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孤独与爱

    有段时间，网络上突然盛传“孤独的12个等级”。

    一级孤独：一个人逛街；二级孤独：一个人逛超市；三级孤独：一个人喝咖啡，四级孤独：一个人吃火锅，五级孤独：一个人下棋，六级孤独：一个人看电影；七级孤独：一个人看海，八级孤独：一个人去游乐场，九级孤独：一个人搬家，骨灰级孤独：一个人看病，崩溃级孤独：一个人做手术。

    目测，文妮已如火纯青得练到第三级。事实证明一个人也能开心得逛一整天，毫无违和。回到宿舍，累成狗的文妮早早洗漱完毕，平躺在床上想放空自己，但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莫晗此刻在干嘛？他事情做完了吗？望着微信里他的头像，几次三番想和他分享帝都一日游的奇闻妙趣，终于在手中删删减减的文字编辑中，还是放弃了。太过刻意又让对方有所察觉，小心翼翼言之甚远又不如不说。不给对方添堵、惹麻烦，掌握好分寸感，是成年人的良好品质，但它同样适用于喜欢的人吗？文妮不得而知，肆无忌惮，有恃无恐，那是被爱的人的权力；而此刻能守侯在莫晗身边，可远望又可亲近，刚刚好的距离，她不得不谨言慎行，拿捏尺度，不愿冒任何风险。思来想去，纠结扭捏，哪还有往日洒脱随性。索性文妮就在朋友圈分享了一张照片：朱红色的宫墙，金色琉璃瓦上一整排驻足停歇的小鸟，还有那开至荼蘼的春花；随感写到：一个人，一座城。朱红遥遥，寻一朝宫墙花事。世上果真没有白走的路，一个晃神文妮已渐入梦乡。

    次日早醒，文妮打开手机就看到莫晗昨夜发来的信息：“你一个人去逛故宫啦？“，文妮一阵小欢喜，秒回“哈哈，是的！来到BJ小半月了，一直想去，这不刚好有空，说走就走了”。回完，估摸着莫晗此刻应该还在睡懒觉。心情好，起早做羹汤，文妮用手机放了一段轻音乐，哼着小曲做了一杯奶昔，烤了两片吐司，想象自己是帝都高级白领，正分享自制精致早餐。9点半，叶青电话过来了：“文妮，你咋一声不响就跑帝都去啦？”，“sorry领导，忘记和您报备了。这不刚被单位临时借调来半年”文妮惹不住笑着插科打诨。“原来是工作啊！几天我来找你啦？”，“啊~真的！老叶，您来帝都有何贵干呐？”文妮调皮的揶揄道，“没什么大事，严汐结婚了，给我发了请帖”，隔着电话，文妮还是能感觉到叶青的声音恹恹的，活跃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这还不算大事，文妮一时不知如何接这个话头，好在叶青爽朗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这突然其来的尴尬“多大点事儿，原是我先向他发的请柬，他这也算是礼尚往来”。“要不，咱们不去了呗？毕竟他也没来参加你的婚礼”文妮小声提议，“他敢发，我就敢去。当时再痛，也都过去了。我还是希望可以现场见证他的幸福”叶青故意提高音量，像是再强调她的立场，更充分有力自圆其说，“你可以吗？咱就别逞强了，还是不要去了”文妮关切的建议，“我决定了，不必劝了。在帝都，你可愿包养我呀？”叶青开始插科打诨起来，基于多年来相互了如指掌，文妮也明白叶青既定的想法是轻易不容改变的。“青爷，您即已翻了我的牌，只管安心过来，保准给您妥妥的安排上”文妮也顺杆上爬，没了正行。两人又调侃了一会儿，挂了电话。文妮重新躺回床上，百感交集，这厢叶青刚完婚，不日严汐学长也传婚讯，好事倒是成了双，好人却难凑成对。很用力的爱过一个人，最后还是一别两宽，各行其道。说好放下，各自幸福，又何苦还要去想那人是否安好？文妮突然开悟：感情世界里，都不是对方放不过你。而是，你自己放不过自己。明月，清风，本来很好，你骗要绕个弯想到他；甜点，冰淇淋，本可独自品味美好，却偏要贪恋他在身边。放下吧，就算没有他，也好好好过一生。爱甚是奇怪，人人历有所差，思而不同，得而不均？爱是张扬，爱也是隐忍；爱是不顾一切，爱也是瞻前顾后；爱是我爱你，而你是自由的，爱也是我爱你，我也爱我自己；爱是死心塌地，爱也是适时翻篇。恍惚间，文妮忆起中学课本里舒婷的一首诗《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甚至春雨。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

    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