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左
“砰”。
“咔嚓”。
……
教学楼五楼的校长室里，左思协砸碎了每一个抽屉的锁。
锁砸不坏，就直接砸抽屉。
他忍不了了，他再也无法忍受在这个规则怪谈世界里继续待下去了。
他这几天看到过各种奇形怪状、普通人看了就会崩溃的东西。他也见过很多不合常理的、科学无法解释、对自己的唯物主义世界观造成了巨大冲击的事情。
他或许会觉得恐惧，或许会觉得不安，但情绪一直都很稳定，一直都很冷静，保持着最基本的思考能力。
但是今天的事情他忍不了了。
他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
他永远也忘不了酸梅汤的味道。
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喝酸梅汤。
食堂的灯是白色的日光灯。
食堂里所有人的校服颜色……
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夜宵”是碎肉，伴随着指甲，头发，黏膜，内脏碎片……
苍蝇在嗡嗡的飞。
恶心已经超过了恐惧。
他的精神差点崩溃。也许看不清、认不出来才是最好的。也许。
也许在那种情况下，主动选择被污染，其实是可以保护他的。
校方显然也是这么做的。
san值高的时候是安全的。san值低的时候是安全的。san值忽高忽低的时候才是危险的。
左思协选择在那个时候强行恢复san值，其实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好在……
好在。
他已经知道怎么逃出去了。
他立刻冲出了食堂，朝着教学楼跑了过去。
他能感觉到身后有黑雾在追。
但现在他已经清除了部分污染，所以他意识到了那其实不是黑雾。
并不是黑雾，即使左思协之前一直觉得那是黑雾，是一种黑色的，笼罩范围很大的东西。
但现在他知道了。
是的。
是苍蝇！
妈的，全都是！
原来在身穿蓝白相间校服的学生的眼里，食堂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他身上的校服似乎很吸引这些苍蝇，废话，他已经能看见自己身上穿的这玩意到底是啥了，也能闻到腥臭的味道，但是他不敢脱下来，脱下来他就丢失了学生的身份，他就不太能保证那个方法是否还适用。
所以他强忍住不适，把一切一切都看作是正常的、无需在意的。毕竟在身穿红白校服的“人”眼里，本来就一切都是正常的。
毕竟22:40-06:00是“它们”的时间。
只要他穿着这件“红白相间的校服”就会被认可。
冷静，冷静，放宽心。
被人注视是正常的。校长当然会注视着自己的学校，也会注视着自己的学生。
是正常的。
教学楼五楼的走廊像是一条长长的食管。也许是长条形的口腔。脚下的触感黏腻不平，皲裂的地板和墙壁渗出腐蚀性的黑色、冒着气泡的液体。一脚踩上去，鞋底嘶嘶作响。
左思协压下心里的恶心。
这个东西……
就是可乐。
喝了就会被腐蚀成糊状物和糜状物的“可乐”。
也许在被污染严重的人，和“它们”眼里，它是甜的。
事实上这就是22:40-06:00时间段里，教学楼五楼和宿舍楼一楼真正的样子……
只是被污染严重的学生看不见所以觉得很正常而已，就像星期一晚上待在这里的左思协那样。
在这里待久了就会死，不论你穿什么颜色的校服。
可乐是无差别攻击，这个左思协已经猜出来了。
未修改版的崇文高中学生校规是给“它们”看的。“它们”不是崇文高中的学生。
“它们”以为自己完美融入，但实际上，真正的崇文高中学生代指受污染严重的崇理高中学生，他们穿上红白色的校服，执行着修改过的、与“它们”不一样的校规。
崇文高中的学生不会邀请他人进入静思楼和笃行楼。
崇文高中的学生不会在文科课堂上叫醒装睡的崇理高中同学。
崇文高中的学生不会对误入里世界的崇理高中学生做出侵害举动。
崇文高中学生不喝可乐。不喝任何黑色的、有气泡的、散发甜味的液体，因为那一定是可乐。
他们眼里的酸梅汤是恶心而难以接受的，味道是酸苦发臭的。
但它们不知道。它们会喝可乐。
它们会看到别的学生喝“可乐”，但它们并不知道那其实是酸梅汤。它们会以为“可乐”是酸梅汤，因为在他们看来那是黑色的、有气泡的、闻起来有甜味的。
这些是左思协猜出来的，他并没有未修改版本的崇文高中学生校规。但他觉得八九不离十。
他拿到的改版，那一页的下半页全部被撕下了，显然内容截然不同，于是改写的人干脆连修改都免了，直接重写。
所幸，他喝的是酸梅汤。
崇文高中校规没有明确标注学生被污染后就不能再喝酸梅汤。很好理解，毕竟这个时候的崇文学生很大可能已经无法分辨可乐和酸梅汤了，就像他们无法分辨红蓝色一样。非要注明反而会导致学生认知出现二次错乱。
但一般情况下他们也不会主动去喝的，而且他们的认知改变也会导致他们觉得酸梅汤难以饮用，所以也不会饮用。
可乐的事情搞清楚了，崇理高中和崇文高中的联系也一清二楚了。
现在左思协可以肯定，他目前还是这里的学生，不是什么别的东西，不论他的san值处在什么水平。
校方会肯定他的身份。
校方包括门卫亭。
以他现在身上校服的颜色为准，他是崇文高中学生，遵循崇文高中学生校规。崇理高中18:00后不允许离开校门的校规将不再适用于他。
崇文高中有个一条很不起眼的校规，那就是崇文高中不放假。
崇理高中的好解释，星期五就可以跑路了。
那他们这些被污染的，进入里世界，变成崇文高中学生的人，难不成就永远也无法离开了吗？
尤其是他们这些外来者。
不会的。
所以，一定可以请假！
崇文高中学生校规第二条，被涂黑的地方应该是“门卫”。
还是那句话，他无法保证，因为他没有原版校规。这些都是他猜的。
但他相信自己。
有的时候聪明人缺的不是头脑，而是那么一点自信和赌性。
所以他来到了校长室。现在的时间是23:14。
像上次一样，他没去看相框里的图像，而相框图像里的东西也像上次一样看着他。
左思协没有管它。
他快速地检查办公室的抽屉。左右两侧各四个抽屉，加中间那个抽屉。
四个抽屉未上锁。正中间的是校服，右手边第三个抽屉里是修改后的崇文高中学生校规。右手边最后一个抽屉里是一叠黑色的塑料袋，左手边最后一个抽屉里是一把锤子。
左思协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他拿起锤子，狠狠砸开了左手边第一个抽屉的锁。
他拉开抽屉，抽屉里是一叠红色封面的手册。
《崇理高中副校长办公手册（A版）》。
左思协拿出一本丢在桌子上，关上抽屉，开始砸第二个抽屉上的锁。
《崇理高中副校长办公手册（B版）》。
继续砸第三个。
《崇理高中副校长办公手册（C版）》。
右手边第一个。
左思协找到了他需要的东西。
一叠请假条。
被注视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左思协知道自己不能久待，可是还有最后一个抽屉。
但左思协只犹豫了半秒，就立刻砸开了右手边的第二个抽屉。
《崇理高中教师办公手册》。
最保险的情况是把这些册子全部阅读一遍后再给自己写请假条，因为左思协无法保证学生自己写的请假条是否有效。
但时间不够。
一点也不够。
左思协抓起请假条迅速看了一眼，需要签名的地方有两个，请假人签名和审批人签名。
请假人没异议，审批人该写谁？
他知道现在看了那几个册子之后一定就会知道答案。
但是时间不允许。
他必须要在最短时间内知道审批人是谁。是副校长，还是“校长”。以及，叫什么名字。
桌上有教职工名单。
只要知道了长相，就可以辨认出名字了。
左思协的身体微微战栗起来。
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闭了闭眼。
他转过头去，仰头看向墙上的相框。
……
左思协的脸色呆滞了一瞬。
随后他回过头，毫不犹豫地抽出笔筒里的红色水笔，在请假条的请假人和审批人的空白处，签上了“左思协”三个字。
他抓住那四本册子，撕下了写好的那张请假条，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校长室。
……
甜味。
苍蝇。好多苍蝇。
走廊在缩小。
也许等缩小到一定程度后，他就会被“吃”，被嚼碎，可乐会把他腐蚀掉，然后变成食堂里的夜宵。
这个规则怪谈不算难。
但是很恶心。
左思协只听到苍蝇嗡嗡的叫，钻进他的耳朵里，鼻孔里，只要是有洞的部位，他们都一个劲儿的钻……
也许苍蝇也爱吃夜宵吧。左思协想。
虽然……
他觉得自己并不好吃。
他听到身后有人在喊什么，好像是在喊他。有点像简白的声音。
左思协很想回头，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知道自己就要逃出去了，所以在这之前，他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分心。
别说简白了，就算是他老婆在喊他，他也不会回头的。
他跑到一半，忽然感到胃里一阵翻腾。
突如其来的感觉难以控制，他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吐了什么，天这么黑，反正他不会去看，也看不见。
这种小把戏对他没用。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没有好奇心。
幻觉。
吓不到他，就恶心他是吧。左思协心里鄙夷。
手里的请假条蠕动了一下。
左思协心头一跳。
别扔！攥紧！别扔！忍住！
幻觉！幻觉！请假条就是请假条！请假条不是别的，请假条就是请假条。
左思协看到门卫亭了，就是他来到这所学校并登记的那个门卫亭。
手里的请假条触感变得柔软且富有弹性起来，有点像是人的皮肤。
幻觉！
左思协冲入门卫亭，把手里的请假条拍在桌子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身上的汗液早已被风干。他克制住突突乱跳的心脏，尽自己可能平复呼吸。
不会错的。请假条是写自己的名字。应该是用红笔。
在躺椅上睡觉的老大爷被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先是看了一眼左思协身上的校服，然后才拿起桌子上的请假条看了看。
左思协死死地盯着他。
但凡这张请假条不凑效，他就完了。
好在，没出问题。
门卫亭向外的铁门发出了零件生锈运转不流畅导致的嘎吱声，缓慢地打开了一个可供人进出的区域。
左思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向着那位老大爷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铁门，并继续往前了几步。
随后，他回过头看着身后。
……
没有学校。
什么也没有。
“咔嚓”。
……
教学楼五楼的校长室里，左思协砸碎了每一个抽屉的锁。
锁砸不坏，就直接砸抽屉。
他忍不了了，他再也无法忍受在这个规则怪谈世界里继续待下去了。
他这几天看到过各种奇形怪状、普通人看了就会崩溃的东西。他也见过很多不合常理的、科学无法解释、对自己的唯物主义世界观造成了巨大冲击的事情。
他或许会觉得恐惧，或许会觉得不安，但情绪一直都很稳定，一直都很冷静，保持着最基本的思考能力。
但是今天的事情他忍不了了。
他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
他永远也忘不了酸梅汤的味道。
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喝酸梅汤。
食堂的灯是白色的日光灯。
食堂里所有人的校服颜色……
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夜宵”是碎肉，伴随着指甲，头发，黏膜，内脏碎片……
苍蝇在嗡嗡的飞。
恶心已经超过了恐惧。
他的精神差点崩溃。也许看不清、认不出来才是最好的。也许。
也许在那种情况下，主动选择被污染，其实是可以保护他的。
校方显然也是这么做的。
san值高的时候是安全的。san值低的时候是安全的。san值忽高忽低的时候才是危险的。
左思协选择在那个时候强行恢复san值，其实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好在……
好在。
他已经知道怎么逃出去了。
他立刻冲出了食堂，朝着教学楼跑了过去。
他能感觉到身后有黑雾在追。
但现在他已经清除了部分污染，所以他意识到了那其实不是黑雾。
并不是黑雾，即使左思协之前一直觉得那是黑雾，是一种黑色的，笼罩范围很大的东西。
但现在他知道了。
是的。
是苍蝇！
妈的，全都是！
原来在身穿蓝白相间校服的学生的眼里，食堂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他身上的校服似乎很吸引这些苍蝇，废话，他已经能看见自己身上穿的这玩意到底是啥了，也能闻到腥臭的味道，但是他不敢脱下来，脱下来他就丢失了学生的身份，他就不太能保证那个方法是否还适用。
所以他强忍住不适，把一切一切都看作是正常的、无需在意的。毕竟在身穿红白校服的“人”眼里，本来就一切都是正常的。
毕竟22:40-06:00是“它们”的时间。
只要他穿着这件“红白相间的校服”就会被认可。
冷静，冷静，放宽心。
被人注视是正常的。校长当然会注视着自己的学校，也会注视着自己的学生。
是正常的。
教学楼五楼的走廊像是一条长长的食管。也许是长条形的口腔。脚下的触感黏腻不平，皲裂的地板和墙壁渗出腐蚀性的黑色、冒着气泡的液体。一脚踩上去，鞋底嘶嘶作响。
左思协压下心里的恶心。
这个东西……
就是可乐。
喝了就会被腐蚀成糊状物和糜状物的“可乐”。
也许在被污染严重的人，和“它们”眼里，它是甜的。
事实上这就是22:40-06:00时间段里，教学楼五楼和宿舍楼一楼真正的样子……
只是被污染严重的学生看不见所以觉得很正常而已，就像星期一晚上待在这里的左思协那样。
在这里待久了就会死，不论你穿什么颜色的校服。
可乐是无差别攻击，这个左思协已经猜出来了。
未修改版的崇文高中学生校规是给“它们”看的。“它们”不是崇文高中的学生。
“它们”以为自己完美融入，但实际上，真正的崇文高中学生代指受污染严重的崇理高中学生，他们穿上红白色的校服，执行着修改过的、与“它们”不一样的校规。
崇文高中的学生不会邀请他人进入静思楼和笃行楼。
崇文高中的学生不会在文科课堂上叫醒装睡的崇理高中同学。
崇文高中的学生不会对误入里世界的崇理高中学生做出侵害举动。
崇文高中学生不喝可乐。不喝任何黑色的、有气泡的、散发甜味的液体，因为那一定是可乐。
他们眼里的酸梅汤是恶心而难以接受的，味道是酸苦发臭的。
但它们不知道。它们会喝可乐。
它们会看到别的学生喝“可乐”，但它们并不知道那其实是酸梅汤。它们会以为“可乐”是酸梅汤，因为在他们看来那是黑色的、有气泡的、闻起来有甜味的。
这些是左思协猜出来的，他并没有未修改版本的崇文高中学生校规。但他觉得八九不离十。
他拿到的改版，那一页的下半页全部被撕下了，显然内容截然不同，于是改写的人干脆连修改都免了，直接重写。
所幸，他喝的是酸梅汤。
崇文高中校规没有明确标注学生被污染后就不能再喝酸梅汤。很好理解，毕竟这个时候的崇文学生很大可能已经无法分辨可乐和酸梅汤了，就像他们无法分辨红蓝色一样。非要注明反而会导致学生认知出现二次错乱。
但一般情况下他们也不会主动去喝的，而且他们的认知改变也会导致他们觉得酸梅汤难以饮用，所以也不会饮用。
可乐的事情搞清楚了，崇理高中和崇文高中的联系也一清二楚了。
现在左思协可以肯定，他目前还是这里的学生，不是什么别的东西，不论他的san值处在什么水平。
校方会肯定他的身份。
校方包括门卫亭。
以他现在身上校服的颜色为准，他是崇文高中学生，遵循崇文高中学生校规。崇理高中18:00后不允许离开校门的校规将不再适用于他。
崇文高中有个一条很不起眼的校规，那就是崇文高中不放假。
崇理高中的好解释，星期五就可以跑路了。
那他们这些被污染的，进入里世界，变成崇文高中学生的人，难不成就永远也无法离开了吗？
尤其是他们这些外来者。
不会的。
所以，一定可以请假！
崇文高中学生校规第二条，被涂黑的地方应该是“门卫”。
还是那句话，他无法保证，因为他没有原版校规。这些都是他猜的。
但他相信自己。
有的时候聪明人缺的不是头脑，而是那么一点自信和赌性。
所以他来到了校长室。现在的时间是23:14。
像上次一样，他没去看相框里的图像，而相框图像里的东西也像上次一样看着他。
左思协没有管它。
他快速地检查办公室的抽屉。左右两侧各四个抽屉，加中间那个抽屉。
四个抽屉未上锁。正中间的是校服，右手边第三个抽屉里是修改后的崇文高中学生校规。右手边最后一个抽屉里是一叠黑色的塑料袋，左手边最后一个抽屉里是一把锤子。
左思协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他拿起锤子，狠狠砸开了左手边第一个抽屉的锁。
他拉开抽屉，抽屉里是一叠红色封面的手册。
《崇理高中副校长办公手册（A版）》。
左思协拿出一本丢在桌子上，关上抽屉，开始砸第二个抽屉上的锁。
《崇理高中副校长办公手册（B版）》。
继续砸第三个。
《崇理高中副校长办公手册（C版）》。
右手边第一个。
左思协找到了他需要的东西。
一叠请假条。
被注视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左思协知道自己不能久待，可是还有最后一个抽屉。
但左思协只犹豫了半秒，就立刻砸开了右手边的第二个抽屉。
《崇理高中教师办公手册》。
最保险的情况是把这些册子全部阅读一遍后再给自己写请假条，因为左思协无法保证学生自己写的请假条是否有效。
但时间不够。
一点也不够。
左思协抓起请假条迅速看了一眼，需要签名的地方有两个，请假人签名和审批人签名。
请假人没异议，审批人该写谁？
他知道现在看了那几个册子之后一定就会知道答案。
但是时间不允许。
他必须要在最短时间内知道审批人是谁。是副校长，还是“校长”。以及，叫什么名字。
桌上有教职工名单。
只要知道了长相，就可以辨认出名字了。
左思协的身体微微战栗起来。
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闭了闭眼。
他转过头去，仰头看向墙上的相框。
……
左思协的脸色呆滞了一瞬。
随后他回过头，毫不犹豫地抽出笔筒里的红色水笔，在请假条的请假人和审批人的空白处，签上了“左思协”三个字。
他抓住那四本册子，撕下了写好的那张请假条，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校长室。
……
甜味。
苍蝇。好多苍蝇。
走廊在缩小。
也许等缩小到一定程度后，他就会被“吃”，被嚼碎，可乐会把他腐蚀掉，然后变成食堂里的夜宵。
这个规则怪谈不算难。
但是很恶心。
左思协只听到苍蝇嗡嗡的叫，钻进他的耳朵里，鼻孔里，只要是有洞的部位，他们都一个劲儿的钻……
也许苍蝇也爱吃夜宵吧。左思协想。
虽然……
他觉得自己并不好吃。
他听到身后有人在喊什么，好像是在喊他。有点像简白的声音。
左思协很想回头，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知道自己就要逃出去了，所以在这之前，他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分心。
别说简白了，就算是他老婆在喊他，他也不会回头的。
他跑到一半，忽然感到胃里一阵翻腾。
突如其来的感觉难以控制，他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吐了什么，天这么黑，反正他不会去看，也看不见。
这种小把戏对他没用。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没有好奇心。
幻觉。
吓不到他，就恶心他是吧。左思协心里鄙夷。
手里的请假条蠕动了一下。
左思协心头一跳。
别扔！攥紧！别扔！忍住！
幻觉！幻觉！请假条就是请假条！请假条不是别的，请假条就是请假条。
左思协看到门卫亭了，就是他来到这所学校并登记的那个门卫亭。
手里的请假条触感变得柔软且富有弹性起来，有点像是人的皮肤。
幻觉！
左思协冲入门卫亭，把手里的请假条拍在桌子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身上的汗液早已被风干。他克制住突突乱跳的心脏，尽自己可能平复呼吸。
不会错的。请假条是写自己的名字。应该是用红笔。
在躺椅上睡觉的老大爷被吵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先是看了一眼左思协身上的校服，然后才拿起桌子上的请假条看了看。
左思协死死地盯着他。
但凡这张请假条不凑效，他就完了。
好在，没出问题。
门卫亭向外的铁门发出了零件生锈运转不流畅导致的嘎吱声，缓慢地打开了一个可供人进出的区域。
左思协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向着那位老大爷点了点头，然后走出了铁门，并继续往前了几步。
随后，他回过头看着身后。
……
没有学校。
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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