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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马家1

    大汉朝划十三州部,咱们故事的开始就从这边地凉州开始,凉州地处大汉西北边陲,羌汉杂居,这里有大汉最勇烈的男儿,也有羌胡三部最豪爽的羌帅。如果非要用一个字儿来形容凉州,那就是乱!

    四百年大汉武运昌隆,内部地域区划多数安居乐业,但这边陲几部那是从头乱到尾,四百年就没有多少和平的时候,内因自然是大地主门阀土地兼并搞得下层百姓民不聊生起义不断,外因呢,就是羌、鲜卑、匈奴这几部外族时刻不忘侵我大汉领土,掳掠我大汉子民扩充自身实力。

    可以说是这内忧外患就没有停止过,这凉州厉害的就是这羌患,当然了,这凉州边地还是汉人多,西汉时的移民政策一代人的牺牲才让汉人在凉州站稳了脚跟,二三百年的民族融合,战乱了几百年也就使得凉州的兵员素质直接上个档次。

    也就是所谓的民风彪悍,就算当时移民到凉州的汉人都是教书先家门口打了这么三百年的仗也都各个一身血性了,更别说他们这些人从前的祖先干什么的都有,有流氓地痞,有解甲的雇佣军,但恐怕就没有教书先生,不然凉州怎么识字儿的人那么少呢。

    在凉州安定郡有个地方叫陇县,在陇县城外二十里有个依靠彰山的村庄,村里有上百户人家,村子以马姓为主,还有零散几个小姓,村民安居乐业多半以砍柴捕猎为生。

    马周就生在这个村子,今年已经过十二岁,他家兄弟仨,大哥马腾‘都是生得高八尺的好汉子,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如成年人身高了,偏偏马周如今还不到六尺,一米来高,村里人都叫他小豆丁。

    都怪这羌乱,他母亲怀她那年羌胡寇北地,人们背井离乡哪里还有足够的油水吃饭,就是这么一个早产儿,刚出生时大人们都担心活不成,这不,马周还偏偏长成了,就是个子有些低。

    马周心里有个秘密,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一个普通大学生,稀里糊涂地就穿越到这三国时代,还成了日后雄霸一州的大军阀马腾的亲弟弟。他出生那年,大哥马腾十二岁,马腾也就是那时候第一次握住手中草叉第一次上阵杀敌,后面才知道是刘辨召唤过来平乱。

    若非马腾这做兄长的挺身而出恐怕一出生便夭折了,十二岁的马腾提着草叉捅翻了两个马上的羌贼,救下母亲,也救下了母亲怀中的马周说实话这生在和平年代的年轻人谁不向往战争年代的血与火,但真到了战乱年代又保不准尿的比谁都快。

    反正马周刚出生在襁褓里看着十二岁的马腾虎着小脸儿提着草叉把两个面目凶狠的羌人从马上捅下来他是尿了。过去成长在二十一世纪的他哪里见过这阵势。还没感受这个时代的快意就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的恶意转眼十二个春秋。

    马腾因为羌乱被征为乡勇,村里最大的小孩儿就属马周了,青壮都被征走,这种情况每年都有一两次,短则三月长则五月就回来,只是去的时候近百年轻人不知能否回来半数。这一年,马腾二十四,已经生了两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叫马超和马岱,马云禄。兄弟俩的老爹马肃两年前因为疾病撒手人寰。

    乡里征兵告示贴出来没多久,当时马腾正跟几个乡邻喝酒,小豆丁挤在榻上吃的满面油光跟一只鸡腿较劲,马腾刚举起酒碗一小伙子就跑进屋里大兄,乡里征兵告示贴出来了!马腾听完一瞪眼,把酒碗推给小豆丁,一挥手八九个小伙子回家提着草叉柴刀就出了门。

    “小豆丁,告你嫂子门口挂的腊肉我拿走了。这是马腾临走前最后的话,这个时代人们满腔热血,平时说实话根本挨不着朝廷蛋疼,但帝国需要他们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没有一句二话,像马腾这帮大字不识几个的小伙子就提着他们简陋的装备参军。

    当时的场景对马周来说是震撼的,尽管他已经见过几次,但仍旧是震撼的,他本来是个非常沉静,有些懦弱的小伙子,从小就那样,一直到上大学也没干出来一件让自己觉得骄傲的事,稀里糊涂到了这个世界一睁眼就见到一场厮杀,先尿了。

    按说他应该变得更加懦弱了,但他偏偏没有,他生在一个这样的家族里,老爹马肃是村子里做官做得最大的,曾经官至县尉倍受村人尊重,大哥马腾是整个村子百十来个年轻人的崇拜对象,马腾这个人公正,换成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有人格魅力,年轻人都很愿意跟随他。

    马腾和马周是性格迥然不同的两个人,但他有一个关键点,非常疼爱马周这个小弟弟,马周可以说从小就是让乡里人捧着长大的。马腾是讲理的人,所以马周和别人有什么矛盾只要马越做得对受了委屈马腾是一定把场面找回来,这村子里是没人不服马腾的,马腾是个什么成色,十二岁提着草叉就能捅翻穷凶极恶的羌贼,又是十几年过去,凉州这边的大小战役马腾参加了十几次,斩级过百,早就有爵位在身,别说这小小的彰山村,就是在安定郡马腾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就这么个生长环境,也就马周心理已经成熟,否则有这么大哥护法本性再好的小孩儿也得活拧巴了长成个混世魔王。正因如此,彰山村上百号青年以马腾马周兄弟为首,走道上村里青年谁见了都是大兄左大兄右的,四五十个小孩子们则以马周为首,他的辈分大,向他这个年纪一般见了村里乡老都得叫爷爷,但马周就得叫叔叔没办法,三老也就是他老爹那一辈的。

    所以经常可以见到十一二岁的小孩儿叫马周小叔的,可马周的灵魂是个成年人,他干脆小手一挥,叫村里除了自己家马超马岱那几个小孩儿,其他人全喊他哥,不知不觉马周在小孩儿里也成了一言九鼎的人物儿,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只是传到大人耳朵了多数笑骂一声胡闹。马家的经济状况非常之不好,马家兄弟上北疆打仗参军也有这一方面原因,只要活着回来再略有斩获,便可换些钱财补贴家用。马腾提着刀帮朝廷打仗去了,留下一大家子,三个嫂子三个侄子还有院子里一条大黄狗,吃饭还得继续,所以马周在马腾走的第二天便也提起斧头牵着黄狗上了彰山。

    尽管他是个成年人的灵魂,但说真的对于这个世界,这个战乱年代来说,他距离一个男人,合格还差得远,前世的大学生真的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连只鸡也没杀过,来到这个世界他每天没事了锻炼身体,鸡也杀过几只,但他还是低估了生活的艰难。

    从前看着大哥带着柴刀推着车上彰山,没到太阳落山一准推着一车木柴回来,欢声笑语的一准还给他带些吃食。

    他也是推着排车出去,虽说不像马腾可他也牵着黄狗,也算是俩吧,到了山上才发现,砍树真没他想的那么容易。

    彰山离村子没多远,到了目的地挑了一棵两个碗口粗的小树,朝手上哈两口气,卯足了力气就是一斧头,随后手上就是一震剧痛,虎口被震开了,疼的他两条胳膊直发抖,他定睛一看那斧头还卡在树上了。

    说实话从三四岁能跑利索了他就一直在挖空心思的锻炼,小点儿时候是没完没了地疯跑,再大点便是俯卧撑什么的,大人们即便是见了也觉得这小子自己跟自己玩儿呢没多在乎,马周就这么锻炼了七八年,如今刚刚开始举300斤石锁,他的力气是绝对不小,就是和成年人相比绝对不会逊色多少,当然这身体没长开单打独斗绝对不是成年人的对手。

    但现在这是砍树啊,砍树还能像单打独斗一样儿呢?他好不容易挑了一棵长得不拧巴也不粗壮,在他看来刚刚好的树,一斧子下去给自己虎口崩开了不说,斧头还卡在树上拔不下来了。

    还是没经验斧头落下的地方正是这棵树唯一的一个结节,以前他听说那参天巨木身上最坚硬的地方就是曾经受过伤长出结节的地方,他也不知真假,现在他知道了,树身上的结节是真硬扭头一瞅,从家牵出来的大黄狗正吐着舌头朝他直咧嘴。

    怎么看怎么像在嘲笑他,越看越可像,坐在地上的马越扯着怀里从家带出来的干粮,混着虎口流出的血就给嘴里塞,饼是凉的,血是热的,心头闷着巨大的难过与恐惧,双眼红着里面有泪水要溢出眼眶。老子好歹也是大学生出身!成年人的灵魂被所在如今这小小的躯体里,每天喝着杂米稀粥,麻布衣服上满是补丁,整天听到的都是杀人放火,挖空了心思想快速成长起来,可谁都把老子当成个小孩子!一个顽童!“老子必须要改变家庭的现状,改变家族在历史上的穷途末路,从现在开始!”

    发狠地咬下一口干粮,重新提起了斧头。吃完了饼的马越,吃也吃了,哭也哭了,随手就把自己的衣服下摆撕去一道包在手上,用力把斧头从树上卸下来接着砍树。其实马周是算不清帐了,他这一件衣服仔细算算是大嫂用了半匹麻做得,不算手工只是这布钱就是百十文,他这一扯衣服也就完蛋了,就他砍树这效率一天能不能砍半板车的木头都是个问题,就算他砍了一板车都卖不出去个百十文。

    只是现在的他算是虎劲儿上来了,他说什么也得给这树砍倒了,撞车了,不然天黑了他都不算完。他不笨几斧子下去就掌握了砍树的要领,动作也舒展起来,自然效率就会高上一些。他非但不笨,我敢说他比这个时代的多数人都要聪明,看惯了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世间种种,他咋能笨了,我所以为的智慧不单单有人出生就定下来的智慧,见惯了大场面,见识多了这人也就有了智慧。所以说现代人的智慧是绝对不输古代人的。

    砍一斧头就得歇一会,虎口裂了往外直渗血,每一下反震的他胳膊都打颤,换个人肯定一看手上这伤就直接收拾东西回家了,可马周偏偏不行,他今天就是要把这事弄完,马家人都有不服输的劲头,尽管灵魂是个西贝货,可这血脉毕竟是马家的,这么十几年的耳濡目染,他也有了这股狠劲儿。

    半个时辰后一声巨响,给边上打盹儿的大黄狗吓得嗷嗷的叫,夹着尾巴就跑,这半个时辰他一斧头一斧头的砍算是出了一口气,舒服了。

    坐下休息一会又花了两个时辰给这棵树卸了半截,算是装了一车,趾高气昂地推着板车回了村。要说马周如今这造型,恐怕是他这十二年最落魄地模样,脑袋后面头发的束带不知道啥时候掉的,马越也没管。

    原本黑的像缎子一样的头发披散在肩头,砍了几个时辰的树那是叫个灰头土脸,更别说衣服下摆让他扯地四分五裂,俩手给他草草包扎的破布条子上带着血印子,看上去不像砍树刚回来,倒像进山里砍树结果给狼叼走了刚跑出来。这模样是落魄了点儿,可马周长得符合他马家的浓眉大眼儿,尤其是现在他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发着光,看得是倍儿精神。

    好在现在村里人家都生火做饭了,没人在外面乱跑,也就没人看见他现在这样。推着车子就放到隔壁门口,看里面冒着烟正做饭他也没进去。隔壁住着是个马姓铁匠老人,好像还粘带着一点亲戚关系,是马周要叫大爷的。二大爷!二大爷!”马周嗓门不小“谁哎,我在家呢。小豆丁,二大爷我今儿砍了一车柴,大爷你啥时候进城了帮我卖了换点几斗米。好类,你就放门口就行。”

    说了个好,就腰上别着斧头牵着狗回家了,也幸亏他没带柴刀,家里柴刀都是生铁做的,生铁不如熟铁柔韧,忒脆,照他那四六不懂虎了吧唧一刀劈刀树结节上非再崩断一把刀不可哎呀豆子,你咋砍树给自己砍成这样了呢,快让嫂嫂给来看看。”

    这不,马周一进家门就让正做饭的二嫂,也就是马腾妻子卫氏给见着了,这又是披头散发衣服还烂糟糟的还带血就给嫂子吓着了,卫氏放下饭碗就过来抓住马越手一阵端详一看嫂子这么着急“嫂子,我,没事儿,就是劈树崩着手了,破了俩小口。”

    先前说了,马家这一大家子人,都是极为疼爱马周这个小豆丁,这不二嫂卫氏一打开他手上缠的麻布看见白嫩的小手上虎口裂俩大血口子,还磨出了四五个血泡,给卫氏这心疼的眼泪就往下滴答听嫂子话,咱不砍柴了,家里还有钱用,咱不用这么糟蹋自己,等你哥回来让他们去。”

    从来不跟兄长几个嫂子顶嘴,敷衍着点头,随后卫氏又叫来大嫂裴氏,俩嫂子给马越手上好好洗了洗,之后敷上药好好包扎了一下,一家人这才吃饭。马家吃饭一直都很有意思,因为他们家里一直没分家,马腾也都没个正经营生,家一直没分家。

    家里的地产只有几亩,几亩荒地在凉州这边还真种不出什么,兄弟俩没事进山砍柴打猎的补贴家用,家里这光景却是一年不如一年,眼看怕是就要揭不开锅了。每一年马腾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前往战场。用血肉之躯与敌人拼命,方可换来寥寥可数的大钱,给家里的孩子们买上几匹布,几斗米。撑到下一年。

    家里靠着大哥吃饭,一碗稀粥让小马超和小马岱两个小家伙喝得不亦乐乎,他的面相也是一样,尽管饭菜简陋无比,却有家的味道。反观两位嫂嫂,碗里几乎是清水飘着几片菜叶。

    说来马周和马超就差了四岁,跟马云禄差六岁,马岱差五岁。所以这么一家人吃饭一直是很热闹,都是小孩子嘻嘻闹闹的自然热闹。

    三岁看到老,一个人是个啥样的性格基本上从小就能看出点样子,马超和马岱这俩家伙现在七八岁正是活泼的年纪,马超的性子有点像大哥,有点霸道什么都爱抢,马岱则恰好相反,性子温吞说话有条理,不像马超那么虎。马云禄就别提了,小家伙现在说话还说不好呢,小乖宝宝一个。

    太阳落山了家里也吃完饭,这么一天基本上也就结束了,村子里只能听到几声狗叫,古代的生活就这么简单,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天一黑了啥娱乐活动都没有,根本没有夜生活。一天两顿饭,早上太阳出来吃顿饭,下午太阳快落山吃顿饭,然后就回屋里休息。

    马周也不例外,进了屋点上小油灯,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卷书简读了起来,这是家里祖上传下来的兵书典籍,写满了兵策战法。然而他的心思没在战法上,怎么都看不进去。他知道日后天下就要大乱,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张角,董卓,曹操,刘备,孙权…这些名字一直在他的脑海中盘旋,可如今的当务之急,并不是争霸天下。如今是建宁四年,距离天下大乱还早。改变家中的经济状况才是重中之重!

    接下来两天马周在家休息,等着马二大爷把柴木推到城里卖掉,他自己就一天绕着村子跑上个十圈二十圈。这个时代很少有人有锻炼思想的,像他这样每天固定变着花样儿锻炼的少之又少,马越知道自家大哥马腾以后是凉州这边的大军阀。

    后世把这三国时代的人都吹得有点神化,要说这个时代的人身体素质好那是绝对的,环境这么恶劣,绝对会出几个异种力能举鼎,鼎才多重,村里族长家有个鼎每年祭祀用的,撑死五百斤,他就见过他大哥给那鼎举起来过,举个鼎又不像后世举重还限体重,马腾长得膀大腰圆的举那个真不算事儿。

    要说练武的确实有,村里几个小青年没事就拿着木杆子舞来舞去的。还用药水泡澡真正用处马越姑且不说,反正上次征兵打仗爱舞杆子的去了六个回来仨,自家俩兄长从来不见练啥武功,也就提着柴刀砍树砍出一手厚茧子,上阵俩回来俩,斩级十多个。

    身体素质跟胆识过硬,没办法他估计自己这个小身板儿想成为个纵横疆场的冲阵猛将可能性也不大了,虽说还没进青春期可自己这个儿真的稍低了点,十二三岁的小孩长到现在都该有个一米三四了,可自己现在才一米二不到,看次看着自家哥哥那八尺身高他就无限期盼自己日后也能长得那么威武雄壮,唉,越想越来气。

    这一日,马二大爷给家里送来四斗米是哪一车柴木换来的,看手上长得差不多,便又别上斧头牵着狗推车上了彰山虽说答应了二嫂不再上山砍柴,但从山上下来之后他想了许多,也明白了许多,要想改变家庭现状,他需要做的还有很多。

    四斗米没有多少,却可解燃眉之急,他的脑中有许多想法,却都无法实施,玻璃火药一概不懂,马镫马鞍倒是可行,可他连马都没有,所有一切想法都需要有经济与名望基础,否则依照如今的家徒四壁,万法皆空。

    所以暂时他还得这么干。大哥不在,这个家就剩他这个男人,他就得扛起这个家两位嫂嫂在家织布补贴家用,他一个男人难道还不如妇道人家能干吗?

    上山之后走到上次的地方,那半棵树还在地上躺着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咧嘴一笑哈两口气就开始干活。许多事情第一次做确实许多人都会像个愣头青,但第一次磕磕绊绊弄好了,那第二次再有个过程那就上手了,他就是这样,劈柴这事儿,他上手了。

    太阳刚到中午时候,他就已经给这多半棵树卸好,一块块地码到车上还有一半在地上,这一次他不但砍了卖的一车,还多砍出了平时自己家里用的半车他先推回去半车码到家门口,又接着推着车上山,日头已经向西了,但他琢磨今天弄完了后边几天就都不用上山了,贪黑弄完算完事儿。

    他这么一贪黑,就出了事儿,彰山里可不太平,来来往往的人是进山讨生活,多少野兽是在这里生活的,前些日子马越还听人说起这彰山里有老虎呢。

    回去之后斧头给旁边树上一砍卡住,就开始给车上码木头,正码着木头就听到自家大黄狗低声呲着嘴咆哮,一扭头就见一匹人高的狼刺愣着一口尖牙在没多远的地方拿冒着绿光的眼睛瞪着他,就这一眼吓得马周背后就全湿透,头发都炸起来了。

    他急忙伸手去抓砍在树上的斧头,还是没经验,他砍柴算是砍顺溜儿了,但他没当过猎人啊,自然也就不知道这动物的习性是个啥他不动,狼也怕,他这么一伸手扯斧头,给狼一激灵,半人高的狼一下子就朝他扑了过来,大黄狗也叫着跳了起来。。

    马周也喊了出来,这一瞬间太多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四周围的一切跟这小兔崽子都没啥关系了,他就看到那张着血盆大口的狼头在他眼前越来越近。

    还是把斧头从树上扯了下来,但狼也扑到了他的身上,大黄狗也扑了上来,其实不算是把斧头扯下来的,他刚抓住斧柄那匹狼就蹬了上来,两条前爪就扣住他的肩膀把他摁在地上,带着他的胳膊就把斧头扯下来了,拽得他胳膊生疼,不过这个时候他哪儿还能感觉到胳膊疼,一倒地那狼张口就朝着他脖子咬下来,马周俩手就抓着斧头卡住狼的脖子,狼这家伙长到这么大个儿,不知纵横山林多长时间了,那力气哪儿是马周这一十二岁小孩挡得住的。

    哪怕是个久经锻炼的十二岁小孩,仍旧不是对手,因为它也是一匹久经锻炼的山中孤狼胳膊越来越撑不住,毕竟还有四条狼腿在他身上碾着,狼爪碾在身上是绝对的疼,人这么一受疼一开始确实是能超常发挥出自己的力气,可也就那么一下,马周能顶住这头狼开始那么蓄势待发的一下子也就是这么个道理,可这么一僵持就落了下风。

    这时候还是他带出来的大黄狗救了他的命,他们家的黄狗是传统土狗,性情温顺,绝对忠诚带这大黄狗出来真没打算靠他驱赶野兽,他没有林中常识,根本就想不到离村子几里地的山上还能碰到野狼,他带黄狗出门无非是想给自己做个伴儿,林中幽深多寂寞有条黄狗为伴自言自语也就不显得那么突兀。

    说真的,他觉得真跟山中猛兽斗起来,他这条逮谁给谁吐舌头的黄狗八成是指望不上大黄狗看主人被这条灰狼扑倒在地,当下便也扑了出去,一口咬在一条灰狼的耳朵上,连着半片头皮撕在嘴里,没办法,大黄狗太小了,算上尾巴也就才一米长,嘴也没多大。要是让这狼去咬狗肯定一口就咬脖子上了,但大黄狗张嘴也咬不了脖子。

    这是马周第一次同兽类搏斗,他连同类他都没搏斗过,更别说兽类了,他脑子里都白了,就知道阻挡着口喷腥臭的狼脑袋,不让它咬自己大黄狗这么一口,让本来已经在搏斗中处于上风的野狼吃痛,扭头朝着黄狗腿上就是一头。

    也就是这一口为他赢得了翻身的机会手上一轻,一看这野狼不光要咬自己,还要咬自己最喜欢的大黄狗,他骨子里的浑劲儿又出来了,对压在自己身上的四个爪子不管不顾,就着一股狠劲就翻身起来了,一斧子就剁在狼腿上。觉得指望不上的大黄狗,救了他的性命。

    狼的毛皮多光滑,斧头根本没啥用,一反手举起斧头顿头,一斧子下去就给狼敲晕了,马周此时已经浑身带血,刚刚他强硬的一翻身狼爪子挂着肉就下来了,此时他胸口和腿上都是伤,但浑劲儿出来谁都拦不住,趁着那狼摇脑袋的片刻时间,全身一压就给这狼脑袋掼到地上,举着斧头顿头一阵猛砸。

    十几斧头下去,狼死透了马周脱力了,他觉得自己也离死不远了,这一人一狼血流了满地,大黄狗腿上被咬了一口也淌着狗血。人一般遇到危险反应分两种,前者因为恐惧所以恐惧,拔腿就跑。后者因为恐惧所以愤怒,迎头攻击。

    马周事后总结觉得自己应该是介乎于两者之间,事实上他属于前者,只是野狼一下子给他扑倒在地,让他没了跑的机会,只能变成后者。说到底,他并非那种天生有狼性的人,杀狼纯属被逼,给他机会他绝对抬腿就跑,八成跑得比大黄狗都快,毕竟看一眼衡量战斗力对比他也不是对手,野兽之所以是野兽,普通人即使拿着武器也未必斗得过,今天要不是黄狗,别说手里就一把斧头,你就是给一柄AK-47让他扫,吓得头脑空白的他也未必能放翻这匹狼。

    把受伤的大黄狗放到车上,车上放了半车木头,剩下那半车他也没力气装了,又使了吃奶的力气把一人高的狼尸扔到车上,推着车子走了路上大黄狗疼的直哼哼,大黄狗一哼哼马越就停下来摸摸狗头,他也知道今天真是靠着黄狗救命了,他就靠着车跟狗说话,反正说得都没啥用,类似啥“没事大黄,丑狼咬咱,咱回去给这狼下锅炖了,咱吃他。”之类的话。

    这先不谈,说他嫂子,卫氏做饭时候邻居马瘸子看他家门口堆了一堆木头就帮着给马家嫂子搬到院子里了,卫氏一看这就明白肯定自家的小豆了又上山打柴去了,开始也没多想,担心归担心,但那手上磨俩泡能有啥啊,也没多担心,可饭都凉了他还不回来,卫氏就叫来两个大嫂这么一合计,说找找去吧,就把隔壁的马瘸子喊来了。

    马瘸子来了也没多说,就给全村的老少爷们全叫来了,一说是马腾家小豆丁进山没了,谁家爷们儿能不出来,五六十个老爷们这就打着火把准备进山了,马家几个嫂子越想越害怕,急的都哭起来了小豆丁这要是没了,我家男人回来我咋交代啊。”

    “我还说小豆子别出去,他非要出去。这要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马大嫂你先别急,没准小豆丁累了就给山上睡着了呢。马瘸子说得对啊,没准就是给山里睡着了呢。”小豆丁那孩子福大命大的,没事儿的大嫂。”

    话是这么说,但谁心里都明白,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八成是出事儿了,要说别人家小孩儿有可能在山里睡着,但小豆丁是绝对不可能,马周一直以来都给村人年少老成的感觉,简直村头住的张傻子在林子里睡着也不会相信马家的小豆丁能在彰山林子里睡着了。

    说这话,无非是安慰马家俩嫂子罢了出村子走了没多远,两拨人就碰面了,据马瘸子后来说,小豆丁当时的模样实在太吓人,一身是血的,衣服满是抓痕,板车上扔着一具八尺狼尸,狼脑袋都给砸平了。

    他见着人就晕了,流了忒多血了,又走这么一路早没力气了,全凭着一股狠劲儿支撑着他这一路跟大黄狗瞎扯,一见到火光了大嫂那张焦急的眉眼,他就晕过去了他再醒过来已经第三天午后,全身被草药糊个遍,一睁眼就看到小马超跟小马岱在榻旁边盘腿儿坐着打瞌睡,俩小脑袋交替着点着头,还挺有节奏一看就乐了,笑出声。

    一笑就扯着伤口疼的他直吸冷气,他这一笑给俩小家伙都吵醒了小马超迷迷糊糊睁眼一眨巴,哇一声趴到他身上就哭,嚎的那是叫个动情,马岱也醒了,俩小家伙趴到马周身上就哭。

    小叔你终于醒了!超儿就怕你醒不来。小叔!”俩小侄子虎头虎脑长得跟自个儿一般高,还都有股虎劲儿,趴身上那叫个沉,压得伤口生疼,偏偏他还觉得疼得值,看这俩小兄弟哭的带劲儿的,他就楞没让他俩起开。

    他不叫有人叫,马瘸子跟马越三个嫂子从外边听到哭声进来了,马瘸子一瞅俩胖小子给马周身上压着哭,咧着嘴满头汗哭笑不得就知道咋回事,过来给俩小家伙一人一个脑瓜崩儿。都滚蛋,你小叔浑身伤让俩大胖小子压着哪儿行,滚蛋!”

    马超小虎头一扭头虎个脸儿,扭头就一句“直你娘……”看清来人是谁一低头:“瘸子叔说的是,超儿这就滚蛋。”完事儿拽着马岱就跑出去了。看得马他直笑,马瘸子是什么人,本名马山,腿瘸之前也是跟马腾并列彰山二虎的人物,他这腿是三年前在战场上被一羌人砍了筋,那个羌人后来脑袋被别在马瘸子腰上了。前也是这彰山村的风云人物,腿瘸之后有些消沉,但拿出去照样是一个猛人。

    马超哪儿能不怕说真的,这是个好时代,外面的大世面没见过,就说这个他生活了十几年的村子,村子里面有各种人,偏偏他没见过无赖,村子里像马瘸子,马腾这种刀口舔血的青年有不少,战场上他们提着刀枪屯长一声令下面对千军万马他们敢于亮剑,偏偏回了村子街坊邻居闹点小矛盾再猛的人最多也就吵两句就完事勇于公斗,怯于私斗。

    躺在床上马周接受者相间邻里的慰问,脑袋里想的却是“究竟什么是勇。”姑且不说什么是勇,这种问题孔子早在几千年前就有了决断,大勇在于畏。总之他这一次在村子里算是风光了一把,打从这会儿开始村里人看马周都高看一眼,这就跟马腾十二岁挑翻俩羌贼一样,这就像马腾十六岁那年带着八九个年轻人杀了为祸乡里的一伙马贼一样,总之,是个汉子了。

    马肃老爷生儿子都是带种的没办法,马家这哥儿俩都忒厉害点,先是马腾十二岁杀两名乱军救下母亲与兄弟,成就孝勇之名,过了几年一伙马贼在安定一带流窜,为祸乡里,二话不说带着一帮小兄弟就给他们收拾了,那一战马腾一身是血腰上别着五个脑袋进了县衙,出来时候怀里踹了三个金饼子回了家,成就仁勇之名,这一次马周上山打柴,自小相依为命的黄狗被窜出来的野狼咬了,他就上去跟野狼拼命,最后给野狼弄死带着黄狗回了家,乡里人都夸他这是义勇。

    其实这事儿开始给马周整糊涂了,咋就稀里糊涂的给我安了个义勇呢,后来他才知道,好事者看他的伤口再看大黄狗的伤口,就瞎编乱造出一个故事,毕竟他马家俩兄弟一个赛一个厉害,啥传说安他们身上人们都信,一传十十传百,就成了这个黄口小儿救黄狗斗恶狼的故事,只有马周知道其实是黄狗救主。

    总之这次他杀狼给他带来了不少好处,此后他在乡里行走谁见了都打招呼,都朝他竖大拇指,从前他身上一个伤疤都没有,这么一次那匹野狼就给他全整结实了,胸口两大块,肚子上一道,腿上九道疤,全身上下哪儿都是狼爪印子。

    只不过这么一来,他就得在床上躺一段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一下子怎么着也算是伤筋动骨了。一百天有点多,但肯定是要躺上一个多月了。马周醒来之后的一个多月,每天就只能躺在床上看书,开春后身体状况好了一些,外面也不是很凉,他白天便柱个棍子在村里走走,他实在是怕在床上躺的时间长了肌肉萎缩,更何况他根本躺不住。

    平日里在村里转转,闲下来了就在屋里躺着看书,这么一段时间也算上天给他个机会让他好好看看书,要是一般小孩儿看着《六韬》肯定看不懂,可他好歹是后世的大学生出身,尽管还是有许多看不明白的意思,但多数都能懂个大概。

    说真的,兵法战策在他看来是索然无味的东西,但他十分清楚,这是他未来安身立命的基础,身体素质与战略眼光缺一不可要想在这个年代活下去,可不是那么容易。

    何况马周所求并非仅仅止步于活下去,他还想活得很好这一天,村里来了个收兽皮的九尺红脸汉子,刚开春村里倒也有出去打猎的汉子,尽管不是很多但这是今年头一个来收兽皮的,倒还真能收到一些。

    红脸大汉到马周家的时候,他正坐在院子里看书,这汉子叩门后以为是乡里邻居,便放下书简喊了一声:“进。”

    推门却进来个高大的身影,让他恍然以为是大哥回来了,他大哥就这么高。定睛一看是一红脸大胡子,马周没见过这人,不是乡邻。

    心头一跳,便问道:“汝欲意何为?”红脸汉子对于马周言语上的疏远视若无睹,笑着说道:“某是收兽皮的游商,村里人说小哥儿家中放着副新打的狼皮,某便冒昧上门叨扰,打扰了小哥儿读书还望不要见怪。”

    好家伙,这红脸汉子把他当成读书人了,瞧这尊敬劲儿,好汉子。但这红脸汉子讲话很有条理,不像普通游商一般粗鄙,像是多少读过书。

    在这个年代,普通庶民想要读书可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压下心头疑虑,给红脸汉子一指墙角阳面道:“这不,上月打的狼皮,挺平整,狼腿上有个豁儿,狼头让我砸坏了,别的地方都是好的。”

    红脸汉子过去一看狼皮,知道马越说的确实属实,听马周说狼头他给打坏了,顿时觉得惊异,“小兄弟你说这狼是你给打的?”一翻白眼儿,他就知道他说着肯定不信,他这十二岁小孩儿说出去谁信啊,更别说他长得就八九岁小孩儿的模样,跟马超一般高,红脸汉子肯定不信,当下没好气儿说道:“不是我打的你打的?”

    红脸汉子是个好脾气,陪笑道:“那倒不是,只是小哥儿这狼皮太完整,我带的钱不够,要不我过几日卖了手上货再来收,小哥儿可不要卖给别人。”他笑笑,摆手示意没有关系,道:“大哥我听你口音不像是凉人。”

    红脸汉子一愣,脸色有几分回忆的模样说道:“是啊,某本是河东人,出来几年了都没回去过,走南闯北的走哪儿算哪儿,给人看过家护过院,打过枣子卖过豆子。反正什么事都干过。”

    重生至今,见到太多实在人,他这村子什么来头,从前就是一帮打仗的老爷们儿,当朝太尉段颖的旧部,战火中锻造出的交情的百十号人,西羌战后他们也都拖家带口的到这儿归隐,十几年过去老一辈的人都过世的差不多,没去的也是一身伤病,小辈儿们都带着老一辈人的爷们儿劲儿,一个村子多是你的就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这种劲头儿,可马越不明白,他以为汉朝时全天下都是这个劲头儿。

    当下手一挥,“这皮子大哥你拿走,过几日钱给送来就行。这一家伙给红脸汉子感动的不知道说啥好了,说话间马越从缸里舀出一瓢水递给红脸汉子,“大哥喝口水再走,看这给你晒得脸红的。”他也挺疑惑,这汉子长得真特别,国字脸儿挺爷们儿,单眼皮儿大眼睛就是脸红噗噗的。

    汉子喝了水带着狼皮走了,留下了一柄短刀为质。马周继续读书,日子还是这么过,俩腿儿都瘸着他没法不这么过。要说马周这么干确实挺冒险,那么一张狼皮挺完整,要买的好了真能换几个金饼子,就算随便卖了也能卖上个两仨金饼子,几千个大钱。

    他就这么手一挥就让人带走了,要真碰上坏心眼的人了他真哭都没地儿,也就是嫂嫂听他卖了也没多问,知道他没卖钱儿就给人拿走非给他臭骂一顿不可又过了几天,这天村里来了几个衙役押着个红脸汉子,红脸汉子手里还提张兽皮。有个衙役就是这彰山村里的,名叫王元山,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小姓后人,当年他爷爷是段穎门下牙将,勇猛异常。他在县衙里任贼曹,带着人就入了马周家门。

    这天马周还是在院子里坐着看书,手上还是那本《六韬》,王元山一进门就自己舀了瓢水喝,一见是王元山打了招呼也没当回事,接着进来七八个穿红服的官差押着个九尺大个儿进来,一看事儿不对,便问道:“山哥儿这咋回事。”

    王元山放下佩刀席地而坐,说道:“这汉子昨日在县城卖你这狼皮跟一人打起来跑了,今天我带一帮兄弟来家喝酒,到村口见着就给他押住了,他说这狼皮是村里的要还了再给我走,我一听是你家的就给你带来了。一听这么回事,他琢磨打个人也没啥事,拄着拐往前上了两步,却王元山拦住了,“山子哥这啥意思。”

    “离他远点,这汉子跟县里前几年前的河东命案有点像,小心为上。”一听就笑了,“扯淡吧,你这守株待兔还抓住个命案…”说罢他一看那红脸汉子脸色一变,就知道八成是让王元山说中了,扭头他看门外也没人就给门插上了。

    “小豆丁你插门干嘛一摆手,“山子哥,你们给这汉子押回去能赏点啥。”说话间马周已经把狼皮拿回来放到墙角。怎么着哥几个也有几百赏钱。”

    说话的王元山后边的一个方脸衙役,马周听了点点头,让王元山等会,进屋喊道:“二嫂把我大哥前几年剩的金饼子给我。”过一会他二嫂拿着两块金饼子一出来,开始还想问他要干啥,一看院子里这架势也不多问,把金饼子给马周就接着开门出去了,拿着金饼子给门插上。

    这金饼子,是马腾一直留下的银钱,以备家中急用。有道是有财不外露,今个儿马周这金饼子露出来也就没打算再收回去这红脸汉子为人有信用,长得又如此威猛,马周动了心思。家里不能全指着兄长在北疆抛头颅撒鲜血,他想做许多事,但这些事情都有前提。

    人手财力声望,缺一不可三者相辅相成,救下这红脸汉子,就是第一步。他先拿出来一块金饼子递给王元山,“山子哥,这汉子是个忠义人儿,人家给我送狼皮让你们抓了,我不能负了人家,金饼子你手下跟几位大哥拿走喝杯酒买双鞋,今儿这事几位就当没有,怎么样。”

    王元山收了金子,也没多说,扭头跟手下说道:“小豆丁的话都听见了,这事就算这么完了说着王元山掂了掂手里的金饼,笑道:“今儿个马二爷请哥几个喝酒,走吧,喝酒去几个衙役见了钱,都没啥说的,一个金饼子能换两千大钱,得这么多钱还能卖王元山个人情,也算赚了。

    看王元山收了金饼子手底下人也应了诺,接着把第二块金饼子放王元山手里,这时候王元山就觉得金饼子有点烫手了,让马家送两块金饼子,尤其这金饼子还是出了名的浑人马二爷的,马腾回来要是觉得自己欺负他弟弟非得给他皮扒了他不敢收。

    山子哥你收下,这金子给你是让你帮忙的。塞到王元山手里之后他一指红脸汉子,“这兄弟日后就住我马家了,山子哥你帮我把他在县衙的案子烧了,官差日后就不要来彰山村了。”

    王元山点头没说啥,烧一俩案子也不是多大事,也就是个斗殴,抓住也没啥。烧了就烧了王元山没说话,后面的汉子说道:“你凭啥做这个主王元山扭头瞪一眼,“就你话多。”

    一瘸一拐地走到墙角提出红脸汉子那把短刀,柱在门口,二尺短刀在他手里正好,虎着小脸儿说道:“我凭什么,就凭我是马周,前些日子跟我犯冲的狼让我砸了变成皮子,就凭我大哥是马腾!”这么一说,几个衙役都没说话,不是怕他而是怕马腾和马周走去开门准备送客,结果开门的瞬间连他自己都吓一跳。

    一开门全村的老少爷们儿,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有锄头短刀,也有长矛斧头,齐码码地站在他在门口,谁都没说话。马周在人群里看到他二嫂提着把镰刀看着他,他也看到了曾经段颖军司马马老太爷,也就是马瘸子他爹,握着一杆长枪站在最前,老爷子身体大不如前身板却还是一贯笔直,村里人就这么四十多个剩下的男人们,无论老少手中都有一把勉强能够称作兵器的东西,站着热泪盈眶。

    自古而来民不与官斗,然而这个村子的升斗小民愿意为了他,为了他家与官斗事后想来,若那一日他在屋里同那八九个官差有了争执,恐怕最后那些官差除了王元山谁都走不了,全得把命留到这个小小的彰山村。

    王元山带着衙役走了,他们来的趾高气扬,走的灰头土脸,他身后那个爱多嘴的官差这一次对着四十多把农具没再说废话,灰溜溜地走了那是农具,可也是夺人性命的利器。

    王元山是真觉得怀里两块金饼子太烫了,他打算过几天回县衙有机会了就把那红脸汉子的案纸烧了。不然他是真怕他回不了家王元山走了,有人没走,那个红脸汉子没走。

    后来过了许多年,许多人都忘了这一天,但很多人都还记得,叫小豆丁的马周,从这一天开始,身边多了个身高九尺的红脸汉子,从始至终这个汉子一直跟在他身边,为他荡平一切横在眼前的困难。红脸汉子就这么在马家住下了马家里是个大院子,三间房,正好一人一间,三间房都挺大,正好他那间啥都没有,就一张床一张桌子。当天他和红脸汉子便拿木柴摆了一张床出来。

    人都走了以后,红脸汉子朝着正瞎忙活的马周腿一弯就跪下来,哐哐的就是仨响头给他吓一跳,他这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四有小青年儿哪里见过这阵势,赶紧拉起红脸汉子他说:“大哥你有话好好说,磕啥头啊!”

    红脸汉子磕过头才起来,不然他那二两劲儿哪能拉起来。小兄弟散尽家财助我脱困,关羽这条命便给你了,日后你教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这一世在马家长大,有好哥哥做榜样,马周是越来越像场面人儿了,手一挥一笑而过道:“大哥你若不是还我狼皮也不会被官差碰到,我怎能不助你脱困,关……大哥你说你叫什么?”

    话才说到一半,他就蒙圈了,他好像听到了个了不得的名字关羽啊,从前字长生,后来在家乡犯了事就改字为云长了。”“关羽,关羽好啊,关羽好。”

    后来的事情马越都记得不大清楚,关羽说他在家乡杀了个恶霸后来就浪迹天下,关羽说他从前在县里拜个武人为师习得一身武艺,关羽说日后但凭驱使。总之他是啥都没记住,就记得关羽说他叫关羽。

    后来的日子里,马家里就多了个啥也不干的九尺大个儿,小豆丁是一身伤还没好全,九尺大个儿是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自己该干点啥他家祖上出过个伏波大将军,家里封存了几柄兵器几本儿兵书,马周给家里翻翻,还真翻出来一本《春秋》就拿给关羽读,关羽这一辈子活了二十多年,真还没见过自己拿着的书,这一下子如获至宝,每天从天亮看到天黑,除了在院子里拿石锁玩上半个时辰,其他时候都跟马周一块坐在院子里的青石板台阶上看书。

    关羽识字不多,马周就当起了教书先生,照着一本春秋一个字一个字教,十天半个月下来他自己给春秋也读了一遍。“越哥儿,咱家里这石锁,太轻了。”这一日晌午在台阶上看书,关羽在院子里玩石锁,关羽玩的石锁可不是马越用的那个百斤的,是马腾和马宗常用的千斤石锁,关羽一手一个玩儿的滴溜儿转,放下石锁冷不丁给来句这石锁太轻,给他吓得身上一激灵。

    “关大哥你这是天生神力啊。”汉斤不同于现代斤数,汉时一斤约为后世的二百五十克,也就是半斤,但即使半斤也很重了,百斤石锁就是五十斤啊,自家哥哥都是天生力大无穷的人物,玩千斤石锁也没关羽这么溜儿,就关羽这体格,不在马上为将那真是太屈才了。

    “关大哥这么着,反正前些日子我二大爷也把那狼皮换了金饼子回来,一会儿我找二嫂要点散钱你去村口第三户老六家找他定俩你用的石锁就得了。前些天把狼皮交给二大爷,二大爷进城给他换了三块金饼子,还了二嫂两块现在他自己还有一块,算是有些私房钱了,只不过没散钱,所以他还得跟小孩儿一样要钱就找二嫂。

    关羽“哎”了一声,面上发烧但还好他脸红,也看不出来。他这是臊的慌,想他关长生顶天立地的汉子一条,怎么能啥都靠人小豆丁过生活,当初蒙小豆丁搭救,后来又是人家给他教书识字儿,这些日子他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他这心里是闷的慌。

    村里人啥也不说吧,但看他眼神他也能感觉出来都有些看不起他一寻思他觉得这么着不是个办法,当天吃过了午饭就带着自己的短刀出去了,跟小豆丁说他闲不住,去山上砍点柴回来。

    打从那次进山给狼咬了,回来之后马周再也没想过进山这件事,不光他自己,周围谁说进山打柴他都不让去,他这是害怕了,真害怕,那次见着狼他就寻思自己这八十斤算是撂这儿了。没打算活着回来,要不是自家大黄狗拼命救主他还真就回不来了。

    回来是回来了,可这代价呢,自家在床上躺了俩月了身上伤还没好全,自家黄狗现在走路还拐呢。不过如果是带着刀的关羽进山,瞧他玩石锁那叫个溜儿,而且还带着刀,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千斤石锁一手提一个能玩半个时辰不歇气儿的猛男,这做攻击的一下爆发得有多狠,爆发的绝对力量是稳定过千斤的,他估计当时王元山能给关羽扣住,那八成是因为他们带着刀,关羽的刀放在马越家里换了狼皮的原因,不然就关羽这体格提着刀战斗力绝对再给上蹿一个档次,哪儿是八九个衙役能拿住的。

    马周以为马家这就又多了个力能举鼎的人物,他错了是力能搏虎的人物。当天午后,关羽进山不到俩时辰,坐着看书听外面一阵吵闹,推门出去就见关羽扛着一头两米多长的斑斓猛虎回来了。

    得了想过关大哥是个多猛的猛男,看他那模样也知道是个猛男,可真没想到关大哥是个能力搏猛虎的猛男。搏猛虎妙就妙在这个搏,你看他那会也叫搏野狼,搏完自己躺了仨月下不来床,每天只能拿一卷小书给手里翻过来看过去,人家关羽也是搏,搏的还是猛虎,可搏完之后人家该干啥还干啥,身上一滴血没流,完全无伤吊打猛虎,给猛虎干拧巴了人家自己啥事没有。

    这才叫搏他那叫拼命打狼,俩人的武力差距何止一个档次当天晚上,家里可是热闹,这斑斓猛虎那么大的个子,也就关大哥是个好刀手,不然就马周这三两下还真弄不顺溜儿,关大哥给这老虎扒皮去骨之后,虎鞭他说给马周大哥留着了就给了大嫂家里,虎血和着几根虎骨熬了一锅汤,马周和几个小孩儿都喝了一大碗,百十斤虎肉关羽提着挨家挨户都送了点。

    这一下子,关羽在村子里也出了名,后来马周又去马瘸子家里借了俩大缸,老虎一身骨头全放里面,倒上自己家里窖藏的烈酒,全扔地窖里了。

    又过了十几日,关羽要的一千五百斤石锁做好了,马老六找了四个小伙子一起给抬过来,到了马家门口,关羽出去一手提一个就给提进门,看的那几个小伙子目瞪口呆,对关羽的敬仰之情是无以言表,就差立马磕头叫师傅了。

    就这样关羽和马周成了一家子,关羽虎皮一卖就是十个金饼,这虎皮可比狼皮值钱多了,本来他已经有足够的钱在村里盖个房子自己搬出来了,不过他没拿那钱花自己身上,他托人买回一匹良马,看马周这伤养的差不多了,他开始教他骑术了。

    他俩这亦师亦友的关系,是分也分不开了,晚上马周教关羽读书写字,白天关羽教马周刀马武艺,要说马腾也能教马越武艺,但他那哥哥自己就没有系统的学过武艺和骑术,更何况家里也没有买马的钱,又怎么教他,举个例子,从前马腾是教过马唐怎么用刀的,给立一树桩打在院子里,裹上一面野猪皮,跟马周说,朝这砍,然后就出去找兄弟喝酒去了。也就关羽这爷们儿这么光棍,直接自己买来万钱的教具,就这么教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这虎骨虎血真的那么神,反正自从那天吃了全虎宴,后来又每天小酌二两虎骨酒,很快马周这身子骨不但好利索了,还比之前长高了一点儿,现在他比马超高出半头,快到六尺,像个十二岁孩子了。

    就这样对和关羽而言,最有意思的一个春天就这样过去了,这个春天他自己杀了一匹狼,结识了一个名叫关羽的好汉子成了兄弟,卖了狼皮吃了虎肉每天嘬着虎骨酒学武术,对他而言真是有意义。

    这个春天关羽收了一张狼皮在闹市揍了个兽皮商人被官差抓住了一次又被一个叫马周的小兄弟救了出来,打了一头老虎吃了一顿虎肉,每天嘬着虎骨酒读书识字,这个春天,对他来说太有意义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太安逸了,村子这么安逸的代价就是在大汉的边陲有无数的汉家儿郎为了这个目的,为了让家人安逸,他们在边疆抛头颅洒热血的战着,上苍还是眷顾大汉的,这一战仍旧是以汉朝的胜利而告终,那几部羌族豪帅带着部下不知逃到哪里,我大汉天军班师回朝。

    最挂念的哥哥要回来了,关羽心里有点紧张,关老二面对斑斓猛虎的时候也没有这紧张劲儿,但是等待大哥回来的时候,他心里居然有了紧张劲儿,后来的日子里,村里人从院子里走过,都能看到百斤的石锁在院子里飞来飞去,虽然他们看不到但仍旧能脑补出在高高的院墙后面一定有个九尺大红脸准确地接住石锁又再一次高高地抛到天上。马周的大哥带着六十多名活下来的青壮回来了,本身这是个皆大欢喜的事儿,全村都值得庆贺,只不过去时百十个人回来一半,另外一半同乡永远埋骨他乡又让活着的人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他更高兴不起来。尽管他所亲爱的大哥马腾都活的好好的回来了,可他真的高兴不起来事情就发生在服边军军役外出打仗的那些人回来的那个晌午,马周和关羽都起了个大早儿,这些日子早上俩人都起得很早出村子到官道上去遛马,他的骑术还不是很熟练,关羽在前面牵着马,马周在马上坐着,一大一小俩人就这么溜了一圈回村子。

    到村子发现有人哭有人笑,还有那些走来走去的很久不见的熟悉面孔,他兴奋地一翻身就从马背上滑下来,跑着拽住前面一个手里提着一串腊肉的年轻人“四哥,是陈四哥吧,我家大哥二哥回来了不?”那年轻后生一看是马周,伸手摸摸他脑袋朝他家一指:“马兄长都回来了好好的,快回家看看吧。”

    太久了,每年过了年村子里一茬又一茬的青壮离开家乡在帝国北疆与外地或是盗匪作战,走的时候路边的花朵都含苞待放,回家时已经是山花烂漫开成海。他一听心里高兴劲儿都难以言表,一路蹦着跳着进了家,关羽在后边牵着马也硬着头皮进了马家院子。

    比起他心里的兴奋,关羽是紧张的,他还真不清楚怎么面对马周口中英明神武的大哥马腾,他的心里有几分悲凉,他觉得他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就要成为马家的家仆了。

    他很难接受,但从见到小豆丁马周的第一次起,他就觉得这个一米多高的小家伙有着不同年龄的老成与久经风霜的豪爽,尽管有时难免少年心性,这些日子以来关羽却很喜欢,或者说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生活的日子。

    马周连门都没推,肩膀一使力就给自家院门撞开了,两扇门砰地一声打开,看院子里五六个人,一眼就看出自家大哥,过去就是一个熊抱抱住人大腿,激动地鼻子一酸差点让眼泪流出来。大哥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快想死你了。”

    众人见有人撞门都是一惊,马腾来不及反应就被一个风风火火地小家伙抱住大腿,一看是小豆丁心里也是高兴,马腾一下子就给马周抱起来转了个大圈,随后给他放下拉着他的手挨个给他介绍。

    “没错,哥哥们回来啦,还带回几位袍泽给你认识。这位是庞柔,狄道人。这位是庞德,是庞柔弟弟,这位是马玩,跟咱们还是本家酒泉人,去年来金城探亲,就着招兵就投了军,三位兄弟,这是我家小第名马周,自小就乖巧伶俐,日后还要几位兄弟多多照看。”

    马腾给他介绍三人,三人没给他当回事,不过马周从前读书时都见过他们三人的名字,虽然不知道他们日后都做了什么,但肯定是上心的,他仔细观察这三人都是行伍出身,庞家兄弟膀大腰圆,看着就是能征善战之辈。马玩看上去比较年轻,嘴上一层胡子看起来都是软的,七尺身高光着膀子有些精瘦但神采飞扬,长得也挺白净,美中不足是上身肩膀连着脖子有一片火烧的疤痕,看上去有些可怕。

    老老实实给三人鞠躬见礼,“三位兄长在上,受小豆丁一拜。”他这小模样谁不喜欢,三人自然是赶紧给他托起来。这也算给三人见了礼,扭头就把着关羽的手臂给兄长介绍关羽,话才说一半,晃眼看到菜板上红黄一片他就炸了眼,因为那黄色的毛发他有些眼熟。

    这种急眼的感觉相信大家都有过,而且绝对是许多次,就像孩童珍贵的玩具被人玩坏的时候,就像自己弟弟上学回来一身大脚印子告诉你被人欺负了一样,总之马周是急眼了,他介绍关羽还没说出关羽的名字,话锋一转问道:“大哥,咱家大黄呢?”

    马腾刚回来高兴劲儿正在兴头上,马玩就接嘴道:“你庞二哥爱吃狗肉,我们刚回来家里又没啥好吃的招待,就给大黄弄了,反正它腿也瘸了,待会炖一锅。”

    “谁杀的?”“你庞二哥可是此道高手,我们在野外野狗都是他宰的,熟练,你庞二哥刀快,大黄没受委屈。”就因为几人都在兴头上,所以没人在意马周为什么那么认真地问狗去哪儿了,再问狗是谁杀的,几人还在那里呵呵笑。

    仿佛回味荒山野岭炖上一锅狗肉的感觉,确实是,汉朝狗对于人们来说是一种看家护院的工具,更是一种食物。那猛将樊哙就是卖狗肉的,大将军何进也是一样的狗屠出身但马周没那么容易理解,和任何生物呆在一起生活都是会培养出感情的。

    他并非无心之人,何况他与大黄狗可谓是真正的共患难,他看着菜板上那一大条的血肉淋漓很难与当日同他在那彰山之上浴血搏狼舍命救他的大黄狗联想到一起,他也没办法联想到在这两个月瘸着腿陪他晒着太阳读书的懒洋洋温顺模样想到一块“庞二哥…庞二哥。”

    点着头眼泪就流出来往后跌了两步,撞到了身后立着的关羽的身上,他脑袋里已经白了,太多东西他想不过来,心头就是恨,但恨能做什么?让庞德道歉?且不说庞德不一定对杀他家的狗有歉意,就是道歉了,就真是他希望的吗?

    马周这么一撞,手一扶就摸到了关羽的腰上,这些日子里关羽对小豆丁言听计从,他也从未指使关羽,俩人相处的很融洽,马周摸一下腰带自然不是问题,可问题不出在关羽这儿,要打以前出了这档子事儿,他肯定本能下意识的就对关羽说:“兄长你帮我揍他。”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三个月前马腾走时候的小豆丁了,这三个月他经历了太多,单是生死就足以改变一个人的脾性,何况马越经历的不止生死。

    关羽是亡命之徒,两个月的和谐生活没能改变他的生活习惯,所以他的短刀时时刻刻都随身带着,尤其在之前因为刀不在手被几个官差缉拿的经历,这些日子他始终刀不离身,就绑在腰上,这么一摸,就摸到了冰凉的刀柄。

    一激灵他脑袋都清明了就要用血来偿!他这个人就像个秀才,都说秀才造反三那肯定是遮天遍地揭竿起,如黄巢,如洪秀全顺手一拔,关羽的二尺短刀在六尺高的小豆丁手里就成了长刀所向,握着长刀的小豆丁鼻涕眼泪混一脸,冲着就刺到了庞德身上,鲜血迸射而出。

    这事情发生的多快,至多几秒钟,谁都没反应过来但马周的脑袋里已经完成了思索得失,发出指令,完成行动这三个步骤,直到庞德吃痛叫出声儿来,马家兄弟才反应过来自家小弟这是疯了。

    庞德大腿上插着刀,刀的另一头握在一个满脸眼泪鼻涕鲜血混合狼藉的孩子手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庞柔,自家战场上同羌人奋战都没挨刀,在这个小村子里倒挨刀见血,他反应最快一脚蹬在马周胸口,马周那么点儿的身体哪儿受得住这么一脚,抓着刀就飞出去,比冲过来的速度更快撞回到关羽身上。

    这时候下意识地就看向马腾,他的大哥,他觉得自己被欺负了,兄长会为他擒下这个歹人,会暴揍他一顿。但他没有,他看到紧握的拳头,也看到了大哥马腾惊疑的脸。

    关羽是个暴脾气,他啥都见得了但见不得马周这个无微不至照顾他,倾尽家财帮助他的小兄弟背屈,他不分什么青红皂白,扶着马周坐在地上看没什么大问题,飞身暴起如下山猛虎,提着两只沙包大的拳头朝庞柔砸了过去。

    坐在地上靠着墙,庞柔那一脚势大力沉窝在他心口,这还是庞柔八成留了力气,不然这一脚就能要了他小命,坐在这儿他倒是不着急了,眼黑的上不来气,心思却更加活络。他打了一车柴,换了四斗米,让他明白了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想要顶天立地十指不沾阳春水是不算个男人的,想做个爷们儿他就得靠自己做成所有的事情。

    后来他砸了一匹狼,让他奠定了村里老少爷们儿都认同他是个汉子的地位,狼皮也让他换了三块金饼子第一次有了自己的财产,让他明白他自己坚持的是没错的,爷们儿想要什么都得靠自己的双手去付出。

    家里的大黄狗在危急时刻从狼嘴里救了他,他从小就明白生在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的恶意,被狼爪撕扯他明白这个时代的凶险,想要在这个万类竟生强者为尊的时代立足,活下去,他自己是不够的,没有好伙伴他太难走太远。

    关羽带刀杀了一头斑斓猛虎,得到了全村的尊重,他也喝到了虎骨酒,吃到了老虎肉,他明白了力量的重要性,打心眼儿里生出一股对力量的向往,但他真的对这件事没有太多思考,他觉得关羽就在他身边,这也是他的力量。

    这一次,他真真正正的想要拥有自己的力量,守护的力量,守护自己身边一切所珍惜珍贵的力量,他明白没有力量,自己得到的一切都会在有一天,尽管不知道是哪一天但他害怕,并且知道终将有那么一天,家里闯进一个恶人,像庞德这样的恶人,轻描淡写地将自己所珍视的一切全部毁掉,不留痕迹。看着院子里关羽和庞柔上下翻飞的身影,他迫切的想要成长,想要强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