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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歌与曲

    郑中玉厂长百思不得其解。王嘉福不但想出了用电风扇吹空香皂盒的招法,还“白送”了一个“网兜”的办法。这小子是个人才,况且他是李副科长家千金的救命恩人,不可怠慢呀!

    郑中玉悄悄吩咐办公室主任于丽芳:“按照局级标准,给王嘉福准备一份礼品,送到他住的招待所。另外,还要给李志国科长准备一份,别让人家挑理了。这两个人这两天可帮了咱们厂的大忙了。”

    于丽芳“嗯”了一声:“好的郑厂长,我马上去办!”

    午餐又是一顿丰盛的大餐。与昨晚相比,只是酒喝得少了许多,用的酒盅也比昨晚的小了许多,粗瓷制3钱容量的盅。大家下午都有工作,中午只是意思一下了事。

    酒足饭饱,李萌萌闹着要跟王嘉福一起去招待所,她想去听他拉小提琴。李志国也正想找个没外人的地方,将一些礼品送给王嘉福。

    王嘉福和李萌萌能聊得来,聊得甚欢。李志国这个堂堂的副科长成了拎包的看客,跟在两个年轻人身后五步开外,根本无法插嘴,时断时续、隐隐约约听他们欢笑。

    两个年轻人聊香港歌星、宝岛歌星和港台音乐。

    “嘉福哥,嗯,你伴奏过《在水中央》吗?”李萌萌又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没有,我们乐团属于太祖思想文艺宣传队,不敢伴奏规定曲目以外的曲子。我们平时伴一些G命歌曲和G命样板戏之类的。”王嘉福看了李萌萌一眼,道:“你说的《在水中央》是香港歌星林子祥的歌曲吧!他还有一个作品叫《千枝针剌在心》,都很美。你在哪儿听过的?”

    “哎妈呀,我半夜钻被窝在半导体(便携式收音机,电池供电)里听的。人家那歌曲,太好听太好听啦。那才叫音,才叫乐,是……每一个音符都好听。”李萌萌道,她的声音像他的名字一样,真的很萌。

    王嘉福忽然想说后世的周杰伦、李宇春和“中国好声音”什么的,马上意识到年代不在一个频道,没往下说。

    那年月,港台歌曲是被封锁的,国内很难听到。一些年轻人常在夜深人静时打开半导体,小心慢调波段,就能调到香港、宝岛的广播台,偷听一些港台歌曲、音乐和时事报道,虽然杂音大,但也可以了。

    这种偷听行为在当年属违法犯罪行为,会被抓去劳改(劳动改造)或者判刑的。罪名常常会被定为“偷听敌台”“偷听靡靡之音”等。弄不好定一个“反G命罪”,会挨枪子的。

    在年轻人特别是要好的年轻人之间,“偷听敌台”已成了公开的秘密,有些人宁可冒着坐牢或被枪毙的危险,也要偷听敌台,追求精神生活和思想的富有。

    “徐小凤唱的《卖汤圆》《叉烧包》风靡香港,你听过吗?”王嘉福问李萌萌,道:“还有她的《随想曲》《风的季节》《星星问》《风雨同路》,这些歌在香港每个像我们这么大的青年都会唱。还有香港的蔡枫华,他的代表作有《倩影》《绝对空虚》等。”

    “现在最火的是宝岛歌唱家邓丽君,她的歌哀婉悲伤、亢奋,代表作有《再见我的爱人》《空港》《想起你》《难忘初恋情人》《奈何》《泪的小雨》《娘心》,听她的歌,有猫爪子挠心的感觉。”

    “还有,尤雅的《乎无良心的人》《难忘的爱人》《日落西山》。姚苏蓉的《情人的眼泪》《负心的人》《心声泪痕》《我要活下去》《秋水伊人》《因为我爱你》,这些歌曲都让人如此如醉,像喝了酒似的。”

    李萌萌听得目瞪口呆。“哎妈呀,嘉福哥,嗯,你懂得真多,真了不起……”

    说话间,三人已到了招待所。港台歌曲什么的是年轻人的秘密,恐遭李志国反感,于是他们改谈与小提琴有关的话题。

    “嘉福哥,嗯,你会拉外国小提琴曲吗?”李萌萌问。

    “谈不上会,但练过不少,要偷着练,因为这些乐曲不允许拉。好在一般人也听不懂,我练过的曲比如《纪念曲》《圣母颂》《云雀》《沉思》《爱之喜悦》《匈牙利狂欢节》《门德尔松E小调协奏曲》《吉卜赛之歌》《引子与幻想回旋曲》《魔鬼的颤音奏鸣曲》等等。”王嘉福道。

    说着,他掏出一把小钥匙,在琴盒上的锁内轻轻一拧。琴盒盖被掀开,露出了一把不新不旧的小提琴。

    “嘉福哥,嗯,你给我讲讲琴上这些东西都叫什么呗”李萌萌瞪大了眼睛说。

    王嘉福掏出小提琴,边调音调边说:“好吧!这四根弦,分别叫G、D、A、E弦,从E开始降幂次往下,E弦、D弦、A弦、G弦,通常叫1弦、2弦、3弦、4弦。四个空弦音,从4到1弦每根的频率是G195.998赫兹、D293.665赫兹、A440赫兹、E659.255赫兹。”

    “这是琴腹、这是琴颈、这是指板,这叫旋钮、这叫腮托。这叫琴弓。这是五线谱。”王嘉福为李萌萌讲解:“我这里还有个肩托,有的人习惯用,有人不用这个。”

    李萌萌在一旁,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耳朵伸直了听着,感觉小提琴那么神秘,嘉福哥的高大上又那么让人遥不可及。

    李志国看着两个年轻人交流,不做插话。

    “嗯,嘉福哥,中国的小提琴曲哪个最好听呢,我想听听。”李萌萌问。

    “不能说最好听,只能说最有名。最著名的小提琴曲是陈刚、何占豪在50年代末写的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王嘉福回应。

    “哎妈呀,嗯,我听过这个曲子,哎呀太好听了,嘉福哥你就给我拉《梁祝》,好不好呀?”李萌萌道。

    “这个曲子太长了,全拉下来大约要二十五六分钟,快板和弦的地方我还拉得不太准确,我给你们拉其中的一个片段吧!”王嘉福怕冷落了李志国,道:“老李,你看好不好?”

    “好!”李志国笑容可掬。他对音乐一窍不通。

    于是,一曲《梁山伯与祝英台》塞满了室内空间。

    一个个长短不一的音,仿佛一只只大小不等、颜色不一的蝴蝶,飞翔在室内。

    那声音或凄婉或坚定,或阴沉或明亮,或期待或失望,或痛或福,或揉搓得让人掉泪或滑磨得让人心舒畅无比,或或或……

    王嘉福的左手手指在指板上跳跃、揉搓,右手里的琴弓在琴弦上或快或慢来回地拉,一招一式如幻如梦,潇洒自如行云流水。他简直帅呆了,像男神,像仙子,无可比拟,无以形容……

    李萌萌的眼圈湿润了,两行泪水顺着粉嫩的青春脸庞流落下来。

    曲毕。

    房间内足有六秒钟没有声响,没人打破这种意境。仿佛一说话,吓跑了刚刚停落在床头上的蝴蝶……

    “怎么还把你的眼泪拉出来了!”王嘉福打破了僵局,其实他拉这首曲子,是对这两年下乡生活的总结,也是对后世那个自己一个追忆,很是投入,“你要是学琴,一天还不得哭个十遍八遍的,那可麻烦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