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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这个套路

    智脑觉得这样下去着实不大行,于是它思考了一下,悄摸摸和苏乩说道:“我看他虽则想起来了,却也确实不如何喜欢作为帝辛的记忆。”

    苏乩听这话,其实有点儿赞同。不过想了想,她来都来了,且元凤也说了要谈一谈,听他说说也不妨什么事。

    她听智脑说话时,不自觉眼神微动,就正好被回过神的元凤注意到。

    元凤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唇角一勾,突然笑了起来:“你以往就是这样,仿佛有什么在和你说话一样。我那会儿身无修为并不能察觉到什么异样,却不曾想这会儿也察觉不到。”

    苏乩:“!!!”

    智脑:“!!!”

    寄宿在苏乩眼睛中的山灵:“咦?”

    苏乩:“……”

    震惊到表情空白的苏乩被山灵这一声“咦”打了个岔,然后就回了神,心里就寻思着,

    ——该怎么说呢,大佬就是大佬。

    她垂了垂眼皮子,避开了元凤的视线。

    也不是说见不得人什么的,主要是关于智脑的存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说就要扯很长一串儿了,而且……

    平心而论,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人能让她信任到连智脑的存在也可以告知的。

    嗯,包括帝辛。

    元凤倒是也听到了山灵那一声,便怔了一下。

    他将注意力放在了苏乩眼睛上。

    小姑娘上一次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住在他眼睛里的山灵,不过那山灵也就是得了几分机缘生了灵智,连化形出身体的能力都没有,元凤可不会将这么个小小山灵和他一直没有发现真身的存在给弄混了。

    实际上元凤其实并不是什么贴心的性子,他当年统领百鸟在洪荒称王称霸的时候,那叫一个霸道了得。

    也是没有能制得住他的,本来就高人一等,又没怎么受过挫折,养的他就越发倨傲且任性。

    可以说作为帝辛时那想一出是一出的操作,比起当年十不足一二而已。

    但是吧……许是真的只用了短短几十年就习惯了,他低头瞧着苏乩错开视线不欲多说什么的样子,鬼使神差的就没追问。

    然后元凤沉默了几息就随口找了个话题:“上次不是已经离开了,怎地又来了?”

    苏乩:“……”

    苏乩觉得元凤这不是要和自己好好谈一谈,这分明就是怎么能戳人肺管子怎么说。

    她抬眼,面无表情看过去。

    元凤这话一出口,注意到苏乩的表情,心下也意识到自己这话大概说的不合适了。

    可他顿了顿,也并没有再补充或者解释什么。

    他堂堂元凤,怎么就要做出这等弱势的行为了。

    ——这和他的格调一点儿也不搭。

    苏乩也是沉默了几秒钟,“啧”了一声,声音里难得听来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好教你知道,乩如何又来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直直的对上元凤的视线,道:“左不过一句‘不甘心’而已。乩将你、将这约定放在心上,封神事了了便来寻你,你却如此……”

    先是干脆利落忘了个干净,如今想起来了,却又是这般不情不愿。

    苏乩指尖微不可查的颤了颤,一字一句紧紧盯着元凤的眼睛道:“你让乩如何甘心?”

    元凤:“……”

    元凤回视着苏乩的眼睛,脑海里身为帝辛时候的记忆如走马观花一般一一浮现,许久,他蓦地就笑了出来。

    他抬起手,用指尖轻轻的触了触苏乩的一只眼睛,然后笑:“你说你不甘心……你说你不甘心……”

    在触到苏乩眼皮的一瞬间,他仿佛是被烫着了一样,猛的又收回手,继而将手指一点一点的蜷缩起来,复又对上苏乩的视线,嘴角勾出一个弧度出来:

    “可分明,只有我一个被迷的团团转啊。”

    苏乩:“???”

    智脑:“!!!”

    智脑一瞬间差点儿惊叫出声。

    不过它小心的扫描着元凤,并没有真正出声。

    ——无论它怎么想,做决定的,总归是苏乩。

    它不能因为自己在苏乩心中占的分量颇重就这样随意的左右她的想法。

    智脑一瞬间脑子有点儿乱,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只是专注的等着苏乩的回答。

    毫无疑问元凤也在等着。

    他这话原本只是因着帝辛的记忆冲击,激荡之下下意识脱口而出罢了。

    ——大概是这样一句话在作为帝辛的时候,已经在心里憋了许久,却一直没能说出口。

    不过说出来之后,元凤也就仿佛是想通了什么,他在此时此刻完全放任着帝辛的记忆充斥在自己的脑海,让属于帝辛的感情主导了自己。

    然后等待着苏乩的回答。

    然而此刻的苏乩脸上满是茫然的神色,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元凤,不解的问道:“此话何解?”

    ——讲道理这一瞬间智脑都有点儿心疼元凤了。

    听着苏乩这真心实意的疑问,元凤垂下眼睛,忍不住就又笑了一声——他想想自这小姑娘进来自己是笑了几次了。

    怕是将前面千百年的表情都在这一天里做尽。

    想着,他不觉又摇了摇头,再抬头时脸上神色又恢复了冷然。

    苏乩对上他冷冰冰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蓦然一紧,她顿了一下,下意识想要皱眉,却又忍住了,转而勉强笑道:“不能说吗?若是不能……”

    她的话被元凤打断了:“你且去吧,莫再回来。”

    苏乩:“……”

    苏乩心里猝不及防就生出来一股子委屈。她抬眸眼巴巴的看着元凤,可元凤在将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就好像放下了什么一样,那些刚刚苏乩隐约还能察觉到的属于帝辛的情绪在这一刻似乎已经消失殆尽,即便是这会儿对着她称得上可怜兮兮的眼神儿,他的目光也是无比的冷静。

    而苏乩就在元凤这样平静的视线下,渐渐的沉默了下来。

    好半晌,她声音极轻的问了一句:“乩以后……还能来吗?”

    元凤怔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别来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要沉睡修补神魂,你再来也是见不到我的。”

    ——明明就已经做了决定,可看着小姑娘的表情,他忍不住就又多说了这么一句。

    元凤心想,不甘心的哪里是你,分明从始至终一直就只有我。

    只有我沉溺其中,却又畏手畏脚,只敢意犹未尽,只敢见好就收。

    你瞧,这多可笑。

    他是天地间第一只凤,打诞生的那一天起就不晓得什么是畏惧,便是天道,他也能硬生生杠上去,可偏生因着一个转世,却在这样一个纤细的小姑娘面前,小心翼翼。

    这多可笑。

    元凤冷静的看着苏乩,从她的眉眼一点一点扫过,深深地,似乎要将这样一张脸牢牢的记住一样。

    苏乩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终究再没有话说。

    她能说什么呢?

    只进来时的预感果真是没有错的。

    她想,这可真讨厌。

    明明就有所预感,却无法改变。

    #这就是命运,也是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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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乩盯着自己的掌心,突然低低的开了口:“乩大概明白元凤的意思了。”

    智脑:“???”

    这距离见到元凤的那天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久到智脑以为苏乩已经将这件事放下了。

    毕竟她自那天起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元凤、提起过帝辛。

    那天两人就那么谈了一谈,末了元凤直接让苏乩不要再来火山,苏乩出奇的没反驳,应了。

    继而便是离开了火山,离开时,智脑看见帝辛站在火焰之中,仰头看着苏乩的背影,声音极轻的说了一句:“且祝你,清平喜乐,百世安定。”

    智脑就觉得,这个样子的元凤,可真不像他啊。

    ——不像的,让它心里都有些酸涩了。

    不过元凤这最后一句话它并没有对苏乩说,反正元凤是在苏乩走了之后才说的,想来本也不欲她知道就是。

    只不过事到如今智脑却终究是再说不出什么元凤不好的话了,这会儿听苏乩提起元凤,它沉默了一下,冷静问道:“元凤有什么意思?”

    苏乩是在悬崖上站着的,

    悬崖上风大,她迎着风,抬手将被风吹散的发丝拂了拂,心中思绪有些复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最终就笑了一声,说道:“他说只有他一人被迷的团团转,他又如何知道,乩何尝不是呢?”

    智脑:“???”

    智脑:“!!!”

    智脑被苏乩这一句差点儿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你,你……”

    它“你”了半晌,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憋出来,苏乩就被它这结结巴巴给逗乐了,含笑问说:“怎地这般激动?”

    智脑:“……”

    它岂止是激动,它都快傻了好吗?

    它悄摸摸观察了一下苏乩的情绪,又觉得许是自己会错了意——若是它理解的那个意思,那苏乩这反应也着实冷静过头了。

    智脑思考了几秒钟,便小心问道:“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苏乩沉吟了一下,就真的向智脑解释起来。

    智脑的理解确实是没有问题的。

    以及她当时也确实没有立刻明白元凤那句话的意思,主要是那会儿她心思大都放在元凤前一句“莫在回来”那里。

    只是她终归是看了许多话本子——各种类型都有——的人,等心思冷静下来,再想起那一句话,就明白了。

    可明白之后,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虽则她这理论知识到位,可真实操作起来没经验啊。

    况且现在另一个当事人还不在场,她便是有再多想法,也没办法实施不是。

    以及,毕竟她学会的、或者说表现出来的情绪再多,她本质上,依旧是个机械造物而已。

    也说不上来是模拟出来的还是她确实发自内心的,但就事实而言,她的情绪,毫无疑问比常人散的更快一些。

    当时觉得再深刻,可过后再回想起来,也就那样。

    对苏乩这个状态,智脑发现了,并且它觉得这样挺好的。

    苏乩本来就和旁人是不一样,她注定了是永生的。这个世界是她的起点,却不会是终点,在以后的未来中,她也许还会穿越更多的世界,遇见更多的人,经历更多的事,若是真的要将这些感情一一的记在心里……

    ——真心不合适。

    如今这样就正正好了。

    智脑寻思着,就冷静了下来,然后问她:“那你的想法呢?”

    苏乩眨了眨眼睛:“乩只是觉得,帝辛……嗯,或许现在叫元凤更合适一些。”

    她斟酌着字句,慢慢的道:“元凤对乩来说是不一样的。若是,以后有那么一天,乩当真想找一位伴侣……”

    苏乩眉眼温柔,粲然一笑:“那这个人只会是元凤。”

    智脑:“……”

    一瞬间,智脑心里酸甜苦辣的滋味一股脑儿的就涌了上来。

    它想,元凤若是知道了,想来是极开心的。

    这么想的同时,智脑就觉得心里咕嘟咕嘟的冒着酸水儿,那样酸涩的感觉让它简直忍不住怀疑它的硬盘是不是坏掉了。

    ——怎么就这样又酸又涩了呢。

    智脑一时之间没了话。

    苏乩没察觉到智脑那翻涌的情绪。

    毕竟智脑又没有身体,它不说话的时候苏乩也无从观察到它的表情。

    不过苏乩这话说完,不等智脑心中的情绪发酵的更彻底,她想了想,就又道:“不过也是不可能了。”

    智脑:“嗯?”

    苏乩勾着唇角,上前几步从高高的崖上跳下去,猛烈的风将她的衣服扯得猎猎作响,连出口的声音都被吹得不甚成型,但智脑仍旧听到了苏乩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十分清晰。

    她说:

    “因为乩并不想有第二个人作伴。”

    “乩只要有你一直在就好了。”

    “乩不需要伴侣,只需要你。”

    酸涩的心情终于像是达到了顶点一样,突兀的停下,然后蔓延开,太过浓烈的味道让智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索性苏乩并没有要听智脑的回答,她也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她只是单纯的顺着智脑的问题给出了发自内心的回答而已。

    智脑看着苏乩轻飘飘从空中落下,然后脚踩在地面上之后就自然而然的四下里打量起来,心想,它的小姑娘,怎么能这么好啊。

    好到以后若是她真的想要触碰爱情的时候,它却半点儿也舍不得了。

    可要是因着它这舍不得而让小姑娘不开心,它就更舍不得了。

    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