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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怀东望鼎

    东海道,停云山,沧海云阁。

    演武堂正中坐着两人。左边是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汉子,一脸严肃,不苟言笑。右边是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一身白衣,手端着茶杯,正在微笑看着场下两人比武。

    两人中间隔了一个三尺见方的茶桌,身后各自站了十余个人,都神情紧张地看着场中。

    场上一个矮胖中年汉子,手持一把厚背长刀,似乎颇有膂力,刀法纯熟,落招处势大力沉。对手是个长相俊美的年轻男子,使一把三尺长剑,剑身正被震得嗡嗡作响,似乎力有不逮,疲于招架,明显处于下风防守,只是仗着剑法精妙,屡次化解对方的攻势。

    两人斗得正酣,那年轻男子眼见自己支撑不住,双眉一凝,一剑荡开对手长刀,脚下疾退两步,同时左手并起两指,往剑身一抹,剑身登时亮起一道电光。他改换双手持剑,和身向前挥出,一道剑芒匹练般泼向那中年汉子。

    那汉子见状,神色一正,变得凝重起来,他长吸一口气,双手将长刀举过头顶,一步跨出,一声暴喝,长刀猛地向下一劈,竟反迎了上去。

    刀光剑光,一横一竖,于两人身前相见。

    “当”地一声。光华四溅,年轻男子应声向后滑出数丈,方才勉强站立,长剑嗡鸣不止,竟把持不住,“当啷”一声,脱手掉落地上。

    那中年汉子将刀负于背上,拱手笑道:“张少侠,承让了。”

    那年轻男子一脸灰败,颤抖着手冲他还礼说道:“多谢谢大侠刀下留情。”

    那风度翩翩的贵公子笑容更加得意,转头对那中年男子说道:“贵派武功果然高明,谢大侠这一手引雷刀在东海道成名已久,张少侠弱冠之年,已经达到瑶光境,凭着一招破云剑,竟能逼的谢大侠使出成名绝技,未来不可限量。”

    坐在左侧的中年男子听他话中暗含讥讽,心下不悦,面上却并不挂怒,淡淡回道:“王公子过誉,小徒学艺不精,让王公子见笑了。”

    那位公子说道:“此次切磋,我王家已胜了三场,不知李掌教接下来,派哪位弟子应战。”

    那中年男子正是沧海云阁的掌教,李明远。那贵公子是东海王家嫡出的三公子,名叫王彦宗。

    东海王家是当地的豪门望族,绵延千年,历经三朝,族内子嗣众多,家业兴旺,人才鼎盛,门客如云。

    沧海云阁立派却不过百年,当年开山祖师云游四海,来到东海边的停云山上。但见山势雄伟,山顶却一片开阔,坐峰望海,云过半山而停,盛景之下,有所感悟,武功竟突破关隘,圆通大成,至天玑境。于是便在此驻足,借景题名,在东海开辟出了一个宗门大派。

    前几日,李明远听闻弟子汇报,东海王家三公子带了一众门客,游戏到此,要拜见山门。

    李明远知道王家跟脚,不作怠慢,差众弟子出门迎接,大摆宴席,盛情款待,又专门差人作为王家一行人的游玩向导,可谓礼仪周全。

    哪知这位王公子游玩过后,竟出口向他讨教武功。世家门阀与江湖门派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也未有利益争端,此事听来毫无来由,且极为无礼。

    他作为掌教,本就不屑轻与人动手,何况他还比王家三公子高出一辈,自恃身份,更不答允。

    却听这位王公子说:“你我两边各出几名弟子门客,只是切磋,点到即止,绝不伤及贵派弟子性命。”

    李明远本来还想推却,听他如此说,似是料定本门弟子不如对方,出手即被打死打伤一般。心下怒极,如果不是看他大有来头,早就将他暴打一顿,赶出山门去了。

    李明远心知他是有意相激,但此时却不能再拒绝。若不应战,传扬出去,虽然别人会说这王家三公子混蛋无礼,但沧海云阁恐怕也要被当成乌龟王八讥笑了。当下一摆手说道:“既如此,便领教了。”

    沧海云阁的演武堂极为宽敞,正台由数百个切好的四方青石拼凑而成,整个台面长宽各十五丈。台面斑斑驳驳,这都是往年比武争斗时留下的刀疤剑痕,又被踩踏得平滑,崩口处光润无棱。

    李明远见三名弟子落败,心中更是火大。

    他有三个亲传弟子,个个天赋奇高。大弟子宁飞羽,武功虽好,却练武成痴,性格又飞扬跳脱,整日到处游荡,神龙见首不见尾,此时更不知道跑去哪里找人打架去了。

    二弟子于青竹为人宽厚,处世稳重,又八面玲珑,交友甚广,江湖朋友众多。是最有可能继承下一任掌教之位的弟子,因此被他寄予厚望,为多加磨炼,每有要事,都是他遣去办,此时也不在山中,随副掌教张临海一行人外出去了。

    现下只有小弟子张冠玉留在山门,只是他年纪尚轻,才十八九岁,气力打磨不够,破云剑虽略有小成,却不想那谢敬飞不讲武德,明明跟自己一个辈分,却以王家门客自居,以大欺小。他不要脸皮作贱自己,也就罢了,却出手挫了自己爱徒的锐气,他在心里早已经把谢敬飞斩成了十七八段。

    李明远强忍怒火,看着王彦宗的双眼说道:“王公子此次光临敝派,还带了这些名宿好手作随从,莫不是在武功上有所指教。”

    王彦宗打个哈哈,说道:“李掌教误会了,王某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李明远眉毛一挑:“哦?愿闻其详。”

    王彦宗打个手势,屏退了左右。李明远见状,遣散了身旁的弟子,把台下围观的弟子,也传令散去了。

    王彦宗看着李明远正色说道:“当今天下,上位失德,百姓离心,甲兵不利,政令不通。我王家坐拥东海千年,良田万倾,兵马足备,族中收拢人才无数,高策如云,东海百姓无不咸服,拥者如潮。此时朝廷北有胡贼,南有匪患,西有邪宗,内有奸佞,百姓水深火热,只待一声号令,神器易主了也。”

    李明远双目圆睁,瞳仁晃动,一脸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