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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饯行

    励谕岚在餐厅见到简忱时,他陌生得快令她认不出来:“你怎么蓄起络腮胡了?”

    简忱摸摸自己的络腮胡,说:“有没有显得特别成熟?”

    励谕岚勉为其难地给予肯定,简忱笑眯眯地将菜单递给她:“我女朋友说像大叔,让我剃光。”

    励谕岚接过菜单:“你有女朋友啦?”

    简忱描述起他的女朋友几乎一笔带过,不再像当初介绍于嘉笛那样滔滔不绝。

    励谕岚笑道:“简忱哥,你现在变得内敛了。”

    简忱说:“不,你没发现我现在阴沉沉的吗?我最讨厌阴沉沉的人,感觉他们心机重,整天在计划见不得光的阴谋。”

    励谕岚说:“你肯定不会是这样的人。”

    简忱笑起来,严肃道:“如果我是这样的人,你还会不会把我当朋友?”

    励谕岚说:“你热心善良,这种如果不存在。”

    简忱不接话了,说:“点菜吧,今天别跟我客气,把喜欢的都点上。”

    来之前,励谕岚问他为什么要请她吃饭,简忱说,他打算去很远的地方谋职,这顿饭就当为他饯行。

    励谕岚随便点了两道菜,把菜单还给服务生,问简忱:“你说的很远的地方是哪里?”

    简忱说:“国外。”

    励谕岚又问:“哪个国家?”

    简忱说:“越南。”

    “越南?”励谕岚感觉他这个决定奇怪极了,“你打算从事哪方面的工作?你女朋友也去?”

    简忱说:“我以为你会劝我别去。”

    励谕岚纳闷道:“你没说理由,我为什么要劝你别去?”

    简忱干笑两声,说:“我女朋友的亲人在越南,他能在那边帮我介绍份好工作,反正我在这边找了几份工作都做得不顺心,不如去那边碰碰运气,换个环境换种生活。”

    “噢。”励谕岚点点头,又问,“如果在那边发展顺利的话,你和你女朋友是不是考虑在越南定居?对了,你们打算去越南哪里?”

    “胡志明市。”简忱拿起水杯喝水,解渴似的整杯水一口气下肚,“但愿能顺利。”

    励谕岚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作为朋友,衷心祝愿你一帆风顺。”

    简忱笑得勉勉强强:“借你吉言。”

    励谕岚的手机在响,她拿出手机,边看边抿唇笑着,等她发完消息抬起头,简忱问:“傅延蹊?”

    励谕岚笑着点点头:“嗯。”

    简忱又问:“催你回家?”

    “对啊。”励谕岚将手机放到一旁,“他也真是的,我才出来多久,哪有吃那么快。”

    简忱说:“他知道你在跟我吃饭吗?”

    励谕岚说:“当然知道呀,两个人交往要坦承相待。”

    “你说得对,”简忱说,“我女朋友不知道我约你吃饭,知道了铁定大闹一顿。”

    “你应该告诉她。”励谕岚说,“简忱,我们是没有相爱过的朋友,我自认为吃一顿饭没关系,而且这是为你饯行。不过也要尊重和参考另一半的意见,最重要的是不能瞒着对方。”

    “励老师又开课了,”简忱笑起来,“我记得读高复的时候你就那么爱说教。”

    励谕岚睨他一眼:“如果我是老师,最好不要碰到你这样的学生。”

    励谕岚本想说,其实她以前也不懂坦承相待,认为问心无愧就够了,去拘留所接简忱那次,傅延蹊和她吵了一架,她才慢慢意识到这点。励谕岚怕提到“拘留所”三个字简忱心里难受,所以什么都没有说。

    简忱问道:“你记不记得彭浩磊?”

    励谕岚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回忆了一会,笑道:“简心。”

    “对,就是那家伙。”简忱说,“在证券公司干得不错,有前景。再看看我。”

    他和曾经的好友一对比,心情不免感伤,而他的前途又充满挑战,励谕岚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也许此刻语言会显得格外苍白无力,三言两语无法教他对未来充满自信。

    “不说不开心的了,”简忱倒先笑起来,“那个时候彭浩磊说你个子高,比他还高,一看就是高冷的女神,怎么成天跟我这么缺心眼的人有说有笑,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这么漂亮的姑娘,性格要是泼辣点我铁定追,哪怕知道你有喜欢的人,我也追,可惜太柔弱老实,跟你成为朋友后我发现你还特别爱说教,哎,这娶回家当老婆不得天天被念叨?”

    励谕岚笑了笑。

    服务员过来上菜,她点的不多,一碗炖汤,一份果酱馅饼。

    简忱点了碗面,量少,几筷子就吃完了。

    等励谕岚吃完,简忱说:“小岚,我今天不光想请你为我饯行。”

    励谕岚看向他,他面色凝重,语气也十分郑重:“我绝对不能让你看不清某些人真实的嘴脸。”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是多云的模样,云团是雪白色的,云后散出一圈淡淡的金黄。励谕岚站在路边和简忱道别后,又原地站了一会,没有去停车场。片刻,她将手机从包里拿出来给傅延蹊打电话:“我有话问你。”

    傅延蹊说:“什么话?”

    励谕岚问:“你知不知道朱云亮是严世杰的舅舅?”

    傅延蹊极不在意地回答道:“嗯。”

    电话那端有纸页翻动的声音。

    “在开会?”励谕岚按捺着火气,维持着仅剩的理智,“没空的话,等你忙完再说。”

    “我在看资料,”傅延蹊说,“你说。”

    励谕岚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朱云亮和衡剡的关系?”

    傅延蹊反问道:“有必要告诉你吗?”

    “当然有!”他倨傲的态度惹励谕岚十分不快,“如果你告诉我,当初简忱就不用那么害怕,不用砸锅卖铁去补漏洞!”

    “啪嗒!”电话那端传来笔丢到桌上的声音。

    傅延蹊嘲道:“你是不是气糊涂了?”

    励谕岚自知言语偏激,态度顿时好不少:“简忱当初以为朱云亮携款逃跑了,把所有的压力抗在自己身上,如果知道朱云亮和衡剡沾亲带故,他不会那么紧张,他找不到朱云亮,严世杰他们总找得到。”

    傅延蹊反问她:“他压力大跟我有关系?怎么,我有义务帮他?”

    励谕岚无言以对。

    他又说:“简忱挪用公款是不争的事实,他砸锅卖铁是他活该,我没想到事到如今你还在为他喊冤。”

    励谕岚说:“简忱是按朱云亮指示办事的,这一点你也别搞错。”

    傅延蹊没说话,电话里传来笔敲击桌面的声音。他敲了几下,说道:“你如果非要跟我胡搅蛮缠,那我们之间的对话可以结束了,这个话题没必要再讨论下去。”

    他说完把电话挂了,励谕岚紧紧握着手机,梳理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确实气糊涂了,严世杰是不是包庇自己的舅舅她不清楚,但无论如何她不该责怪傅延蹊,哪怕傅延蹊早就知道,如他所说,他没有义务帮简忱。

    励谕岚犹豫了一会,又给傅延蹊打过去:“刚才是跟你怄气的。”

    傅延蹊没作声。

    励谕岚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喂?”

    “你说。”他语气很平静。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励谕岚无奈道,“如果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我不确定你不告诉我的原因是所谓的‘没必要’还是因为别的。”

    傅延蹊问:“还能因为什么?”

    励谕岚说:“你在等我主动找你。”

    傅延蹊表示同意:“这一点我无法反驳。”

    “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实话实说。”励谕岚问,“有没有陷害过简忱?你,严世杰,或者你们两个一起?”

    “严世杰没有,我也没有。”傅延蹊说,“如果我要用卑鄙的手段,我会从极致下手,比构陷简忱容易得多。”

    励谕岚有些诧异,随后忍不住地笑道:“极致是刘钰的心血,你要是搞极致,我肯定不原谅你。”

    傅延蹊说:“我知道。”

    励谕岚没有说话,也不挂断电话,想听他会不会再说些什么。

    傅延蹊说:“我很庆幸认识严世杰,如果不认识,我会想办法去认识,不过你的忙我不会白帮。”

    “当然不会白帮。”励谕岚轻哼了声,“我想起某人以前顶着时差上游戏装作不是自己来接近我,骗我说要送我坐骑。”

    傅延蹊咳了声:“你还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励谕岚说,“不知道是在追求我还是在耍我。”

    “上来就自报家门,恐怕跟你说句话的机会你都不会给我。”傅延蹊好笑道,“还有,我没有骗你。”

    励谕岚一想起那段经历就懊恼不已:“是没有骗我,但你知不知道就因为那只坐骑我把自己玩了好几年的号都给卖了!都赖你!”

    “好,我不对,都赖我。”傅延蹊说,“你还在外面?什么时候回悦河居?”

    励谕岚有意跟他抬杠:“想回去的时候再回去,不想回去再催也没用。”

    傅延蹊心情颇好,说:“我下午有空,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在听到他说“我不对”的时候,励谕岚就不再生气了,此刻非要跟他玩闹,故意傲慢道:“我要听音乐会。”

    “哪场音乐会?”傅延蹊开了免提,励谕岚知道他一定在上网找票务信息,忍着笑,语气冷冷地告诉他,果然听他纳闷道,“半个月后的音乐会,我下午怎么陪你去?”

    励谕岚说:“不陪就不陪咯,本来也没打算要你陪,音乐会是我和林绮的约定。”

    傅延蹊不跟她争,又听她说:“下午去兜风。”

    傅延蹊说:“行啊,你去吧。”

    “我是问你去不去。”励谕岚说,“你开车。”

    傅延蹊笑起来:“原来你在邀请我啊?完全听不出来啊。”

    励谕岚下不来台,干脆说:“不去算了,我一个人去兜风。”

    “我什么时候说不去?”知道她脸皮薄,傅延蹊不再逗她,“你先回悦河居,等我过来接你。”

    他们兜完风,在附近吃了晚饭,励谕岚听傅延蹊说起朱云亮的事,脸色又不好看起来:“简忱要去越南,难道跟朱云亮有关?”但她不明白账务的事情过去那么久了,简忱怎么还放不下,执着到要去越南找朱云亮?傅延蹊听她喋喋不休地说着,对简忱为什么要去越南这件事并无多大兴趣,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励谕岚见他反应冷淡,问:“我是不是说多啦?”没等傅延蹊说话,她又自顾自地说,“如果真跟朱云亮有关,按简忱的脾气,我想我应该劝不动他。”

    傅延蹊说:“劝不动就别劝。”

    “还是得问清楚才行,”励谕岚说,“不然我光凭瞎猜搞得心神不宁的。”

    励谕岚给简忱打电话的时候,简忱正走进住院大楼。对于励谕岚在电话里问的问题,简忱没有回避,他无所谓她知不知道,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的决定。

    励谕岚说:“我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

    “过不去,”狭长的病房走廊里,简忱颓然靠着墙,望向尽头那扇黑漆漆的窗,“我跟朱云亮有笔没算完的账。”

    励谕岚问:“你指的是什么账?那笔900多万的账,还是他害你进看守所的账?”

    简忱长叹一声:“这些账没发生过该多好。”

    “可是已经发生了,也已经解决了。”励谕岚不解道,“简忱,我真搞不懂你。”

    简忱苦笑着说:“你不是说会祝福我吗?”

    “那是因为你说去越南是为了投奔女朋友的亲戚,”励谕岚说,“你准备开始新的生活,我当然祝福你。”

    墙对面病房的门被打开,有家属走到门口呼叫护士,简忱对他说:“护士台离这挺远,你去护士台叫吧。”

    说完,他往走廊尽头走去。

    励谕岚在电话里问:“你在医院?”

    简忱再次长叹一声。

    励谕岚又问:“你身体不舒服?”

    简忱没头没脑地来了句:“多希望睡在那张病床的人是我。”

    励谕岚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追问,就像从前他做了假账来问她借钱,无论她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简忱说:“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家附近经常有伙人徘徊,下午我回去的时候看到他们在敲我的门,我就来医院待一待,不然不至于这么晚不回家。”简忱一说到这就后怕,“说来也怪我自己,我就不该帮傅仲婉的忙,估计是那群混混,要出国了,我不想惹乱子,不然谁怕谁,我直接拿拳头招呼他们。”

    励谕岚越听越不明白:“你帮傅仲婉的忙?”

    “顺便帮的,”简忱说,“是这样,前段时间我在外面碰到她和几个混混,那几个混混好像在问她要钱?还是找人?我记不清了,那群人跟你当年出事有关,我揍了他们一顿,估计现在来寻我仇了。”

    励谕岚说:“当年那件事的主谋是范齐岳。”

    简忱说:“你知道?”

    “当然知道。”励谕岚颓道,“证据不足,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