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审问
该来的还是来了。
林渊知道张安定会将此事告知邹清，邹清也定会审问他。
他自然不能将阳生的存在透露出去，来之前已经在心中将回答演练无数遍。
姿态要低，人需要看起来虔诚，语气显得不卑不亢。
林渊在心中默念，同时尽可能压低身子，但是仍旧抬头看向红袍的邹大人，目光灼灼，开口道：
“禀大人，此事在下也极为惊奇，当时在张大人的严刑拷打之下，只觉得自己要死了，一心求神灵保佑，结果冥冥之中真有声音传来，为我保全了性命。”
遇事不决，神灵现身。
“笑话！”
邹清又拍了一下椅子，厉喝一声：“你求的这尊神灵这么灵，不如建个庙，让人人都来求拜，大家都不用干活，等着谷子和钱币等着从天上掉下来好了。”
而后他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本官现在不治你罪，是在给你机会，你得从实交代......”
没等他说完，姜成却是突然打断他，向着林渊问道：
“你求的是哪尊神？”
说话被打断的邹清极为不悦，剑眉倒竖冷冷瞥了一眼姜成，但还是忍住了。
这帮太史监都是怪胎，没必要和这种怪人计较。
他这样安慰自己，转而将目光看向下头弓着身子的年轻人。
林渊摇头：“大人恕罪，我当时情急之下只是请求神灵帮忙，并未具体到哪尊仙神，听声音无法辨别出男女老少，也听不出喜怒哀乐，不知是哪尊仙神。”
邹清哼了一声，显然认定林渊依旧在撒谎。
姜成倒是不以为然：“具体和你说了什么可还记得？”
“我所言千真万确，那尊大仙说想传我一秘术令我脱此困境，可以我条件无法学成，祂便退而求其次，收了往我三十年寿命，让我保住了全身。”
某种程度上林渊也没撒谎，只是改了些关键词，隐藏了阳生的存在。
姜成接着问道：“说说是什么秘术？”
林渊故作含糊：“什么丁求灵什么的。”
姜成眉毛一扬，没有接着话题，而是一手成掌，另一手双指并拢，在掌心画着什么。
不过多时，林渊觉得一道凉意涌来，在身体各个部位游走，自己好像被扒光一般暴露在两位官员面前。
过了一会儿后，姜成收回双手放在腿上，凉意也随即消散。
林渊只觉得脚踝痒痒的，转头看去，脚踝处的地板缝里，竟是不知何时生出了几根绿枝，轻轻缠绕着着他的脚踝。
见此他的瞳孔一阵收缩，转而去看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姜成。
这位姜大人，不简单！
“确实有阳寿消散迹象。”姜成对着邹清道。
邹清闻言皱起眉头，心中却是止不住的惊讶：素听闻太史监们都是异士，有驱鬼御神之功，本以为都是扯淡的风水学家，没想竟真有本事！
要知道不止他瞧太史监们不爽，至少大梁一半以上的官员都看他们不爽。圣上在各县设立监所，由太史监负责监察各地祭礼、灾情以及重大案件，甚至下旨太史监们在所涉及的案件中的发言就是铁证，可以说是真正的一言堂。
监所设立之初便遭到朝廷半数官员的反对，而他邹清便是当时激烈上奏的一员。
只是没想到这监所还在，自己却是被贬到各县做官十几年。
十几年来，他倒是不折腾了，觉得能让乡县百姓过上好日子便也问心无愧，但各地弹劾太宰以及要求撤销监所的奏折就没有停过，富庶的县城太史监们根本没有用武之地，而该兵乱灾荒的地方，太史监们换了一批又一批，却始终是兵乱灾荒。
就像眼前这位姜大人，与他在一地为官三年，却是从不往来，前日才是第一次见。如果张平没有出事，他派人上门请姜成调查，怕是等考课之后他邹清调任了，也见不上这位姜大人一面。
如今邹清见姜成真有些玄而又玄的本事，便对这位懒洋洋的灰发官员有了些改观。
邹清清了清喉咙，似乎对自己先前的偏见有些自责，略带歉意地问道：“那依姜大人看，楚宅一案，林渊是否是凶手？”
没想此话一出，姜成居然难得的笑了起来，站在下头的林渊这才反应过来，这位灰发官员虽然也是中年模样，但竟是有些俊美。鼻梁高挺，双目细长，只是不知为何先前正眼瞧着也没注意到。
“喂喂，怎么有人闯进来了？这里可是邹大人府邸……”
“你们别拦着我，让我进去！”
“姑娘，姑娘！该死，快拦住她。”
“我这一抬手她就准备撕衣服喊非礼，我咋拦啊。”
“姑娘求你了，大人在里头问你呢，你这进去了，我可是要挨板子的呀。”
姜成正要开口，外头却是传来一阵吵闹声。
邹清疑惑道：“何人在外面喧哗？”
不一会儿一个小吏小跑进来，弓着身子，面色有些难看：“大人，楚家姑娘硬要进来，我等不好动手，拦不住啊。”
闻言邹清眉毛一挑：“让她进来。”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林渊往门口看去。
一道绰约的身影不多时款款映入眼帘。
黑发如墨，梳着椎髻，上头不带发饰，只有一条白色结带。蛾眉下头是一对桃花双目，抬眼间流波微转，传出一缕缕哀伤与憔悴，让人不禁怜爱。
步履之间，被曲裾衣勾勒的傲人身线透过单衣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楚柔柔，楚绍的妹妹。
林渊忍不住呆了一呆，记忆中是见过楚柔柔好多次的，但是具体内容却不太清晰，甚至连楚柔柔的脸也不太记得，可见原主对这位兄弟妹妹并不太上心。
没想兄弟妹妹竟是如此好看，这放在林渊有限的人生里也是能排上前三的美人。
楚柔柔见到林渊后有些惊讶，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朝着邹清和姜成先行了礼。
“小女见过二位大人。”
“楚姑娘有礼”
邹清颔首，“不知如此早地来我府上何事？”
楚柔柔用余光瞄了眼林渊，微微低头道：“小女是依兄长遗愿，前来送信。”
楚绍送来的信件？在场其他三人都是一愣。
“是什么信件？”邹清疑惑开口，他与楚家少爷别提会有信件往来，就是面都没有见过。
只是楚柔柔没有理会，迈着小步子到林渊身边：“林大哥，你还好吗，听说现在牢里的人下手不知轻重，可有伤着了？”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手帕，想要擦拭林渊脸颊上的污渍。
林渊身体却是本能向后躲了躲，这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楚柔柔一愣，将伸出一半的手臂缓缓收回，眼光闪烁，没有说话。
邹清咳嗽两声，再次问道：“咳咳，楚姑娘是要送何书信？”
楚柔柔这才转身上前，从袖子里掏出两封书信送到邹清旁，指着其中一封开口：
“此为事发当日兄长交于小女，嘱托今日交于邹大人，小女未曾翻看过。”
转而她指着另一封，脸色毅然，接着道：“这第二封则是小女自己的请命书，小女愿以性命担保，林公子没有杀人！”
“哦？”
邹清打开请命书扫了一眼，又抬眼看向楚柔柔道，“为何楚姑娘如此坚定认为林渊不会杀人？”
楚柔柔没想邹清如此问，脸色一红：“小女与林公子相识已久，清楚林公子为人，愿意为此作保。”
不等邹清开口，她又接着道：“小女要说的话均已写在信中，如今家兄亡故，本家还未赶到，家中之事还需小女操持不便久留，望大人见谅。”
说完便急匆匆地踩着小步离开，经过林渊身旁的时候微微一停，不等林渊说什么便接着走去。
林渊望着楚柔柔离去的背影，他的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来，但心中还是一松。
不论如何，受害者家属发话，那原本许多要大半天嘴炮的话题可以直接略过了。
他转而抬头看向主位上，却见邹大人正看着另一封楚绍留下的信件，脸色时而疑惑时而阴沉。
林渊知道张安定会将此事告知邹清，邹清也定会审问他。
他自然不能将阳生的存在透露出去，来之前已经在心中将回答演练无数遍。
姿态要低，人需要看起来虔诚，语气显得不卑不亢。
林渊在心中默念，同时尽可能压低身子，但是仍旧抬头看向红袍的邹大人，目光灼灼，开口道：
“禀大人，此事在下也极为惊奇，当时在张大人的严刑拷打之下，只觉得自己要死了，一心求神灵保佑，结果冥冥之中真有声音传来，为我保全了性命。”
遇事不决，神灵现身。
“笑话！”
邹清又拍了一下椅子，厉喝一声：“你求的这尊神灵这么灵，不如建个庙，让人人都来求拜，大家都不用干活，等着谷子和钱币等着从天上掉下来好了。”
而后他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本官现在不治你罪，是在给你机会，你得从实交代......”
没等他说完，姜成却是突然打断他，向着林渊问道：
“你求的是哪尊神？”
说话被打断的邹清极为不悦，剑眉倒竖冷冷瞥了一眼姜成，但还是忍住了。
这帮太史监都是怪胎，没必要和这种怪人计较。
他这样安慰自己，转而将目光看向下头弓着身子的年轻人。
林渊摇头：“大人恕罪，我当时情急之下只是请求神灵帮忙，并未具体到哪尊仙神，听声音无法辨别出男女老少，也听不出喜怒哀乐，不知是哪尊仙神。”
邹清哼了一声，显然认定林渊依旧在撒谎。
姜成倒是不以为然：“具体和你说了什么可还记得？”
“我所言千真万确，那尊大仙说想传我一秘术令我脱此困境，可以我条件无法学成，祂便退而求其次，收了往我三十年寿命，让我保住了全身。”
某种程度上林渊也没撒谎，只是改了些关键词，隐藏了阳生的存在。
姜成接着问道：“说说是什么秘术？”
林渊故作含糊：“什么丁求灵什么的。”
姜成眉毛一扬，没有接着话题，而是一手成掌，另一手双指并拢，在掌心画着什么。
不过多时，林渊觉得一道凉意涌来，在身体各个部位游走，自己好像被扒光一般暴露在两位官员面前。
过了一会儿后，姜成收回双手放在腿上，凉意也随即消散。
林渊只觉得脚踝痒痒的，转头看去，脚踝处的地板缝里，竟是不知何时生出了几根绿枝，轻轻缠绕着着他的脚踝。
见此他的瞳孔一阵收缩，转而去看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姜成。
这位姜大人，不简单！
“确实有阳寿消散迹象。”姜成对着邹清道。
邹清闻言皱起眉头，心中却是止不住的惊讶：素听闻太史监们都是异士，有驱鬼御神之功，本以为都是扯淡的风水学家，没想竟真有本事！
要知道不止他瞧太史监们不爽，至少大梁一半以上的官员都看他们不爽。圣上在各县设立监所，由太史监负责监察各地祭礼、灾情以及重大案件，甚至下旨太史监们在所涉及的案件中的发言就是铁证，可以说是真正的一言堂。
监所设立之初便遭到朝廷半数官员的反对，而他邹清便是当时激烈上奏的一员。
只是没想到这监所还在，自己却是被贬到各县做官十几年。
十几年来，他倒是不折腾了，觉得能让乡县百姓过上好日子便也问心无愧，但各地弹劾太宰以及要求撤销监所的奏折就没有停过，富庶的县城太史监们根本没有用武之地，而该兵乱灾荒的地方，太史监们换了一批又一批，却始终是兵乱灾荒。
就像眼前这位姜大人，与他在一地为官三年，却是从不往来，前日才是第一次见。如果张平没有出事，他派人上门请姜成调查，怕是等考课之后他邹清调任了，也见不上这位姜大人一面。
如今邹清见姜成真有些玄而又玄的本事，便对这位懒洋洋的灰发官员有了些改观。
邹清清了清喉咙，似乎对自己先前的偏见有些自责，略带歉意地问道：“那依姜大人看，楚宅一案，林渊是否是凶手？”
没想此话一出，姜成居然难得的笑了起来，站在下头的林渊这才反应过来，这位灰发官员虽然也是中年模样，但竟是有些俊美。鼻梁高挺，双目细长，只是不知为何先前正眼瞧着也没注意到。
“喂喂，怎么有人闯进来了？这里可是邹大人府邸……”
“你们别拦着我，让我进去！”
“姑娘，姑娘！该死，快拦住她。”
“我这一抬手她就准备撕衣服喊非礼，我咋拦啊。”
“姑娘求你了，大人在里头问你呢，你这进去了，我可是要挨板子的呀。”
姜成正要开口，外头却是传来一阵吵闹声。
邹清疑惑道：“何人在外面喧哗？”
不一会儿一个小吏小跑进来，弓着身子，面色有些难看：“大人，楚家姑娘硬要进来，我等不好动手，拦不住啊。”
闻言邹清眉毛一挑：“让她进来。”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林渊往门口看去。
一道绰约的身影不多时款款映入眼帘。
黑发如墨，梳着椎髻，上头不带发饰，只有一条白色结带。蛾眉下头是一对桃花双目，抬眼间流波微转，传出一缕缕哀伤与憔悴，让人不禁怜爱。
步履之间，被曲裾衣勾勒的傲人身线透过单衣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楚柔柔，楚绍的妹妹。
林渊忍不住呆了一呆，记忆中是见过楚柔柔好多次的，但是具体内容却不太清晰，甚至连楚柔柔的脸也不太记得，可见原主对这位兄弟妹妹并不太上心。
没想兄弟妹妹竟是如此好看，这放在林渊有限的人生里也是能排上前三的美人。
楚柔柔见到林渊后有些惊讶，似乎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朝着邹清和姜成先行了礼。
“小女见过二位大人。”
“楚姑娘有礼”
邹清颔首，“不知如此早地来我府上何事？”
楚柔柔用余光瞄了眼林渊，微微低头道：“小女是依兄长遗愿，前来送信。”
楚绍送来的信件？在场其他三人都是一愣。
“是什么信件？”邹清疑惑开口，他与楚家少爷别提会有信件往来，就是面都没有见过。
只是楚柔柔没有理会，迈着小步子到林渊身边：“林大哥，你还好吗，听说现在牢里的人下手不知轻重，可有伤着了？”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手帕，想要擦拭林渊脸颊上的污渍。
林渊身体却是本能向后躲了躲，这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楚柔柔一愣，将伸出一半的手臂缓缓收回，眼光闪烁，没有说话。
邹清咳嗽两声，再次问道：“咳咳，楚姑娘是要送何书信？”
楚柔柔这才转身上前，从袖子里掏出两封书信送到邹清旁，指着其中一封开口：
“此为事发当日兄长交于小女，嘱托今日交于邹大人，小女未曾翻看过。”
转而她指着另一封，脸色毅然，接着道：“这第二封则是小女自己的请命书，小女愿以性命担保，林公子没有杀人！”
“哦？”
邹清打开请命书扫了一眼，又抬眼看向楚柔柔道，“为何楚姑娘如此坚定认为林渊不会杀人？”
楚柔柔没想邹清如此问，脸色一红：“小女与林公子相识已久，清楚林公子为人，愿意为此作保。”
不等邹清开口，她又接着道：“小女要说的话均已写在信中，如今家兄亡故，本家还未赶到，家中之事还需小女操持不便久留，望大人见谅。”
说完便急匆匆地踩着小步离开，经过林渊身旁的时候微微一停，不等林渊说什么便接着走去。
林渊望着楚柔柔离去的背影，他的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来，但心中还是一松。
不论如何，受害者家属发话，那原本许多要大半天嘴炮的话题可以直接略过了。
他转而抬头看向主位上，却见邹大人正看着另一封楚绍留下的信件，脸色时而疑惑时而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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