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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の七奏章(七)(上)

    “剧团那边今天放假?”

    “嗯,这几日是休假期,剧团的传统。”

    “还好你昨天预先和我说了你要来。我向导师请了假,原本今天我们组有REPORT讲会。”

    “啊......对不起......”

    “不必介意,因为我的日程排得很满,不管你哪天来约我,我都得请假。”

    “啊......我给你带了便当,给。”

    “唉多谢,今日的晚餐有了。你也是大忙人,为了拍剧啥技能都得学……今日难得空闲,中午我请你。”

    素世将睦的便当存放,两人一同走出一桥大学的校门。

    “你今天也戴着这个耳饰呢,我哪天让人给你定制一副更好看的。”

    睦望着素世鬓发间隐约可见的翡翠小黄瓜耳饰。

    “不必,这个就好。因为......有时光的味道。”

    素世意识到睦的视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指尖轻抚过翡翠小黄瓜耳坠,阳光之下翡翠泛着浅青光润。

    “时光的......味道。”

    素世与睦在一桥大学附近的Natsunoya(夏の家)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最近有和你联系么?”

    “有的。”

    “她有和你分享近况吗?我没记错的话,她和小灯都考上了柏林艺术大学音乐学院吧。”

    “嗯......她俩同居了,在学院附近租了间小屋。她自然是复调类的钢琴系,小灯也不出所料,选择了声乐类,修学音乐剧。”

    “唉?真不错啊......要不是小睦你需要随剧团拍剧东奔西走,我俩同居也是可以的哦?”

    素世望着对桌的睦微笑道。

    “唔......!”

    睦化着精致淡妆的白皙美丽脸庞逐渐泛起浅红。

    “虽然我现在也是忙得脑袋冒烟就是。也许真同居了也不过是一起睡个觉罢了......”

    “咿......!!!”

    睦的脸色由略微泛红的青嘎拉变为了熟透的红富士。

    “安啦,我开个玩笑罢了,小睦每次都会中招呢~”素世笑道,一边熟练勾选完菜单,交给身旁的服务生。

    “请......请不要开这种玩笑......”睦双手紧抓着膝盖上的格子裙不放,又将视线转向窗外。

    “嗯呐,不过每次看到小睦同学,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我那啼笑皆非的中学时光呢。”

    素世也将视线挪向窗外,望着往来行人与车辆。

    “我也是......那会儿素世酱天天都不爱搭理我呢......”睦小嘴微微嘟起,像是在生闷气。

    “唉......小睦还真是记仇呢......”素世假装用手遮挡眼睛,偏不去看睦投来的死亡凝视。

    “......”睦气鼓鼓地喝了口鲜榨芒果汁。

    “嘿嘿,不说咱们了,略过略过。上回你不是要给我讲你在那次LIVE看到的名场面么?我可一直记得这茬儿。”素世将脑袋靠近睦,好像要听什么不得了的悄悄话似的。

    “那次LIVE的视频不是早已四处皆是了......”睦无奈叹了口气。

    “可我想听听亲历者的描述。”

    “那次LIVE,就像我们那两支乐队早就埋好的,名为‘青春’的定时炸弹。”

    ……

    这个季节的东京雨量很充沛。剧院外的玻璃幕墙挂满雨珠,不时有新的雨珠落在旧雨珠之上,两者融合,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之下,于光洁玻璃表面迅速滑落。

    室内温热的空气接触到冰冷的玻璃幕墙化作白雾附着其上,巨大的玻璃建筑好似逐渐陷入冰霜之境。

    疯醉之人,正在谱写乖张不羁的伟大篇章。

    “Mortis,毋惧死亡。Timoris,毋惧恐惧。Amoris,毋惧爱意。Doloris,毋惧悲伤。”

    “Oblivionis,毋惧遗忘。”

    众人在跟随Mortis穿越心相后,带着支离破碎的灵魂来到一片充满白雾的山林。

    大雾散去,哪有什么山林。五个人偶面如死灰,互相歪斜倚靠着彼此,杵在古堡大厅正中央。

    甚至一步都未曾挪动。

    灵魂却早已千疮百孔。

    像是过了百世。

    周围枯骨在阁楼之月的感召之下,幽幽林立残肃在她们四周,骷髅双眼的孔洞之中映着深红暗沉的诡异之光。

    所谓山林,缘是枯骨。

    人偶们的罗马服饰下源源不断渗出深红,发根深处以及七窍亦是如此,恍如五个血人。

    ......

    “Oblivionis,请你解释一下,Mortis的诅咒究竟为何扩散到我们每个人?”

    “Oblivionis,你究竟是谁?”

    “Doloris,由汝来告予Amoris,吾之位。”

    “Oblivionis,吾之主人为之奋斗一生的道。”

    “Oblivionis,乃是MUJICA之神。”

    “Oblivionis,请让腐朽的没落世界浸染成MUJICA的样子罢!”

    ......

    原本缓慢机械转动的阁楼之月如同被什么强力吸引急速旋转起来,将悬浮半空的无数彩色玻璃碎片裹挟席卷吸收,古堡穹顶之上逐渐只剩下古铜窗框骨架堪堪支棱,也不住震颤着。

    群鸦亡语鸣声此起彼伏,它们从天空的四面八方飞来,亭聚在破碎穹顶的每一个角落。

    阁楼之月吸收了足够的灵魂能量,其间充斥着无数罪孽。

    人类的七宗罪: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饕餮,色欲。

    恐惧之源,死亡之末,爱情之殇,悲伤之怨,遗忘之空。

    不断汇聚,不断聚集,不断浓缩,反复循环轮回。

    这异时空的月,早已不能称之为月。

    宛如黑洞,磁暴喧嚣之声与极高温的黑色火焰,在视界内无法逃离。

    逐渐空洞,无视无听无念无感无相,虚无奇点正迅猛撕裂着时空间。

    歌剧院内座无虚席,灯独自坐在中央看台最前排。

    一周前,MYGO首秀,一切都顺利。最后一首影色舞接近尾声,灯余光扫过整个剧场,却是望见一抹隐约的浅蓝......正当乐队进入互动环节之时,主唱却兀自奔走下台,一路追随着一眼而过的浅蓝幻影。爱惜她的观众纷纷为她让开道路,只可惜她今日首秀穿着白纱长裙,裙摆将双腿禁锢,她踏着碎步望着远去的背影,已分辨不清。冥冥中似乎早已注定,此时定是无法触及之刻。

    没有看到,没有追到,你在哪里,我为何要站在这里。

    在所有人众目睽睽之下,莫名其妙地恸哭。

    一位陌生的观众小女孩以为姐姐是‘离婚’了,便跑上台去给她递了纸巾。

    “别哭了!姐姐生得美好,唱歌似天籁,好像天使一样。哪个大傻瓜放着天使姐姐不珍惜和姐姐离婚,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童言无忌。她在电视里播放的连续剧中看到过有漂亮姐姐因为离婚而恸哭,便误以为眼前的姐姐也是因此而恸哭。灯竟无言,接过小女孩递来的纸巾抹去不停涌出的泪滴。

    灯定神,她缓缓站起,目光迷离,手持话筒。

    “米娜桑,对不起,我今天好像在现场看到了......对我一生最重要的人。”

    “可以说,我走上音乐之路就是归于她的指引。”

    “可我却把她搞丢了……”

    “可我却把她搞丢了……”

    ……

    嘴里不住重复着……她愣神。

    ……

    “亲爱的大家!请原谅我今日的失态,真的真的真的非常抱歉!”

    灯回过神来,这才想到还在LIVE中。她强行镇定下慌神的心,朝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强忍着眼眶之中又将要涌出的泪水,想要就此带着一抹微笑离去。

    爱音与立希素世面面相觑,乐奈却第一个靠近几欲离去的灯,轻轻拥抱着她。似一只善解人意且黏人的小猫。

    三人像是明白了什么,也一同放下手中的乐器,走近灯,轻拥灯。

    或者说,五人互相轻拥着。

    “好耶!”

    台下不知是谁喊了声,竟引得一呼百应,五个女孩子在人们的欢呼中轻拥着。

    ……

    夜里,灯躺在床上,心绪如麻。她鬼使神差般再次点开那个神秘号码的短信对话界面。

    还是与往常一样,原来的信件,原来的寥寥数语。

    这些天她有想过要暂时忘却,有想过要好好忍耐到与睦约定的日子。可每当忙碌一日以后,疲倦万分地躺在自家床上,那抹轻浅微蓝幽影与之前所发生的一件件一桩桩往事便愤然涌上心头。总挑心最脆弱孤寂之时,仿若松间月下清泉汩涌......她的心被什么狠狠抓紧,揪得生疼,在抽搐,在泣血。

    她等不下去了,她再也无法等待。

    手指悬停于距离屏幕一寸距离,鼓起勇气,想要传达。感受到彼此的距离。就差一点,只差一点!就算会被拒绝,就算会被无视,就算会被厌恶,可是我、可是我依旧想将自己无比珍视的这颗笨重之心传达给你啊!!!

    无论如何,只有你,我想给你看我的全部。

    方才侃侃写下一大段话,词不达意,看不下去,只得删除。又码数百字长篇大论,越思越写越糊涂,愈来愈感到烦躁生闷,遂亦删。指尖徘徊间,不知写下多少字,不知斟酌多少词,不知删除多少回……到头来,聊天界面依旧平静如初。

    最后,她憋了半天,望着发信框中的几个字发呆。犹豫片刻,还是点击了发送。

    ……

    “我好想见到你,小祥。”

    “灯,我想念你,我想见到你。”

    ……

    灯没想到,两边信息几乎是同时出现在聊天界面,就像是中彩票一般。而彼此发送的信息却又表达着同样的诉求。

    激动之心无可救药,指尖像通了电,迅捷灵动飞舞于手机屏幕之上。

    “请你快些给我链接,就是下一次MUJICA演唱会的购票链接。还有下下次,下下下次,每一次!(小企鹅挺胸)”

    灯的语气在她不自觉的情况下强硬起来,咄咄逼人。

    “好……!(蓝色小章鱼开心笑)”

    随后如之前一样,MUJICA的专属购票链接被发送过来。灯毫不犹豫再次破费购票,而且是首席VIP金票。

    “果然是小祥,再怎么伪装小祥还是那么好认呢!(小企鹅憨憨笑)”

    “怎、怎么可能?因为是小灯才会这样!(红色小章鱼生气)

    “对、对不起……!(小企鹅弱哭)”

    “我没生气……(小章鱼触手摸摸)”

    ……

    那个夜晚,灯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她睡得很香,睡得很踏实,其间做了一个清浅淡然之梦,不喜不悲,恰然正妙。

    梦里,小企鹅与小章鱼轻挨在一起,慵懒惬意地平躺着,于一处无名海边的绵软沙滩之上。

    遥望旷天际云卷云舒,近观临海旁潮进潮退。自日出起直呆至日落夕下,再从夜幕降临之际等待翌日黎明的漫漫到来。沉浸于淡泊宁静,仿佛永远不会呆腻。

    ……

    那个夜晚,浅蓝色头发的女孩,幽灵般轻渺的心上,传来一丝暖意。

    苍白嘴角浅露笑意,长舒一气。

    晚安,小天使。

    ……

    关于MUJICA第一部的剧情,终于在MUJICA6th迎来尾声,万众瞩目。

    精彩的舞台剧正在上演,灯的注意力却全在祥子身上。就连舞台上的其他人偶们,也没有灯那般执着盯着祥子。随着演出的进行,灯逐渐感到今日的祥子有些不对劲,扶额次数异常频繁。虽然她的手势自然巧妙,融入在表演动作之间不着痕迹,却终究逃不过灯那双聚神凝视的樱红色双眼。

    喉咙发声也颇不对劲,喘息声明显,气息有些轻虚缥缈。

    歌者对于声音的敏感神经告诉灯,祥子也许真的快要变成人偶了。

    “不错,吾即是MUJICA之神。”

    Oblivionis此刻用满是血污的双手捂紧胸口,用力大声喊道。

    “不,小祥,你并非MUJICA之神。”

    灯紧紧凝望着Oblivionis,Oblivionis未能逃脱她的视线,随后便望见她的唇语。

    其余四具人偶此刻一动不动浸泡在六芒星形状的血池之中,共同望向黑色扭曲的天空。

    “Mortis,毋惧死亡。Timoris,毋惧恐惧。Amoris,毋惧爱意。Doloris,毋惧悲伤。”

    “Oblivionis,毋惧遗忘。”

    Oblivionis再次念诵着包括己身在内的人偶名字,为MUJICA与现世的融合仪式抛定锚点。人偶们受灵咒感召,眼底亮起淡淡幽火,身体漂浮至正东西南北四角,面朝内里,围绕着处于六芒星中心的Oblivionis。亡灵为末世人遗忘,冗久岁月饮下无尽不甘愤懑,孤身筹谋隐秘灭世仪式。终于血与火的洗礼之下,渐次展露真容。

    此刻她们成为了真正的人偶,目光呆滞,神情木然,灵魂已然化作光纤连接着天顶的黑洞与底下的血池。四位人偶纤足之下埋藏着的无数灵魂,经由血池永恒咒念的催化作用不间断地喷涌而出,通过她们久经灵咒锤炼的躯壳沿灵纤缓缓向天穹中心那颗黑洞奇点流荡而去。巨大引力使灵魂流围绕奇点形成数条悠长细瘦的螺旋漩臂。灵魂之水愈是接近奇点,流动速度愈迅,临界点的极高温令流经而过的巨量灵魂之水瞬间汽化,其间夹杂着的无数苦痛哀嚎甚至未能逃离奇点的引力视界。

    阁楼之月深渊矒暗冥冥酝酿,无相古罗马时钟黑金辉耀指针摆动永不停歇。MUJICA与现世的融合进入倒计时,【新纪元】即将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