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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最后的胜利

    1940年,顺德县大良镇,长枪与火炮在这个小镇上空乱飞,硝烟弥漫,断壁残垣。

    抗日义勇队英勇杀敌,声威日振,取得的最大胜利是在佛山那一场战斗,甚至于打死了佛山日占区最高负责人三浦将军,这使得他们成为了广东省范围一杆抗日的旗帜。

    再加上自从与上级组织得到了联系后,义勇队领取了“广州市区游击第二支队”的番号,又有了合法名义,于是爱国青年参加广游二支队者日益增多,一些地方实力派也归集到广游二支队的旗下。

    且有江楚自香江源源不断给予的物资援助,赫然已经成为一支优秀的抗日队伍,乃至于被日寇视之为心腹大患。

    他们是在去年十一月进驻顺德大良的,正式维持社会治安,并在外围金橘嘴、旧寨构筑工事,积极布防。

    这一次,日军集结部队,气焰嚣张,就是企图一举消灭这支队伍。

    如此硬碰硬的一场战斗,依托大良镇的地形,双方已经连番进行了数次的争夺,这第三次的保卫战则要更加艰难,就像是绞肉机一样,多少人命来填都不够。

    随着号角吹响,连绵的枪声这才稍稍平息,随之而来的则是此起彼伏的呐喊,战壕里一个接着一个的身影跃出,金山找摸了一把脸上的尘土,高举着大刀,目光紧紧的盯着前方那一个个穿着土黄色军服的身影,高声喊道:“兄弟们,都跟我冲!”

    他就像是不畏生死一样,头一个冲了出去,号手憋足了力气,吹响的号声传遍了整个战场,越来越多的战士加入了冲锋的行列,金山找身后是一个个灰扑扑的人影,都紧跟着他的步伐,像是一波洪流般向前涌去。

    这一场战斗从中午直打到太阳落山,西边日头西斜时,最后的白刃战终于拉开了序幕,大刀和刺刀的拼刺,生死之间的较量。

    而长城刀法也就由此展现了独特之处,它简单而直接,最是针对刺刀术而创造的。随着刀法的学习与传播,战士们都已滚瓜烂熟,面对明晃晃的刺刀,他们手里的大刀依旧简陋,但却有着他们保家卫国,不容阻挡的决心。

    呐喊与拼杀,不断的有人倒下,但却没有人惧怕,金山找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刀已经砍死了多少人,他的臂膀早就沉重的几乎抬不起来。

    他杀得红了眼,砍到最后,已然麻木,简单而直接的刀法早就烙印在他脑海里。

    这些鬼子在他眼里,和砧板上的肉差不多,都被他一个接着一个的砍翻;原本让他头疼的那些刁钻的刺扎,都被轻松的挡下,狠狠的落刀。

    举目四望,这场白刃战他们取得了胜利,难得的胜利,不再是需要人数压制下,靠着人命填来的胜利。

    ——胜利了!

    “我们胜利了...”有人高声叫着,欢呼声响彻天地。

    金山找艰难的从血肉里拔出大刀,举目四望,天边已经有些泛黑,但飘扬而不倒的红旗在浓烟下依旧显得那般鲜艳。

    他咧了咧嘴,紧绷的心神猛然放松下来,就感觉嗓子里就像是要冒烟一样。

    “第三次保卫大良镇,我们胜利了啊。”

    他这样想着,可突然身后一声枪响,子弹穿过了他的小腹,鲜血飞溅了出来。

    金山找一阵踉跄,转头看去,那是被他个开枪方才一刀挑飞日本军官,这人躺在壕沟里,腹部有一道被手捂着的伤口,却不断有鲜血涌出。他的另一只手艰难的抬起,指头保持着扣动扳机的动作,原来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死也要拉他垫背。

    金山找大脑一片空白,痛感瞬间把他淹没,视野中的天地像是被黑夜吞没。

    他步子一歪,身子不由控制的向后仰倒了下去。

    终于...终于胜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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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楚给武痴林倒了一杯茶,发了一只烟。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找个话题,便开口道:“这是正宗的东北叶子烟,口味纯正。”

    武痴林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对江楚始终保持着隐隐的有些敬畏,闻言适时的点燃了香烟,附和着。

    香烟燃烧的烟雾将他的面孔遮挡得若隐若现,江楚又吐出一口烟圈,终于是道:“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既然决定要挑开来说,江楚干脆把心一横,直接了当道:“你的弟弟,沙胆源...他死了。”

    正抽着烟的武痴林表情愕然,指间散发袅袅烟雾的香烟掉落,他甚至都没有察觉。

    那目光,只是呆呆的望着江楚,武痴林面部的肌肉变得僵硬,抽搐似的笑了笑:“楚哥...你别吓我。”

    “你...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

    尽管知道这不可能,他依旧问出了这么一句,像是绝望中的人在拼命的想要找到半点光亮。

    “金山找是我兄弟,他没照顾好你弟弟...”江楚没有笑,只是认真的看着他,慢慢的摇头道:“你有怨气都朝我来吧。”

    江楚慢慢的抽着烟,一边掏出了那小小的铁盒,他一手即开合,盒内沾血的油纸像是针一样,狠狠的扎了武痴林一下,五脏六腑都像是在那一瞬间被人狠狠的攥了一把,武痴林竟有些难以呼吸。

    “他是...怎么死的?”

    “义勇队在广州市郊芳村,伏击三山大石附近河面的日军船只...那一战,他们缴获了日军汽船,还俘虏了一名日军少尉军官。”

    武痴林沉默的听着,他耷拉着脑袋,表情似乎有些呆滞,只是一口一口的抽着烟。

    “为了打小鬼子而死...死的光荣。”武痴林的身体有些颤抖,似乎是在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悲伤,话语末尾带着些许的哽咽。

    江楚的声音停了下来,他看向对方。

    后者用袖口擦了擦眼泪,抓住了那枚铁盒,坚定的站起身。

    武痴林的目光看向江楚,攥紧了拳头,道;“楚哥,我想拜托您件事。”

    “请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您和那边的队伍应该是有联系的...我想上前线。”

    江楚定定的看着对方,他想说这是会死人的,谁也不能保证活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

    但是张了张嘴,这些话江楚却一句都没说出口,他只是无声的点了点头。

    一个又一个武师义无反顾的投入战场,将生死置之度外,上阵杀敌。

    胜利是用鲜血换来的,正是因为这种精神,中华民族才不会被打垮,他们无畏于艰险,不屈于强暴,他们都是英雄。

    武痴林最后问道:“我们...会胜利的吧?”

    “当然会的...”江楚吐出了一口烟圈,仰头默默的看着那边天空,像是喃喃自语一样。

    这样的话题,不止一个人问过他,江楚的回答始终如一,不是他对历史提前的知晓,而是对这个民族的信心。

    “我们一定会胜利的,这个时间不远了。”

    “我啊...也在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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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四零年十一月,美国加州旧金山。

    这个月的月末,祖籍佛山的一个华人家庭迎来了新的家人。

    在产房外急不可耐的父亲终于等到了走出的医生,在护士的陪伴下,他看到了那哭声响亮的小孩,给他取名叫李振藩。

    而同样是在这个月,MMA世界拳赛规则已然在美国得到推进,这种无限制的格斗乍一出现,就像是平静的水面上投下巨石,掀起一阵阵的涟漪,太多的人为之痴迷,崇尚牛仔式开拓精神的美国人最为喜爱,这一盛事很快席卷了整个美国。

    同时,约翰手里掌握的证据,坐实了日本人在南京的暴行,这一消息已经逐渐酝酿如同暴风。

    在美国政府或明或暗的推手下,国际舆论掀起波澜,美国政府总统都适时表态,发言表示谴责日本人的罪行,掀起抵制日本人的热潮。

    作为相对方,中国的遭遇获得了普遍的同情,就在这阵东风之下,万宗华走出了唐人街。

    参与联赛的他虽未夺得冠军,但却是第一次在外国人面前展示来自东方的功夫,掀起了不大不小的一阵功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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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四二年五月,顺德县陈村。

    在被当地人称之为“水枝花”的步头岸边,当一艘小艇出现在河面时,机枪声忽然的打破了村庄的宁静。

    子弹溅起道道水花,船身千疮百孔,屡屡鲜血在水面上蔓延开来。

    有几道身影从艇上跃入水中,护着最中央的男人,拼命的朝着另一侧游去。

    可子弹飞速掠过,这些人不过是水中的靶子,被岸上的人无情的扫射,变成一具漂浮的尸体。

    艇上有广州市区游击第二支队长吴勤本司令,他的妻子,以及随员陈晓峰、胡殿基、史克让,共计五人。他们由对岸乘艇渡河而来,当艇驶至中流,对岸有机枪扫射,艇上众人猝不及防,当场中弹身亡。

    此时,午后的阳光正浓,果党第三纵队队长林小亚、三青团敌后挺进队大队长梁汝泉、李部伪军李德明三人望着河面上那一抹红,脸上笑容欢快。

    八月,金秋时分,桂花香飘十里。

    背着包裹的男人出现在了顺德县,当夜幕降临时,他扫去了地面的烟蒂,解开了包裹,取出三节一刃,手上动作飞快,一柄寒芒毕露的大枪转瞬间拼就。

    夜色正浓时,他慢慢踏入夜色里。

    当晚枪声大作,当男人离开时,三人的头颅已经被悬在了城门上。

    那罪状被蘸血写在了城门上,日伪许以重金厚禄收,三人于水枝花岸边伏击抗日英雄,其死不足惜。

    最后落款,为关中鬼。

    这不是关中鬼第一次出手,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出手。

    此后,他的步伐一直北上,一路杀死日伪军军官十数人,杀得人心惶惶。

    但却无人能够抓住他,其人也被传的愈发神乎其神,行踪如鬼魅,杀人于无形,近乎神话。

    抗日八年,太多的英雄死去,有无名的、有名的。

    但幸运的是,还有无数的人前扑后拥,为了最后的胜利抛头颅洒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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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三个月后,月中正午。

    阳光正好,躺椅摇晃,收音机传来嘈杂的声音。

    江楚微眯着眼睛,昏昏欲睡,宫若梅温柔的坐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蒲扇,在这日头下带来些许清凉。

    看着他几乎快要真的睡着了,宫若梅轻轻起身,便要去关掉机器,它嘈杂响彻了一整天,但江楚却都置之不理,更是一直守在这儿,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似的。

    就在她要按掉时,忽然那嘈杂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激动的女声。

    “各位听众,现在播送重大新闻...日本无条件投降!”

    宫若梅眨了眨眼,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但详细的内容很快播送出来。

    她惊讶的听着,一边扭头想要叫醒江楚,却发现后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默默的听着内容,手掌攥的死死的。

    江楚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慢慢道:“这一天...等得真的太久了。”

    一九四六年,清明节。

    众人连同丁连山老先生,一起返回东北。

    那一座辉煌的奉天大饭店也变得斑驳,夜晚的街道人影稀疏。

    江楚蹲在街道旁,不顾天空不断飘落的雪,慢慢抽完了一根烟,提起了一旁的白酒,慢慢洒在了雪中,又插了根香,点燃几片黄纸。

    “老家伙,当年终究是你赌错了。”

    江楚起身,抖落肩头的白雪,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

    “不过我可是说话算话,今个儿我来了,这事儿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

    他从怀里抽出一沓报纸,刊载的都是日本投降的内容。

    “我说过,我们会胜利的,无论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终究是会胜利的。”

    江楚想起了那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恍若流星一样,在短暂的人生里,迸发出最璀璨的光芒。

    划亮了火柴,看着火光慢慢将报纸吞噬,等到火势最旺时,江楚一撒手,却瞬时有一道夜风吹拂而来,掀起积雪与报纸。

    那一点光亮在夜空中飘扬飞舞,最终,火光慢慢熄灭,灰飞也就落在了白茫茫一片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