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月入云笼
玉阶三重镇秦野，金殿四墉抚周原。
平楼半入南山雾，飞阁旁临东野春。
跟无争没玩多久，李逋便接到旨意来到东内（大明宫）。
如日之升，则曰大明。坐落在地势高亢的龙首原上的东内，
曾是李唐最为辉煌的宫殿。龙朔二年，唐高宗李治命征盘石之匠，下荆扬之材，择一干于千木，操斧执斤者数万人建造而成。后经历代修缮，直至黄巢造反，李茂贞叛变，两把火便将大明宫经无数巧思，集天下之力，汇世人之功，造出的万千宫阁，焚荡殆尽，至今仍是焦土连片。真是：不独凄凉眼前事，咸阳一火便成原。
李康即位后，不好工事，因此对大明宫并未修建。只利用前代的巨石残木，在龙首原上铸就了一座高达九丈的凌烟台。李逋记得上次来大明宫，还是朝廷举行射礼。
在车上小憩片刻，很快便到了凌烟台。举首仰视，只见高台，形若重锏，势逼星斗。禁军环立四周，李逋登临台顶，迎面大风凌冽，目下长安在手，八方火光如星。
李康说：“太子应该多去看看你的母后。”李逋称是。
“用兵的奇才，就这么走了，难道是天弃李唐。”见儿子低头不语，李康问：“你是不是觉得安国候的死是朕的错？”
“儿臣不敢，只是舅舅曾陪伴儿臣几年，从未见其生病。不知为何会突然病故？”
“安国候是投水溺亡。就算朕要他死，也不是现在。”
“或许是天意吧。”
李康面对到李逋冷冰冰的语气，本能的想要发火，却话到嘴边突然愣住。他看着李逋稚嫩的脸，以及惶恐的眼神，忍不住抬手放在儿子肩膀上。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心中的冷漠的长堤，突然间‘垮’了。
“盈儿，你恨父皇吗？”
李逋不知如何回答。只听李康接着说：“有些事父皇也是迫不得已，赵瑾不能留，将来你登临帝位时自会明白。”李康指着八方‘平安火’说：“平定天下，赵瑾功不可没，可皇位只有一个。即使你不想要，可人总是身不由己！西晋司马氏为争权，卷进六十多位亲王，骨肉相残到令人发指。孩子你要知道，皇权之争从来没有退路，从来没有礼义廉耻，一切都是为了利益。夺赵瑾的兵权，不是父皇想要，而是权力的逼迫。
当初朕随昭宗身困华洲，至今记得三月十二日，日中时，韩建率领大军包围十六宅，杀了十一位亲王。我兄长丹王李允披头散发，抱着子嗣，被士卒追到屋顶，高举婴孩向父皇昭宗哀呼：皇上，救救孩儿，救救孩儿吧！从那时起我便明白，在这世道，人若失去了权力，那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连畜生都不如！我要你记住！这是我李家山河，不是群臣，更不是百姓的，只是我一家的！它可以衰退，可以它复兴，但这事只能我李氏来做，与外人无干！”说到这李康一叹：“我此生忙于政事，耽搁了人之常情。对你可能太过严苛，可我相信你会是个好皇帝。我会在死前帮你扫平九州，让你做上太平盛世的宝座。如今，我只求你一件事！”
李逋的泪水不住的流，望着李康隐隐猜到了什么。只听父皇说：“我要将承月嫁给石崇光。”
“我无法改变父皇的决定？对吗？”
“一个女子安我大唐社稷，值！你放心等契丹人走后，我会杀了石崇光，再把承月接回来。”
“我不愿意，阿姐也不会愿意！”
“女子终是外人。”
“阿姐不是外人！更不愿嫁给石崇光！”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皆然，岂容她意。”
李逋怒掷冠带，恨说：“好，阿姐要出嫁，我这太子也不当了！儿臣这就回宫等着父皇赐下白绫！”李康抓住李逋的双肩，以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而哀伤的语气，说：“我也不愿意，可你要明白石崇光若是投降契丹，天下九州会再次陷入大乱。自我李家衰弱，天下纷乱已有四十载，百姓已在战火中生活两代人，死伤无数的生灵！这世道不能在这样下去，孩子你不是一直想改变它吗？你难道还想看到我族百姓再次奔逃南国，似那魏晋离乱百年不成！”
李逋无话以对。一个女子保汉地平安，这个交易真的太值了。况且这天下百姓谁家没有亲人骨肉？谁家儿郎不为国而战？他们终日饱受分离之苦，难道在危亡之时皇帝连一个女儿都舍不得吗？当舍，这是李逋的看法。可当这个人是阿姐之时，他却怎么也舍不得！“若母后和阿姐同意，儿臣不会阻止。”李逋捡起冠带，跪行一礼告退。
李逋走后，李康愁眉不展，连夜回到了兴庆宫。玉泉夫人闻讯急忙赶来劝慰。“陛下的难处臣妾都知。”在她赶来时李康已喝下许多的酒，他看着玉泉哭笑：“没人懂我？没有！”
“妾身懂。我都明白陛下这么做都是为天下苍生。”
李康在玉泉的温柔服侍下，说：“我亦亏欠爱妃许多。”
玉泉听闻不觉潸然泪下，说：“这是哪里的话，只要陛下好，妾身万死不惜。”
“这些年你受苦了。”抚弄这青丝，李康忽想起赵筝，怒气和恨意同时涌到心头，说：“她不如你。”玉泉知道‘她’是谁，忙拭泪说：“贱妾不敢跟皇后娘娘比，也不愿挑唆陛下和她的感情。只希望殿下能给孩子和我条活路，在太子即位前将无争分封外地，就让我母子三人相依为命吧。”
李康劝慰：“你放心，盈儿会好好待你们母子的。”玉泉趴在丈夫胸膛，声咽气堵，泪汪汪滚下。“二郎虽性情多变，可天生仁厚，有些事他绝对不会去做的。你不想想，二郎与环儿同吃同住不就是为了保护他吗？”
玉泉咬唇仰面，问：“陛下不见汉惠帝与吕后乎？”
李康听言如凉水浇头，眉头紧锁，想说什么又无法开口，只好深深叹息：“睡吧，我会想办法的，会给你母子一个交代。”
平楼半入南山雾，飞阁旁临东野春。
跟无争没玩多久，李逋便接到旨意来到东内（大明宫）。
如日之升，则曰大明。坐落在地势高亢的龙首原上的东内，
曾是李唐最为辉煌的宫殿。龙朔二年，唐高宗李治命征盘石之匠，下荆扬之材，择一干于千木，操斧执斤者数万人建造而成。后经历代修缮，直至黄巢造反，李茂贞叛变，两把火便将大明宫经无数巧思，集天下之力，汇世人之功，造出的万千宫阁，焚荡殆尽，至今仍是焦土连片。真是：不独凄凉眼前事，咸阳一火便成原。
李康即位后，不好工事，因此对大明宫并未修建。只利用前代的巨石残木，在龙首原上铸就了一座高达九丈的凌烟台。李逋记得上次来大明宫，还是朝廷举行射礼。
在车上小憩片刻，很快便到了凌烟台。举首仰视，只见高台，形若重锏，势逼星斗。禁军环立四周，李逋登临台顶，迎面大风凌冽，目下长安在手，八方火光如星。
李康说：“太子应该多去看看你的母后。”李逋称是。
“用兵的奇才，就这么走了，难道是天弃李唐。”见儿子低头不语，李康问：“你是不是觉得安国候的死是朕的错？”
“儿臣不敢，只是舅舅曾陪伴儿臣几年，从未见其生病。不知为何会突然病故？”
“安国候是投水溺亡。就算朕要他死，也不是现在。”
“或许是天意吧。”
李康面对到李逋冷冰冰的语气，本能的想要发火，却话到嘴边突然愣住。他看着李逋稚嫩的脸，以及惶恐的眼神，忍不住抬手放在儿子肩膀上。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心中的冷漠的长堤，突然间‘垮’了。
“盈儿，你恨父皇吗？”
李逋不知如何回答。只听李康接着说：“有些事父皇也是迫不得已，赵瑾不能留，将来你登临帝位时自会明白。”李康指着八方‘平安火’说：“平定天下，赵瑾功不可没，可皇位只有一个。即使你不想要，可人总是身不由己！西晋司马氏为争权，卷进六十多位亲王，骨肉相残到令人发指。孩子你要知道，皇权之争从来没有退路，从来没有礼义廉耻，一切都是为了利益。夺赵瑾的兵权，不是父皇想要，而是权力的逼迫。
当初朕随昭宗身困华洲，至今记得三月十二日，日中时，韩建率领大军包围十六宅，杀了十一位亲王。我兄长丹王李允披头散发，抱着子嗣，被士卒追到屋顶，高举婴孩向父皇昭宗哀呼：皇上，救救孩儿，救救孩儿吧！从那时起我便明白，在这世道，人若失去了权力，那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连畜生都不如！我要你记住！这是我李家山河，不是群臣，更不是百姓的，只是我一家的！它可以衰退，可以它复兴，但这事只能我李氏来做，与外人无干！”说到这李康一叹：“我此生忙于政事，耽搁了人之常情。对你可能太过严苛，可我相信你会是个好皇帝。我会在死前帮你扫平九州，让你做上太平盛世的宝座。如今，我只求你一件事！”
李逋的泪水不住的流，望着李康隐隐猜到了什么。只听父皇说：“我要将承月嫁给石崇光。”
“我无法改变父皇的决定？对吗？”
“一个女子安我大唐社稷，值！你放心等契丹人走后，我会杀了石崇光，再把承月接回来。”
“我不愿意，阿姐也不会愿意！”
“女子终是外人。”
“阿姐不是外人！更不愿嫁给石崇光！”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皆然，岂容她意。”
李逋怒掷冠带，恨说：“好，阿姐要出嫁，我这太子也不当了！儿臣这就回宫等着父皇赐下白绫！”李康抓住李逋的双肩，以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而哀伤的语气，说：“我也不愿意，可你要明白石崇光若是投降契丹，天下九州会再次陷入大乱。自我李家衰弱，天下纷乱已有四十载，百姓已在战火中生活两代人，死伤无数的生灵！这世道不能在这样下去，孩子你不是一直想改变它吗？你难道还想看到我族百姓再次奔逃南国，似那魏晋离乱百年不成！”
李逋无话以对。一个女子保汉地平安，这个交易真的太值了。况且这天下百姓谁家没有亲人骨肉？谁家儿郎不为国而战？他们终日饱受分离之苦，难道在危亡之时皇帝连一个女儿都舍不得吗？当舍，这是李逋的看法。可当这个人是阿姐之时，他却怎么也舍不得！“若母后和阿姐同意，儿臣不会阻止。”李逋捡起冠带，跪行一礼告退。
李逋走后，李康愁眉不展，连夜回到了兴庆宫。玉泉夫人闻讯急忙赶来劝慰。“陛下的难处臣妾都知。”在她赶来时李康已喝下许多的酒，他看着玉泉哭笑：“没人懂我？没有！”
“妾身懂。我都明白陛下这么做都是为天下苍生。”
李康在玉泉的温柔服侍下，说：“我亦亏欠爱妃许多。”
玉泉听闻不觉潸然泪下，说：“这是哪里的话，只要陛下好，妾身万死不惜。”
“这些年你受苦了。”抚弄这青丝，李康忽想起赵筝，怒气和恨意同时涌到心头，说：“她不如你。”玉泉知道‘她’是谁，忙拭泪说：“贱妾不敢跟皇后娘娘比，也不愿挑唆陛下和她的感情。只希望殿下能给孩子和我条活路，在太子即位前将无争分封外地，就让我母子三人相依为命吧。”
李康劝慰：“你放心，盈儿会好好待你们母子的。”玉泉趴在丈夫胸膛，声咽气堵，泪汪汪滚下。“二郎虽性情多变，可天生仁厚，有些事他绝对不会去做的。你不想想，二郎与环儿同吃同住不就是为了保护他吗？”
玉泉咬唇仰面，问：“陛下不见汉惠帝与吕后乎？”
李康听言如凉水浇头，眉头紧锁，想说什么又无法开口，只好深深叹息：“睡吧，我会想办法的，会给你母子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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