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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癫仔

    华国东海,一个鲜有人知的小渔村。

    傍晚,淡淡鱼腥裹杂着袅袅炊烟,为海风的咸涩增添了几分人间味。

    女人走在村间小路之上,端庄得体的职业西装,衬的原本就高挑的身材更显窈窕,裸露在空气中的脖颈肤白胜雪,缀着素雅的珠链。眼角一颗恰到好处的泪痣,为她略于清冷的气质平添了一丝妩媚。

    也让她看起来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端着饭碗群聚在路边的闲汉们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中舞动的长筷,眼珠随着女人的小腿起起伏伏,碗里油香四溢的白肉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吸引力。

    村妇们一边彪悍地用方言咒骂着自己家那仿佛失了魂魄的男人,一边各自在心底暗暗较着劲。

    老娘年轻时的光景却也未必比这媚儿差到哪儿去...

    “女仔,你稳边位嘎?”一个鳏居多年的闲汉,得益于家中没有婆娘管束,最先壮起胆子走到女人身边问道。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女人停下脚步,微微歪了歪头。

    这本就是座鲜有外人踏足的村子,加之见女人似乎也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冷若冰霜,村民们这才围拢上来。

    打先问话的黑脸汉子又是得意又是有些羞臊,被海风吹磨黝黑的面皮,隐约泛起了微红的底色。

    “我系说,你找边...你找哪位?”

    女人想了一想,从怀中取出一张照片。

    照片中,一个身着全套红色运动服的俊秀青年,双手握持长刀拄地,阳光直射在他的脸上,仿佛被高挺的鼻梁划开,于鼻翼两侧打下深深的阴影。他微昂着头,扯着一边嘴角,笑容带着痞气,脸颊上的两个酒窝又让他看起来有些青稚和羞涩。

    青年的身边靠着一个少女。虽然气质大为不同,但眉眼倒与女人有八分相似,若非少了那颗泪痣,想必很多人都会认混。

    少女笑的开怀,眼睛弯成了两只月牙,她一只手挽在青年的臂弯里,另一手对着镜头比耶,如花的年华,青春、肆意。

    照片顶部,稳健刚毅的字体写着一行话——

    【第十届华夏全国古武术大赛,荣获刀术组冠军,留念。】

    照片底部,则是娟秀的字体,笔锋略显稚嫩、跳脱——

    【姜知鸢、路远,sittinginatree!】旁边还画着一个俏皮的笑脸。

    汉子接过照片,皱着眉头端视片刻,对女人摇了摇头,又向围观的众人求助。

    众人也皆是摇头。

    “靓女,村里没这号人。”黑脸汉子抱歉地说道。

    女人颔首微笑,也不纠缠,就要继续往前走。

    “等等...”一个村妇突然开口,她望向周遭同村:“仔细一想,你们不觉得照片里的后生有点像...”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村尾那个癫仔...?”

    “你这婆娘这么一说...还真是...”

    “点可能喔?”

    “好似系有啲似...”

    众人七嘴八舌起来。

    女人却也不急,她静静地站在人群之中,等待众人讨论完毕。

    还是最先搭话的黑脸汉子止住众人话头,他把照片递还给女人。

    “照片上的这个后生仔有可能,我是说有可能...就住在村尾的破渔船上。你顺着路往前一直走,几百米就到。”

    “谢谢。”女人礼貌地点了点头。

    “但是...还是小心点的喔。”

    “有什么问题么?”

    “他是癫的嘛!”

    汉子欲言又止。

    “而且...”

    “他屋企好似闹鬼的喔!”

    ......

    细长的鞋跟踩在腐朽的舢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女人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板,推门而入,旋即被霉菌和潮气混杂的异味激地眉头紧蹙。

    舱室内没有灯光,阴暗且逼仄。蛛网遍布在局促空间的每一个角落,被钻入的海风吹拂而起,让人不禁联想起蹩脚的恐怖片里,古墓中随处可见的白团菌丝。

    咯吱...

    随着女人的踏入,门板在背后缓缓而阖,惨绿色的磷火和灰白色的雾气自四周飘起,狭窄的舱室内一时阴风阵阵、鬼影绰绰...

    “你玩够了没有?”

    女人挥手斥退异象,看着蜷坐在地板上,手捏怪异法诀的男人,满脸厌恶。

    “路远,你果然疯了。”

    名叫路远的男人笑了起来。

    “姜知渔,两年没见,你还是这么无趣。”

    他的笑容隐藏在杂乱的络腮胡中,促狭而又揶揄,全然不似照片中曾经的俊秀模样。

    女人并不理他的挑衅,环视四周,目光定格在角落的凉水壶上。

    她端起水壶打开壶盖,对着路远的头顶,缓缓浇了下去。

    路远不闪不避,任由凉水打湿全身,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满意了?”

    “还行。”

    “那就请回吧,我不是很想看到你。”

    “你以为我想看到你?”姜知渔随手扔掉水壶,拍了拍手。“我来是通知你,回姜家效命。”

    路远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当初为了离开姜家我差点赔掉一条命,现在你要我回去?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我们都没有疯,这点你我都很清楚。”姜知渔干脆道:“现在姜家需要你。”

    她停顿片刻,又补充道:“这是你欠姜家的。”

    路远不屑地发出一声嗤笑。

    “我欠姜家的...”

    他左手扯开衣领,露出左侧胸膛,右手轻佻地打了一个响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处的骇人伤疤。

    “早就还了。”

    姜知渔抽出照片,甩在路远脸上,目光如炬:“那你欠我妹妹的用什么还?”

    路远捡起照片看着,目光复杂,时而温柔,时而又透出戾气。

    思忖半晌后,他突然笑了。

    “如果欠的债永远都还不清,那最好的办法只剩一个...”

    他蓦地站起身来,快步冲到姜知渔的面前,抬起右手一把掐住她的脖颈,把她顶在舱壁之上。力量之大,震的舱顶积灰扑簌而下。

    “干掉债主。”

    “你错了,其实办法还有一个...”姜知渔一把扣住他右手腕的脉门。

    “身死债消!”

    路远双目一瞪,猛然抽回右手,旋即双臂于胸前斜插成十字,险而又险地格挡住姜知渔的当胸一拳,却也被拳力击退数步。

    还未站定,眼前残影一晃,姜知渔身形如鬼魅,飘然而至,又是一拳。

    路远腰身一拧,强行避过,趁她拳力将尽未尽之机,竖掌成刀,对准她暴露的后脖颈砍去。

    姜知渔却似脑后生了眼睛一般,俯身下探,不仅使路远的手刀自其头顶划过,未建寸功,更是借俯身之势,长腿后撩而起,一计蝎子摆尾。

    锋利的高跟鞋尖真如毒蝎之尾一般,直插向路远的眼睛。千钧一发之际,路远扭头避开,但鞋尖还是擦破了他的面皮,鲜血顺流而下。

    “你这一身功夫和术法都是姜家给你的,你会的我都会。你不会的,我也会。”

    路远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眯起眼睛寒声道:“姜知渔,你莫不是真要逼我杀你?”

    “来,杀了我,杀了姜家最后一个人。从此天高任鸟飞,再没有人会找你。”

    “你说什么?”路远眯起眼睛,神色复杂。

    “两年前,妹妹因你而死。就在上个月,父亲被人杀了,弟弟也被人掳走。”

    残酷如斯的话语从姜知渔的嘴里说出来,却是平静的可怕。

    “我死了,姜家就没了。所以...来!杀了我!”

    砰!

    一声巨响,船舱门板猛然由外向内碎裂开来,一道黑影诡异而又突兀地出现在姜知渔的身后。

    “杀了你...好的~”

    轻快的应答声中,一把短刃自姜知渔的心口透体而出。

    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