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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公堂判案

    涪州城内的济世堂,担心自己家人的唐艳今日一早便赶来。可当她从药王谷赶来医馆的时候,站在门口见医馆竟然没有营业,满是疑惑的她一边喊着陈坦之的名字一边用力的敲着门。

    “来了,来了。”门板被移开了一块,“艳儿,怎么是你啊,你怎么这么突然就过来了?”替她开门的是胡青莲,面对唐艳的突然到访,显然他老人家还没有准备好。

    “胡大夫,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医馆现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开门的,坦之呢,他人呢。”唐艳二话不说帮着胡青莲一同取下了另一块木板,望着空空荡荡的医馆大厅,她觉得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那日坦之让我在家里等着,可是等了这么久了,除了胡大夫您带来的口信,什么都没有了,我这几日心里一直感到不安,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胡大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

    “坦之他还在休息呢。”见唐艳怎么也拦不住就走了进来,胡青莲一边试图拖延住她一边在想着应付之法,“唐艳啊,你放心,没有什么事情的。”

    “胡大夫,坦之是不是在楼上。对了,笑笑呢,笑笑也不在吗?”唐艳有些紧张的问起自己女儿的情况,“坦之是不是在上面。”唐艳带着小跑直接冲上楼,一边喊着二人的名字。

    “艳儿,你怎么来了?”显然,面对唐艳的突然到来,陈坦之也有些手足无措,推开门的他仅仅穿了一件睡衣,神色有些紧张。

    “怎么医馆里都没有人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见到了自己的夫君,唐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那日夜里要那么急匆匆的赶回去,还让我一直呆在家里不要出来,究竟是怎么了,坦之,究竟是什么事情,为什么连我都不能知道呢。”

    “那日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我来不及解释。”面对唐艳的疑问,陈坦之叹了一口气,低声对唐艳说道,“华英知道了他父亲的事情了,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偷袭我之后逃走了,现在我们还在四处寻找她的下落。”

    唐艳一听连忙跑过来,“坦之,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陈坦之摇了摇头,让自己的夫人不要担心,“现在关键是找到华英她人,我担心的是她被人利用了。”

    “笑笑呢,怎么没有见到笑笑她人?”唐艳环顾四周,却不见自己女儿的身影,不禁担心起来。

    “艳儿,你不要担心,笑笑她在你来之前刚出去了,和着医馆里的人一起去隔壁村子帮人看病去了。”胡青莲连忙开口解释道,企图瞒天过海。

    可唐艳一心只关心自己的女儿,想到一连几日都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现在的她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解释,“坦之,笑笑呢,笑笑她人呢。”

    “笑笑,笑笑她闯祸了,我罚她禁闭几日。”面对自己夫人的一直追问,陈坦之低下头去,有些无奈的回答道。

    “她给关在哪间屋子里,究竟犯了什么事情,带我过去。”唐艳听后语气有些惊讶的说道。可是见对面陈坦之扭过头去似乎不想告诉自己,难得闹情绪的唐艳立马转身走开,“坦之,你不告诉我是吗,那我就一间一间的找。”

    眼看事情就要向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胡青莲是连忙拦住了唐艳,语重心长的说道,“艳儿啊,你不要担心,笑笑她没事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胡大夫,怎么连您也合起来不肯告诉我呢。”唐艳双目直直的看向前来劝她的胡青莲,“可是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今日都要见到我女儿,确保她平安无事。”说完,唐艳径直走向角落的第一间房。

    “好了,都不要吵了。”见唐艳已经因为女儿的事情冲昏了头脑,陈坦之终于开口喊道,“笑笑在另一边的屋子里,钥匙在我这里,你去给她开门吧。”说完,陈坦之从身上拿出了一把钥匙。

    听到这话,唐艳立马返回头,一把夺走陈坦之手中的钥匙,脚步匆匆的冲向角落的那一间屋子。

    “坦之,这——”见陈坦之交出了钥匙,胡青莲有些担忧的问道,“这,这事情就解释不清楚了啊,坦之。”

    面对胡青莲的关切,陈坦之不想说话,只是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去。

    “笑笑呢,笑笑她人呢——”可就在陈坦之刚转过身没多久,背后就听见唐艳焦急的呼求声,惹得他连忙转过身来看向胡青莲。可是此时胡青莲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二人是急急忙忙的冲进那间屋子。

    “怎么会,笑笑人呢?”望见空空荡荡的屋子,陈坦之一脸惊愕。可是惊讶的不只是他,身旁的胡青莲也是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怎么可能呢,明明昨日笑笑还在屋里呢?”胡青莲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唐艳不可置信的说道,“不可能啊,笑笑,你不要吓唬我们,笑笑——”

    冷静下来的陈坦之一眼发现柜子被人移动过了,他连忙走过去移开柜子,发现了藏在柜子之下的密道。

    “这是什么,笑笑人呢?”对于眼前突然出现的密道和消失不见的女儿,唐艳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点,她反复质问道陈坦之,“笑笑呢,笑笑她人呢,你不是说她在屋里吗?陈坦之,你告诉我,我女儿她人呢,你不要骗我,是不是女儿已经失踪很久了。”

    “艳儿,你听我解释,昨日,昨日笑笑的确就在这里,但是,但是怎么会有这个密道的,我也不知道。”面对唐艳有些歇斯底里的问话,陈坦之也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这是什么,密道?怎么这里会有密道的。”胡青莲走过来一看这密道,自己也是一头雾水,“笑笑什么时候从这里溜走的?”

    “溜走了,那笑笑跑去哪里了?”听到陈坦之这个解释,唐艳觉得不可思议,此时的她由于担心自己女儿的安危,全然控制不住情绪,“到底发生了什么,陈坦之,你告诉我,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笑笑会突然溜走,她又跑去哪里了?还是说你一直在骗我,究竟女儿怎么了,你告诉我,陈坦之——”

    见到情绪失控的唐艳,陈坦之大闹飞速运转,突然,一个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常德府——”他闭上眼睛开口说道,“他们肯定是去了承德府。”

    “坦之,你确定?”胡青莲问道。

    见陈坦之默默地点了点头,唐艳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走,还是身后的陈坦之喊住了她,“艳儿,你先留在这里,让我一人去找他们。”

    听到这话,唐艳止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看向陈坦之,“陈坦之,我告诉你,我不想管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华英怎么了,又和你什么关系,我现在也不愿意去管那些事情。作为笑笑的母亲,我只要我女儿平平安安就好。要是今日笑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说完,唐艳气冲冲的跑下楼梯。

    听到这话的陈坦之是刚忙跑回屋子套上外衣,直接从窗户一跃而下去追赶唐艳。

    常德府内,二人一番缠绵之后是连忙赶往衙门。待他们赶到衙门口之时,发现门口已经围满了人。张泰然对着一旁的段籽颜说道,“看,围了这么多人,让大伙儿好好看看这几个禽兽到底长什么样子,最好再让你冲着他们丢些什么烂菜叶,鸡蛋什么的。”

    “等一下,好像里面在办着其他的案子?”段籽颜看了看衙门内,似乎不是在审理那三个淫棍的,于是乎问了围观的众人,“大爷,这里面在审谁呢,怎么这么多人围在这里?”

    “官府的人抓到那个飞贼了。”前面的大爷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个子不高的丫头,对着段籽颜说道。

    “飞贼?他被抓住了,什么人抓住的,怎么不是那三个混蛋吗?”张泰然听后是一脸茫然,一头雾水的看了看身旁的段籽颜,又一连抛出几个问题问向面前的大爷。

    “那三个坏家伙已经给收押入狱了,现在钦差大人正在审理这个飞贼案呢,你们恐怕都想不到,这个飞贼居然是这城里米商的大儿子,那个姓李的小子。”大爷回答道。

    “被收押了?”听到三个淫贼已经给押入大牢了,段籽颜脸上有些失落,“都怪你泰然,让你早起一些。”

    可张泰然此刻没空打理段籽颜,“姓李,不会是叫李半城的儿子吧?”张泰然开玩笑的说道。

    “呀,听你们口音不像本地人啊,你们也知道这个李半城啊,你们看,里面受审的,可不就是那个李半城的大儿子吗,你看那个李老板就跪在大人面前给儿子求情呢。”大爷说着指着前面衙门的大厅,“这个李老板的儿子也是自作自受,平日里欺男霸女,没想到还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主,你们说这李老板家里都这么有钱了怎么他儿子还出去偷东西呢。”

    见面前的大爷说个不停,张泰然垫脚向里面看去,果然有一老一少和一位中年人正跪在公案桌前,一旁站着一位状师。再往前看,知府大人正坐在椅子之上。张泰然一看,发现这个知府大人不正是自己外公的学生胡大人吗。

    “泰然,里面怎么样了,你别光顾着自己看啊,快说一说啊。”身材矮小的段籽颜被前面的人挡的什么也看不见,着急的一边拉着张泰然的衣服一边一个劲的伸着脖子。

    张泰然见这主审管竟然是自己外公的学生,当即拉起段籽颜的手说道,“走,带你去里面看个清楚。”还没有等段籽颜反应过来,他便拉着段籽颜挤到了最前面。

    “胡叔叔,您怎么会来常德府的?”只见张泰然从人群之中挤出半个身子,高兴的冲着公堂之上的大人喊道。

    那位姓胡的大人一听,觉得这个声音好似耳熟,扭头一看,发现这不是自己老师的外孙吗,连忙站起身来迎了过去。

    “我说小祖宗啊,您怎么来承德府了,下官在这么远的地方都听说小祖宗您把整个京城给弄的是鸡飞狗跳的,您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这可要急死张大人了。”在百姓面前,胡大人也顾不上什么官员形象了,立马让人准备给张泰然赐座。

    张泰然听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道,“胡叔叔,您说您在常德,这么远,怎么连您都听说那件事情了。”

    “我说小少爷啊,您还好意思说,除了您谁敢在临安的大街上撒银票的啊,幸好是皇上当日心情好,没有怪罪,不然可是要掉脑袋的啊。”胡大人一边严肃的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道架在脖子上。

    “胡叔叔,我知道错了,我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一想到整个事情的严重性与自己当时的冲动,张泰然低着头惭愧的说道。

    “我听说连严老爷都特意上朝为您求情了,这一次要多亏严家出面啊,跟着张大人一起安抚住了皇上。”胡大人看了一眼一旁的少女,小心翼翼的凑到张泰然的耳边轻声说道,“晚上刚回京城,第二日一早就去了,都没怎么休息好,说是严家小姐哭着闹着逼得她爹没办法,就差点拿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了。小少爷啊,这一次可是要多感谢人家严小姐。”

    听到这个消息,张泰然表情有些凝重,半天没有说话愣在那里。

    “你啊你,真是名声传千里呢。”一旁的段籽颜听闻张泰然这一路的英雄事迹不忘调侃道他几句。

    “这位姑娘是?”胡大人看了一眼张泰然身旁的少女,个头不高,圆园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相貌倒是颇为精致,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相貌着实讨喜。

    “她叫段籽颜,是陪我一起来找人的。”想到胡大人未曾见过段籽颜,张泰然连忙介绍道。

    “找人?小少爷是在找什么人吗?”胡大人一听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说胡大人啊,这里可是公堂,不管这突然闯进来的一对男女是什么人,但是胡大人,这里可不是您家的后院用来唠家常的,若是您有家事要去做,大可以放了我们家的大公子再回家去,不要在公堂之上公私不分啊。”一旁的状师见三人聊得火热,不禁阴阳怪气的冲着胡大人说道。

    听到此话,张泰然转头看向面前的状师,绿豆一般的眼睛上面长得一对八字眉,嘴角边还有一个黄豆般大小的黑痣。

    “这个状师好大的口气啊。”身后的段籽颜小声在张泰然的耳边说道,谁知道却被面前的状师给听见了,就看他盛气凌人的说道,

    “小丫头,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也不打听打听问问,这整个常德府的谁不知道我王大状师的名声的,告诉你们,只要我出马,就没有我赢不了的案子。”见那小丫头不识抬举,王大状师自吹道。

    胡大人让人替张泰然二人端来椅子在一旁休息,自己则是回头瞪了一眼刚刚的王状师,返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刚刚都说道哪里了?”看着嚣张跋扈的王状师,胡大人板着脸问道。

    “大人,昨日我家半夜闯入飞贼,偷取了我家的玉器,多亏了家里的下人发现了异样及时提醒了家里人,才让家里的宝贝免遭毒手啊。大人您看,这就是那个飞贼在逃跑时遗落下来的腰牌,我去打听过了,这个腰牌就是这个李公子的。”跪在面前的一位中年男子回答道。

    “大人,冤枉啊,大人,这个腰牌我半个月前就已经丢掉了,我家里的人都是知道的,定是那个飞贼想要陷害我的。”跪在地上的李公子见到呈上去的腰牌,一脸委屈的说道,“到底是谁这个缺德去诬陷我,要是给我知道了,一定要他碎尸万段。”

    “大人,这个李公子平日里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上一次在青楼里偷了人家小姐的玉佩当场给抓住了,他就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人,定是他做的。”见一旁的李公子死不承认,中年男人继续说道。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见二人在公堂之上互相对骂,胡大人举起一旁的惊堂木‘啪——’的一声重重的拍下去,“来人,把那个腰牌给我拿上来看一看。”

    身旁的差役听令从中年男子手中接过腰牌递了过去。胡大人接过腰牌,低头望着手中的腰牌,上面果然写着李家公子的名字。

    “我问你,这个腰牌是不是你的?”胡大人举着手中的腰牌问道面前的李公子。

    “可是这个腰牌我半个月前就已经丢了,大人。”李公子跪在那里给自己辩解道。

    “我问你的是这个腰牌是不是你的,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我不管你是不是丢了还是什么的。”见对方答非所问,胡大人气愤的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遍。

    望着胡大人那有双瞪得通圆的眼睛,李公子吓得连忙点头承认。

    “我说胡大人,就算是这个腰牌是我家公子的,那也不能说就是我家公子是飞贼啊。照您这个话说,这个飞贼身上掉下什么就是谁的话,这不是随便诬陷好人吗,我们公子可是受害者,怎么反倒成了凶手了。”见胡大人想要屈打成招,王状师不服气的说道。

    “本官说了他就是飞贼了吗?”胡大人听后不急不忙的回答道,“啰里啰嗦的,本官答应你插嘴了吗?告诉你,本官说话的时候你再敢插嘴,我便命人掌嘴。”

    “你——”王状师听后气得脸色煞白,“哼,你胡大人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这火可是烧得真旺呢。”

    听到这话,胡大人没有继续和王状师争论,反过来问道面前的中年男人,“宋老板,你说一下这个飞贼到底是什么样子?”

    “回大人,昨日晚上天色太黑了,我们也没有看太清楚,不过看背影就是中等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姓宋的中年男子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这算是什么回答,照你这话说的,这满大街都是那个飞贼了?”王状师不以为然的讽刺道。

    王状师的一番话引得围观的百姓哄堂大笑。

    “肃静——”胡大人再一次举起惊堂木拍在案上。

    “我说泰然,你不是昨晚见过那个飞贼吗,是不是面前的这个李公子啊?”段籽颜用手挡着自己的嘴巴凑近了问道张泰然。

    张泰然转过头,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先看下去,事情好像不简单。”

    “胡大人,您可听到了,这刚刚宋老板说这个可是飞贼身手敏捷,飞檐走壁,最后更是从院墙跳了出去逃跑了。可是我们家公子呢,他从小就身子弱,别说是飞檐走壁了,就是跑上一会儿都要大喘气的,这要是大人不相信,可以传来大夫,一把脉就知道了,所以我,我们家公子,怎么可能是飞贼呢?”见审理过程进入了僵局,王状师歪着嘴笑着,好似找到了翻盘的机会,冲一旁的李半城使了一个眼色,又转过头,一副得意洋洋的面孔看着胡大人。

    见一时半会儿之间这胡大人也拿不出来什么有力的证据,李半城也心满意足的笑了笑,认为自己这儿子应该就没事了。

    “是啊,胡大人,我自小体弱多病,怎么可能还一下翻过围墙呢,大人,定是有人陷害我的。”李公子听后也跟着附和道。

    胡大人听后看了看一副可怜巴巴样子的李公子,又看了看一旁胜券在握的王状师,低下头想了一想,缓缓开口说道,“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会说实话的啊,来人,大刑伺候——”

    此话一出吓傻了在场的所有人,明明证据已经指明李公子是无辜的了,可偏偏这个胡大人还是要对他用刑。

    “胡大人,你就是滥用私刑,小心我。”没等王状师说完,胡大人一掌排在桌上大喝一声,“来人,公堂之上竟有人敢对本官大言不惭,给我掌嘴。”话音刚落,两名身材魁梧的差役一左一右架着一脸惶恐的王状师,这时他们面前走来另一位差役,手持一把漆黑色的戒尺走到王状师的面前,没等他开口喊完第一个字,只听‘啪’的一声,一道鲜红的印子烙在王状师的右脸颊上,瞬间有鲜血从嘴角流出。‘啪’又是一声脆响,两边的面颊上都是红色的印子。可这样怎么能够,执刑的差役向后退了一步,双脚分开,双膝微曲,抬起手冲着王状师的脸上一连打了十几个耳光,待用刑结束的时候,那个巧舌如簧的王状师已经是被打的不成人样,昏死过去被人抬了出去。

    “咦,这个王状师好惨啊,给打成这样,连嘴巴在哪里都看不清了。”望着被人给抬下去的王状师,一旁的段籽颜不禁皱着眉毛为他感到一丝同情,“这个胡大人怎么滥用私刑啊,这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是一顿打,就算是好人也会被屈打成招的。”

    “胡大人可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我想定是有什么缘由的。”张泰然小声回答道段籽颜。

    见自己请的状师就这样被这刚上任的新官给打了一顿抬了下去,一直跪在一旁的李老板有点沉不住气了,担心自己的儿子也被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上来就是一顿板子。

    “大人,大人,胡大人,这是我儿前几日刚去医馆看病取药的药方,请您过目啊,大人,我儿的身子弱的很,怎么可能是什么飞贼呢。”李老板双手捧着一张折叠好的药方急忙说道。

    “是啊,胡大人,我这几日一直都在喝着药,怎么可能有精力去偷东西呢。”身旁的李公子见自己的父亲拿出了有理的证据,也跟着喊冤道。

    胡大人听后想了一想,用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看了看面前一直低着头的李老板。就在这时,门口的群众那里发出了阵阵议论,人群之中,他们开始讨论这新来的胡大人滥用私刑,明明什么有力的证据都没有却要对李公子用刑。

    “你们说说这个新来的胡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这,这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敢用私刑,这要是我们平民老百姓犯了事情,不得冤枉死啊。”

    胡大人瞪了一眼议论最多的那一位大娘,大娘见胡大人看着自己连忙害怕的止住了嘴,默默的退到了人群的后面。

    “你说你儿子身体不好,这和他是不是飞贼又有什么联系呢,这行走江湖的很多都身上或多或少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还有,谁知道这药方是真的假的呢,你李老板的名声我也是在来这常德府之前就有听说过的,李半城,这半个承德府都是你李老板的,区区一个药方应该不难吧。”胡大人一边说着,一边连看都不看李老板一眼。

    “大人冤枉啊,大人——”李老板听后伏地喊冤,“大人,您若是不信,您大可喊任意一位大夫前来为小儿把脉。”

    “不必了,我看你就是想拖延时间,来人,大刑伺候——”胡大人听后连连摇头,大手一挥便命令手下的人开始用刑。

    “大人——”听到胡大人说要用刑,李老板愤然起身,咬牙切齿的指着胡大人骂道,“胡明正,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你知道我上头是谁吗,你今日胆敢动我儿子一下试一试,我就算是拼了老命也要让你加倍还回来,我要,我要,我要上京告御状。”

    “哼——”胡大人听后不屑的看向李老板,“李半城啊李半城,你不要以为我胡明正是和原先常德府的那些狗官一个德性,你要告我是吗,可以,你先看看你今日有没有机会走出去。来人,但凡有人敢擅自扰乱公堂的,给我先打五十大板,李老板,您自己看着办,好自为之。”说完,胡明正将响木往案上一扣,起身指着面前的李公子大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用刑——”

    胡大人的一番话不禁再一次引来衙门口群众的议论,就连张泰然身旁的段籽颜也表示看不懂这个胡大人什么意思。

    一旁的李老板给两位大汉架住动弹不得,只得破口大骂道胡明正。可眼看着这板子一下下的打在自己儿子的身上,刚刚还嘴硬的李老板也不得已求情道,“胡大人,冤枉啊,冤枉啊,胡大人,我儿禁不起这般用刑啊,您念在他是我李家独苗的份上饶了他吧。”

    任由李老板一边求情一边哭的是梨花带雨,可胡大人依旧是面不改色,铁石心肠。“李巳,你说,你把那些偷来的东西都藏在哪里了。”

    “大人冤枉啊,我没有偷东西啊,冤枉啊——”即便是已经对其用刑,可这李公子依旧不肯交代出宝物的下落。

    “不说是不是,来人,给我用力的打。”

    此话一出,可吓坏了在场的李氏父子,谁不知道这公堂之上,要是发令用力打,可是会出人命的。只见这一板子下去,李公子的屁股立马就皮开肉绽,痛得他是鬼哭狼嚎,“大人,饶命啊,大人,我说,我全说,饶命啊,大人,饶命啊。”

    “这,这不就是屈打成招吗?”一旁的段籽颜已经看不下去了,她死命的摇着张泰然的手臂,想让他劝一劝这个胡大人。此时衙门口的民众也已经开始有人替李氏父子喊冤的。

    “好了,住手。”见李公子终于肯说了,胡大人止住了下属,“李巳,快说,你把那些偷来的东西都藏在哪里了?”

    “大人,我,我,我,我。”趴在地上的李公子结结巴巴的重复着一样的话,“我,我不知道啊。”

    “不说是吗,来人,接着给我打。”见李公子依旧嘴硬,胡大人再一次发号命令。

    听到这话的李巳吓得面色惨白,连忙伸着手说道,“大人,我说,我说,东西,东西,东西就在,就在城南的石桥旁的槐树下,就在那里。”

    胡大人一听,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喜悦,他连忙派人去那里寻找失窃物品的下落。一旁的李老板刚刚因为情绪激动已经昏厥了过去,正在一旁由大夫照顾。

    “小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在想什么呢?”胡大人命令手下出去寻找失窃物品下落之后,见一旁坐着的张泰然正在发呆,便起身走过去问道。

    “没什么,胡叔叔。”见胡明正走了过来,张泰然站起身来说道,“对了,胡叔叔,门口的那三个犯人现在怎么样了,听说已经被关入大牢了?”

    “是啊,胡大人,您可不能轻饶了那些混蛋,要我说,那帮东西就是剁了喂狗我都觉得不解气。”听张泰然问起了那三个淫贼,段籽颜也起身走过来说道。

    “你们放心。”胡明正安抚到二人,“那三个人本官一定会从严处置的,只不过这件事情关系着受害者的清白,只怕到时候出来指证他们的人寥寥无几啊。不过话说回来,小少爷啊,您下手也有点太狠了,那几个。”说道这里,胡大人还有些不好意思,特意避开了身旁的段籽颜,“那几个人下面都被打烂掉了,这就算是就过来,基本上也是废人一个了。”

    听到这话,张泰然看向一旁的段籽颜。倒是段籽颜不知道二人正在窃窃私语什么呢,一头雾水的看向张泰然。

    “对了,小少爷,您不是说你们在找人吗,究竟是在找什么人。”胡大人话锋一转问道,“你胡叔叔这边可以帮你去派人寻找啊。”

    “那太好了。”段籽颜一听胡明正可以帮他们去寻找陈华英,高兴的说道,“泰然,那你就放心好了,有胡大人帮我们,定是能找到陈华英的,你说你有官府的关系,应该早用啊,我看我们不如先返回涪州。”

    可是张泰然听了段籽颜说道似乎有些不太认可,“胡叔叔,我会把她的信息和画像都给您的,那就麻烦您了,只是我担心现在她人还在不在常德府。”

    “您放心好了,小少爷,只要是路过常德府,我这里的人手就肯定会有印象的,你让你胡叔叔先办好手头上的这个案子,带他们回来之后我便派人帮你去四处打探。”胡明正回复道。

    “可是泰然,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回涪州比较好吧,你和陈师父吵成那样,你至少要回去给你师父道个歉吧。”段籽颜一直在身旁反复劝着张泰然回涪州,可是张泰然根本就不想搭理她。

    “我看这位段姑娘说的是啊,这里就交给你胡叔叔好了,您还不相信我吗,要是有了消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小少爷您的。”胡大人也觉得此时张泰然没必要在继续寻找了,“小少爷您还是赶快回去给您外公好好道个歉吧,这件事情才是正事啊。”

    张泰然听后再一次沉默不语,可是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找到陈华英的下落。

    就在三人交谈之际,衙门的侍卫突然急急忙忙的跑回来,一边大声喊道,“胡大人,胡大人,找到了,我们找到了。”

    门口的老百姓听到后也都齐刷刷的看向那位跑回来的侍卫,不知道他口中倒是是指找到了什么东西。

    反倒是胡大人不慌不忙的转过身,袖子一挥慢条斯理的问道,“你先顺顺气,再慢慢说到底找到什么了。”

    “找到了,胡大人,回胡大人,我们在城南的槐树下,找到了一部分失窃的物品。”

    “什么,真的在那个位置?”段籽颜听后不可思议的问道张泰然,“那个飞贼真的就是这个李公子吗,泰然?”

    早已只剩下半条命的李巳听到这个消息吓得是浑身哆嗦,趴在地上求饶道,“大人,冤枉啊,大人,我就是随口一说,大人,真的不是我干的啊。”

    一旁的李老板刚清醒过来,身旁的大夫还在为他施针。这个消息就好似一道晴天霹雳,让这位双鬓有些花白的老板再一次昏厥过去。

    “冤枉?难道这些失窃的物品都是自己长腿跑到哪里去的吗。”胡大人指着地上泣不成声的李巳教训道。他回头望向门口的百姓,只见刚刚还在替李巳喊冤的民众如今已经开始对着他指指点点了。

    “没想到真的是这个李公子啊,你说这个李老板那么有钱,要什么有什么的,怎么自己的儿子还会去偷别人家的东西呢。”其中一位大婶议论道。

    “你不知道啊,这有的人就是有这个癖好。这有好吃好穿的,就想弄些别的古怪玩意,我还听说以前皇上还有喜欢男人的呢,叫养什么男宠,你说稀奇不稀奇。”角落的一位大爷附和道,“我们这些平民小百姓哪里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是啊,还是这新来的胡大人英明,三下五除二就让这个李公子招了,想想原来我们那位知府大人,这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得了吧你,刚刚就你骂胡大人最厉害,说什么滥用私刑的。”

    眼看衙门口的议论声音越来越大,胡明正冲着门口的老百姓喊道,“好了,各位父老乡亲,大家静一静,如今只是追回来了一部分的物品,想必这个李公子已经把剩下的藏着其他地方了吧。”说着,胡明正转过身大喝一声,“李巳,你给本官如实招来剩下的赃物都被你给藏到哪里去了,你要是不说也可以,来人,给我先把李府翻个遍。”

    “大人,冤枉啊大人,真的不是我干的,我根本连那些赃物是什么都不清楚,大人。”李巳虽然被人一左一右的按在地上,但是依旧拼命的挣扎着,嘴里不停地喊冤。

    “大胆,还敢知情不报,来人,给我打。”胡明正听后气愤的说道,命令侍卫继续对李巳用刑直到他说出来为止。

    三丈下去,伴随着李巳一声声的惨叫,他一边哭喊着一边求饶道,“大人饶命啊,胡大人,我说,我说,剩下的都在福寿楼里,大人饶命啊。”

    “好了,都不要打了,不要把人给弄死了。”见李巳再次招供,胡大人命令道。

    一旁的侍卫首领跑到胡大人的左手边,低声问道,“胡大人,这个福寿楼的老板可不是好惹的,我们这么贸然进去会不会。”

    “反了他了,官府办案,他难道还敢和我们对着来吗。”胡明正一听是火冒三丈,右手重重的拍在桌上,“给我好好的去搜查福寿楼,若是有人胆敢不配合,全部给我绑起来押回来。”

    “是——”为首的侍卫听令之后立马带着人冲了出去。可是细心的张泰然发现,明明站在角落的那一位中年的侍卫并不必跟随出队,但还是跟着队伍走了出去,而且上一次出去寻找的时候也是一样,不禁让他心生疑惑。

    “胡叔叔,我突然想起了有个东西落在客栈了,我马上回去一趟。”眼看那位侍卫刚出门,张泰然连忙起身对胡明正说道。没等胡明正同意,张泰然就已经追了出去。

    “喂,泰然——”段籽颜不知道张泰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眼看张泰然急急忙忙的跑出去,自己也就追了出去,可是仅仅晚了半步,却已经不见张泰然的踪影。

    原来张泰然一冲出门便纵身跃上了房檐,一路跟随者鬼鬼祟祟的那位中年侍卫。只见他一路小心敬慎的穿过一旁的小巷,不时回头张望,来到一处破败的小屋前,似乎在冲着里面说着什么。

    突然,张泰然发现屋子里面有一个人影闪过,觉得情况不妙的他立马跳了下去,拉住了那位侍卫。可他刚想开口质问,头顶上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这不是昨日的那位少年吗,你还记得我吗?”

    张泰然猛然抬头一看,只见一蒙面黑衣男子正蹲在屋檐之上低头看着自己,手中还提着一个黑色布袋,见这身打扮,想必,此人就是昨晚的飞贼。

    “你是那飞贼——”张泰然二话不说放开了手中的那位侍卫跟着跳上了屋顶。

    “果然轻功还是不错的啊,要不是昨日晚上天黑,怕是我还没有那么好溜走呢。”蒙面人语气轻松的说道,似乎他笃定张泰然是追不上自己的。

    “这一次可不会让你跑了。”张泰然说着抬起左手就是一枚飞刃射向对面,可是那个飞贼反应了得,就在张泰然抬手的功夫已经跑开了几丈的距离了。

    “你要想知道我是谁可不难,但是先让我去做完一件事情。”说着,那位飞贼踩着坑洼不平的屋顶如履平地一般的飞快跑走,身后张泰然一刻也不敢大意的紧追其后。

    可是即便是在白天,张泰然可以看清眼前的路,但是在这复杂的屋顶之上张泰然的轻功依旧逊于面前的这个蒙面飞贼,对方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哪一块瓦片可以踩踏,哪一处有近道,一切都让身后的张泰然苦不堪言。就连拿手的‘神兵天降’也因为对方飘忽不定的走位和自己脚下难以估摸的情况也一发都没有击中对方。

    眼看那飞贼一个破窗而入冲进了一处酒楼的三楼,张泰然本想跟着进去,可是低头一看,这不正是刚刚李巳口中的‘福寿楼’吗?这一切的谜团都已经解开,原来刚刚那个侍卫利用自己身处衙门的身份帮着飞贼通风报信,所以无论李巳说哪里,衙门的人都能找到遗失的物品。

    “小子,看来你是弄清楚一切是怎么回事了啊。”面前,蒙面飞贼敲着二郎腿悠闲的坐在三楼的窗户边,对着停在那里的张泰然说道。

    “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望着面前那悠然自得的飞贼,张泰然质问道,“和官府的人里应外合,栽赃嫁祸给李巳他们,究竟为了什么。”

    那蒙面人看了看楼下,双手一撑窗台站起身来,对张泰然说道,“我看官府的人要来了,这里说话不方便,走,想知道真相的话就跟着我来呗。”说罢,那人将手中的赃物随手扔在房里,随即朝着南面飞奔出去。张泰然见状也是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荒废的院落里,蒙面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身后的张泰然也不敢大意,手中早已攥紧了两枚飞刃。

    “你的飞刀耍的不错,是那位叫陈正的前辈教你的吧。”蒙面人转过身来,看着张泰然手中那明晃晃的刀刃说道。

    张泰然没想到面前这个飞贼竟然认识自己的师公,不由让他更加警惕了几分。

    “不用紧张,我小时候和陈前辈见过,不过不是在这里,是在临安府,当时我还被他老人家的飞刃给划伤了。”说着,蒙面人掀起自己的袖子,只见右臂上有一道暗红色的疤痕,“不过和他老人家也是不打不相识,从你的步法来看,你和轻功应该也是陈前辈教的吧。”

    “那又怎么样呢。”张泰然这一会儿可不想和他多扯。

    “不要那么严肃嘛,你看我都停下来给你抓了,要是真比功夫,我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呢。”见张泰然依旧小心谨慎,蒙面人摊开双手说道,“不过陈前辈的轻功是真的厉害,我和我爹都自诩这脚上的功夫了得,没想到会输给了一个半百的老人家。”说着,那蒙面人拍了拍自己的腿,“你的轻功也是不错了,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轻功实在是少见。”

    “少废话了,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要那么做。”见面前的飞贼拐弯抹角,张泰然亮出飞刃威胁道面前的男子。

    蒙面人听后笑了笑,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罩,只见面罩之下是一位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男子,细长的双眼配上薄薄的嘴唇,笑起来双眼眯成一条缝,总有一些让人感到不怀好意。

    “我叫花早青,你也可以叫我花爷。”这位飞贼自我介绍之后甚至表示友好的伸出自己的右手,“对了,小子,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面对对方的示好,眼看这位花早青慢步走上前去,张泰然可不领情,一步上前想要擒住面前这个飞贼,可是对方好似也有所准备,发现情况不对一个后翻立马躲闪开来,“你怎么又动手了,我么二人之间,就不能好好说了吗?”

    几次交手之后确定对方拳脚功夫定不是自己的对手,一番考虑之后,张泰然开口说道,“那我就给你个机会好好说。”

    见张泰然总算是放下了防备,花早青松了松自己的衣领,一边活动着自己的脖子一边抱怨道,“哎,这个夜行服实在是太勒了,多穿一刻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见对方还在和自己拖时间,张泰然眼看就要射出飞刃,就在这个时候花早青伸出双手让张泰然不要动手,“好啦,年轻人就是急脾气,我说还不是吗。”说着,花早青看了看四周荒败的院子,问道张泰然,“你知道这里原先是什么地方吗?”

    张泰然听后环顾四周,院内早已是杂草丛生,四处破烂不堪,看上去已经有些时日没有住人了。“这和你偷东西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不然你以为我偷东西仅仅是因为好玩吗?”花早青晃着脑袋说道,“告诉你吧,这个从前是位大夫住在这里,不是很有名气,就是那种四处都能看到的,帮着平民老百姓看病的大夫,一家四口,夫人弄的一手好女红,一儿一女,大女儿今年十六,儿子十四,同你差不多大。”

    “然后呢,他们人呢,为什么变成这样?”张泰然接着问道。

    花早青看了一眼张泰然,一拍手,说道,“这就对嘛,一问一答这才是,要有互动的才有意思吗。”眼看对面的张泰然表情有些不对了,花早青立马继续说道,“他们几年前一家都不在了,走了,一个都没有留下来,一个都没有,全都走了。”

    说完,花早青再一次看向张泰然,只见他看了看四周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这件事和我偷东西有什么关系?”花早青问道,还没有等张泰然回答,他又自问自答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问这些,那就让我花爷告诉你。”

    面对内心戏如此丰富的飞贼,张泰然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惜了这一家四口人,原本美好的一家。”花早青说完叹了一口气,看向身旁早已空置的屋子,“那年他们家大女儿带着弟弟上街游玩,被李老板家的儿子给看上了,自那之后李巳便对着姑娘展开了疯狂的追求,每日都往她家送着各种各样的礼物,就为了约姑娘家出去。可是这李巳什么德性,常德府的人都心知肚明,姑娘的母亲怎么可能同意自己女儿同这样的人出去呢,就连送来的礼物都一并给退了回去。”说到这里,花早青抬头看了看天,接着说道,“既然软的不吃,那李巳就来硬的,好在姑娘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早年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对付这些流氓地痞还是不在话下的。”

    “后来呢。”张泰然似乎放下了一些警惕,开口问道。

    “后来无非就是他们经常派人去骚扰大夫一家,但是都被他老人家给赶走了。”花早青很敷衍的回答道,“老套的故事,你懂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张泰然有些着急的去问道最后的结果。

    花早青抿了抿嘴,看向张泰然,目光之中带着一丝哀伤,“他们发现这家人软硬不吃,后来李家的一个家奴给李巳出来一个主意,他们骗来了姑娘的弟弟,带着弟弟出入赌场。小伙子年纪轻,经不住诱惑,这一来二去的便染上了赌瘾。之后的故事呢,这李巳带着赌场的欠条去找到了大夫一家,逼着他们还钱,不然就砍下他们儿子的一条腿。为了救自己的弟弟,姑娘答应和李巳回去。”

    张泰然听后双拳攥得紧紧的,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怒气。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见张泰然那幅样子,花早青接着说道,“故事远比你想的更恶。李巳玷污完人家姑娘之后竟然残忍的叫自己家里的下人接着玷污,姑娘被折磨了整整一日,最后他还派人用刀毁了姑娘的容貌。大夫知道之后多次击鼓报官,可是当时的衙门和他们李家早就勾搭在一起了,他们以妨碍公务的罪名逮捕了大夫,姑娘家自尽,大夫惨死狱中,家中仅剩的娘俩也不知下落。或许也没有人关心这普普通通的一家吧。”

    听完这个故事,张泰然气的是身子发抖,他抡起拳头一拳砸向一旁的石桌,转过身就要离开。

    “你是要干嘛?”花早青见张泰然要走,开口问道。

    “我去宰了那个家伙。”张泰然恶狠狠的说道。

    花早青听后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真是个冲动的家伙啊,你就是一剑取了他的性命又能如何呢,大夫和他家女儿可以活过来吗,还有其他那些被他迫害的百姓能活过来吗,这不过只是结了你的心头之恨罢了,与他们而言,这不过是便宜了那个家伙。”

    “那你要怎么办?”张泰然转过身走向花早青,盯着他问道,“将飞贼之名嫁祸在他身上,其他的一切都一笔勾销吗,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义吗?”

    “正义?谁和你谈什么正义了。那么我问你,你觉得,什么是正义呢?”花早青被张泰然这么一问情绪也激动起来,“你所谓的正以就是以牙还牙吗,他们杀了人,你去杀了他们,那你和那些恶魔又有什么不同呢?”

    花早青的这句话如醍醐灌顶一般震惊住了张泰然,在他心中,所谓的正义,便是杀人偿命,以牙还牙。但刚刚花早青的话一下指出了重点,正如他所说的一样,去杀了这些恶魔,自己不就是变得和他们一样了吗。

    见张泰然没有说话,花早青接着说道,“让我来告诉你,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绝对的正义。这世间的正义,不过是给那些少数人用来哄骗老百姓的话罢了。看你的穿着打扮,也是哪家公子吧,你应该明白我刚刚说的话的意思吧。”

    张泰然听后猛然抬起头看向他。

    “不用那么惊讶的看着我,难道事实不就是这样吗。平民百姓的孩子争吵最后失手打伤了对方,官府会判打人者赔钱或者入牢房。有钱有势的孩子就算是故意打死了人,仅仅只需赔偿一点钱财就够了,于他们而言,不过就是损失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钱罢了,这,也就是如今大宋的正义。”花早青用着最赤裸的言语将这片土地之上的遮羞布一并撕裂,“但是这江湖又何尝不是这个样子呢,如今的江湖,不过是为四大门派服务的武林罢了,忠义堂要做的事情不过就是保护住四大门派的利益而已,剩下的都无关痛痒。”

    张泰然听后神色有些黯然,他低着头轻声问道,“借由这个罪名将他关入大牢之后呢,不过是偷窃,远不及他从前的所作所为。”

    花早青叹了一口气,“这或许是将他送入大牢最好的机会了,再过一个月,他们一家就要搬去别的地方了,那里他们可以找到新的靠山。我相信这位胡大人会有办法让他招供的。”

    “所以这全部的事情胡大人都清清楚楚?”张泰然问道。

    “也不全是,至少他不知道我是谁,但是,他默许了我的办法。”花早青回答道。

    “那刚刚那位衙门的侍卫又是怎么一回事?”张泰然接着问道。

    “他的家人也遭到了李巳的迫害,他的小儿子仅仅是因为看见李巳调戏女儿家上前阻止就被李家的人打断了双腿,如今大半年过去了还躺在床上呢。”花早青表情有些无奈,似乎对于这个已经有些病态的世道,他感到深深的无助。他慢慢走向张泰然,伸出双手,“听了这么多,我也说的差不多了。真的飞贼就在你面前,偷东西的人是我,你要是想逮我回去的话,请便。”

    眼看花早青自己主动要求张泰然逮捕自己,张泰然却陷入了迟疑,毕竟真正的飞贼就是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可是若是放了他的话,这不又违背了张泰然心中的道了吗。

    “在犹豫什么呢,放了我吧是不是觉得诬陷了别人,但是逮捕我吧,你好像又不想就这么轻易饶了李巳,是不是很纠结。”见张泰然迟迟不动手,花早青坏笑着对他说道,“人生就是这样的,时常让人感到纠结与迷惘。”

    “你别一副看破人生的样子,以为我会这么轻易的就放了你。”见对方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张泰然不服气的回嘴道。

    “好啦,有什么纠结的呢,其实你们一进常德府我就注意到你们俩人了。”见张泰然这么一说,花早青收回了自己的手,语气轻松的说道,“别那么惊讶,你们二人太惹人关注了,主要是你,如此相貌的公子哥走在街上怎么能不引起注意呢。对了,顺便提醒你一句,我最近发现有不少陌生人来到这常德府,和你前后脚,不知道是不是和你有关系,但是多少小心一点吧。”

    “那些人是什么人?”张泰然听后激动的问道,“你是说和我有关?”

    “我也不大清楚是不是和你有关,反正小心为上,不过话说你们好像是在找人?”花早青突然想起问道张泰然。

    “你有华英的线索吗?”听花早青这么一说,张泰然连忙开口问道。

    “我可以帮你去问问我的那些朋友,放心,他们大多数都是睡在街上的,每日见得人多了去了,说不定就有你要找的那人呢,你告诉我那人的特征就好了。”花早青问道。

    “是一位姑娘,二十出头,中等个子,身子有些单薄,长得白白净净,穿着一身白衣服,性情看上去有些冷淡,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我还可以画给你。”张泰然一股脑的恨不得都说给他听。

    “没必要,光是这性情冷淡就够了,让我去问问我的那些兄弟。”花早青听完之后歪着嘴、眯着眼笑道,“好看的姑娘大多高冷,向你身旁那位那般活泼的不多见。”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那位大夫,是姓花吗?”张泰然突然话锋一转开口问道。

    花早青听后一惊,看向张泰然,随后仰头大笑,“哈哈,你挺会联想的啊,不都和你说了他们家儿子才十几岁和你一般大吗,你看我像吗?”

    “若他家的不是弟弟而是哥哥呢?”张泰然眼神犀利的看向花早青。

    “随你怎么想吧。”花早青自己也懒得解释,一挥手转过身去,“那位大夫从前救过我一命,本来我是想回来再看看他的,没想到发生了这些事情。”说完,他扭了扭自己的脖子,“走了,既然你不抓我的话,早点回去还能看到那小子被关入大牢呢。”可花早青刚转身,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停下脚步问道,“听你的口音,像是来自京城的?”

    “怎么,莫非我家去试一试身手?”听到对方这么一问,张泰然笑着回道。

    “这是个好主意,毕竟京城的大户人家我还没有进去过呢,想必肯定比这常德府什么的气派的多吧,宝贝也多得多吧。”花早青回头望着张泰然开玩笑的说道。

    “是吗,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试一试呢,正好我也想见一见你真正的身手,顺便看一看府上的守卫素质如何。”张泰然回问道,

    花早青听后耸了耸肩,摇着头,回过了身子,“我最近是听说了,这太师府的小少爷大闹京城,弄得是鸡犬不宁的。太师府先缓一缓,我可以先去临安知府大人家里走一趟,你说是吧。”说罢,花早青双腿微曲,好似一个跳蚤一般一下窜上了屋顶。

    “喂,你要是有了华英的消息怎么告诉我?”眼看花早青轻轻一跃登上了屋檐,张泰然冲着他喊道。

    “放心,没有你花爷找不到的人,你们俩人也是。你等着我的消息吧。”说罢,花早青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