的被看在眼里，其实姜璃很好奇其中的故事，关于奖杯的故事有过了解了，那为什么如此热爱的他会选择放弃还是未曾提起
是因为那个初中时自杀的朋友吗？
刘同。。是这个名字吧
见他面露痛苦姜璃就不再犹豫了，收敛起这份有些苦涩的心思，小脸上露出一抹安心灿烂的笑意，拉着他一同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好，我们走吧！“
套上衣服，穿好鞋子，林谕还回到了房间里拿了什么东西才出的门
晚上的寒风凌凌呼呼的拍在面门上，从耳孔里，从鼻孔里，或者是从小小的毛孔里，反正风就是能找到空隙钻进了脑袋里，在里面搅一个天翻地覆，弄得脑仁生疼
两人出门自然也是带了帽子，姜璃还带上了林谕专门翻出来的黑色毛线帽，对于怕冷的少女来说就是刚刚好，对于小变态来说就是缺少了喜欢的味道
天色暗沉，漆黑的夜幕中找不到月亮的光，更别提那些衬托的星星，帽沿在混乱的风中摇晃，路灯的昏花一闪一闪，那张怀揣着沉重的脸色也在忽明忽暗
姜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平日里像一座宏伟高山般安稳可靠的少年此时却像空中楼阁一样无根脆弱，走起路来漫不经心，厚实的掌心也失去了平日里的温暖感觉
没问什么，也没说出口什么担忧的话，只是默默的离开的安稳的掌心主动来到了外面，分开差异明显的手指努力包裹住他，用自己的方法保护自己的木头
一路无言的来到一座建筑前，一眼看去是以朴素的灰色为主色调，周围矗立着苍天的大树，看高度已经有不少的年头，在昏暗的路灯下可以看见某些地方的墙皮都有些脱落，有一种年久失修的味道
虽然整体有些寒酸，但有些过年的装饰可是一点都不含糊，门口摆着两盆高高大大的年橘，上面还用红线挂满了崭新的红包，飘荡着新年的喜气
目光跨过“喜迎新春“的横幅后可以看见后面灰白色的模糊字迹，似乎是这座建筑的名称
象棋协会？
还没开口问什么停顿的林谕便再次迈开了脚步往里面走去，大门口一旁摆放着欢迎参观的牌子，但门口没有保安，也没有招待的人
厚重沉重的木门大开，凄冷的风绕过岁月的木痕穿堂而进，就这样在空荡荡的大堂里来回，像是呼应着内部有些老旧的环境
地上铺着有些年头的红地毯，某些掉线破洞的地方还能看到下面灰色的水泥石板，两旁就是简单的介绍，各种建立的时间，还有创始人的什么简介之类的
来到一个新的地方姜璃抱有十分的好奇心，目光左右乱飘对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兴致勃勃，林谕的目光则是被门口桌面上那个黑色小象玩偶吸引住了
玩偶上面有修补的痕迹，黑色眼珠子掉色都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塑料本体，但依旧看起来整洁干净，绒毛被梳理得柔顺，看起来很被主人所珍惜
幼稚的立起来拿着笔，摆成一个人的样子放在登记本旁边，像是原先的主人离开前让它暂替自己招待的工作
她在。。
见到这个熟悉的物件林谕就有些退缩了，刚退一步想要走就被姜璃一把拉住，一回头就对上满是埋冤的小脸
姜璃才不愿意林谕就这样溜掉，明明他都能鼓起勇气带着自己走到了这里，自己也能给予他力量支撑他在这里走下去
“来都来了嘛。。我们进去走走！“
“别。。唉。。“
两人越往里面走就越大，走过进门走廊的后一个大玻璃门就忽然出现在眼前，透过沾上灰尘的玻璃往里面看可以看见里面还有很大的空间
“里面是用来比赛的地方。。如果承办了什么比赛之类的就会在里面举行“
听着介绍姜璃就显得更加兴奋，用小手抹去抹去玻璃上的灰尘，瞪大了眼睛望里面瞧，想要发现过往的某些痕迹
“你有在里面比赛过吗？“
“有“
“怎么样？最后赢了吗？“
一说起这个林谕的思绪就拉回从前，回忆起那时候风光无限的自己几次力挽狂澜脸上便露出骄傲的微笑，自豪的回应着
“我们赢了“
“好厉害！“
捧场的小手拍得啪啪响，似乎以前在这里得奖的人是她自己一般，小脸上露出一副“好厉害喔“的表情
其实姜璃并不清楚什么比赛是什么，她只要知道林谕赢了，只要知道说起这些林谕就会笑心里便开心极了
明明知道姜璃的行为有夸大的成分在里面，但受到夸奖后让人感觉都飘飘然起来，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在嘴角那抹笑意下神奇般的得到了安抚
“我们走这边“
协会原本的地点是以前造船工厂用来造船的场地，后来因为响应政府的环保要求进行产业转移，再经过前人的努力才把这块地改建成协会
中间修船的大面积纵深保留了下来建成会场，围绕着用来承重的柱子在上面绕了一圈用来放置展示的东西
走进荣誉回廊，林谕漫不经心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复杂难捉摸的表情也变得肃穆，一点点和姜璃介绍着这里的种种
“这是钟老爷。。他在以前就是一位地主老爷，是第一任会长，也是他才有财力包下这块地成立协会。。
这是前会长老田。。是我们几个的带队师傅。。也是我一位很重要的领路人。。
这位。。“
前进的脚步连同介绍的话忽然一顿，严肃的表情忽然变得疑惑，有些不敢相信的往前靠近一步来确认这位最近几年才上任的新会长
红忠国。。是他吗？
画面中的老人穿着齐整的中山装，修理整齐的胡子透露着上位者的威严，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与记忆中那个玩笑不公，踢着拖鞋吊儿郎当的老头相差甚远
“红“这个姓并不是什么人口大姓，棋术这么高超的同时刚好出现在这里附近，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什么东西
“怎么了吗？“
面对姜璃好奇的追问林谕只是摇摇头，并没有打算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反正东西还了之后也就没打算跟这里有瓜噶了
“只是看到有一位陌生的新会长罢了“
“那不是正常嘛。。你都多久没有来过这里“
在姜璃的视角中倒也没看出来什么，只觉得墙上照片中的那个老人家有些可怕，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两人都没有在意中这点小插曲，继续在回廊里面晃悠，一个在讲一个在听，从前人的骄傲荣誉倒生活怪癖，八卦心起来的姜璃也偶尔好奇的问上几句
“这个是不是你！“
终于走到现在的部份，眼尖的姜璃一眼就看见了挂上墙上的某人，旁边的展示柜上零零总总的摆放着各项荣誉，多得有些只能不够美观的紧挨在一起
画面中的少年的脸庞显得很是青涩，不过目光却如狮子般充满侵略性，仿佛只要你在这里多看上一眼他就会从照片中扑出来
“就是你！“
姜璃看那个眼神就知道是林谕，跟那几次露出的眼神一模一样，不过对比那时候的危险和疯狂，照片上给人的感觉更像是绝对理智和算计，加上破釜沉舟的博弈压迫感
“六年级暑假的时候拍的。。“
跟上姜璃因兴奋加快的脚步来到身旁，目光掠过上面大大小小的奖杯，语气中满是怀念
“那时候在外地比赛。。那天是吃完炸酱面后去的照相馆。。老田那家伙就知道省钱。。找这个犄角旮旯的地方都不知道走了多久。。真的是累死人了。。“
看着玻璃窗后的合照，里面一个个熟悉的身影让一声声的埋冤都道不尽思念，面对自己的恩师，面对携手同行的同伴，林谕说到底还是感到愧疚，因为在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却当了一个叛徒
“那时候。。我要是再坚强一点。。再成熟一点。。从悲伤中走出来。。你是不是就不用退休了。。你们是不是也不用解散。。还有这里也不会沦落成现在这个样子。。“
从悲伤中走出来。。
听到这里姜璃心里也猜到了个大概，也是跟初中好友的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似乎所有的变化都来源于那场变故，让一个阳光开朗的小男孩变成郁郁寡欢的少年
沉默着做一个优秀的听众聆听他的诉说，似乎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会破坏氛围，小手牵着他的大手，矮一个头的身子轻轻靠在他身上，用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
回忆了很久，郁郁的心气在胸膛的起伏间被深深的呼出，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回头看看靠在自己身旁的少女，眼中有些决然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还点东西就回来“
“嗯，我等你“
迈开脚步离去，绕过荣誉回廊回到刚进门的走廊，踏过老旧的红地毯来到大门口，桌子后依旧空无一人的景象让高悬的心放松了下来
快步来到熟悉的木门前，没来得及怀缅就迅速的蹲下，伸手摸进门口的花盆里，熟练的在某一根用来支撑的木杆下找到了一把满是泥污的钥匙
“林。。是林师弟吗？“
开门的动作在一声询问中停住，那个声音对于林谕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熟悉，是记忆里那个和蔼可亲又带着孩童般幼稚的大师姐
尽管她是几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一个，但可能是因为天性里的那份幼稚，让她很好的和小很多的几人打成一片，几人也一直把她当作姐姐来看待
“是你。。你终于还是回来了。。“
“是我。。“
被认出后林谕就知道是逃不过的，这个地方有这把钥匙也就是有三个人知道罢了，一脸苦涩的回过头面对曾今最宠爱自己的大师姐，目光躲闪着始终不敢直视，开口就是表达自己的歉意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
“长高了呀！那个让我揉脑袋的小屁孩都比我高一个头了！“
对比林谕的苦涩贾小灵的语气倒是充满旧人重逢的惊喜，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跟前，刚想像以往一样用手狠狠的揉脑袋时却犹豫了
顿了片刻后收回手掩饰的挠挠自己的丸子头，顺手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抬起头仰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年，选择用最轻松的招呼先开口
“这么久不见。。长帅了嘛。。“
“不还是老样子。。“
被心理上的大姐姐夸奖总是会令人感到害羞，但这种轻松的话题终于也让林谕鼓起勇气正视记忆中的旧人
贾小灵就是正常人的长相，谈不上有多惊艳，是属于那种越看越耐看的感觉，尤其是她温暖活泼的性格会让人相处起来很是舒服
因为要招待的缘故所以化了妆，手法上还是稍显的有些稚嫩，反正和季珊那种刚需的水平没得比
“就你一个啊。。“
没话找话的林谕刚说出口就后悔了，说这种话不就等于把过去的事情重新拿出来翻篇，诺大的地方只有一人在孤零零的看门，处境能好到哪里去
“就我一个，会长今晚有事也不在“
贾小灵倒是很豁达的承认现在的窘境，或许是看出来了林谕此行来的目的，大方的继续解释
“自从你走之后我们就一落千丈最后解散了，也就只有吴川在周末偶尔会过来下下棋
不过他的水平嘛。。你应该知道的，纯粹是有心无力，再加上现在的他也高二了。。学习的压力让时间就更少了
最近几年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苗子，大赛也不奢望怎么参加了，不过雷打不动的交流赛我们每年就是一败涂地“
“那老田。。“
“田老师退休啦。。家里没人管就进了养老院。。前段时间走了。。“
话题在强打轻松的语气中被聊死了，贾小灵只是平淡的阐述着这几年所经历的事便可以让林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愧疚萦绕在心房
见证了林谕那份愧疚心里便舒服多了，自己的这个师弟才不是某些人口中的狼心狗肺畜生，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只是迫不得已才放弃的下棋，放弃对他恩重如山的老师，放弃情同手足的伙伴
“虽然说出这样的话不合适。。但我们都很想你。。直白说我们需要你。。今年的交流赛要是再输。。用会长的话来说可能连运转都运转不下去了。。“
说着不由自主的再上前逼近了一步，有些糟糕的眼影下是炯炯有神的双眼，目光中闪烁着深深的期待，那个在赛场上意气风发的身影从眼底浮现
“回来吧。。其实我们都不怪你。。发生那样的事情谁都无法控制。。既然你来到了这里。。想必你是想开了吧。。我们需要你“
“不是。。“
面对这样的眼神林谕有些怯懦，退一步拉开距离，为自己的决定愧疚的低下头，一边伸手进口袋一边说着同样的说辞
“无论是什么竞技项目都是需要高强度的练习来保持水准的。。我都多久没练了。。我现在还是算了吧“
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放在桌面上的一枚帅，那是老田在林谕第一天来协会那时候用来平复紧张情绪送出的礼物
小小的一枚圆形木头却包裹着一个迟暮的老人对于新星的期许和展望，期待这个自己带来的孩子可以在厮杀的赛场上成为英勇善战的统帅
现如今自己却要辜负一位老人的期许当一位逃兵，这种事情让林谕都羞愧得红了脸
“这个。。还给。。“
“哎呀！你看看你看看！我们说这么久都已经渴了呀！你等等我！我去买两杯奶茶回来慢慢聊！“
做作生硬的声音强硬的打断了林谕的话，没给他反应的时间贾小灵就一溜烟的跑出了大门买奶茶去了
“唉。。“
知道这样做只是为了拖延，但林谕的心意已决，人生的选择无关对错，只是未来的你会不会感到后悔罢了，现在身上背负的事已经够多了，多余的事情也没有精力和能力再去许诺更多
是沉醉于过去无可挽回的失败终日惶惶，得过且过，还是走向满是荆棘的未来，赌上所有为在意的她拼搏出光明的大道
林谕的选择是姜璃，其实在规划的棋盘被她不讲道理的掀翻过后便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选择
失去过太多的人好不容易再次得到希望，光明照亮黑暗角落的那一刻便成为了罪恶，会滋生贪婪的温床，颠沛流离的心已然不能承受再一次失去
拾起那枚象棋，最后轻抚它一次后便放到了桌面上那个黑色小象的怀里，语气也变得曾经贾小灵逗自己一般有趣诙谐
“小象小象。。你记得帮我还给他呀“
沉默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刚回头想去找姜璃就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一个熟悉的小脑瓜，心中的疑惑还没有说出口躲藏的少女便主动走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算了。。我们走。。哎？等等我“
根本没有想要交谈的意思，姜璃低着小脑瓜快速的交错而过，越走越快的脚步就是没想着要一起走的样子
叫了几声没有回应后迟钝的木头终于也是感觉到有些不对，赶紧跑起来追到前面拦下已经离开大门的少女
“怎么了？“
一言不发，回应的依旧只有沉默，挡在前面的身影只是让前进的脚步一顿便想拐弯从旁边绕过
“姜璃？“
拒绝交流的氛围让林谕感到心慌，下意识的喊出她的名字，挪动脚步蹲在身前，抓住她僵硬吹落的双臂，柔声询问着
“你怎么了？“
“我先走。。我先走好不好。。我不会打扰你的。。“
伴随哽咽的话一同出现的还有已经泛起泪花的双眸，姜璃没有想到自己仅仅是因为害怕里面那根一闪一闪的故障灯管就撞见这幅场景
很重要的事。。是啊。。很重要的事呢。。两人好亲密。。应该还有一段美好的过去呢。。林谕的眼神也在恋恋不舍呢。。
心思敏感的姜璃很快就察觉到了两人氛围的不对，不仅能看出那位陌生的女孩对林谕有着很不一样的好感，也能很明显看出林谕对她心有亏欠
女孩对男孩爱慕？男孩对女孩有所亏欠？那是因为谁呢？
就是我吧。。
心房的刺痛感搅浑了本就混乱的思绪，以往被林谕三番两次拒绝的回忆染上心头，被他亲口承认过的那件“很重要的事“，加上在完成之前不希望自己和他多么亲密
过往的种种串联在一起就是披着雪白衬布的恐怖地狱，让人有了来到天堂的错觉，其实浑身赖皮的丑陋恶魔永远没有资格享受天堂的美好
是啊。。我其实又有什么资格呢。。
“放手。。等一下她就回来了！“
“可是木头不想放手怎么办？“
不理会她想要掰开的举动，手上用力仅仅扣住纤细的手腕，语气温和的提起那个自己才能拥有的昵称
这种感觉林谕是太熟悉了，无非是那个笨蛋又脆弱的小脑瓜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总是患得患失，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姜璃的自卑和不安从来都没有消失过，无论是从前和班上女生的交锋，还是那次坦白的仓促，丫鬟的玩笑话，抑或是最近两人逛街着遇见漂亮女性的下意识紧挨
很隐蔽，甚至不敢大声的张扬，但是很坚决，小气得不肯割让分毫，敏感脆弱的少女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宣布所有权
尽管两人的身份已经发生了转变，但在平日里进行不曾有过的正常举动仍会投来询问的目光，在做之前都要询问一下自己的意见
嘴上不愿意说，其实她在心里一直都认为自己就是小丫鬟，永远都在放低姿态相处，小心翼翼的和自己这位大老爷相处，生怕惹得自己不快
但林谕不愿意这样，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被幸运女神眷顾的人，明明是她的坚持和勇气才让两人走到了今日，自己一个懦弱的废物还有什么资格享受高高在上
“如果连姜璃都不要木头了。。那木头真的就没有人要了。。会很可怜的。。“
一本正经说出这样的话让姜璃有些动摇了，但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目光看到了，她分明就看到了林谕和那个女孩的亲密，开始变得歇斯底里起来想要挣脱
“你说谎！你就是在骗我！我都看见了！她就是那个很重要的人对不对！？“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好不好“
气愤绝望的眸子一掠过便再也移不开，像一道暖流滋养着冰冷发抖的身子，重燃的死寂被对方眼里的温和一点点拔去，眸子里渐渐变得清亮，深处还有不争气的委屈涌了出来
“你就是在骗我。。“
“林谕不骗姜璃的。。“
“你就有。。“
反驳的话都变得软弱了起来，林谕知道问题已经解决了，但还远远觉得不够，想要更多，想要更进一步，想要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根除姜璃的心病，让自己这根心锚深扎在对方的心里，成为飘荡心思中指明的灯塔
目视着惶恐又委屈的眸子，不自觉的轻轻揉捏起小手，安慰的力道连同阐述事实般的语气一起
“你不是说过我是你的吗？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不知道。。我不知道。。“
一说起这样的话题姜璃的眼神就开始躲闪起来，随即像倒豆子一样一箩筐的说出一直所在意的担忧
“那时候我太累了。。是我自己胡乱说的对吧。。
也可能是我自己在自说自话对不对。。
也可能你就不是这样想的。。只是为了安慰我附和我而已。。
再说了。。你自己不是也说过感到愧疚所以。。“
“我就是你的“
一句简单的承认直接打断了神神叨叨的自问自答，也打断了小脑瓜里不好联想的开端
手上微微用力把还在晃神的少女拉进，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带着小手缠上最喜欢的脖子，带来最真切的触感
“林谕就是姜璃的“
“木头也是姜璃的“
“林谕这根木头也是姜璃的“
一句句简单的承认下来早已经让自我怀疑变得泪眼婆娑，见到姜璃哭了林谕就心疼极了，抬起手抹去红眼眶上的泪水
“你还想我怎么说。。我现在都可以说给你听。。
只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已经是你的了。。
姜璃
能不能别不要我啊。。“
泪水中的少年是模糊的，就如同那颗不断自我怀疑不断谨慎纠正的心，把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含糊不清，只能小心翼翼的走任何一步路，就生怕林谕一个不满意就让这场美梦破碎
但现在梦醒了。。是一双温暖又厚实的大手拨开了幻想的云雾。。这不是梦。。这就是现实
林谕。。
是我的！
是我姜璃的！
“呜～木头～“
无所顾忌的倒在他怀里，肆意的挥洒着委屈和后怕的泪水，抱得比以往都要肆意的紧，也抱得比以往也要惬意的松
“我不会了。。下次不会了。。我应该相信你的。。“
“那就仅此一次好不好“
“嗯。。“
路灯昏黄的灯穿过老树的枝桠落下暗淡斑驳的光，落在下面相拥的两人身上是多么的不显眼，如果有人漫不经心的路过可能都不会注意到这边
不远处的大树后那个人却看得真切，记忆里那个倔强的小师弟正抱着一个陌生的女孩，柔声的宣誓，悉心的安慰
好温柔的样子。。原来。。她就是你来这里的原因。。祝你辛福吧。。
手中。。两杯加冰的奶茶冰得手掌有些发红，没有融化的冰块却依然滴落着水滴，在灰色的砖块上滴答。。滴答。。仅仅是把不起眼的灰色加深一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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