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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炼器之道

    武道修行以练气境为开端,修士开始尝试感受与吸收灵气,并开始学习流转体内灵气的基本法门。

    待到筑基境时,修士以灵气梳理全身经脉、四肢百骸,为今后容纳更多灵气打下基础。

    当修士达到念动境时,身体状态已被灵气调理到极佳状态,不仅拥有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其对于自身躯体的操纵也达到身随意动的地步,掌握了以精神完美驾驭肉身的能力。

    而在一个修士成功突破至武道破凡境时,其实力将真正得到一次质的飞越,这些修士体内经脉将不再只是容纳灵气流转的管道,而是开始与灵气相融合。正是这融合的过程,将灵气真正变为修士的一部分,使其拥有了超凡的能力。

    破凡境修士不仅在速度、力量、反应等运动能力上远超念动境修士数倍,其对灵气的掌控与运用更是低阶武道修士无法想象的,虽然破凡境修士在提升修为时仍然需要吸收天地灵气,但在其受伤或体内灵气亏空时,经脉中可以自行孕育出灵气以疗愈伤势、填补亏空,不仅降低了修士对疗伤丹药的依赖,也大大提高了其恢复速度与战斗时的续航能力。

    玄封以前只知道破凡二字所代表的抽象含义,也通过观看他父亲封天昊与人相战,对破凡境修士的实力有一定的了解。但直到今天看到那位鹿小姐体内灵气的形态,玄封才直观的认识到破凡境修士和其下三个境界的修士到底有多大差距。

    如此看来,一天前玄封和林婉晗遇到的那名兜帽人,实力并没有真正突破至武道破凡境,尽管那人体内的灵气也非常凝实,却没有达到勾勒出一张完整的人体经络的地步,他只是无限接近于破凡境初期罢了。

    想到这里,玄封收回望向门口的目光,没再表现出对此事的兴趣。

    尽管玄封心里对这位鹿芸依小姐很是好奇,但毕竟自己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所以他不想因为这点好奇心而节外生枝。

    更主要的是,在玄封看来鹿芸依的身份必然不简单,以她的年纪和修为绝对可以在离融国点阳试中拔得头筹,但若不是今天他亲眼所见,玄封以前根本就不知道离融国还有此等天之娇女。

    况且天下修士为了获得更好的修炼条件,都努力展示自己的修为,以便获得宗门世家、达官显贵的青睐。鹿芸依有如此本事,却又甘于待在子归城这种以通商为主的边境小城中,如此不正常的低调,难免让玄封联想起那些与神秘组织相关的人。

    不论鹿芸依是神秘组织里的人,还是站在神秘组织的对立面,此时的玄封都不想与她沾上半点关系。

    打定主意后,玄封默默的把鹿芸依记在心里,以防日后如果真的和她产生交集时也能早做准备,随即便不再去想刚才的事,而是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挑选兵器上来。

    玄封自七岁起开始习练封家的家传武道功法罡云经,并辅以修炼家传掌法七印诀,此掌诀取法于刀术,所以玄封想挑选一把刀作为武器。

    但玄封很快发现要找一把趁手的刀并不容易,以前在封家要塞之中有军队制式的横刀或缅刀供玄封随意挑选,但民间工坊依律不可生产军用制式兵刃,所以锻云坊中只生产供赏金猎人使用的厚背单手砍刀。

    这种长相粗犷野蛮的刀代表着世人对赏金猎人这一职业的鄙夷,但玄封并不在乎这些,毕竟他给自己虚构的身份就是一名赏金猎人。真正让他在意的是这些刀虽然做工极为精良,但材料却差强人意。

    玄封还记得他在和陈岚那一伙赏金猎人交手时,差点因为断刀的事情丢掉性命,这次他绝对不会随便找一把刀充数。

    所以尽管玄封在锻云坊里四处浏览了足有一个时辰,除了用一千灵币购买了一枚容量最小的储物纳戒之外,并再没买到其它任何东西。

    无奈之下玄封只能放弃一心寻刀的想法,打算令觅其它兵器,虽然使用不熟悉的武器会削弱自己的战力,但总比因为吸掠他人灵气而引来兜帽人要强的多。

    正当玄封转身打算重新开始浏览各类商品的时候,一名老者从锻云坊的炼器室内走出来,引起了玄封的注意。

    那名老者身材矮小、满头银发,油亮的古铜色脸上皱纹交错,他的整条右臂齐根而断,用自己仅存的左手捧着一箱厚背单手砍刀,向锻云坊中那些兜售相同刀具的摊位慢慢走去。

    其中一个年轻伙计看到老人向自己走来,笑着说到:“陈伯,今天来买兵刃的赏金猎人不多,你看大伙的货架上都有没卖完的砍刀,你就别忙着炼制了,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

    老者闻言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向着炼器室走去。

    玄封听到那名伙计所说的话,转头惊讶的看着慢慢走进炼器室的老者,随后便向那名伙计问到:“在下丁小虎,不知这位小哥如何称呼?”

    伙计闻言恭敬的回答到:“这位客官太客气了,您叫我李四就好。”

    玄封听后继续追问道:“敢问李四哥,你手中的砍刀都是出自这名老先生之手么?”

    “回客官的话,这坊中所有厚背单手砍刀都是出自陈伯之手。”李四的回答虽然没有出乎玄封的预料,但当他亲耳听时,内心还是被狠狠的触动了一下。

    “李四哥,你口中的这个陈伯到底是什么人?我从未听说过手臂残缺的炼器师还能炼制兵器的。”玄封整理了一下情绪后又开口说到。

    玄封这两句李四哥让那名伙计大感受用,眼见自己的摊位没有什么生意,李四索性从摊后走出来和玄封站在一处,聊起了这名陈伯的事情。

    陈伯本名陈修,今年已有七十四岁,是这锻云坊坊主本家的人,如果依照辈分算,现在的坊主陈衍应该叫陈修一声三爷。

    据说这陈修年幼时颇有炼器天赋,十三岁时就已经达到逢山境巅峰,本来拥有一份大好前程。可就在这一年,陈修第一次跟随自家队伍出门送货就遇到了一群来历不明的匪徒,不知陈修是因为年幼无知还是年少轻狂,他竟然冲出护卫组成的保护圈,打算和其中一名匪徒一较高低,结果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事后陈家经过多方查证,终于确定那群匪徒是一群穷疯了的赏金猎人,尽管那伙赏金猎人最终在陈家和子归城太守的高价悬赏下被尽数击杀,但陈修所失去的一切确再也回不来了。

    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成为炼器师的陈修开始自暴自弃,整日在子归城中胡作非为,惹出不少乱子。后来他因为得罪了子归城鹿家差点丢了性命。

    陈家为此损失了不少财产和商机,又欠下好多人情,这才把陈修从鹿家的手里保下来。经此一事,陈修的父亲决定不再放任他继续胡闹,让陈修要么认清现实,脚踏实地的活下去,要么就干脆离开陈家,再也别回来了。

    自那以后陈修试着重新触碰那曾让自己引以为傲,现在却让他痛不欲生的炼器之道。

    经过无数次的尝试,已经成年的陈修发现自己的炼器修为虽然提升缓慢,但好歹从逢山境巅峰提升到了开石境初期。

    可即便修为有所提升,只有一只左手的陈修还是不能炼制那些或对称性高、或形体较长、或其它外形复杂华丽的兵刃与器具,他只能炼制出形状既不对称又相对较短,且只能单侧开刃的厚背单手砍刀。

    为此陈修很受打击,正是一群赏金猎人把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可他现在却只能炼制那些唯有赏金猎人才会使用的武器。

    那一日陈修一夜白发,有人说他哭了一整夜,也有人说他就那么呆坐了一整夜,无论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第二天出现在陈家人面前的他就好像变了个人。

    陈修不再怨天尤人、垂头丧气,他告诉陈家人就算从今以后他陈修只能炼制厚背单手砍刀,他也要作为一名炼器师活下去。

    自那以后锻云坊的所有厚背单手砍刀就都由陈修一人炼制,这一炼就是五十六年。期间陈修还被锻云坊上一任坊主陈盛晔任命为入门炼器师的导师,负责指导所有刚刚加入锻云坊的小修士进行炼器修行。

    听到这里玄封不由得被陈修的经历所触动,由衷的说:“想不到陈伯经历那番波折仍能坚持道心不改,真是让人敬佩。”

    闻言,李四也感慨的说到:“虽然现在锻云坊中一些所谓的大师,仗着自己炼器修为强过陈伯,便对陈伯不再尊敬,但他们也不想想,这锻云坊中所有炼器师,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由陈伯领进门,这才顺利走上炼器一道的。”

    听到李四的话,玄封认真的点点头,他觉得李四说的很有道理,玄封自己就非常厌恶那些不懂得尊师重道的人。

    见到玄封点头,李四继续说:“我始终记得自己入门那天,陈伯对我的教诲。”

    “他说修习炼器一道,要先炼己,再炼器,因为修行如登山,一步一重天,今后不知要面对多少困难与波折,只有先把自己的内心炼成无坚不摧的利剑,才能在炼器一道的修行中披荆斩棘,即便像他一样身有残缺,只要初心不改、无愧天地,也终有一天能炼制出属于自己的神兵利器。”

    听闻此话,玄封愣在当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从他心中升起。玄封跟随军中炼器师修习炼器一道,只为了有一天能亲手炼制一把趁手的兵刃,虽然他曾自诩在炼器一道上的天赋颇高,修为也达到了开石境后期,却从没认真想过炼器一道的真意。如今听完李四所复述的话,玄封觉得自己在炼器一道上的修行从今天才刚刚开始。

    想到这里玄封握紧自己的左手,那个阻挡他成为炼器师的左手,那个让他再也没有勇气动用炼器修为的左手,从这一刻起再也不是他炼器修行中的障碍了。

    玄封很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找到趁手兵器,因为他现在决心要亲自炼制一把属于自己的兵器。

    心思已定,玄封对李四说到:“李四哥,请问你这里可有品质上佳的钢材。”

    听闻玄封和自己聊起生意,李四喜上眉梢,他觉得这单买卖一定是自己刚才聊出来的,一双嘴皮子没有白费,于是开心的说:“小虎兄弟可是找对人了,我这里刚好有从金硝山采运过来的上等墨星钢。要知道,那金硝山可是离融国最大的矿产区。”

    说罢李四就从摊位下面取出一块漆黑如墨,却能将坊中火光反射成点点星芒的钢坯。

    玄封看着这块钢坯,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却很是满意。对于墨星钢,自幼长在军旅中的玄封自然是非常熟悉,离融国中品质最好的钢材是赤鸾钢,其次便是墨星钢。

    其实两者在强度和韧性方面几乎没有差别,只是赤鸾钢因其赤红如火的颜色而备受皇室推崇,所以就成为了皇亲贵胄、达官显贵和世家宗门所用兵刃与器具的指定原材料,这也导致了赤鸾钢的价格越来越高,一度超过墨星钢两倍有余,这次能遇到一块品相上乘的墨星钢,玄封自然倍感庆幸。

    想到这里,玄封压住喜色,认真的说到:“这的确是一块好钢,只是不知其售价如何?”

    “小虎兄弟一看就是懂行的人,这么好的钢在我这只卖四千五百灵币。”李四眼见生意有门,回答的同时还不忘奉承玄封一句。

    玄封以前多次跟随父亲和哥哥去采买钢材,自然知道这一块墨星钢的价格大概在四千灵币左右,这李四倒也可以算是个实诚的商人,没有趁机狠宰自己一笔。

    见状玄封也不再多想,他手里现在就有四千灵币,这些应该足够完成这次交易了。于是玄封掏出装有灵币的口袋,在李四面前颠了颠,随后面露难色的说:“不怕李四哥笑话,我身上满打满算就只有这四千灵币,不知李四哥能否……”

    不待玄封说完,李四便痛快的说:“今天咱们两个聊的这么投缘,我也不能白让小虎兄弟叫我那么多句李四哥,咱们交个朋友,兄弟说四千那就是四千了。”

    闻言玄封心里觉得好笑,明明是李四稳赚不赔,却还能把话说的这么义气,但转念一想他毕竟是个商人,这没生意的时候谈感情,有生意的时候谈钱和感情的行为反倒让玄封觉得李四是一个有趣的人。最主要的是自己得到一块上好的钢坯,玄封因此非常开心,便对着李四拱手说到:“那就多谢李四哥了。”

    “小虎兄弟客气啦。”眼见生意谈成,李四眉开眼笑的回答。

    “不知李四哥能否再给我一只普通的刀匣?”玄封想了想又开口问到。

    “当然没问题,我就再赠兄弟一只杉木刀匣。”

    半刻之后,玄封捧着一只刀匣走出锻云坊,刀匣里正放着他刚刚买到的墨星钢。

    此刻玄封并没有着急离去,而是转身向着锻云坊中的炼器室躬身一拜,嘴上小声说到。

    “陈修师傅,玄封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