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我选择真相
他看似醉生梦死，贪图美色，可没有人是傻的。
约翰是个聪明人，也有自己的小心机，整个人更是滑不溜手。
其实自江楚引走日军不久，他心里就已经开始在盘算着逃跑的事情了。
对，是逃跑；而不是离开。
促使他做出这样的判断，并且毫不犹豫地去执行，原因在于他失去了目标，且发现了问题。
原本来到文彻斯特大教堂，他的打算就是负责入殓神父的尸体，赚上那么一横笔。
不过，神父被炸飞了...
随后，江楚来到教堂里，他更是很快转变了想法，希望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劝说江楚和他一起行动。
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就算是有些风险他也愿意去担，因为日本人的疯狂让他恐惧，江楚恰好有能力护着他，且救了他一命。
结果...江楚去引走了日本人，眼看是不可能回来的了。
再者，江楚走后，那些军人望向他的目光里，总是不自觉地带着几分警惕。
警惕他什么？
自然是警惕他逃跑。
约翰也从玉墨对他的试探中，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洋人的身份，被中国人视作护身符，她们以为自己能保护她们。
但是约翰心里清楚，他不能。
所以一旦自己不愿意配合，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铤而走险？拿枪逼着他做事？
他没有听到江楚对许大鹏的交代，但却误打误撞，猜中了内容。
基于此，约翰在思索了许久后，决定冒险一试，逃出教堂。
就着夜色，他跑到墙边，翻过了围墙。
等到脚掌落在地面上时，约翰又不由得回头望了望，紧跟着目光看向前方，满是废墟的街道像是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空气里仿佛弥漫着一股子尸体的味道。
他不知道这个选择是不是对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自己的猜度。
而前方，却可能有更大的危险，尽管他一直认为，自己的身份足以震慑日本人。
可总是难免有一些疯狂的家伙，毕竟子弹这种事情，很容易“走火”。
约翰咽了口唾沫，先给了自己一个巴掌，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出来都已经出来了，总不能再翻墙回去？
他摇了摇头，在心中告诉自己：我是美国人，我是美国人...日本人不敢把我怎么样！
如此三四遍后，约翰这才像是有了信心，从包裹里摸出手电，抬脚朝着黑暗走去。
江，抱歉了。
————————————————
教堂内，教堂外，一墙之隔，仿佛就是人间和地狱的壁垒。
教堂内有面包的香味儿，很是诱人；教堂外满是硝烟的味道，最是呛人。
手电微弱的光芒照去，四处都是废墟，瓦砾碎石堆砌，残缺的房屋依然勉强的伫立着。
约翰慢慢加快着脚步，从快步走到奔跑起来，绕过几个街道，越发的接近市中心，他的心跳的就越快。
忽然，他脚步一停，却像是踩到了水坑，湿漉漉的。
约翰晦气地骂了一声，手电筒光束下移，同时抬脚想要看一看是什么情况。
可就在这么一刹那间，他整个人都是一抖，瞳孔不由得紧缩，腿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他踩到的不是什么水坑，而是一处凹陷的地面。
那里面，也不是什么水，而是粘稠未干的鲜血，上面还有蚊虫在嗡嗡地飞舞着。
他的裤脚都被鲜血浸得湿漉漉的，约翰倒抽了一口凉气，手电筒光束直甩出去，更是照亮了这条街道近处的情况。
可视线所及，看到的一幕却越发让他不寒而栗。
尸体，横七竖八的尸体，扑满街道的尸体，一眼仿佛望不到尽头。
约翰喉咙里发出一声呻吟，脸色被吓得发白，甚至都有他当时掉进面粉厂那般煞白。
如果绕过这条街，就还要走很多弯路。
而且，谁知道其他街道是不是就能好多少呢？
他强咬着牙，可却颤得厉害，腿脚都有些发软，根本站不起身，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强撑住，小心地向前迈去。
这些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是仰面、或是俯身，都穿着的是平民的装束。
他们脸上还残余着最后一刻的祈求与绝望，但现在已经化作冷冰冰的尸体。
约翰不是个传教士，他来远东，是来淘金的。
但这一刻，却在心中高呼着上帝，几乎是一步一步，艰难的挪出了这条街巷。
一路有惊无险，飞奔回家里，一颗心几乎是从胸膛跳出了嗓子眼。
等到将院门锁住，约翰才终于得以长长地缓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上。
“谁！？谁在那里？”有人用英文叫道，同时走了出来。
约翰回过神来，扭头正好看到和自己住在一起的同伴，立刻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几乎要流出泪来。
自己这一路，就仿佛是地狱里走了这么一遭般。
“马吉，是我，我是约翰！”他显得有些神经质，挥舞着手臂，飞快的说道：“你根本不知道，我究竟遇到了什么！”
“天呐...尸体，一路的尸体，数不尽的尸体。”他显然是怕极了，言语都有几分颠倒。
和约翰相比，马吉是个正宗的传教士，他带着眼镜，有着很斯文的外表，不如约翰那样牛仔的装扮，反倒是穿着传教士的长袍，显得非常儒雅。
闻言，马吉领着他回到房间里，约翰却仿佛陷入了魔怔一样，依旧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路见闻。
“我几乎要吓死了，太多的死人。你在家里，可能不知道，这座城市在哭泣。”
“我知道！”马吉忽然重重地说着，打断了约翰的回忆。
约翰怔住了，一时之间收了声，抬头愣愣地望着他。
马吉似乎很疲惫，眉眼间都是难掩的沉痛，他长叹了一口气，指了指身后，那里放着一份胶卷，“日本人的暴行，我都拍下了。”
约翰微张着嘴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过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问道：“日本人...会让你拍摄吗？”
“当然不会！”马吉嗤笑着地摇头，“我遭到驱赶，恐吓...是被日本人用枪赶回来的。”
约翰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突然，院门被重重地敲响，紧跟着就有日语的喊声响起。
约翰近乎本能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低声叫道：“他们来了，他们跟魔鬼一样，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我是美国人！”马吉有些愕然，但很快反应过来。
“南京城里现在是日本人说了算！”约翰头疼地扯着头发，在原地踱步道：
“到时候只需要把你的死推到中国人身上，谁能证明吗？”
马吉顿时也慌乱了几分，强撑着说：“美国不像是中国那样羸弱！”
“那又怎样，国会的老爷们不会为了你我跟日本人打一仗的！”
他顿时醒悟，院门被砸得震天响，马吉呆呆地坐在那里，神色变换。
但最终，他的表情化作决绝，起身收起了胶卷，认真地看向约翰，“日本人不知道你也在这里，我拖住他们，你快从后门离开。”
“胶卷一定要带出去，将他们的暴行公之于众。”
约翰本能的接过，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只是个入殓师，我只是个酒鬼！”
“这种事...我做不来的。”
“兴许一切没有我们想象的这么严重...你把胶卷交上去，日本人会放过你的。”
马吉已经下定了决心，慌乱与急切都逐渐的散去，他定定地看着约翰，将他从后门推了出去。
“约翰，我是一个传教士，一切的暴行，我不能够无动于衷；与生命相比，我选择真相。”
约翰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马克已经将门反锁，静静地吟诵道：
“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
这是《圣经-新约》——约翰福音第三章第十六节的内容。
约翰愣住了，他呆立在那里。
直到，屋内突然传出一声清脆枪响。
砰！
约翰是个聪明人，也有自己的小心机，整个人更是滑不溜手。
其实自江楚引走日军不久，他心里就已经开始在盘算着逃跑的事情了。
对，是逃跑；而不是离开。
促使他做出这样的判断，并且毫不犹豫地去执行，原因在于他失去了目标，且发现了问题。
原本来到文彻斯特大教堂，他的打算就是负责入殓神父的尸体，赚上那么一横笔。
不过，神父被炸飞了...
随后，江楚来到教堂里，他更是很快转变了想法，希望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劝说江楚和他一起行动。
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就算是有些风险他也愿意去担，因为日本人的疯狂让他恐惧，江楚恰好有能力护着他，且救了他一命。
结果...江楚去引走了日本人，眼看是不可能回来的了。
再者，江楚走后，那些军人望向他的目光里，总是不自觉地带着几分警惕。
警惕他什么？
自然是警惕他逃跑。
约翰也从玉墨对他的试探中，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洋人的身份，被中国人视作护身符，她们以为自己能保护她们。
但是约翰心里清楚，他不能。
所以一旦自己不愿意配合，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铤而走险？拿枪逼着他做事？
他没有听到江楚对许大鹏的交代，但却误打误撞，猜中了内容。
基于此，约翰在思索了许久后，决定冒险一试，逃出教堂。
就着夜色，他跑到墙边，翻过了围墙。
等到脚掌落在地面上时，约翰又不由得回头望了望，紧跟着目光看向前方，满是废墟的街道像是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空气里仿佛弥漫着一股子尸体的味道。
他不知道这个选择是不是对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自己的猜度。
而前方，却可能有更大的危险，尽管他一直认为，自己的身份足以震慑日本人。
可总是难免有一些疯狂的家伙，毕竟子弹这种事情，很容易“走火”。
约翰咽了口唾沫，先给了自己一个巴掌，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出来都已经出来了，总不能再翻墙回去？
他摇了摇头，在心中告诉自己：我是美国人，我是美国人...日本人不敢把我怎么样！
如此三四遍后，约翰这才像是有了信心，从包裹里摸出手电，抬脚朝着黑暗走去。
江，抱歉了。
————————————————
教堂内，教堂外，一墙之隔，仿佛就是人间和地狱的壁垒。
教堂内有面包的香味儿，很是诱人；教堂外满是硝烟的味道，最是呛人。
手电微弱的光芒照去，四处都是废墟，瓦砾碎石堆砌，残缺的房屋依然勉强的伫立着。
约翰慢慢加快着脚步，从快步走到奔跑起来，绕过几个街道，越发的接近市中心，他的心跳的就越快。
忽然，他脚步一停，却像是踩到了水坑，湿漉漉的。
约翰晦气地骂了一声，手电筒光束下移，同时抬脚想要看一看是什么情况。
可就在这么一刹那间，他整个人都是一抖，瞳孔不由得紧缩，腿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他踩到的不是什么水坑，而是一处凹陷的地面。
那里面，也不是什么水，而是粘稠未干的鲜血，上面还有蚊虫在嗡嗡地飞舞着。
他的裤脚都被鲜血浸得湿漉漉的，约翰倒抽了一口凉气，手电筒光束直甩出去，更是照亮了这条街道近处的情况。
可视线所及，看到的一幕却越发让他不寒而栗。
尸体，横七竖八的尸体，扑满街道的尸体，一眼仿佛望不到尽头。
约翰喉咙里发出一声呻吟，脸色被吓得发白，甚至都有他当时掉进面粉厂那般煞白。
如果绕过这条街，就还要走很多弯路。
而且，谁知道其他街道是不是就能好多少呢？
他强咬着牙，可却颤得厉害，腿脚都有些发软，根本站不起身，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强撑住，小心地向前迈去。
这些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是仰面、或是俯身，都穿着的是平民的装束。
他们脸上还残余着最后一刻的祈求与绝望，但现在已经化作冷冰冰的尸体。
约翰不是个传教士，他来远东，是来淘金的。
但这一刻，却在心中高呼着上帝，几乎是一步一步，艰难的挪出了这条街巷。
一路有惊无险，飞奔回家里，一颗心几乎是从胸膛跳出了嗓子眼。
等到将院门锁住，约翰才终于得以长长地缓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上。
“谁！？谁在那里？”有人用英文叫道，同时走了出来。
约翰回过神来，扭头正好看到和自己住在一起的同伴，立刻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几乎要流出泪来。
自己这一路，就仿佛是地狱里走了这么一遭般。
“马吉，是我，我是约翰！”他显得有些神经质，挥舞着手臂，飞快的说道：“你根本不知道，我究竟遇到了什么！”
“天呐...尸体，一路的尸体，数不尽的尸体。”他显然是怕极了，言语都有几分颠倒。
和约翰相比，马吉是个正宗的传教士，他带着眼镜，有着很斯文的外表，不如约翰那样牛仔的装扮，反倒是穿着传教士的长袍，显得非常儒雅。
闻言，马吉领着他回到房间里，约翰却仿佛陷入了魔怔一样，依旧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路见闻。
“我几乎要吓死了，太多的死人。你在家里，可能不知道，这座城市在哭泣。”
“我知道！”马吉忽然重重地说着，打断了约翰的回忆。
约翰怔住了，一时之间收了声，抬头愣愣地望着他。
马吉似乎很疲惫，眉眼间都是难掩的沉痛，他长叹了一口气，指了指身后，那里放着一份胶卷，“日本人的暴行，我都拍下了。”
约翰微张着嘴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过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问道：“日本人...会让你拍摄吗？”
“当然不会！”马吉嗤笑着地摇头，“我遭到驱赶，恐吓...是被日本人用枪赶回来的。”
约翰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突然，院门被重重地敲响，紧跟着就有日语的喊声响起。
约翰近乎本能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低声叫道：“他们来了，他们跟魔鬼一样，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我是美国人！”马吉有些愕然，但很快反应过来。
“南京城里现在是日本人说了算！”约翰头疼地扯着头发，在原地踱步道：
“到时候只需要把你的死推到中国人身上，谁能证明吗？”
马吉顿时也慌乱了几分，强撑着说：“美国不像是中国那样羸弱！”
“那又怎样，国会的老爷们不会为了你我跟日本人打一仗的！”
他顿时醒悟，院门被砸得震天响，马吉呆呆地坐在那里，神色变换。
但最终，他的表情化作决绝，起身收起了胶卷，认真地看向约翰，“日本人不知道你也在这里，我拖住他们，你快从后门离开。”
“胶卷一定要带出去，将他们的暴行公之于众。”
约翰本能的接过，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只是个入殓师，我只是个酒鬼！”
“这种事...我做不来的。”
“兴许一切没有我们想象的这么严重...你把胶卷交上去，日本人会放过你的。”
马吉已经下定了决心，慌乱与急切都逐渐的散去，他定定地看着约翰，将他从后门推了出去。
“约翰，我是一个传教士，一切的暴行，我不能够无动于衷；与生命相比，我选择真相。”
约翰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马克已经将门反锁，静静地吟诵道：
“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
这是《圣经-新约》——约翰福音第三章第十六节的内容。
约翰愣住了，他呆立在那里。
直到，屋内突然传出一声清脆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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