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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余波

    “二爷,衙门里来人了”。

    榆柳巷高宅中跨院,午后申时。一个壮汉抱拳对着一个威武雄壮的背影施礼道。

    那个高大的身影并未转过身来,一直只是背着双手,静静的看着前方正堂中此时已经布置完成的灵堂,和一副已经陈列在中堂里的红木棺材。

    听到这句话之后,这才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不一会儿穿着衙门公服的两个捕快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二爷,节哀”,那其中一个年约四十许的捕快,虽然个子不高,但是倒颇为雄壮威武,拱手对着那个雄壮的背影施了一礼,很有些衙门公人的官威。

    赫然就是先前曾经假借探望之名勒逼萧若云就范的张威张捕快,而在后边亦步亦趋紧紧跟着的仍是他的侄子郑飞。

    那高大背影此时才转过头来,容貌悲戚中透着彪悍,尤其是一双狭长的眼睛射出凶光,整个人都散发出草莽之气。

    此人正是高龙的嫡亲弟弟黑虎帮帮主高虎。

    高虎冲张威拱了拱手,随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走到了院子中一处石桌边,在石凳子上坐了,淡淡的问道:“张爷,不知道有没有查出什么线索?”。

    张威也自在旁边的一个石凳上坐了,郑飞自然是负手站在叔叔旁边。

    随后有一个家仆端了两杯热茶奉上,张威看着茶杯中冒着的热气,脸色有些沉重。

    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灵堂和棺材,思索片刻,才斟酌着语气,有些为难的道,“二爷,里里里外外我都让兄弟们查过了,当晚在宅子里的所有人我也全部一一做了询问记录”。

    “这件事………怕是不好办啊”。

    高虎皱了皱眉,听到张威如此说,心下极为不满,不过他这人倒也颇有些城府,并不会将心下想法带在脸上。

    只是盯着张威和郑飞看了一眼,一言不发,随后向后摆了摆手。

    片刻之后,一个跟班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十两的雪花银,“咚”的一声摆在了石桌上。

    高虎看了张威一眼,仍旧一言不发,只是伸手将桌上的托盘猛地推到了张威那边。

    “二爷,你这是………”,张威眼里精光一闪而逝,不过却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有些义正言辞的道:“大爷遭奸人所害,不幸仙逝,我姓张的也是悲愤异常,这追查凶手本就是我等份内之事,这时候再不尽一份力,我老张还算人吗?”。

    “二爷万万不可如此,恁的看轻了俺老张”。

    高虎仍旧是看着张威一言不发。

    旁边的侄子郑飞急忙拱手道:“二爷,我二叔说得对,这本就是我等的份内之事,我二叔与两位相识十数年,此次冒着得罪州判周大人的风险,也要替二爷找出凶手”。

    “不过....二叔,周大人对你把大批兄弟撒出去追查这件事颇有些不满,恐怕.....”,郑飞随即又对着张威表示出了自己的忧虑。

    “住口!就算此次得罪了周大人,那也顾不得了,俺老张受高家两位老爷照顾多年,岂是那忘恩负义之辈”,张威大声呵斥了一声,将自己的侄子斥退。

    又伸手对高虎施了一礼道:“小孩子不懂事,二爷切勿见怪,二爷再给我些时间,我定会追查出凶手,给二爷一个交待”。

    高虎只是冷冷的看着叔侄二人的双簧,此时终于神色郑重的开口道:“张爷,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是不是钮文忠?”。

    “嗯……根据现场的痕迹,以及先前我询问众人所知,前半夜府中一直无事,直到高管家酒后失火,不慎丢了性命,那时候还是夜半子时,大爷还曾去前院查看情况,并询问了耿护院”。

    “可见直到这个时候,大爷是安然无恙的……”。

    “而红姑娘伺候大爷已经有段日子,一直恭顺殷勤,我查过红姑娘的底子,打小从安州被卖进院子,后来又辗转卖到咱们岚州,才不过一年多”。

    “在本地也无亲无故,从未和江湖人物有过接触,况且当晚红姑娘也被迷晕,那贼子还窃取了她身上的一副金手镯和一个玉戒指,而从我询问她的前后来看,并无什么异常,可以排除她的嫌疑”。

    高虎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娘们是我大哥半年前买来的,一直极为懂事,小心伺候着我大哥,而且她也没有这个动机和胆量,可以排除她的嫌疑”。

    “我们在前院后院里里外外搜了一圈,果然在后院的厢房床头发现了这个”,张威说完,将手中一个小瓶子递给了他。

    高虎伸手接过,见是一个陶瓷小瓶子,又带着征询目光看了张威一眼,正打算拔开瓶塞来一探究竟。

    “二爷小心………,这是剧毒鹤顶红”,张威急忙阻止,并说明了瓶中装的是何物。

    高虎吃了一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神一凝,咬牙道:“我大哥真的是中毒而死?”。

    “不错,经过我老张多年的办案经验,以及仵作的验尸所知,大爷虽然尸体没有任何伤口,但是脸上有淡淡的黑气,双脚十根脚趾乌青发黑,正是中毒的症状”,张威肯定的答道。

    “难道真的是他?”,高虎手里攥着一块破布条,眼中恨意滔天,大怒道:“我高虎向来讲究江湖义气,从未怠慢过路过的朋友,哪次不是好吃好喝招待,最后再礼送出城,没想到这次却是引狼入室,害了我大哥性命”。

    “二爷,算我老张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件事你办的差了”,张威叹了一口气,有些语带责怪的对高虎说道:“我知道二爷是个讲义气的奢遮好汉,但是这钮文忠本就是官府通缉的要犯”。

    “再者他先前乃是大户人家的护院头子,只因为见财起意,杀了雇主家三条人命,劫了一千两银子,这才流落江湖,这个二爷不会不知道吧?”。

    “这等亡命之徒,焉能讲什么江湖规矩,此次定然也是旧病复发,这才乘着黑夜毒死了大爷,洗劫了房中财物远遁”。

    “哼!钮文忠,你这个败类,我高虎发誓,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方能泄我心头之恨”,高虎咬牙切齿的大声怒吼。

    “二爷,这件事我会私下调查,你知道,钮文忠身份特殊,这件事绝对不能捅到上面去,不然你和我麻烦都不小”,张威神色郑重的叮嘱高虎。

    “是啊,二爷,当初为了掩护那厮进城,躲开其他作公的耳目,我阿叔可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一个不慎,我阿叔可就不是丢了差事那么简单了,这可全都是冲着我二叔和您这十几年的交情啊”,郑飞又适时的插了一句话。

    “住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张威呵斥了侄子一声,声音洪亮道:“我和二爷十几年交情,是割头换颈的兄弟,他拜托我的事情,我岂能计较这个,就算我老张粉身碎骨也得替二爷办了”。

    高虎眼神眯了眯,心下冷笑一声,不过面上仍旧是悲愤中带着些感激,又向后摆了摆手,又一个跟班捧着三十两银子放在了桌子上。

    高虎抬手阻止了张威要起身说话,道:“我知道张爷讲义气,但我高虎也不会让张爷难做,不要误会,这些银子不是给张爷的,而是希望张爷在衙门打点一番,不要让衙门里的各位老爷关注高府的事情,同时私下让张爷手下的兄弟帮我好好查查钮文忠的下落”。

    “………这,好!竟然二爷说话了,我老张定然替二爷办好,州府里的老爷我会一一打点到位,绝不会借着这个事情来找二爷的麻烦”。

    “另外我手下的那帮兄弟,我会暗中嘱咐,有二爷私下打点的银子,他们定然没有二话,叫他们把网撒出去好好查,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二爷”。

    三人又聊了些其他细节方面的问题,张威才带着郑飞告辞而去。

    高虎一路送到了门口,看着叔侄二人捧着银子远去,一个身影从后方走到高虎身后,冷声道:“大哥,你真的相信这两个黑狗子?”。

    高虎此时眼神已经完全冰冷了下来,只是盯着叔侄二人远去的地方咬牙冷笑。

    片刻之后,把目光转回了此时手里攥着的那瓶毒药和那块破布,切齿道:“给我查!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钮文忠这厮到底哪里去了,是被人插了,还是真的是这厮害死了我大哥,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那人连忙拱手施了一礼,高声应道。

    “叔,干嘛不告诉高虎?”,直到两人走出了一段距离,郑飞暗暗留神周围,见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那后巷子里面墙上的几处模糊脚印,虽然极不清楚,但是很显然当晚有人从后巷进入过,而且从这人脚印大小看来,绝对不是钮文忠”。

    “闭嘴,你懂什么?”,张威凌厉的眼神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无人,才低声教训道:“自作聪明!那人能轻而易举杀了高龙,又毫发无伤的离去,敢去招惹黑虎帮,结下这种生死大仇,岂是我等能对付得了的?”。

    张威说完,又抬起头来,眼神有些冷峻的望了一眼远处的榆柳巷,又谆谆教导道:“哼!高家兄弟得罪的人多了,往日里仗着自己财大气粗,根本不把我们这些衙门中人放在眼里,要不是看在这些年银子的份上,哼!”。

    “这种江湖上的仇杀,就是各凭本事,咱们别瞎掺合,能多搞点就多搞点”。

    “嘿嘿,二叔,这高龙够大方的,一出手就是六十两银子啊”,张飞看着手中提着的包裹,掂了掂重量,嬉笑道。

    张威看着郑飞,眼中露出些慈爱之意道:“小飞,把钱收好了,再过些时日给你好好说一房媳妇,你也早日成个家,我也算是去了一块心病”。

    “好嘞”,郑飞高兴的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道:“可是二叔,咱们一直没动静,到时候高虎那里恐怕不好交代啊”。

    “哼,这有何难,我自有妙计”。张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郑飞一向对这个叔叔又敬又畏,此时自然深信不疑。

    两人离了榆柳巷一路往衙前街而去,无意中走到了张家门口,见此时两家都是大门紧闭,铁将军把门。

    “这老张一家营生也不做了,跑哪里去了?”张威边走边有些随意的问道。

    “哦,听说被萧家那小子接到山里去住一段时日,走了一个多月了”,郑飞随口答道。

    “哦”,张威也就是随口一问,两人也未做停留,一路往前走去。

    突然,张威似乎想到了什么,止住脚步,猛地回过头来,盯了一眼萧家大门的方向,眉头微皱。不过随即又自嘲的摇头一笑。

    “叔?”,郑飞有些奇怪的问道。

    张威一言不发,只是摆了摆手,两人一路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