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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绿庭竹屋

    夜深人静,明月高挂。

    李家却依然点着灯火,堂屋内三人围绕饭桌而坐,桌上摆满鸡鸭鱼肉,热气蒸腾,飘出的香气让人精神一震。

    “道长,你辛苦了,今日太晚了,只能草草做了这些,明日夫人再为道长做一餐丰盛点的饭菜。”

    饭桌上李老二对着双眼放光不断咽口水的邋遢老道小心翼翼的说道,深怕饭菜不符其胃口,一旁李夫人抱着已经熟睡的婴儿附和点着头。

    邋遢老道似没听到一般,只是盯着桌上的饭菜咽口水。见此,李老二和夫人对视一笑,轻声说道:

    “那咱们就开始吃饭吧!道长,这是咱自家酿的酒,您尝尝。”

    说罢,李老二便将一旁酒壶拿起缓缓在邋遢老道身旁的杯中倒的满满当当的。

    一旁,邋遢老道如同洪荒猛兽一般,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要用筷子,要用筷子。但那夹菜的速度格外之快,送进嘴巴也不见咀嚼便已吞下,大块大块的鸡鸭鹅肉塞出嘴外,满嘴油光,一手将酒杯拿起,顺着嘴巴缝隙灌进,又艰难的咀嚼一番顺势吞下,发出阿的一声,好不痛快!

    “嗝~~~”

    足足半个时辰,邋遢老道露出满意的笑容,一手摸着肚子,一手用袖口擦拭嘴巴,这才完工。

    李老二夫妇并未吃多少饭菜,早早的便停下筷子,给道长调酒夹菜,见老道士吃完,李夫人递了一个眼神,李老二心领神会,一番欲言又止后终于开口:

    “道长,饭菜还算合口?”

    邋遢老道咧嘴一笑,拍了拍肚子说道:

    “这些年在山上野住,野味都是火烤着吃,没盐没味,今天终于吃了顿像样的大餐了!”

    闻言两夫妻吐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随后忽然邋遢老道似想到了什么似得,突然沉默住,直直的盯着李母怀中的婴儿不说话,让李老二夫妇还以为事情没有解决,随即紧张了起来,李老二迟疑的轻声问道:

    “道……道长?”

    闻声,邋遢老道回过了神来,看着李老二夫妇紧张的表情,遂挥了挥手,随后异常正经的坐直挺腰,对着李老二说道:

    “此前我来看这孩子,说是你二人给老道生了的好徒儿,可能你们之前觉得是疯言疯语,老道就这给你们解释其中缘由。”

    李老二夫妇闻言愣了愣,即见邋遢老道侧身一指李母怀中婴儿额头说道:

    “想必你们也察觉了,这孩子的不同。乡野之间常有流传鬼扰孩童之事,其中有假有真,也有其中道理。

    孩童之时,阴阳未定,其身阳弱重阴,虽说一般鬼魂未必有伤人害命之心,但对于一些久逗人间的野鬼和心怀怨念而死的孤魂来说吞噬未稳的三魂七魄,将其肉身占为己有而重活人世,可比永无宁日的漂泊强多了。

    但初生之婴儿直至周岁,其身仍染孕血未尽,所谓孕血,乃人母十月怀胎,月事汇集,分娩之时一并而出之血,除少数鲜血之外,其余之血并称孕血,也称脏血。

    常言,女子月事之血可辟邪驱祟,此为实事,多数鬼魂之流一旦粘染脏晖之血,即如焰火焚身,轻者魂体暗淡,久不能复;重则魂魄消散,死而为聻;而传闻称,成聻之时,鬼神拘压,入黄泉幽境,死而无形。

    而孕血乃十月月事以精聚,遂常有闻鬼怪缠孩童之举,却极少有关婴儿之事,皆如此是也。

    于此,老道暂问:

    明知夺伤婴儿会有魂魄消散之机,还行此事,是以何为?”

    闻言,见李母二人皆是脸色惨白,前者略紧怀中婴儿,后者紧握拳掌。

    邋遢老道则神色平静,一指李母怀中婴儿额头,见那形似眼睛的胎记猩红如血,妖异非凡。

    又言曰:

    “此非胎记,是乃初生之时,吸纳天地灵气到一定量的表现,道门称之为天眼,分先天而生与后期修炼而成两种,类似佛教称谓的慧眼,也为佛门法门天眼通。”

    “先天而生与后天而成两种,在将来或许不分伯仲,但纵观道门建立至今道藏之记载,孕天眼而生之婴儿常以聪颖过人、灵性非凡过人;后天修行者,论天地万物之亲和、行‘道’路之长远,皆不可同阶相比。”

    “此子孕生天眼,其间利害,一言一语不能概全,又难以凡人见识以述说………”

    言此,邋遢老道有些难受,双手抠着头,念想平时行事作风皆是我行我素,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从不与他人解释什么也懒得解释什么。

    但这关系着我这乖徒儿,虽说也想过直接抱走算了一了百了,却转念又一想,若徒儿长大了有一天要问师傅我当年怎么把他带上山的可怎么解释?随便编个谎敷衍后若他又非要回来看他爹娘又怎么办?

    真他奶奶个麻烦呐……

    李老二夫妇却不知邋遢老道在想着什么,只是看着其难受的表情,不禁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邋遢老道思索一阵,随后看着李家夫妇,轻声叹了一口气,而后摸了摸脑袋言道:

    “现在的情况是你们儿子的天眼,就如同无尽黑夜下突然亮起的一盏明灯,而那些投胎无望的孤魂野鬼和妖邪异类则是黑夜里饿的发疯的野兽,重要的是这孩子的肉身此时就是明灯下一块肥的滴油的肥肉……你们猜,这孩子会怎么样?”

    两口子闻言脸色瞬间变的煞白,低头看着儿子,也不说话。

    “你二人也不必忧虑,老道仅是向你们所言其中利害,正如此前所言,孕天眼而生之灵一生必定不平凡。

    老道多年之前有所感应,会有一子与老道有师徒之缘,遂引星掐诀一路到这大陆东南方南南玄国偏僻之地。

    若这孩子入我道门,习得玄法,那魑魅魍魉之流便不能伤其分毫。但修道一途,漫漫无期,与精奇鬼怪相接触也难免。

    当然,人生于世间,身体发肤皆于父母,修不修道,还以你二人斟酌,贫道绝不做那强行之事,一切顺其自然。

    若这孩子无缘入我道门,贫道会赠予这孩子一护身之物,可保他不受普通鬼魅缠身;若是入我道门,将来恶难,贫道自当以命护之,绝无虚言。”

    言罢,邋遢老道望着眉头紧锁的李老二和抱着孩子一言不发的李母,片刻之后弯腰起身,忽然笑道:

    “若你二人心意已定,那老道我这就离去,还请莫要负担,方才贫道所言字字为真,莫要多想。”

    闻言,李老二立马起身一手抬起,短暂过后又叹息一声将手放下,所即与邋遢老道双目而视,真诚言道:

    “道长莫怪,不是我们不信道长,只是……”

    李老二言此,侧过目光看着自己的媳妇儿和怀中的儿子短暂沉默,而后恢复视线眼神真挚的看着邋遢老道说道:

    “十月怀胎,终于生下了这孩子,虽然陪伴他的天数不常,但不瞒道长,我李老二真的可以为我儿子付出一切,哪怕是这条命!我想,儿子他娘也是这样想的。我李老二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知道道长没必要骗我们两夫妻,单单之前驱鬼的神通就和外头那些神棍完全不一样。只是……只是……我们……”

    说着,李老二的头渐渐放低,目光逐渐朝地上望去,久久不能说话。

    邋遢老道也异常的没有挠头晃脑,就是看着李老二不说话。

    良久过后李老二才抬起头,双眼有些发红,深呼一口气说道:

    “道长如果不嫌弃,今晚就在我家歇息,明天我们给你答复,可不可以……”

    闻言,邋遢老道微笑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回道:

    “如此大事,应该商量,也是老道我太唐突了,不急,不急,你们好好商量,至于睡在你家,老道我住山里习惯了,怕是不自在,七日过后我再来你们家,无论结果如何,都可以,你看,行吗?”

    闻言,李老二夫妇哪里还不知道老道长是想他们多陪娃娃几日,心头一暖,又看天色太晚,遂急忙道:

    “可以可以,只是这天已经那么黑了,老道长还是……”

    不等李老二夫妇说完,邋遢老道则挥了挥手,转身便朝屋外走去,说道:

    “不用担心,有什么挡路的,也只有它吃亏,老道我可吃不了亏,好了,走了,别送。”

    片刻之后,邋遢老道的身影便隐于黑夜,不见了身影,房屋内,独留李老二注视着李母抱着婴儿不语的宁静。

    ……

    七日过去,清晨,李家篱笆墙外,邋遢老道倚着墙半躺在地面,一缕阳光侧过树枝射了下来,一伸双手打了一个懒腰,望着天。

    “巳时了吗?”

    邋遢老道一手撑地而起一边感慨道,卯时便已到达,本想早点听闻答复,却在这篱笆口处停住了脚,老道不禁笑了笑,扣了扣脑袋。

    随即一步踏出悬空,又退了回来。院坝内屋大门缓缓打开,见李老二黑着眼圈其后背着一大包裹,看分量足有百八十斤。

    其后是两眼红肿的李夫人,见她神情低落,却有坚定之色,这让邋遢老道点了点头。

    二人一同出来,皆是步伐缓慢,待得走入院坝中央才看见院坝外长相猥琐的邋遢老道,随即步伐才加快了三分。

    “老道长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招呼一声阿?”

    李老二见此招呼道。

    “就是就是,老道长吃早饭了吗?厨房还有剩的饭菜,我去热热!”

    李夫人则是连忙问道,随即就要往厨房走去,却听邋遢老道连忙招手拒绝道:

    “吃了吃了!大妹子别麻烦了!老道我也才刚到,无事无事。”

    “那……那老道长里面坐吧,中午就在咱家吃饭,上次没准备好饭菜,当家的可一直念叨我呢。”

    闻言,李夫人低头一下又赶紧热情说道。

    李老二也是笑着热情附和道:

    “是是是,道长里屋坐吧,在外面站着多不好!中午就在咱家吃,我媳妇儿做的饭菜可香了!”

    言罢,李老二便快走几步,将篱笆门打开,正想拉着道长往里走。

    却见邋遢老道轻轻拍了拍其肩膀,李老二便缓慢的抬起了头,见其咧嘴一笑道:

    “大妹子,李老二,你们心意老道我心领了,饭就不吃了,待会还要赶路回山,一晃数年,却是家山上也该打扫打扫了。”

    而后邋遢老道难得微笑道:

    “大妹子你们商量好了吗?”

    闻言,李老二则是侧身与李夫人对视一眼,在李夫人点头过后又看向那怀中沉睡的儿子片刻才转身对着邋遢老道说道:

    “老道长,我们商量过了……决定让儿子跟在道长身边,我们儿子身体这么特殊,也猜不准哪天会惹着什么妖魔鬼怪,我们见识过道长的本事,既然道长七天前说愿用生命保护咱儿子,那我们也相信道长。”

    言罢,李老二神情坚定的看着邋遢老道,见此,已是明了真是下定了主意。

    而后邋遢老道又望向其后,又见李夫人神情也同是如此坚定,不禁随即望向其怀中婴儿咧嘴一笑道:

    “小子,看来咱师徒缘很长啊!”

    李夫人低头看了看熟睡的儿子,随后几步迈过,走到邋遢老道跟前,缓慢的将儿子递了过去。

    随后李家夫妇又对视一眼,说道:

    “老道长,我们这些天商量着给孩子取了一个名字,听外面传言说一个名字对孩子有颇多讲究,甚至对娃儿以后的运气都有影响,就还请道长算算这名字适不适合咱娃娃,可以吗?如果不行,道长给取一个名字也行的。”

    “哦?取的什么名字,让老道我听听。”

    邋遢老道闻言则好奇了起来,随即问道。

    闻言,李老二则对着李夫人点了点头示意,而后李夫人则温柔的看着前面怀中的儿子,缓缓说道:

    “我们给这孩子取名‘道安’,希望他跟随道长之后,平安修道,修道平安。”

    “道长觉得怎……”

    话未出口,李老二夫妇就见身前的这位双手小心翼翼抱着孩子的邋遢老道低头看着怀中婴不断重复嘟囔着:

    “道,安,道安。平安修道,修道平安……”

    “道,道长?”

    李老二夫妇随即疑惑,心想老道长是不是在行传说中的卜卦?不禁喊道。

    “哈哈哈哈哈哈……李道安,李道安,好名字,好名字,无需卜卦,这孩子就叫李道安。”

    见此情景,李老二夫妇则是对视一眼,似乎不明白这位老道长为何这么高兴,又转听道长都说是好名字,于是二人嘴角也泛起微笑。

    而后李夫人似又想到什么,随即一边拍了拍李老二去拿地上那颇为‘厚重’的包裹,一边说道:

    “老道长,我们给你和道安准备一些东西,既然要赶路,那吃穿是一个问题,还请老道长收下。”

    闻言,邋遢老道移过视线一看,见得李老二身旁地下放着的那坨似有百斤重的包裹,不禁一时无语,满脸黑线。

    半晌过后,才刚缓缓开口道:

    “大,大妹子。要不还是……”

    却在这时,李夫人出声打断了说话:

    “道长,这婴儿穿衣裹布换的勤,这里边也有给您准备的衣裳,天热,天冷的都有,都是我这几日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那老道长扛着当家的从青山一路跑到咱家,我看道长脸不红气不喘,就知道道长是位高人,想必这包裹对于老道长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吧?还请老道长不要推辞了。”

    “这……”

    此时邋遢老道满脸黑线,瞬间觉得这大妹子是要报贫道的‘夺子之仇’啊……

    而此时李老二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笑道:

    “是啊是啊,这吃穿也是方便,况且我已经劝我媳妇儿减量了一大半了,哈,哈哈……”

    ……

    片刻后,李家屋外,李老二夫妇望着已不见身影的道长和儿子默默无言,李夫人则是双手轻握贴在心口处,手掌内是一枚散发金光的圆玉。

    此乃方才邋遢老道赠予李夫人的,称之为心玉,言道此玉和李道安生机相连,李道安平安无事,那心玉便光芒不减,反亦如此。

    李夫人低着头,只是轻握心玉的手指微微颤抖,见此,李老二则是无言,只是抱着妻子的右手,轻轻安抚地不断拍着其肩膀。

    ……

    数月过后,一处山灵水秀之地,一座座险峻山脉连绵起伏,宛如一头巨龙伏息在地。

    邋遢老道胸前以黑布裹着熟睡的小道安,背后则附着一巨大包裹,形如鸿毛轻拂,踏山林顶巅飞跃而驰行,行至数个时辰至半山腰处。

    一条瀑布自山顶而下,在半山腰的平地之上形成一条清澈的溪流,远处则覆盖着一望无际地青竹林。

    溪流左侧一间屋子靠山而建,屋外有一处清澈的湖泊,其内五颜六色的鱼群结伴游行,中央有木竹建造的绿庭矗立,岸边不时有珍奇鸟类在此游玩。

    此后时间,邋遢老道与李道安便定居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