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入职银通汽车公司
回阳宁已经快一个月了，一周两次的透析，都是佳璇打车带着秀莲去医院。透析的四个小时，是佳璇难得的休息时间，坐在家属等待区的椅子上，靠墙恣意的睡上安稳的几个小时，是她现在最大的享受。
透完析的秀莲，由于水和毒素的排出，整个人也就不到80斤，虚脱的很严重，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更谈不到上家里的六层楼。下了出租车，佳璇让秀莲坐在有膝盖高的铁栅栏上，然后自己低下身，让秀莲趴在她背上，然后背起她慢慢上楼。佳璇力量也不是很大，先努力上到三层，然后秀莲轻轻的靠在墙上，自己喘口气，稍微休息一下，再一鼓作气地把她背到家。到了家，秀莲有气无力的歪靠在床边问佳璇：你哪来的钱？我这点积蓄，这段时间也花的差不多了吧？
哦，这几年假期我不都勤工俭学吗，这边攒了几千块钱，妈，你放心，等我找到工作，就可以接应上了。
哎，苦了你。此时此刻秀莲对佳璇有了些许的内疚，可在求生的本能面前，最后的救命稻草又怎能放弃？这就是佳璇的命，既然生养了她，也该由她做些贡献了。想到这，秀莲又恢复了内心的平静。
璇儿啊，别一直等着那个翻译的工作，先找个工作干着，哪怕工资低点呢，有个抓头，骑马找马，这一天天的花费太大了。秀莲念叨着
佳璇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事已至此，即便是月薪400元的办公室文员工作，佳璇都把简历投递过去。可月薪四百元的公司，看到佳璇的简历又不敢要，总觉得这种学历怎么会在他们那样的公司踏实的工作。
这天中午，佳璇和秀莲刚从医院回到家，传呼机就响了。佳璇照着电话号码打过去。
请问，你是时佳璇小姐吗？我是银通汽车项目部，看到你的简历，想约你过来面试？你看明天上午十点，方便吗？
方便，方便，麻烦您把地址告诉我一下。佳璇激动地差点要从地上跳起来，多日来的期盼总算有了回应。
妈，滨海那家，我拒绝的外企，他们在阳宁的项目部给我打电话了，让我明天去面试。佳璇高兴地语无伦次对秀莲说。
好，好，秀莲眼里放出了些许的光芒，仿佛看到了长久生命的迹象和希望。可世事难料，生死的走向，都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第二天，佳璇换上熨烫妥帖的正装，想着花点钱，坐公交车去面试，如果骑自行车，会把裤子膝盖那儿弄的都是褶子，影响形象。
到了地方，佳璇看到一个简约时尚的大白楼矗立在路边，在周围都是低矮，朴素的阳宁老楼群里，很是显眼，大门左边挂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银杯通达汽车项目部”。这个地方距离家也不是很远，佳璇想要是能应聘上，晚上下了班也可以给秀莲做饭，然后再雇个保姆，陪着秀莲去透析。
今天一定要好好发挥，佳璇深呼了一口气，整理了衣服和头发，径直走到楼门口的保安处，出示身份证件，然后拿着保安给的出入牌，走进办公楼。室内的空调温度调的很低，从外面燥热的天气猛的走进来，整个汗毛孔立刻都被关闭住，被汗水浸湿的衬衫也慢慢和肌肤分离，佳璇一下子精神了不少。大厅的左手边停着一辆白色的越野车，右边摆着很多茂密，一人多高的植物，正中间就是前台，里面坐着两个穿着正装正在低头工作的女孩儿。
您好，我是时佳璇，约的十点钟来面试。佳璇走到前台礼貌的对她们说
请稍等，前台小姐穿着带有通达汽车logo标志的白色衬衫，对佳璇说。
Lisa，你约的面试来了。前台小姐拨打电话。
请跟我这边来，前台小姐把佳璇领进面试间。
佳璇刚坐定，就从外面走进来一位瘦削的，头发盘的很仔细，看起来很干练的一位中年女士，拉开佳璇对面的椅子，坐到了佳璇对面，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这边的招聘主管，Lisa。
您好，佳璇马上起身礼貌的打招呼
请坐，Lisa没有表情的直视佳璇。你在我们总部应聘过是吗？一边说，一边翻看着手里的简历
是的，佳璇挺直后背，屁股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双手叠加放在桌子上，微笑着等LISA发问。
我看到我们总部的人事经理，给你写的推荐函。这也是我从业五年来，第一次看到我们人事经理这样推荐一个人。现在我们这里需要一个项目主管的英文翻译兼助理的职位，你是否感兴趣？这个主管是从美国派过来的专家，目前不会说一句汉语。这个项目是生产汽车的生产厂房延伸，工期大约需要一年左右。所以这个职位我们只提供一年的合同，当然如果你的表现好，项目组撤走后，我们生产汽车的专家还会从美国调过来，到时还是会需要翻译人才。
我很愿意，希望贵公司可以给我这个机会。我在大学主修英文，在很多市里和省里演讲比赛中，都获得过一等奖，这是我的证书，同时我也有在外企公司实习的经验，这些是他们写的推荐信。佳璇说着把相关的资料递给LISA
好的，一会你参加一个我们的英文翻译笔试，然后我们会有外籍人员与您交谈，看结果怎样。
好的，佳璇暗下决心，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笔试和老外的面试都结束后，佳璇回家等通知。坐在回家的公车上，佳璇此刻最想感激的人就是在滨海大学校园里遇到的那个通达汽车的面试官了。是他，在佳璇说明拒绝工作机会的原因后，主动说会把她推荐到阳宁这边的项目部。佳璇当时以为是个托词，谁知竟是真的。人和人很奇怪，除去当时接触的事由，男女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对过眼神和知晓对方的能力后，男性本能的保护欲总会让女性受益。这就是同行斥，异性吸的天然原理吧。佳璇庆幸认识这个陌生人。
想到在快毕业找工作面试时，只要是有男考官面试，一般不是直接被录取，就是等着二次面试机会，去与不去主动权都在佳璇这里。如果面试官是女的，那一般就没戏了。去面试的公司多了，佳璇慢慢的总结出：学历，才能，再加上颜值，才是社交的全面通行证。
在成长中，总是听着秀莲呵斥，谩骂长大的佳璇，她的容貌自然也是被忽略的。秀莲为了省钱，从小到大，只让佳璇穿佳伟剩下的衣服；偶尔给佳璇买件新的衣服，还是要大一号的，秀莲总说孩子长的快，买正好的就穿一年，买大一号的能穿两三年呢。佳璇不理解，为什么佳伟可以穿大小适中，自己喜欢的衣服，而她却没有这样的机会。
衣服佳璇还可以忍，鞋就不同了，小学二年级的一次运动会，那是她记忆中第一次和秀莲的正面反抗。佳璇短跑快，体育老师特意给佳璇报名了短跑项目，比赛要求穿白色运动鞋，可佳璇没有。为了这双鞋，她用尽了心思，卑微地讨好和央求秀莲好多次，给她买一双。秀莲嫌佳璇天天墨迹这事儿，太烦人，于是终于在比赛的头天晚上，甩给她一双37号的廉价帆布白鞋。拿到这双鞋，佳璇高兴的不得了，赶忙往脚上套，那时佳璇的脚只有32号，穿上这个鞋，任凭她怎样使劲儿的勒紧鞋带儿，不让小脚从里面跑出来，可一抬脚走路，它们还是不受控的从鞋里面跑出来，这双鞋实在太大了，这可怎么跑步！！佳璇崩溃地坐在地上大哭。
嚎什么嚎，你再把鞋带系紧点儿，不就行了！买大点的，你能穿四，五年，省的祸害我钱，就你这烂崽子事儿多，一天天幺蛾子多，竟找钱！报什么名，老实儿的在那眯着得了，当个体育棒子，能有念书好用啊？整天净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不干正事儿，从小就虚荣心那么强，长大了，可怎么办？！！一顿的讽刺，谩骂，挖苦。委屈的佳璇真想从六楼直接跳下去，彻底解脱。
哎，姑娘怎么了，哭什么？建国下班回来
运动会，要穿白球鞋，我们三个短跑的是一组，人家今天都穿上了，就我没有。老师今天还一直问我有白球鞋了没有，我和老师说，晚上我妈会给我买回来，爸爸，你看看，这么大的鞋，让我怎么跑啊？佳璇哭着一口气地说出来。
你个农村败家老娘们儿，给你的钱都哪去了？给孩子买那么大的鞋，能跑步吗？走，爸马上带你出去买一双。
小烂崽子，知道告状了啊！你就惯她吧？不好好念书，整天净整这没用的！秀莲穿着油渍麻花，脏兮兮的小棉袄，右手里拿着炒菜的铁铲子，左手掐着腰，从厨房里蹦出来，一脸的愤恨冲着建国和佳璇怒骂。建国没搭理她，让佳璇穿上外衣，趁着商店还没关门，赶快去买了一双。
在佳璇的印象里，不管秀莲怎样谩骂建国，咒骂着告诉她建国的种种不是，但是在她幼小的眼里和切身感受，父爱是多过母爱的。尽管这个父爱是通过秀莲和建国无数次争吵，冲突后，她渔翁得利而来的。
所以佳璇是没有条件去打扮自己的。但从男同学殷勤的帮助，和有些女生不太友好的话语中，佳璇知道自己的容貌是吸引人的，这就是天生丽质吧，如此朴素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却是别有一种景致。
一切都顺理成章，佳璇入职了银杯通达。每天都忙的不可开交，由于赶工期，周末一般都要加班，佳璇已经给秀莲请了全职的住家保姆，陪着透析，做饭和必要的按摩，这样晚上佳璇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保姆一个月要支出400元，秀莲每周二次的透析费，补蛋白的费用，输血的费用，算起来大约要将近5千元，交通，生活费一个月算下来也要500左右，加起来一个月要花出去6000元，这个数目对于佳璇来说，好像脖子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双手，使劲扼住喉咙，但却不掐死，拼命的让她从仅有的缝隙中呼吸，来维持生命的迹象一样。死，死不起；活，又历尽艰辛。
请什么保姆，你少做点儿饭，咱娘两凑合吃点儿就行了，也能省个保姆费，这一个月的保姆费够我透析一次了。秀莲气喘吁吁的说。
妈，我这里上班一天都不休息，回来再做饭，我实在是吃不消，你也稍微考虑考虑我。还有我白天上班，怎么可能请假带你去透析。佳璇说
你这孩子，花钱就是比你哥大，你看你哥多省，一瞅就是过日子人。秀莲靠在床头，一脸惋惜的对佳璇说
他会过日子，给过你一分吗？你让他来伺候你，他来吗？佳璇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直接怼向秀莲。
你别在这咬扯这事儿，你哥一男孩儿，外场钱儿要花，哪还有闲钱给我，再说你哥这不考研吗？再加上学校工作这么忙，怎么可能让他伺候我？
佳璇无语，不再接茬儿。都到这个地步了，眼前这个女人，还是执著于自己认为正确的的观点。秀莲到现在还不明白，现在没有抛弃，能救她的人只有佳璇，那个从小被她骂到大的女儿。儿子佳伟只是她一厢情愿，内心美好希望的一个精神虚幻支柱罢了，她摸不到，也抓不着。
佳璇的薪水，公司最后给到每月2500元，这个是基本工资，加上每月200元的车补助，200元的饭补助，周六，日全天加班按照两倍算，这样总共一个月差不多能赚5000元左右。可这需要佳璇从月初做到月底，没有一天休息！佳璇对于加班是没有拒绝的，一来真的需要这些钱，二来，这个职位的确给了佳璇很大提升，不只是语言表达方面，还有与不同层次人的接触交流方面。方向正确，努力的人生，总会有天给你回报，佳璇以此来激励自己继续前行。
入职后，佳璇才发现，做工程的，真是大有玄机，着实锻炼了佳璇与形形色色人打交道的机会。
每天早上有例会，项目主管PAUL会把所有的承包商集合在一起，安排部署和协调一天的工作，这里面的承包商有贝城的华建八局总包商，重庆来的钢结构分包商，本地的天邦建筑承包商，本地的设计院，还有一些其他本地小的承包商。
Paul的英文发音是纯正的美式英语，这对于日常刷美剧练听力的佳璇来说，很容易听得懂。而且Paul的年龄又差不多快六十岁，语速也不是很快，佳璇在建筑专业术语不是很熟悉的情况下也应付的来。在和Paul的朝夕相处中，听力和语感又有很大提升。而为了更好地融入到工作中，佳璇到新华书店买了一本中文对照的建筑专用字典，晚上回到家时，还会背诵专业的单词，来提高自己的翻译准确度。
由于总陪同Paul下工地，佳璇日常的穿着就是公司发的带领的Tshirt，搭一套黑色的休闲工装裤，脚下一双圆头的工地鞋，上面扎着一个马尾，人看起来很干练，也很惹眼。
华建一局的代表来了没有，Paul发问，佳璇紧跟着翻译。
来了，来了，张，张，张工有，有别儿的工作安排儿，我，我，我姓赵，今儿来代表我们公司。一个四十岁左右，穿着黑色夹克制服，黑色西裤的中等身材的男性，一脸媚笑弯腰点头的举起右手示意。标准的贝城儿化音，让人听起来感觉漫不经心。结结巴巴的答复，让人觉得，公司没有诚意，这样重要的场合派个说话结巴的人来。佳璇一字一句的跟着翻译。
好的，你们的土建工人为什么不按照工程时间表，准时完成工作？影响到天邦铺电缆，Paul直接问道
是，是，是这样的，我们，我们的土建工人儿，要从贝城的一个工地儿上调过来儿，这不都等着呢，上次，上次碰头会儿上，我们，我们已经和您这边说过了。赵工坐着翘着二郎腿，整个人靠着椅背儿，理由充分的回答道。
你搁那嘎达说啥尼啊，和你们张工说多(二声）少次了，你们土建活要尽快按照施工进度表完活儿，你们就是不动，就差我们给你干了，我们也有工期要求，到日期不开工，罚我们钱啊，你给出（二声）啊？一个壮硕的，高大的人猛的站起来，对着赵工喊到。
孙儿，孙儿，孙儿工，有，有，有话不能好好说啊，吵吵什么，什么，有什么用？我们土建没完活儿，你们就把管线铺上了，什么玩意儿，有这么，这么，这么干活地吗？赵工一脸得不满。
我这是搁这和你吵吵（一声）呢啊，你们能整点人干的事儿不？说话时孙工的身体自然前倾，好像下一步就可以撸胳膊，挽袖子，然后就能抄家伙来一次肢体的猛烈碰撞一样。
咋儿地，这场合你还想打我啊？赵工一边说，身体一边配合着往后移动。他知道，这地方流行你愁啥，瞅你咋地，然后就一场血雨腥风。好汉可不吃眼前亏，赵工心里门清。
你先坐下，Paul示意孙工。阻止了两个人，鸡生蛋，蛋生鸡的对话。
其他承包商面面相觑的看着这一场，双方谁都不完全占理的争吵，就等着看PAUL怎样处理，这也是承包商们接下来做事的方向标，以后是否需要按照甲方的工程进度干活儿；出现问题，甲方是否赏罚分明等等。立规矩，是PAUL这次开早会的主要目的。
工程的承包商里，一般总承包商占据优势，其他小的承包商都要主动和总包搞好关系。工程项目也是一个交叉作业，需要各个承包商互相协调和配合，才能把所有的项目圆满的完工。
如果和总包有矛盾，而一味的投诉到甲方，而总包又总是阳奉阴违，就会把事情搞得复杂。乃至最后，甲方为了顺利完工，不得不壮士断腕，把和总承包配合不好的小承包商清除出厂，以便让总包能顺利的完成项目工作。毕竟当时发包时，甲方也是千挑万选才找到一家资质和信誉好的工程建筑公司做为总承包商。做过工程活儿的承包商们都懂这个道理。
所以要不是把天邦逼到极限，也不会早会一开始，就上演了一场全武行。华建八局是这个项目的总包，大部分的施工项目都由他们承包，所以本着我们设备，人员都进场了，总不会给我们中途开除的心里，开局工作就懈怠。
赵工，我们是否同意你们土建晚开工，是否同意你们拖延工期？Paul一脸严肃的问。Paul在很多国家做过工程的项目管理，在和这些承包商打交道很有一套自己的手段，尤其承包商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时候，他知道怎样对付和管理这些人。
不是，不是，那也得等我们的人到齐整了再，再，再开工，您说说是不。这种不要脸的回复，佳璇要保持翻译的专业，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我们给你们承包商的工程进度表，是废纸吗？你们不需要领取工程进度款，对吗？Paul问
谈到钱，赵工一下精神了不少，他知道，这是甲方的潜台词，要在工程款上难为他。以后所有的工程款都需要得到Paul的批复才能拿到，干了活儿要是拿不到钱，上面经理还不把他骂死，他以后也没好日子过。
我们明儿就开工，五天就完工。人，人都已经到到齐了。赵工赶忙说
天邦的孙工，请问，你们明确知道华建的土建没有开始施工，为什么就直接把电缆都铺设好？这个不是错上加错吗？Paul问孙工。
唉呀妈呀，这可是屈着我们了，我们一直等着华建做土建的活儿，可人家就是不开工，眼瞅着我这进度表写着20号开工，28号结束验收，他们前面的活儿一点也不动，我们也怕被罚钱啊，于是就硬着头，先把电缆线给整上了。孙工说
那，那，那不对啊，你明知道，土建，土建不完工，电缆做不了，你们硬要，硬要下管儿铺管线，这就是野蛮施工，你们自己找人拆了。最后一句话倒是没有结巴，直接蹦出来。佳璇也照直了翻译。
佳璇心里在想，两边都有问题，一个不按时做好自己的工作，影响到下一个施工方工作；下一个施工方也不管前面是否完成了工作，直接干自己的。
我现在需要，尽快开始正确的施工方案，天邦立刻拆除管线，费用自理，给一天时间，明天华建的土建员工到场，按照进度表，三天完工。由这次华建导致的误工，罚款5万元。其他承包商还有什么问题吗？Paul问
大家彼此心里都有了底儿，看到甲方的赏罚也算分明，以后按照自己的工期，好好工作就是了。
出来会议室，赵工赶忙找到佳璇。
小翻译，来，来，帮我个忙，给翻译翻译。罚款5万，这也太多了，张工今儿死活儿不来，我看他是知道得有这一出，我就是替他挨骂顶雷的。一下子罚五万，我回去可没法交代。赵工冲着佳璇说了一句，然后就赶紧走到PAUL的跟前。张工是华建的接洽人，人还稳当，办事能力也可以。佳璇之前一直和他接触。
炮儿，炮儿，您看我们帮着天邦拆除管线，然后和天邦衔接好，这些活儿都争取三天完工。这样也和工程进度一样了，也不耽误下，下，下面的人干活儿，您看怎样，五万就别罚了。佳璇赶忙上前如实和翻译给Paul听。
你们为什么把简单的事情搞得复杂？如果不对你们有所惩罚，都类似你们这样的做法，其他的承包商怎样管理？Paul粗壮的身材，单脚站立，另一只脚环在前面。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严肃的对赵工说。
是，是，您说的对，我们改，我们改，张工点头哈腰，一个劲儿的谄媚，此时的态度和刚才早会时截然不同。
那您看五万就不要罚了，我回去也不好交代。
你们先和天邦协调，在这个月28号前完成所有的土建和铺管线的工程。然后我再决定这五万怎样处理。Paul心里明白，对于这些承包商，没有惩罚力度是管理不了的。
好，好，有您这话儿就行了，我们赶紧儿的安排人。佳璇站在两人中间，把彼此的意思翻出来。
赵工想，这个老PAUL来真格的了，得赶紧安排人开工。看来这个老外不好惹，回去得和项目主管说了，以后得认真的对待了。这些做工程的，在全国很多地方都有工地，有时人员难免调动不齐，于是就看哪个项目管理的松，就拖一下。告别了Paul和佳璇，赵工赶紧坐电梯下楼。
赵工，赵工，等一下，早已等在一旁的孙工追上了赵工。电梯来了，孙工扒开快要关闭的门，赶快挤上电梯。
赵工，咱们可是一个战壕的兄弟，我们老大说晚上请你和张工，还有你们主管，咱们聚聚。孙工一脸赔笑
不去，不去，老孙，有，有，有你这样当着大家面这样说的吗？这这么多人儿都在这儿开会呢，你刚才也太过了，以后咱们还处不处？赵工还记着刚才剑拔弩张的场景，赵工自顾的往前走出电梯，不听孙工的。
别介，别介，咱们都是兄弟，有话好说（二声），晚上我都安排好了。孙工追着赵工说
你看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小公司和您这大企业不能比，咱们好好商量商量，总能找到解决道儿，你说是不？孙工紧跟着赵工
老Paul要罚我们五万，你们给出，我们就，就，就去。孙工直接扔出条件
那咱们就今晚儿见面聊，吃吃饭，洗洗桑拿，啥事儿就都消了，孙工一脸赔笑。
天邦的孙工明白，如果就此把华建得罪了，还有其他需要华建配合的活儿也很难做，这种本地的承包商很多，这块肥肉都贼着，要不是通过关系，他们可拿不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对他而言，在钱的面前，自尊算得了什么。孙工刚才在早会的一出，有演的成分，没告到Paul这里之前，天邦上赶着和华建联络过好多次感情，和华建也去潇洒了，但是华建该怎样还是怎样，根本就不好这种小承包商看在眼里，依旧不开工。
哈哈，还是你灵光。赵工一脸皮笑肉不笑，算是接受了孙工的邀请。这些搞工程的，人常年在外，排遣寂寞的方法就都是老一套。
透完析的秀莲，由于水和毒素的排出，整个人也就不到80斤，虚脱的很严重，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更谈不到上家里的六层楼。下了出租车，佳璇让秀莲坐在有膝盖高的铁栅栏上，然后自己低下身，让秀莲趴在她背上，然后背起她慢慢上楼。佳璇力量也不是很大，先努力上到三层，然后秀莲轻轻的靠在墙上，自己喘口气，稍微休息一下，再一鼓作气地把她背到家。到了家，秀莲有气无力的歪靠在床边问佳璇：你哪来的钱？我这点积蓄，这段时间也花的差不多了吧？
哦，这几年假期我不都勤工俭学吗，这边攒了几千块钱，妈，你放心，等我找到工作，就可以接应上了。
哎，苦了你。此时此刻秀莲对佳璇有了些许的内疚，可在求生的本能面前，最后的救命稻草又怎能放弃？这就是佳璇的命，既然生养了她，也该由她做些贡献了。想到这，秀莲又恢复了内心的平静。
璇儿啊，别一直等着那个翻译的工作，先找个工作干着，哪怕工资低点呢，有个抓头，骑马找马，这一天天的花费太大了。秀莲念叨着
佳璇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事已至此，即便是月薪400元的办公室文员工作，佳璇都把简历投递过去。可月薪四百元的公司，看到佳璇的简历又不敢要，总觉得这种学历怎么会在他们那样的公司踏实的工作。
这天中午，佳璇和秀莲刚从医院回到家，传呼机就响了。佳璇照着电话号码打过去。
请问，你是时佳璇小姐吗？我是银通汽车项目部，看到你的简历，想约你过来面试？你看明天上午十点，方便吗？
方便，方便，麻烦您把地址告诉我一下。佳璇激动地差点要从地上跳起来，多日来的期盼总算有了回应。
妈，滨海那家，我拒绝的外企，他们在阳宁的项目部给我打电话了，让我明天去面试。佳璇高兴地语无伦次对秀莲说。
好，好，秀莲眼里放出了些许的光芒，仿佛看到了长久生命的迹象和希望。可世事难料，生死的走向，都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第二天，佳璇换上熨烫妥帖的正装，想着花点钱，坐公交车去面试，如果骑自行车，会把裤子膝盖那儿弄的都是褶子，影响形象。
到了地方，佳璇看到一个简约时尚的大白楼矗立在路边，在周围都是低矮，朴素的阳宁老楼群里，很是显眼，大门左边挂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银杯通达汽车项目部”。这个地方距离家也不是很远，佳璇想要是能应聘上，晚上下了班也可以给秀莲做饭，然后再雇个保姆，陪着秀莲去透析。
今天一定要好好发挥，佳璇深呼了一口气，整理了衣服和头发，径直走到楼门口的保安处，出示身份证件，然后拿着保安给的出入牌，走进办公楼。室内的空调温度调的很低，从外面燥热的天气猛的走进来，整个汗毛孔立刻都被关闭住，被汗水浸湿的衬衫也慢慢和肌肤分离，佳璇一下子精神了不少。大厅的左手边停着一辆白色的越野车，右边摆着很多茂密，一人多高的植物，正中间就是前台，里面坐着两个穿着正装正在低头工作的女孩儿。
您好，我是时佳璇，约的十点钟来面试。佳璇走到前台礼貌的对她们说
请稍等，前台小姐穿着带有通达汽车logo标志的白色衬衫，对佳璇说。
Lisa，你约的面试来了。前台小姐拨打电话。
请跟我这边来，前台小姐把佳璇领进面试间。
佳璇刚坐定，就从外面走进来一位瘦削的，头发盘的很仔细，看起来很干练的一位中年女士，拉开佳璇对面的椅子，坐到了佳璇对面，自我介绍说：你好，我是这边的招聘主管，Lisa。
您好，佳璇马上起身礼貌的打招呼
请坐，Lisa没有表情的直视佳璇。你在我们总部应聘过是吗？一边说，一边翻看着手里的简历
是的，佳璇挺直后背，屁股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双手叠加放在桌子上，微笑着等LISA发问。
我看到我们总部的人事经理，给你写的推荐函。这也是我从业五年来，第一次看到我们人事经理这样推荐一个人。现在我们这里需要一个项目主管的英文翻译兼助理的职位，你是否感兴趣？这个主管是从美国派过来的专家，目前不会说一句汉语。这个项目是生产汽车的生产厂房延伸，工期大约需要一年左右。所以这个职位我们只提供一年的合同，当然如果你的表现好，项目组撤走后，我们生产汽车的专家还会从美国调过来，到时还是会需要翻译人才。
我很愿意，希望贵公司可以给我这个机会。我在大学主修英文，在很多市里和省里演讲比赛中，都获得过一等奖，这是我的证书，同时我也有在外企公司实习的经验，这些是他们写的推荐信。佳璇说着把相关的资料递给LISA
好的，一会你参加一个我们的英文翻译笔试，然后我们会有外籍人员与您交谈，看结果怎样。
好的，佳璇暗下决心，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笔试和老外的面试都结束后，佳璇回家等通知。坐在回家的公车上，佳璇此刻最想感激的人就是在滨海大学校园里遇到的那个通达汽车的面试官了。是他，在佳璇说明拒绝工作机会的原因后，主动说会把她推荐到阳宁这边的项目部。佳璇当时以为是个托词，谁知竟是真的。人和人很奇怪，除去当时接触的事由，男女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对过眼神和知晓对方的能力后，男性本能的保护欲总会让女性受益。这就是同行斥，异性吸的天然原理吧。佳璇庆幸认识这个陌生人。
想到在快毕业找工作面试时，只要是有男考官面试，一般不是直接被录取，就是等着二次面试机会，去与不去主动权都在佳璇这里。如果面试官是女的，那一般就没戏了。去面试的公司多了，佳璇慢慢的总结出：学历，才能，再加上颜值，才是社交的全面通行证。
在成长中，总是听着秀莲呵斥，谩骂长大的佳璇，她的容貌自然也是被忽略的。秀莲为了省钱，从小到大，只让佳璇穿佳伟剩下的衣服；偶尔给佳璇买件新的衣服，还是要大一号的，秀莲总说孩子长的快，买正好的就穿一年，买大一号的能穿两三年呢。佳璇不理解，为什么佳伟可以穿大小适中，自己喜欢的衣服，而她却没有这样的机会。
衣服佳璇还可以忍，鞋就不同了，小学二年级的一次运动会，那是她记忆中第一次和秀莲的正面反抗。佳璇短跑快，体育老师特意给佳璇报名了短跑项目，比赛要求穿白色运动鞋，可佳璇没有。为了这双鞋，她用尽了心思，卑微地讨好和央求秀莲好多次，给她买一双。秀莲嫌佳璇天天墨迹这事儿，太烦人，于是终于在比赛的头天晚上，甩给她一双37号的廉价帆布白鞋。拿到这双鞋，佳璇高兴的不得了，赶忙往脚上套，那时佳璇的脚只有32号，穿上这个鞋，任凭她怎样使劲儿的勒紧鞋带儿，不让小脚从里面跑出来，可一抬脚走路，它们还是不受控的从鞋里面跑出来，这双鞋实在太大了，这可怎么跑步！！佳璇崩溃地坐在地上大哭。
嚎什么嚎，你再把鞋带系紧点儿，不就行了！买大点的，你能穿四，五年，省的祸害我钱，就你这烂崽子事儿多，一天天幺蛾子多，竟找钱！报什么名，老实儿的在那眯着得了，当个体育棒子，能有念书好用啊？整天净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不干正事儿，从小就虚荣心那么强，长大了，可怎么办？！！一顿的讽刺，谩骂，挖苦。委屈的佳璇真想从六楼直接跳下去，彻底解脱。
哎，姑娘怎么了，哭什么？建国下班回来
运动会，要穿白球鞋，我们三个短跑的是一组，人家今天都穿上了，就我没有。老师今天还一直问我有白球鞋了没有，我和老师说，晚上我妈会给我买回来，爸爸，你看看，这么大的鞋，让我怎么跑啊？佳璇哭着一口气地说出来。
你个农村败家老娘们儿，给你的钱都哪去了？给孩子买那么大的鞋，能跑步吗？走，爸马上带你出去买一双。
小烂崽子，知道告状了啊！你就惯她吧？不好好念书，整天净整这没用的！秀莲穿着油渍麻花，脏兮兮的小棉袄，右手里拿着炒菜的铁铲子，左手掐着腰，从厨房里蹦出来，一脸的愤恨冲着建国和佳璇怒骂。建国没搭理她，让佳璇穿上外衣，趁着商店还没关门，赶快去买了一双。
在佳璇的印象里，不管秀莲怎样谩骂建国，咒骂着告诉她建国的种种不是，但是在她幼小的眼里和切身感受，父爱是多过母爱的。尽管这个父爱是通过秀莲和建国无数次争吵，冲突后，她渔翁得利而来的。
所以佳璇是没有条件去打扮自己的。但从男同学殷勤的帮助，和有些女生不太友好的话语中，佳璇知道自己的容貌是吸引人的，这就是天生丽质吧，如此朴素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却是别有一种景致。
一切都顺理成章，佳璇入职了银杯通达。每天都忙的不可开交，由于赶工期，周末一般都要加班，佳璇已经给秀莲请了全职的住家保姆，陪着透析，做饭和必要的按摩，这样晚上佳璇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保姆一个月要支出400元，秀莲每周二次的透析费，补蛋白的费用，输血的费用，算起来大约要将近5千元，交通，生活费一个月算下来也要500左右，加起来一个月要花出去6000元，这个数目对于佳璇来说，好像脖子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双手，使劲扼住喉咙，但却不掐死，拼命的让她从仅有的缝隙中呼吸，来维持生命的迹象一样。死，死不起；活，又历尽艰辛。
请什么保姆，你少做点儿饭，咱娘两凑合吃点儿就行了，也能省个保姆费，这一个月的保姆费够我透析一次了。秀莲气喘吁吁的说。
妈，我这里上班一天都不休息，回来再做饭，我实在是吃不消，你也稍微考虑考虑我。还有我白天上班，怎么可能请假带你去透析。佳璇说
你这孩子，花钱就是比你哥大，你看你哥多省，一瞅就是过日子人。秀莲靠在床头，一脸惋惜的对佳璇说
他会过日子，给过你一分吗？你让他来伺候你，他来吗？佳璇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直接怼向秀莲。
你别在这咬扯这事儿，你哥一男孩儿，外场钱儿要花，哪还有闲钱给我，再说你哥这不考研吗？再加上学校工作这么忙，怎么可能让他伺候我？
佳璇无语，不再接茬儿。都到这个地步了，眼前这个女人，还是执著于自己认为正确的的观点。秀莲到现在还不明白，现在没有抛弃，能救她的人只有佳璇，那个从小被她骂到大的女儿。儿子佳伟只是她一厢情愿，内心美好希望的一个精神虚幻支柱罢了，她摸不到，也抓不着。
佳璇的薪水，公司最后给到每月2500元，这个是基本工资，加上每月200元的车补助，200元的饭补助，周六，日全天加班按照两倍算，这样总共一个月差不多能赚5000元左右。可这需要佳璇从月初做到月底，没有一天休息！佳璇对于加班是没有拒绝的，一来真的需要这些钱，二来，这个职位的确给了佳璇很大提升，不只是语言表达方面，还有与不同层次人的接触交流方面。方向正确，努力的人生，总会有天给你回报，佳璇以此来激励自己继续前行。
入职后，佳璇才发现，做工程的，真是大有玄机，着实锻炼了佳璇与形形色色人打交道的机会。
每天早上有例会，项目主管PAUL会把所有的承包商集合在一起，安排部署和协调一天的工作，这里面的承包商有贝城的华建八局总包商，重庆来的钢结构分包商，本地的天邦建筑承包商，本地的设计院，还有一些其他本地小的承包商。
Paul的英文发音是纯正的美式英语，这对于日常刷美剧练听力的佳璇来说，很容易听得懂。而且Paul的年龄又差不多快六十岁，语速也不是很快，佳璇在建筑专业术语不是很熟悉的情况下也应付的来。在和Paul的朝夕相处中，听力和语感又有很大提升。而为了更好地融入到工作中，佳璇到新华书店买了一本中文对照的建筑专用字典，晚上回到家时，还会背诵专业的单词，来提高自己的翻译准确度。
由于总陪同Paul下工地，佳璇日常的穿着就是公司发的带领的Tshirt，搭一套黑色的休闲工装裤，脚下一双圆头的工地鞋，上面扎着一个马尾，人看起来很干练，也很惹眼。
华建一局的代表来了没有，Paul发问，佳璇紧跟着翻译。
来了，来了，张，张，张工有，有别儿的工作安排儿，我，我，我姓赵，今儿来代表我们公司。一个四十岁左右，穿着黑色夹克制服，黑色西裤的中等身材的男性，一脸媚笑弯腰点头的举起右手示意。标准的贝城儿化音，让人听起来感觉漫不经心。结结巴巴的答复，让人觉得，公司没有诚意，这样重要的场合派个说话结巴的人来。佳璇一字一句的跟着翻译。
好的，你们的土建工人为什么不按照工程时间表，准时完成工作？影响到天邦铺电缆，Paul直接问道
是，是，是这样的，我们，我们的土建工人儿，要从贝城的一个工地儿上调过来儿，这不都等着呢，上次，上次碰头会儿上，我们，我们已经和您这边说过了。赵工坐着翘着二郎腿，整个人靠着椅背儿，理由充分的回答道。
你搁那嘎达说啥尼啊，和你们张工说多(二声）少次了，你们土建活要尽快按照施工进度表完活儿，你们就是不动，就差我们给你干了，我们也有工期要求，到日期不开工，罚我们钱啊，你给出（二声）啊？一个壮硕的，高大的人猛的站起来，对着赵工喊到。
孙儿，孙儿，孙儿工，有，有，有话不能好好说啊，吵吵什么，什么，有什么用？我们土建没完活儿，你们就把管线铺上了，什么玩意儿，有这么，这么，这么干活地吗？赵工一脸得不满。
我这是搁这和你吵吵（一声）呢啊，你们能整点人干的事儿不？说话时孙工的身体自然前倾，好像下一步就可以撸胳膊，挽袖子，然后就能抄家伙来一次肢体的猛烈碰撞一样。
咋儿地，这场合你还想打我啊？赵工一边说，身体一边配合着往后移动。他知道，这地方流行你愁啥，瞅你咋地，然后就一场血雨腥风。好汉可不吃眼前亏，赵工心里门清。
你先坐下，Paul示意孙工。阻止了两个人，鸡生蛋，蛋生鸡的对话。
其他承包商面面相觑的看着这一场，双方谁都不完全占理的争吵，就等着看PAUL怎样处理，这也是承包商们接下来做事的方向标，以后是否需要按照甲方的工程进度干活儿；出现问题，甲方是否赏罚分明等等。立规矩，是PAUL这次开早会的主要目的。
工程的承包商里，一般总承包商占据优势，其他小的承包商都要主动和总包搞好关系。工程项目也是一个交叉作业，需要各个承包商互相协调和配合，才能把所有的项目圆满的完工。
如果和总包有矛盾，而一味的投诉到甲方，而总包又总是阳奉阴违，就会把事情搞得复杂。乃至最后，甲方为了顺利完工，不得不壮士断腕，把和总承包配合不好的小承包商清除出厂，以便让总包能顺利的完成项目工作。毕竟当时发包时，甲方也是千挑万选才找到一家资质和信誉好的工程建筑公司做为总承包商。做过工程活儿的承包商们都懂这个道理。
所以要不是把天邦逼到极限，也不会早会一开始，就上演了一场全武行。华建八局是这个项目的总包，大部分的施工项目都由他们承包，所以本着我们设备，人员都进场了，总不会给我们中途开除的心里，开局工作就懈怠。
赵工，我们是否同意你们土建晚开工，是否同意你们拖延工期？Paul一脸严肃的问。Paul在很多国家做过工程的项目管理，在和这些承包商打交道很有一套自己的手段，尤其承包商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时候，他知道怎样对付和管理这些人。
不是，不是，那也得等我们的人到齐整了再，再，再开工，您说说是不。这种不要脸的回复，佳璇要保持翻译的专业，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我们给你们承包商的工程进度表，是废纸吗？你们不需要领取工程进度款，对吗？Paul问
谈到钱，赵工一下精神了不少，他知道，这是甲方的潜台词，要在工程款上难为他。以后所有的工程款都需要得到Paul的批复才能拿到，干了活儿要是拿不到钱，上面经理还不把他骂死，他以后也没好日子过。
我们明儿就开工，五天就完工。人，人都已经到到齐了。赵工赶忙说
天邦的孙工，请问，你们明确知道华建的土建没有开始施工，为什么就直接把电缆都铺设好？这个不是错上加错吗？Paul问孙工。
唉呀妈呀，这可是屈着我们了，我们一直等着华建做土建的活儿，可人家就是不开工，眼瞅着我这进度表写着20号开工，28号结束验收，他们前面的活儿一点也不动，我们也怕被罚钱啊，于是就硬着头，先把电缆线给整上了。孙工说
那，那，那不对啊，你明知道，土建，土建不完工，电缆做不了，你们硬要，硬要下管儿铺管线，这就是野蛮施工，你们自己找人拆了。最后一句话倒是没有结巴，直接蹦出来。佳璇也照直了翻译。
佳璇心里在想，两边都有问题，一个不按时做好自己的工作，影响到下一个施工方工作；下一个施工方也不管前面是否完成了工作，直接干自己的。
我现在需要，尽快开始正确的施工方案，天邦立刻拆除管线，费用自理，给一天时间，明天华建的土建员工到场，按照进度表，三天完工。由这次华建导致的误工，罚款5万元。其他承包商还有什么问题吗？Paul问
大家彼此心里都有了底儿，看到甲方的赏罚也算分明，以后按照自己的工期，好好工作就是了。
出来会议室，赵工赶忙找到佳璇。
小翻译，来，来，帮我个忙，给翻译翻译。罚款5万，这也太多了，张工今儿死活儿不来，我看他是知道得有这一出，我就是替他挨骂顶雷的。一下子罚五万，我回去可没法交代。赵工冲着佳璇说了一句，然后就赶紧走到PAUL的跟前。张工是华建的接洽人，人还稳当，办事能力也可以。佳璇之前一直和他接触。
炮儿，炮儿，您看我们帮着天邦拆除管线，然后和天邦衔接好，这些活儿都争取三天完工。这样也和工程进度一样了，也不耽误下，下，下面的人干活儿，您看怎样，五万就别罚了。佳璇赶忙上前如实和翻译给Paul听。
你们为什么把简单的事情搞得复杂？如果不对你们有所惩罚，都类似你们这样的做法，其他的承包商怎样管理？Paul粗壮的身材，单脚站立，另一只脚环在前面。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严肃的对赵工说。
是，是，您说的对，我们改，我们改，张工点头哈腰，一个劲儿的谄媚，此时的态度和刚才早会时截然不同。
那您看五万就不要罚了，我回去也不好交代。
你们先和天邦协调，在这个月28号前完成所有的土建和铺管线的工程。然后我再决定这五万怎样处理。Paul心里明白，对于这些承包商，没有惩罚力度是管理不了的。
好，好，有您这话儿就行了，我们赶紧儿的安排人。佳璇站在两人中间，把彼此的意思翻出来。
赵工想，这个老PAUL来真格的了，得赶紧安排人开工。看来这个老外不好惹，回去得和项目主管说了，以后得认真的对待了。这些做工程的，在全国很多地方都有工地，有时人员难免调动不齐，于是就看哪个项目管理的松，就拖一下。告别了Paul和佳璇，赵工赶紧坐电梯下楼。
赵工，赵工，等一下，早已等在一旁的孙工追上了赵工。电梯来了，孙工扒开快要关闭的门，赶快挤上电梯。
赵工，咱们可是一个战壕的兄弟，我们老大说晚上请你和张工，还有你们主管，咱们聚聚。孙工一脸赔笑
不去，不去，老孙，有，有，有你这样当着大家面这样说的吗？这这么多人儿都在这儿开会呢，你刚才也太过了，以后咱们还处不处？赵工还记着刚才剑拔弩张的场景，赵工自顾的往前走出电梯，不听孙工的。
别介，别介，咱们都是兄弟，有话好说（二声），晚上我都安排好了。孙工追着赵工说
你看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小公司和您这大企业不能比，咱们好好商量商量，总能找到解决道儿，你说是不？孙工紧跟着赵工
老Paul要罚我们五万，你们给出，我们就，就，就去。孙工直接扔出条件
那咱们就今晚儿见面聊，吃吃饭，洗洗桑拿，啥事儿就都消了，孙工一脸赔笑。
天邦的孙工明白，如果就此把华建得罪了，还有其他需要华建配合的活儿也很难做，这种本地的承包商很多，这块肥肉都贼着，要不是通过关系，他们可拿不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对他而言，在钱的面前，自尊算得了什么。孙工刚才在早会的一出，有演的成分，没告到Paul这里之前，天邦上赶着和华建联络过好多次感情，和华建也去潇洒了，但是华建该怎样还是怎样，根本就不好这种小承包商看在眼里，依旧不开工。
哈哈，还是你灵光。赵工一脸皮笑肉不笑，算是接受了孙工的邀请。这些搞工程的，人常年在外，排遣寂寞的方法就都是老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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