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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大枪一辈子

    “是谁在那里!?”

    正待要告谢,那边忽然有一声怒喊,众人都瞬间警惕了起来。

    江楚扭头看去,在街角处,一个人影果然正摇摇晃晃的朝众人走来。

    那人神情萧索,眼中满是迷茫,像是丢了魂魄一般,整个就只剩了下具行尸走肉。

    徐百九推了推眼镜,小心的向前了几步,面色一惊,刚要喊出声来,江楚却已经越过人群,直直的盯着那人,出声道:

    “——唐龙!我也是等你许久了。”

    刘金喜抬头看了看他,脸上依旧是带着那种丧气,眼中像是盛着一潭死水。

    “我不是唐龙...我是刘金喜。”他声音沙哑,说出来的话飘忽不定。

    这像是在回答江楚的话,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人身上分明没有半点伤势,反倒却已经丢了精气神。

    江楚一呆,而后猛地向前走去,站在他面前,认真道:“那么...刘金喜,你可还认得我?”

    刘金喜那对死鱼眼望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嘿嘿怪笑了起来。

    没人知道他在笑什么,这人笑着笑着,却慢慢的哭了起来,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故作失忆?还装疯卖傻?

    江楚望着这个男人,他趴在地上,像是一条死狗般,喉咙里发出干嚎,眼泪顺着那张满是伤疤的脸上低落。

    一边捶打着地面,刘金喜望着头顶有些刺眼的阳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而哭,只是一切情绪都止不住。

    他所有的一切都不剩下了,他爱的人死了被爱他的人所杀,而他又亲手杀了爱他的人。

    于是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刘金喜才惊愕的发现,自己什么都不再剩下了。

    这世界最牵挂自己的人、自己最牵挂的人,都在同一天离开了自己。

    当一个人失去了一切,精神世界彻底的崩塌后,他也就彻底垮了。

    江楚否定了悬在心头的猜测,他想一箭射死对方,挥散最初的那道梦魇。

    但想了想,江楚却有些自嘲的笑了,这样的唐龙还真的是那晚悍然立刀的唐龙么?

    这样的唐龙,又还能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桎梏和梦魇呢?又如何当自己的对手?

    一切都像是冰消雪融,江楚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慢慢坚定。

    他的箭术,自此将会再上一层楼。

    转过身冲徐百九招了招手,江楚不再回头看刘金喜一眼,只是淡淡道:

    “把他抓起来吧,依照律法,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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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楚是当天傍晚回到凤城的,众人各自离去,徐百九则直奔县衙。

    推开小院院门时,阿玉正坐在石桌旁发呆,内心满是纠结与担忧,眉头蹙成一团。

    离开时,江楚是对她有所交代的,彼时那般大的阵仗,自然也是瞒不过去的。

    因此,阿玉知道他这一趟是去铲除七十二地煞,更知道其中险恶,彼时江楚一字一句跟她强调过。

    如果没有等到自己回来,反倒只是等来了噩耗,她一定要早早离开凤城,前往南方,将他彻底忘掉,重新生活。

    这姑娘含泪送别江楚一行人后,就痴痴呆呆的在院子里苦等,现在终于等到了一个结果,一个她期盼的结果。

    当那双灵动的眸子投来时,阿玉的内心瞬间被惊喜填满,眼泪止不住的扑簌而下,就像是乳燕投林般,姑娘一头栽在江楚怀里。

    “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阿玉啜泣着,紧紧环住他的腰,不愿意放开分毫。

    江楚抿嘴笑了笑,无声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别重归,更胜新婚时分,剩下的事自然也是水到渠成。

    匡一民是三日之后,这才前来拜访的。

    老人家依旧是顶着一副羊皮帽,手里提着一把大枪。

    这枪随他十几年,白蜡杆上像是泛着亮光,兜布一掀,枪刃带着沉甸甸的金属光泽。

    在李家庄,他用的也是这把枪,将扎穿了地煞教主刀砍无伤的横练功夫。

    江楚行了一个礼,还不待开口,匡一民已经把手一挥,直接道:

    “既然是教你这份功夫,也就先让你看一看,这手段能耐!”

    这满头白发的老头单手提起大枪,却先甩腕一抖,大枪好似游龙甩尾,直冲天际。

    他是滑步探手,横空稳稳一端,枪身却是晃也不晃,其人稳稳端住,手臂一抖,将枪尾按在了肋下,以腰力配合臂力平端而起。

    那长长的枪身无一丝颤动,枪尖指向前方,披靡而无所匹敌。

    随后,他腰马相合,身体一起一伏,蓄势发劲。

    力始与腰肾之躯,达于四梢之际。

    枪杆子开始颤动,从枪身上抖到了枪头,幅度越来越大,带着嗡嗡的闷响。

    江楚目不转睛,眼睛都不曾眨上一眨,看着匡一民不断的发力,出枪与收枪。

    随着这一下下的动作,那枪头竟然划出一道道圆弧,组成一个个圆形!

    他将枪尾握在左手,一刺一收之时,左手端然不晃,完全由枪头震荡,抖成圆形。

    一个圆未消,一个圆又起,像是涟漪不断扩散开来。

    “小伙子,看好了!”匡一民猛地深吸了一口气,步子一挪,枪身顺势一晃,便探了出去,被他猛然下压手臂,携带千钧的力道便砸了下去。

    那本是圆形的石桌桌面,猛然便被枪刃裹着劲力扫下,随着一声闷响,桌面直接和桌墩相离,因得右重而左轻,随着呼的一声便飞了起来。

    匡一民眯着老眼,脸上的神色,无悲无喜,有着一股莫名的庄严。

    他将一杆大枪凌空一抡,蓦然朝向半空斜斜一刺,右手猛地挑杆一掀。

    那石桌此刻便是左侧受力,便直接往上跃起。

    下坠了片刻后,又是右侧上挑,这轮番受力,桌面像是个球一般,不断的坠下弹起。

    约莫有几息的功夫,匡一民蓦然沉肩、缩颈、曲身、弹起!

    劲从腰发,枪活脱脱如一条大龙,径直蹿了出去。

    那是一道急促的破风声,猛地向后扎去,快如闪电!

    “嘭!”

    这若迅雷一闪的激射中,石桌被一记回马枪在半空扎裂!

    “呼哧、呼哧...”

    匡一民剧烈喘着粗气,收枪而立,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下去。

    他一直在蓄势,直至最后一击,倾尽全身力而出,端的是声势骇人。

    “这就是对力道的把控,大枪是要练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