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阵营
龙啸一连几天没有踏出公寓一步，引起了封华和陈宇飞的担心。这天，他们终于把龙啸拖出公寓，三个人一起乘车去了生态公园。其实龙啸心里给他在未来看到的车起了一个更酷的名字——“海陆空三栖自行车”，因为这辆车上天、入地、下海，无所不能，完全都是自动驾驶，只要设定目的地，它就会选择合适的出行方式，把主人带去目的地。而且这辆车可以进行组装，只需设定出行人数，它就会自由拼合成合适的大小，不浪费一丝空间和能量。
龙啸他们去的生态公园其实是生态农场和公园的结合体，面积广阔，一望无际，不仅种植着许多观赏性的植物，还有许多瓜果蔬菜和农作物，田间还有家禽和家畜走过。自由的动物们到处游走，将粪便播撒在农场里，成为农作物的肥料。生态公园里生活着许多鸟类，它们是害虫的天敌，所以无需担心害虫会破坏农作物的生长。基地有限的人口规模也使生态公园不必过于追求农作物和家禽家畜的产量。生态公园把动植物的生长都交还到了自然的手中，摆脱了二十一人类对化肥、农药和激素的过度依赖，实现了所有食品的有机和绿色，这是二十一世纪人类梦寐以求的生活。而且生态公园的食物供给在保证整个基地人们的需求以外，每年还有很多剩余的产品可以储备起来，以备不时之需。这里看似是一个前工业时代的巨大农场，其实有很多机器人在这里工作，从播种、浇水到收割、加工，全部由机器人完成，把人们从枯燥的田间劳动中解放了出来。
其实以目前人类的科技水平，如果为了追求更高的产量和效率，完全可以用其他的方式进行农作物的生产和家禽、家畜的养殖，甚至可以创造出一个温度、湿度永远恒定的温室，以保证农产品的产出。而且在过去有一段时间，人们的确也是这么做的。但不知为何，人们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样一种返璞归真的农业生产方式，只是在预测到可能发生极端气候条件的情况下才会采取人工干预的手段。也许当生活中没有压力，没有烦恼的时候，人们反而会愿意回归自然吧。
龙啸躺在柔软的草地上，阳光透过梧桐树的树荫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舒服极了。他不禁感叹：“未来人类文明竟然以这样的形式存在，宁静、祥和，真是我做梦都没有想过的。我想，这也许就是历史的终结吧。我一直担心人类文明，不，整个地球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毁于核武器。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龙啸看到陈宇飞的眉间露出一丝犹疑，他敏锐地意识到可能眼前的一切并不像他看到的这么简单。
“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龙啸问。
“唉——”封华长叹一声，“陈宇飞，你就不能让这个刚刚醒来的人在童话世界里多生活一会儿吗？不要用现实的苦恼来打扰他。”
在龙啸的反复要求和坚持下，陈宇飞向他揭开了人类四大基地背后更多的秘密。
伴随着未来科技的发展，人类的军事力量也突飞猛进，很多国家都握有毁灭性的致命武器，酷似冷战时期的俄罗斯和美国。不同的是未来的武器比核武器更加残忍、可怕和高效，可以在一念之间使地球灰飞烟灭。为了不使人类的私欲毁灭对方，人类在经历一场恶战后陆续建立了四大基地，四大基地在各自的发展过程中奉行着一种默认的规则，使得他们之间相互需要，相互制约，进而维系这种微妙的平衡关系。这是一种建立在科技之上的规则：欧洲基地在基础科学的发展上一直处于领先水平，其AR和VR的技术炉火纯青，龙啸已经在电影中对这点有了深刻的了解；美洲基地在人工智能和机器人发展上取得了很多突破性的进展，四大基地使用的所有机器人都是美洲基地制造的；非洲基地在材料学的研究方面做出了突出贡献，尤其在纳米材料方面独树一帜，并且致力于对宇宙的探索，人类的太空科学基地就建立在非洲；亚洲基地的核心科技集中在医学领域，掌握着人类的终极生命密码，拥有唯一的人类发展医学基地。其中，亚洲基地的通用语言是汉语和英语，欧洲、非洲和美洲基地的通用语言是英语。亚洲基地的绝大多数人都可以在汉语和英语中随意进行切换，到底使用哪种语言，只是一个习惯问题。
四大基地之间相互依存，相互制约，维系着人类最后的文明，但是德摩克里斯之剑始终悬在空中，从未落下。
从各个基地的擅长领域来分析，就可以断定四大基地拥有不同的话语权，他们的地位并不平等。无疑，掌握着人类生命密码的亚洲基地拥有最高的话语权。但是近一百年来，随着非洲基地在宇宙探索方面取得越来越多的进展，亚洲基地的中心地位受到了挑战，两个基地之间也产生了一些意见上的分歧。
四大基地就此分为了两大阵营，亚洲基地和欧洲基地被称为地球系，他们的主张一致，将更多的资源用于更深层次的地球资源探索上，进一步完善目前的医疗科学技术，亚洲基地甚至在考虑一种技术，将人们的记忆和思想上传到服务器进行保存，如果这个人的肉体发生了意外，那么还可以通过克隆技术将这个人复活，使其拥有过去的记忆以及曾经的一切个性特征。
但是非洲基地和美洲基地却极尽所能地污蔑人类克隆计划，他们认为这是亚洲基地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所捏造出来的天方夜谭，其目的只是为了从另外三个基地手中抢占更多的资源。他们甚至鼓动基地的人们示威游行，对这个计划表示抗议，还有的人在抗议中喊的口号是“侵犯了造物主的权利”，把上帝给搬了出来。甚至在原本支持亚洲的欧洲基地里，也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由于反对的呼声过于强力，这个计划目前处于被搁置的状态。
非洲基地和美洲基地属于太空系一派，他们坚持认为目前对地球资源的探索已经达到了人类技术水平的极限，人类想有进一步的发展，就必须向太空进军，在宇宙中寻找生存的空间，建立星际间的殖民地。目前月球的殖民地已经建设完成，正在招募居民。但是因为亚洲、欧洲基地和非洲、美洲基地长期以来存在的矛盾，这次的月球居民招募没有向亚洲和欧洲基地的居民开放，很多人都很失望，甚至愤怒，认为这种举措有违四大基地之间相互扶持、相互合作的基本原则。
两大阵营谁也无法说服对方。目前的状况就是亚洲基地和欧洲基地联手，进行地球资源的探索，非洲基地和美洲基地联手，共同探索太空资源。但是至于会不会和对方分享自己的研究成果就很难说了，起码在月球殖民地这件事情上，大家还没有看到两个阵营和解的影子。但是谁也无法否认，非洲基地在逐渐崛起，甚至大有超过亚洲基地中心地位的迹象。毕竟系统是不会说谎的，系统每天优先推送的新闻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亚洲基地了，医疗科技的发展似乎陷入了瓶颈期。人类已经获得了永生，人类克隆计划又备受争议，亚洲基地似乎很难再找到一个契机，寻回往昔的荣耀。
“非洲基地和美洲基地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分了！”一提起月球居民招募这件事情，封华忍不住抱怨起来。
陈宇飞淡淡笑着说：“我不知道像你这么柔弱的小姑娘也想成为第一批月球的殖民者。我想那里的生活一定会很艰难的，尤其对第一批殖民者来说。”
封华瞪了一眼陈宇飞，冷冷地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竟然还会说出这样性别歧视的话来！”
别看陈宇飞平时能够和龙啸侃侃而谈，一遇到女孩子生气，他却变得束手无策，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封华懒得搭理陈宇飞，问龙啸：“你也觉得女性不应该成为第一批月球的殖民者吗？”
龙啸摇摇头：“不会呀！月球的第一位殖民者本来就是女性。”
封华和陈宇飞瞪大眼睛，茫然地看着龙啸。
龙啸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不紧不慢地说：“嫦娥啊！”
封华和陈宇飞顿时大笑。
“和你说正事儿呢，你怎么没一点儿正形。”陈宇飞笑着给了龙啸一拳。
龙啸忽然敛起笑容，很严肃地说：“你们觉不觉得，科学有时候真是挺祛魅的。”
“什么？”封华和陈宇飞异口同声地问道。
龙啸解释说：“你们看，在科技不发达的时候，古人看着一轮明月，就幻想那月亮上面有一座广寒宫，里面住着一位叫嫦娥的美丽仙子，她的身边还有一只雪白的玉兔相伴。‘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多美的意境啊！古代的中国，月亮寄托着人们对故乡、对亲人和朋友的怀念，也寄托着恋人之间的相思之情。月亮高洁、孤寂，被人们视为美的象征。‘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这些都是吟诵月亮的千古名句。
可是现在我们知道了，月球不过是一颗地球的卫星，上面寸草不生，一片干涸，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更不用提什么嫦娥、玉兔了。月球白天炎热，夜晚奇寒，简直是人间炼狱，哪里还有什么美丽可言。虽说‘今月曾经照古人’，但我相信，今人看到月亮的时候和古人看到月亮时的感受肯定不一样。”
龙啸感受到封华的眼睛一直在火辣辣地盯着自己，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他故意问陈宇飞：“你看到月亮的时候在想什么？”
陈宇飞想了想说：“我看到月亮的时候就想着，千万别让非洲基地和美洲基地在月球上面顺利实现殖民。不然他们的尾巴不得翘上天去！不让我们去，他们最好也去不成。”
龙啸笑了笑，问封华：“那你第一次看到从宇宙中近处拍摄的高清月球照片时，觉得它美吗？
封华摇摇头：“我从来没有把月球和美联系在一起。其实，我和陈宇飞想的差不多。”
龙啸接着说：“你们看，我说什么来着？现在的月球已经成为不同基地、不同势力之间争夺的太空资源，它在人们心中的美感早已经消失了，这不是祛魅是什么？科学所到之处，神话无所遁形。”
封华不解地问：“这不正好说明了科学技术的进步，人类文明的发展吗？”
龙啸饶有兴味地说：“是啊，文明的发展，只是显得不那么有文化。”
封华浅笑道：“我总觉得你和大家不一样，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对了，像是从神话故事里走出来的一样，你说的好多事情都特别有意思。”
龙啸笑笑，心想，一个从500年前走来的人，可能对这个时代而言，真的已经是神话了吧。
“哪儿有意思了？瞧他那悲春伤秋的样子，还有这奇怪的知识结构，你过去是文科生吧？”陈宇飞没好气地说。
龙啸哈哈大笑：“不错啊，陈宇飞，你还知道悲春伤秋呢！怎么，我们是要陷入‘理科生瞧不起文科生，外国语文学瞧不起中国文学系，中国文学系瞧不起哲学系，哲学系瞧不起社会学系，社会学系瞧不起教育系’的怪圈吗？”
“你说什么？”陈宇飞皱着眉头问。
“算了。”龙啸说，“我收回刚才对你的夸奖。‘非牛不闻，不合其耳矣。’”
“这句我可听明白了，你说你对牛弹琴是吧？你说我是牛！”陈宇飞抄起桌上的苹果向龙啸掷去。
龙啸轻轻接住，说：“行了，行了，咱俩加起来都快1000岁了，还打架，别让小孩子笑话。”说着，目光朝封华瞥去。
这下封华也怒了：“谁是小孩子！”
一时间靠垫、苹果、香蕉一齐向龙啸飞来。
龙啸招架不住：“好了好了，我投降，我错了，咱们接着说正事。”
龙啸话题一转：“但是你们之前提到的人类克隆计划对非洲基地应该有很大的诱惑才对呀！尤其对那些即将要踏上太空旅行的宇航员而言，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肯定能够活着回来啊！”
陈宇飞补充说：“不仅对宇航员，其实对大众来说也是很有吸引力的。这会在极大范围内增加人们的活动范围。现在很多人都不愿意踏出基地半步，当然基地也不鼓励人们频繁外出，就是考虑到在外面容易发生各种各样的危险，而且可能得不到及时的救治。虽然以目前的科技水平来说，意外发生的概率很低，但也不是百分百能够保证的事情。毕竟，现在人们的生命要比过去金贵许多啊！”
陈宇飞的话让龙啸想起来之前在看《魔戒》的时候，精灵王总是对于在战争中精灵的伤亡倍感沉重，甚至不惜背叛盟友，提起撤出战斗。因为在他看来，如果不出意外，那些生命都是永恒的！所以在精灵王的眼中，精灵的生命要比矮人、人类、霍比特人高贵许多。也许在现在的人类眼中，自己的生命也要比过去人类的生命高贵许多吧。
“那为什么这个计划会遭到这么多人的反对呢？”龙啸不解地问。
封华摇摇头，作为一名单纯的，出生在基地的科研人员，封华对繁杂的世事有很多不解的地方，这是出生在基地这一代人的特点，在和平年代，就权当这是一种祝福吧！
陈宇飞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作为二十一世纪看过大国之间过招的人，我想你应该明白。”
龙啸沉思片刻，点点头：“是啊，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利益，人类永恒的话题。”
封华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龙啸，似乎想让他把话说清楚些，龙啸不想打搅这个“百岁女孩”内心的平静，他故意把话题引开：“对了，关于非太空探索，我有一点很好奇，他们发现地外文明了吗？”
陈宇飞摇摇头：“据我所知，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消息，不会瞒着的。”
“你确定？”龙啸紧追不舍，“在半人马座α星上也没有发现地外文明？”
陈宇飞纳闷极了：“你说什么？半人马座？α星？没有听说过啊！莫非你知道什么？”
龙啸心想，起码知道你不是刘慈欣的铁粉。
龙啸胡乱答应着：“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快要回公寓的时候，封华突然对龙啸说：“我特别喜欢你给我发过来的小短片，我可以把他们分享到系统里，给其他朋友们看吗？我觉得大家都会喜欢的。”
龙啸笑着点点头，封华仿佛和他过去认识的女孩没有什么差别，单纯，善良，还喜欢分享朋友圈。不知道是不是那次和封华一起“演电影”的缘故，龙啸越来越期望和她亲近了，他内心也隐隐觉得，今天封华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和过去有点儿不一样了。
龙啸他们去的生态公园其实是生态农场和公园的结合体，面积广阔，一望无际，不仅种植着许多观赏性的植物，还有许多瓜果蔬菜和农作物，田间还有家禽和家畜走过。自由的动物们到处游走，将粪便播撒在农场里，成为农作物的肥料。生态公园里生活着许多鸟类，它们是害虫的天敌，所以无需担心害虫会破坏农作物的生长。基地有限的人口规模也使生态公园不必过于追求农作物和家禽家畜的产量。生态公园把动植物的生长都交还到了自然的手中，摆脱了二十一人类对化肥、农药和激素的过度依赖，实现了所有食品的有机和绿色，这是二十一世纪人类梦寐以求的生活。而且生态公园的食物供给在保证整个基地人们的需求以外，每年还有很多剩余的产品可以储备起来，以备不时之需。这里看似是一个前工业时代的巨大农场，其实有很多机器人在这里工作，从播种、浇水到收割、加工，全部由机器人完成，把人们从枯燥的田间劳动中解放了出来。
其实以目前人类的科技水平，如果为了追求更高的产量和效率，完全可以用其他的方式进行农作物的生产和家禽、家畜的养殖，甚至可以创造出一个温度、湿度永远恒定的温室，以保证农产品的产出。而且在过去有一段时间，人们的确也是这么做的。但不知为何，人们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样一种返璞归真的农业生产方式，只是在预测到可能发生极端气候条件的情况下才会采取人工干预的手段。也许当生活中没有压力，没有烦恼的时候，人们反而会愿意回归自然吧。
龙啸躺在柔软的草地上，阳光透过梧桐树的树荫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舒服极了。他不禁感叹：“未来人类文明竟然以这样的形式存在，宁静、祥和，真是我做梦都没有想过的。我想，这也许就是历史的终结吧。我一直担心人类文明，不，整个地球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毁于核武器。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龙啸看到陈宇飞的眉间露出一丝犹疑，他敏锐地意识到可能眼前的一切并不像他看到的这么简单。
“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龙啸问。
“唉——”封华长叹一声，“陈宇飞，你就不能让这个刚刚醒来的人在童话世界里多生活一会儿吗？不要用现实的苦恼来打扰他。”
在龙啸的反复要求和坚持下，陈宇飞向他揭开了人类四大基地背后更多的秘密。
伴随着未来科技的发展，人类的军事力量也突飞猛进，很多国家都握有毁灭性的致命武器，酷似冷战时期的俄罗斯和美国。不同的是未来的武器比核武器更加残忍、可怕和高效，可以在一念之间使地球灰飞烟灭。为了不使人类的私欲毁灭对方，人类在经历一场恶战后陆续建立了四大基地，四大基地在各自的发展过程中奉行着一种默认的规则，使得他们之间相互需要，相互制约，进而维系这种微妙的平衡关系。这是一种建立在科技之上的规则：欧洲基地在基础科学的发展上一直处于领先水平，其AR和VR的技术炉火纯青，龙啸已经在电影中对这点有了深刻的了解；美洲基地在人工智能和机器人发展上取得了很多突破性的进展，四大基地使用的所有机器人都是美洲基地制造的；非洲基地在材料学的研究方面做出了突出贡献，尤其在纳米材料方面独树一帜，并且致力于对宇宙的探索，人类的太空科学基地就建立在非洲；亚洲基地的核心科技集中在医学领域，掌握着人类的终极生命密码，拥有唯一的人类发展医学基地。其中，亚洲基地的通用语言是汉语和英语，欧洲、非洲和美洲基地的通用语言是英语。亚洲基地的绝大多数人都可以在汉语和英语中随意进行切换，到底使用哪种语言，只是一个习惯问题。
四大基地之间相互依存，相互制约，维系着人类最后的文明，但是德摩克里斯之剑始终悬在空中，从未落下。
从各个基地的擅长领域来分析，就可以断定四大基地拥有不同的话语权，他们的地位并不平等。无疑，掌握着人类生命密码的亚洲基地拥有最高的话语权。但是近一百年来，随着非洲基地在宇宙探索方面取得越来越多的进展，亚洲基地的中心地位受到了挑战，两个基地之间也产生了一些意见上的分歧。
四大基地就此分为了两大阵营，亚洲基地和欧洲基地被称为地球系，他们的主张一致，将更多的资源用于更深层次的地球资源探索上，进一步完善目前的医疗科学技术，亚洲基地甚至在考虑一种技术，将人们的记忆和思想上传到服务器进行保存，如果这个人的肉体发生了意外，那么还可以通过克隆技术将这个人复活，使其拥有过去的记忆以及曾经的一切个性特征。
但是非洲基地和美洲基地却极尽所能地污蔑人类克隆计划，他们认为这是亚洲基地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所捏造出来的天方夜谭，其目的只是为了从另外三个基地手中抢占更多的资源。他们甚至鼓动基地的人们示威游行，对这个计划表示抗议，还有的人在抗议中喊的口号是“侵犯了造物主的权利”，把上帝给搬了出来。甚至在原本支持亚洲的欧洲基地里，也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由于反对的呼声过于强力，这个计划目前处于被搁置的状态。
非洲基地和美洲基地属于太空系一派，他们坚持认为目前对地球资源的探索已经达到了人类技术水平的极限，人类想有进一步的发展，就必须向太空进军，在宇宙中寻找生存的空间，建立星际间的殖民地。目前月球的殖民地已经建设完成，正在招募居民。但是因为亚洲、欧洲基地和非洲、美洲基地长期以来存在的矛盾，这次的月球居民招募没有向亚洲和欧洲基地的居民开放，很多人都很失望，甚至愤怒，认为这种举措有违四大基地之间相互扶持、相互合作的基本原则。
两大阵营谁也无法说服对方。目前的状况就是亚洲基地和欧洲基地联手，进行地球资源的探索，非洲基地和美洲基地联手，共同探索太空资源。但是至于会不会和对方分享自己的研究成果就很难说了，起码在月球殖民地这件事情上，大家还没有看到两个阵营和解的影子。但是谁也无法否认，非洲基地在逐渐崛起，甚至大有超过亚洲基地中心地位的迹象。毕竟系统是不会说谎的，系统每天优先推送的新闻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亚洲基地了，医疗科技的发展似乎陷入了瓶颈期。人类已经获得了永生，人类克隆计划又备受争议，亚洲基地似乎很难再找到一个契机，寻回往昔的荣耀。
“非洲基地和美洲基地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分了！”一提起月球居民招募这件事情，封华忍不住抱怨起来。
陈宇飞淡淡笑着说：“我不知道像你这么柔弱的小姑娘也想成为第一批月球的殖民者。我想那里的生活一定会很艰难的，尤其对第一批殖民者来说。”
封华瞪了一眼陈宇飞，冷冷地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竟然还会说出这样性别歧视的话来！”
别看陈宇飞平时能够和龙啸侃侃而谈，一遇到女孩子生气，他却变得束手无策，只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封华懒得搭理陈宇飞，问龙啸：“你也觉得女性不应该成为第一批月球的殖民者吗？”
龙啸摇摇头：“不会呀！月球的第一位殖民者本来就是女性。”
封华和陈宇飞瞪大眼睛，茫然地看着龙啸。
龙啸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不紧不慢地说：“嫦娥啊！”
封华和陈宇飞顿时大笑。
“和你说正事儿呢，你怎么没一点儿正形。”陈宇飞笑着给了龙啸一拳。
龙啸忽然敛起笑容，很严肃地说：“你们觉不觉得，科学有时候真是挺祛魅的。”
“什么？”封华和陈宇飞异口同声地问道。
龙啸解释说：“你们看，在科技不发达的时候，古人看着一轮明月，就幻想那月亮上面有一座广寒宫，里面住着一位叫嫦娥的美丽仙子，她的身边还有一只雪白的玉兔相伴。‘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多美的意境啊！古代的中国，月亮寄托着人们对故乡、对亲人和朋友的怀念，也寄托着恋人之间的相思之情。月亮高洁、孤寂，被人们视为美的象征。‘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这些都是吟诵月亮的千古名句。
可是现在我们知道了，月球不过是一颗地球的卫星，上面寸草不生，一片干涸，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更不用提什么嫦娥、玉兔了。月球白天炎热，夜晚奇寒，简直是人间炼狱，哪里还有什么美丽可言。虽说‘今月曾经照古人’，但我相信，今人看到月亮的时候和古人看到月亮时的感受肯定不一样。”
龙啸感受到封华的眼睛一直在火辣辣地盯着自己，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他故意问陈宇飞：“你看到月亮的时候在想什么？”
陈宇飞想了想说：“我看到月亮的时候就想着，千万别让非洲基地和美洲基地在月球上面顺利实现殖民。不然他们的尾巴不得翘上天去！不让我们去，他们最好也去不成。”
龙啸笑了笑，问封华：“那你第一次看到从宇宙中近处拍摄的高清月球照片时，觉得它美吗？
封华摇摇头：“我从来没有把月球和美联系在一起。其实，我和陈宇飞想的差不多。”
龙啸接着说：“你们看，我说什么来着？现在的月球已经成为不同基地、不同势力之间争夺的太空资源，它在人们心中的美感早已经消失了，这不是祛魅是什么？科学所到之处，神话无所遁形。”
封华不解地问：“这不正好说明了科学技术的进步，人类文明的发展吗？”
龙啸饶有兴味地说：“是啊，文明的发展，只是显得不那么有文化。”
封华浅笑道：“我总觉得你和大家不一样，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对了，像是从神话故事里走出来的一样，你说的好多事情都特别有意思。”
龙啸笑笑，心想，一个从500年前走来的人，可能对这个时代而言，真的已经是神话了吧。
“哪儿有意思了？瞧他那悲春伤秋的样子，还有这奇怪的知识结构，你过去是文科生吧？”陈宇飞没好气地说。
龙啸哈哈大笑：“不错啊，陈宇飞，你还知道悲春伤秋呢！怎么，我们是要陷入‘理科生瞧不起文科生，外国语文学瞧不起中国文学系，中国文学系瞧不起哲学系，哲学系瞧不起社会学系，社会学系瞧不起教育系’的怪圈吗？”
“你说什么？”陈宇飞皱着眉头问。
“算了。”龙啸说，“我收回刚才对你的夸奖。‘非牛不闻，不合其耳矣。’”
“这句我可听明白了，你说你对牛弹琴是吧？你说我是牛！”陈宇飞抄起桌上的苹果向龙啸掷去。
龙啸轻轻接住，说：“行了，行了，咱俩加起来都快1000岁了，还打架，别让小孩子笑话。”说着，目光朝封华瞥去。
这下封华也怒了：“谁是小孩子！”
一时间靠垫、苹果、香蕉一齐向龙啸飞来。
龙啸招架不住：“好了好了，我投降，我错了，咱们接着说正事。”
龙啸话题一转：“但是你们之前提到的人类克隆计划对非洲基地应该有很大的诱惑才对呀！尤其对那些即将要踏上太空旅行的宇航员而言，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肯定能够活着回来啊！”
陈宇飞补充说：“不仅对宇航员，其实对大众来说也是很有吸引力的。这会在极大范围内增加人们的活动范围。现在很多人都不愿意踏出基地半步，当然基地也不鼓励人们频繁外出，就是考虑到在外面容易发生各种各样的危险，而且可能得不到及时的救治。虽然以目前的科技水平来说，意外发生的概率很低，但也不是百分百能够保证的事情。毕竟，现在人们的生命要比过去金贵许多啊！”
陈宇飞的话让龙啸想起来之前在看《魔戒》的时候，精灵王总是对于在战争中精灵的伤亡倍感沉重，甚至不惜背叛盟友，提起撤出战斗。因为在他看来，如果不出意外，那些生命都是永恒的！所以在精灵王的眼中，精灵的生命要比矮人、人类、霍比特人高贵许多。也许在现在的人类眼中，自己的生命也要比过去人类的生命高贵许多吧。
“那为什么这个计划会遭到这么多人的反对呢？”龙啸不解地问。
封华摇摇头，作为一名单纯的，出生在基地的科研人员，封华对繁杂的世事有很多不解的地方，这是出生在基地这一代人的特点，在和平年代，就权当这是一种祝福吧！
陈宇飞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作为二十一世纪看过大国之间过招的人，我想你应该明白。”
龙啸沉思片刻，点点头：“是啊，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利益，人类永恒的话题。”
封华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龙啸，似乎想让他把话说清楚些，龙啸不想打搅这个“百岁女孩”内心的平静，他故意把话题引开：“对了，关于非太空探索，我有一点很好奇，他们发现地外文明了吗？”
陈宇飞摇摇头：“据我所知，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消息，不会瞒着的。”
“你确定？”龙啸紧追不舍，“在半人马座α星上也没有发现地外文明？”
陈宇飞纳闷极了：“你说什么？半人马座？α星？没有听说过啊！莫非你知道什么？”
龙啸心想，起码知道你不是刘慈欣的铁粉。
龙啸胡乱答应着：“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快要回公寓的时候，封华突然对龙啸说：“我特别喜欢你给我发过来的小短片，我可以把他们分享到系统里，给其他朋友们看吗？我觉得大家都会喜欢的。”
龙啸笑着点点头，封华仿佛和他过去认识的女孩没有什么差别，单纯，善良，还喜欢分享朋友圈。不知道是不是那次和封华一起“演电影”的缘故，龙啸越来越期望和她亲近了，他内心也隐隐觉得，今天封华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和过去有点儿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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