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各自欢喜

    花开花落，月阴晴缺，四季轮转，万事万物都在自循其道。这个在物理学家眼中梨形的时间，是人类最公平最无情也最无私的资源和度量。世间所有的生命共奔向前，永不停歇。过去的每一个瞬间，喜悦的、成功的、悲伤的、失败的，都统统会来也会走。这一刻落下的雪，你回眸看过的风，一起躲过雨的屋檐，留也不住。文妮的处世妙招：搞不定的，逃不掉的就交给时间。时间对任何人和事都不偏不倚，爱你谁谁，公正公平。你会在一件注定发生的事即将临近的时候，感到恐慌吗？文妮的答案是会。你无法预测它的到来会给你带来什么改变，会让你失去什么，这种未知才是真正让人害怕的。而害怕的事，十有八九遵循墨菲法则，劈开你的心防，丢盔弃甲。

    像无数个悄无声息的黎明和黄昏一样，这一天终于到了！时钟滴答滴答指到5点钟方向，分时针不舍昼夜的走动，又仿佛是在文妮的心弦上来回拨动。只见文妮不停的搓着手，间或站起走动，间或坐下，并不时拿眼睛偷瞄叶青，欲言又止。“好看吗？”叶青突然望着镜子中文妮慌张的神色，打趣道。“啊？”冷不丁被问起，此刻文妮依然神魄出离还未附体呆呆如顽童，待反应过来，直呼“好看，太好看了，简直是天女下凡”；“少贫嘴，瞧你刚刚六神无主紧张那样儿，不知道还以为是你要结婚呢”叶青大刀阔斧的喷着定妆喷雾，霍得站起来。“要不今晚咱不去了？”文妮还是小心翼翼问道，“来都来了，这会儿可不能怂。”叶青来会比划了一下，她的战袍和整体妆感，望着镜中自己，满意的转身，双手食指用力提起文妮的双边嘴角，笑着说：“takeeasy！宝贝！不过是一场婚宴罢了！”。无论怎么看怎么听，叶青都是风轻云淡的样子，让人指不出错处来，但是文妮依然内心七上八下。也罢，时间应该是可以治愈一切的，无论当初有多深情！“行吧！女侠，准备好咱们就出发吧！”。

    帝都柏悦酒店，建国门外大街，帝都CBD中央商圈，是长安街地标性建筑物，与中国国际贸易中心遥相对望。“这该是五星级酒店吧！看来帝都真是他的宝地！”叶青环视酒店的豪华装饰，有感而发。文妮也不无震惊，严汐学长，印象中他一直是干净，务实的儒雅学霸代表，踏实勤俭，从不浮夸。文妮其实还清楚得知道，学长的家庭背景也比较一般。当时她可是经常被系主任叫去整理录入学生资料，所以印象比较深刻。看来学长现在真的混得很好！真心为他高兴。回头看叶青，文妮心下喜忧参半。要是当初他们没有分开，现在该有多好啊！在婚宴入口，新娘新郎正在门口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地迎宾。在水晶灯柔和的光照下，严汐学长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清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愉悦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微微上扬的唇，无一不在述说此刻的幸福和快乐！和他站在一起的新娘同样光彩照人，真是一对璧人。新娘精致的妆容好像绽开的白牡丹，自有一种贵气和恬淡，笑意刻在她的脸上，溢着幸福的愉悦。不知道宾客和新人们说着什么，只见新娘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就像石子投进心湖，脸上慢慢荡漾起一圈圈欢乐的水波，而严汐学长则低头深情得看着新娘，握紧牵着的手，轻笑间，满眼芳华。

    文妮紧张兮兮得死死盯着叶青，就怕她一不小心干出出格的事情，可以即使制止。近了，更近了，大约在10米开外，叶青转过头来，对文妮挑了挑眉，就气场全开，昂首挺胸得踩着恨天高，笑脸相迎阔步向前。一切该来的还是逃避不了！只要你不尴尬，尴尬地就是别人。

    “恭喜你阿汐，新婚快乐”一路上在心里练习了无数遍的开场白，果然熟能生巧，发挥了作用。叶青看起来轻松自然，这句话也是张口就来，还中气十足。原来再深的意难平，在见到他真的过得很好，很幸福那刻，突然就烟消云散，放下了。终究眼前人才是最适合她，很般配。“新娘子很漂亮，祝您们幸福啊。”叶青转头看着新娘，无比真诚的浅笑着夸奖。文妮赶紧往前一步笑着说到：“严汐学长，恭喜恭喜啊！”。严汐望着眼前两人，恍若隔世。那个女孩教会他爱，给他自由，幻想过他们的未来，她一直追随着他的目光，跟随在他的身后，给过他最初的欢乐和轻松，给过他温暖和安全。是他只顾着星光兼程，在现实和梦想两面挟持下，不敢稍有松懈，不敢回望来路。那里必定有叶青殷殷期待的眼神，一直为他留的灯火，和最后失落失望的泪水。终究是错付了。那段时光是如此的宝贵，如此的欢愉，却只能暗藏心中，独自品尝。那时叶青和严汐一起考研，可惜叶青落榜了，严汐考上了，而且是帝都最高学府，这也在意料之中。严汐鼓励叶青重新备考，可是叶青志不在此，离开了严汐的监督，更难消化，更难坚持。有段时间压力特别大，又和严汐长距离分开，很煎熬。而严汐学长那段时间刚好在竞聘出国交换生名额，竞争压力也非常大。两座压力大山一下子聚集在一起变成了大火山喷发。叶青扛不住，直接和严汐学长大倒苦水。表明想放弃，想北上陪严汐，未曾想得不到温柔小意的安慰也就罢了，还换来了数落，指责叶青不思进取，从不为未来考虑。叶青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一肚子憋屈，两人因此大吵一架，陷入冷战了2、3周，他竟然真的都不联系，一气之下，叶青愤慨得拉黑他。但其实她不知道严汐在那段时间忙到飞起来，他只想让叶青静静。他对生活和目标的追求是如此的精确和执拗，他对未来计划是如此认真。多年的相处，叶青还是很懂他，事后她依然先妥协，甚至怀着自责寻思北上找严汐。可等待她的是他的留言：他出国了，被选中公费去德国慕尼黑大学作交换生1年。这大概就是他的长远打算。他被选上以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叶青，没想到被拉黑了。他后来又用舍友电话打了，可惜叶青都没有接到，只是一条陌生号码的未读信息冰冷的带着红色感叹号。无巧不成书，刚好慕尼黑有一个学术比赛，学校就临时派他出赛，美其名曰提前适应生活。他真的希望叶青可以一直和他并肩作战，他的雄伟蓝图里有她，不过这一切需要叶青的付出和成长，他计算了很多，偏偏忽略了客观因素，万一她没跟上，可他的规划里根本没有预留出等她的时间。他的原生家庭，他的学业，渴望可期的未来在不断鞭策他风雨兼程。是，生活对他的苛刻和严厉，让他一刻不敢长喘。可他也明知他们之间的距离，却总是让她拼尽全力追逐着他的背影。有一种无奈，就是无论怎么努力就是追赶不及。可是是谁说真爱无敌，所爱可跨山河？其实只要他稍稍停一停，想着等等她，一切或许都有转机。那一刻叶青突然明白，一开始就是她奋起直追，她追上了他，才有殊荣，闯进他的蓝图。可是她追得很累，他们原本就不同频，是她拼尽全力才故作轻松，终于气力不足追不上了，而他也走远了。他不曾停留，或有原因，但叶青终于梦醒了，他爱的从来是他的梦想和目标，不是任何具象的人，只是那个可以并肩的任何人。可惜，她只能陪你这一程，也希望未来有人可以一直陪在他身边。

    红玫瑰朱砂痣。那个女孩勇敢闯进他的世界，是他少年时候第一次心动的女孩，是他的初恋。她要的是洒脱，是幸福。而他要的是规划，是卓越。后来两个人分开了，志不相同，他清楚知道他出生贫寒，他要奋力向前。那女孩重新加了他微信，原谅了他的不辞而别。正式和他分手，并且真心祝福他能梦想成真，余生幸福。他们约好还是朋友，可以互相见证对方的幸福。他在慕尼黑的深夜大街崩溃大哭，是他把她弄丢了。他在每个挑灯夜读的晚上，幻想未来，孤独守护者最后的自尊心，苦涩夹杂无奈。后他遇到她，她像她一样，开朗活泼，有野心，她也像她一样勇敢，发起追求。她默默与他并肩，坚定有力的站在他的未来里，他接纳了她，从此不再独行。而她的笃定还来自背后殷实的家境。她结婚时也邀请了他，可他种种考虑，终究没有勇气出席。他的婚礼，她二话不说来了，履行了她的诺言，见证他的幸福，并送上祝福。他从来比不上她的豁达。她现在也很好，如同印象里年少时那个少女模样，希望你也一直幸福，让他替我来爱你。

    没有文妮幻想的大闹婚礼现场，他们两对彼此幸福，终于悬着的心放下了。叶青看着场上的新人互相告白，甜蜜亲吻。她衷心祝福，只要他们过的好。这时老杨的短信进来，温暖家常，她放下了，莫失莫忘。眼前人才是心上人。

    一别两宽，各自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