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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备礼朝天观

    眉头微挑,江楚笑着打量着他。

    却只见得这纳兰元述,端的是虎背熊腰,双目狭长带煞,肉掌上老茧斑斑,行之如松,声似洪钟。

    这等一身正气的官员,当真是少有了。

    江楚却没有贸贸然拿定主意,而是不冷不热的问道:“不知,总督大人要怎么个护佑一方平安?”

    “我收到电报,有革命党人暗藏其中,意欲造反。”

    纳兰元述字句铿锵,坦然道:“我即蒙受国恩,自然视此事为重中之重。”

    “那么,这眼前的白莲教呢?”

    江楚皱了皱眉,问道:“不知总督大人可有个章程?”

    “白莲教虽是搅得广州城内风起云涌,实则看似势大,却如同烹油烈火,鳞藓之疾。待全城搜捕革命党人出了结果后,白莲教顺手挥灭就是。”

    “如果是这样的话...”

    江楚笑了笑,他不得不承认,纳兰元述是有着足够大的格局视野的。

    白莲教闹得民不聊生,四处打杀洋人,足称得上是轰轰烈烈。纳兰元述却清晰的透过表现,看清了其空乏的内里。

    这些教徒,没有一个最核心的信念支撑,他们本质上就是一群邪教信徒,没有纲要、没有章法。坦白说,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如同是一群乌合之众。

    革命党表面上不过是三两小猫,可实际上却有着无穷大的可能性,他们眼下只是星星之火,未来却很快成长为燎原之势。

    作为这个时代的人,纳兰元述能够分清楚这等主次,可以说是相当之难得。

    不过,江楚就是知道这一点,才必定不会选择与这位大人同行。

    纳兰元述有能力、有手腕、亦有决心,想要努力拯救这个如夕阳暮暮的王朝。

    但江楚知道,清朝不值得挽救。

    “一份是家国天下计,一份是广州百姓生,总督大人着眼于前者,自然是高瞻远瞩。”江楚赞了一句,见纳兰元述脸上已经洋溢起了笑意。

    但他随即摇了摇头,“可在下更愿意去着手于眼前的盈沸、努力剐除广州的鳞藓之疾。”

    纳兰元述的笑容僵在脸上,不解的看着他。

    江楚自然不可能说,我也想让清朝早早的进入历史的垃圾堆里。

    因此,他只能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不通大势,不明道理的愚笨武夫,摇头拒绝道:“大人心怀天下,小民视野不阔、最多只能拘泥于一城之中。”

    “还望,大人勿怪。”

    纳兰元述沉默了片刻,苦笑着摇头:“当值此时,我也不去计较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了。”

    “不过,既然愿意去平乱,也算是有这份心了,我又怎么会去怪罪你呢?”

    他先一步抱拳,主动道:

    “柳兄,此间事了,我们且去校场比试比试。”

    “那么,就此告辞了。”

    江楚拱了拱手,转身走入巷陌,纳兰元述幽幽叹了一声,似乎是有些怅然,回头坐上了马背。

    身旁的副官看得不解,问道:“大人何故叹气?”

    “他应当不是不懂轻重缓急,非是不明,而是不愿。想来,这人心中对革命党抱有同情心态,这才拒绝。但这也是我定要先除革命党的缘由,这些乱臣贼子虽然势小,却善于拉拢民心,未来必定是我皇朝心腹大患。”

    “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除掉他?”副官做了一个手势。

    纳兰元述摇了摇头,叹道:“世间人千千万,不知几凡有此心态,难道全部杀了个干干净净?”

    “只要我皇朝巍峨不倒,这些人自然会随波逐流。”

    副官点了点头,拱手道:“大人说的是!”

    “行吧,走!”

    纳兰元述最后看了一眼江楚离开的方向。

    旋即,他翻身上马,当先往一处驱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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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晨晨,二胡凄凉,好一幅悲凤晚歌。

    趋行一路,青石板上,满是黄符草纸,说是能避洋鬼。

    江楚行至某处,停下脚步,这却是个十字路口。

    他犹豫片刻,余光忽然扫到一条街道上,却还有间点着昏黄油灯的窄小铺子,灯光从紧闭的门缝里透露出来。

    那门楣上,牌匾黑黝黝的,夜幕下看不清晰上面铭刻的字句。

    江楚脚下一暂,旋即转身,大跨步走来,径直推开了那咯吱作响的破旧木门。

    兴许是有风,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吹得屋内灯烛微微摇曳。

    内里,却也是唬人得紧,对着正门的堂中,陈列着几口棺材,有些漆了半拉,有些还未完工,有些却散发着腐臭味儿。

    许是听见响动,有人恼怒的喊道:

    “嗨!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不晓得子时闭门漆棺的规矩吗?”

    说着话,一个三寸谷丁般的小老儿,从最侧的一口榆木棺材里伸出脑袋来,冷不丁的,若是个胆气不足的,兴许这会儿已被唬得腿脚发软,行动不得了。

    不过眼下,这局面却是正好颠倒了个。

    这管老三刚探出脑袋来,方方看得清楚,顿时浑身僵住。

    一杆钢枪,在油灯下泛着冷光,寒芒直悬在他咽喉前数寸距离。

    若是对方稍稍在用力,管老三这在漆的棺材,刚好可以用来盛放自己,也算是自给自足。

    “英雄,英雄饶命!”

    “我可不是什么英雄...”

    江楚把手一抖,枪尾高扬,枪身直似一条银龙,顺势甩尾而回。

    “这棺材,都是怎么个卖法?”

    管老三擦了擦额头上一溜的汗,小心翼翼从棺材里爬出来。

    他望着眼前这人一身煞气,却哪里像是来买棺材的,分明像是要杀人的。

    方才那枪刃指在自己咽喉处,管老三可是看得分明,沟槽之中还留有暗红色的鲜血呢!

    可形势逼人,面对眼前这尊煞神,管老三只得提起一颗心,仔仔细细的介绍起来。

    “这还真是忒有讲究了...”

    江楚四处敲了敲,挑眉问道:

    “我想给几个朋友送口棺材,哪个皮最薄?”

    管老三知道这话半真半假,自己可不能去细想,更不能去追问。

    这天底下,还没有送棺材的朋友,更否提专门要选个皮薄儿的。

    往日里的话术、机灵,这会儿都老老实实藏起来,管老三小步来到堂中角落里,拍了拍棺木上的尘土,小心道:“这口棺材应当合您的要求。”

    “太小,我有八九个朋友呢,一个承不住。”

    江楚只是扫了眼,便摇了摇头。

    管老三身子抖得跟嗦糠似的,额头汗如雨下。

    他急忙来到走到另一角,主动道:“这口棺材,当初我打出来就是为了装些富贵老爷的,只是还未完工,漆还没上完。”

    “不错,那就这口了。”

    江楚左右转了转,这口棺材得有成年男子两臂臂展宽,而且棺木不厚,也算是口薄皮儿的棺材。

    “这个...小的维持这口生计,总归要留有些赚头。”

    管老三喃喃解释,声如蚊吟。

    江楚笑了笑,所谓无奸不商,图利太过正常。

    “来,叫上你店里的伙计。”

    “随我一同,把这大礼送到朝天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