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心有猛虎 细嗅蔷薇
司命殿位于浩瀚星河的东南角。里面布满了上万种奇花异草。
这里掌管着几亿灵魂的命薄。殿的中央有一棵预言树，每年有固定的时日可以透过树上的年轮看到某一片命薄里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虎薇带着洛汐抵达这里的时候，恰碰预言树开始休眠的时候。
看守神树的是一只火红鸡冠白羽毛的大公鸡，他一看见虎薇就扑扇着翅膀小跑过来。
“喔喔喔，你，你怎么又来了，怎么还不死心呢，瞧瞧瞧，这次晚了，大树睡觉去了，你还是回吧回吧回吧。”
说完掉头就走，却不料虎薇一个闪电猫爪拍下去，死死踩住公鸡的尾巴。
“哎呀呀，还有什么事呀，你这个小姑娘那么粗鲁，都跟你说了大树睡觉了……可惜了，我今早好容易直板烫修整好的羽毛呀。呜呜呜。”
“好啦，星官，我这次不是来找预言的，上次司命仙君和我说过，如果要回去，必须要有完整完好的肉身。”虎薇拱手。
“对对对，可是你的躯体已经被病毒破坏了，而且要借尸还魂，也要命格刚好匹配，不是随便拉个注魂就行。”
虎薇突然就把洛汐拉过来，推到这只被称为星官的公鸡面前：“你看她行不行？”
这一举动把洛汐和星官都吓了一跳。洛汐还没反应过来，星官就连忙后退着跑回殿里，一边嚷嚷：“喔喔喔，你们等着啊，我去请仙君来看看。”
这么爱喔喔喔的，这所谓的司命殿不会其实就是个鸡窝吧？那么多生灵的命薄，仙上不会都交由这等大自然里最“低等”的禽兽来掌管吧？
不知道为什么，洛汐突然想起一直吃素念佛的外婆曾经说过：有些人总自以为是，觉得人类高出其他生物一等，殊不知万物皆有灵。
这星官走得快，回得也快。只听有人高叫：“暮云仙君到。”然后一排穿着古代宫服的人抬着一个小轿整整齐齐地走近了来。洛汐甚至都看不到他们从哪钻出来的，这周遭都是大丛大丛的花草，司命仙君的出现，就仿佛是在上空凭空开了个无形的门，然后一队人浩浩荡荡出现了。
和回光庭的仙师一般，小轿上坐着的人，也是猫面人身，只是这猫面，是白皙的皮肤上画了灰蓝色的上眼影，衬托着一双碧蓝有如星辰大海一般的漂亮眼睛。
“布偶猫，你是布偶猫。”洛汐脱口而出。却见司命仙君微微一笑，漂亮的眼睛里突然就像开满了桃花朵朵，让洛汐看得瞬间入了迷。
这是什么神奇的司命殿，主管仙凡两界的命薄，却处处奇花异草，连里面的每一个人眼睛里也都充满了春暖花开。
这不会是幻象了吧，这应该就是最美的仙境了吧？洛汐想，生怕一个转睛，这些突然都消失了。
并没有，仙君款款地，衣袂飘飘地移步下轿，眼睛里的星辰大海始终在流动，你每多看他一眼，便觉得心会往下静一静。
他手指轻轻一点，足下原本绿意茂密的花丛中就突然开出一条路来。他就在两名蒙面的仙侍的伴随下，向洛汐和虎薇走了过来。
当他快走近的时候，洛汐看见他突然举起仙侍手里的一根白玉如意，对着虎薇轻轻一指一挥，就见一道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照亮了虎薇的遍身，接着洛汐惊讶地看见大猫不见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看上去与她同龄的女孩子。
一头自来卷的长发，高挺的鼻梁，深褐色的眼睛，只是脸上还有三色的彩纹。
虎薇，她此刻是一个猫女。
她和仙君四目相投。她黄绿色的瞳孔如海岸边仲春的熟草地，与仙君的星辰大海相得益彰，猫眼的色彩原来暗藏着世界的某个碎片，无数只猫眼，目光如炬时，可以拼接成一个个自然界。
洛汐一时看呆了。
她在世时去过一些地方，高山流水，平原峡谷，离离草原，海岸江畔，却从未如今日所见的景象更如诗如画。
仙君缓缓开口：“这就是你找到的配体？”
配体？什么意思？未及洛汐细想，虎薇已经大步上前，说：“暮云仙君，你怎么知道？”
“我在这司命殿已经数万年，难道还不能一眼看出来者的命格八字？她出现在我这殿里的时候，我便知道，你找到了她。”
随后不等虎薇继续说，便一手阻止她暂停发声，一手伸向洛汐，顺便张开手掌：“你好。我是暮云洋，这里的司命仙君。”
洛汐小心翼翼用指尖碰触了一下他好看的手，她说：“你好，我是顾洛汐。”
“我知道你，生于1998年，今年25岁，你的家在中国上海，你有一对很爱你的父母，你从小就争强好胜，读书很好，老师同学也都喜欢你，大人眼里的乖乖女。你一路读的都是好学校，最后考了交大，大学里你谈过一段很短暂的恋爱，还没毕业就分手。毕业后你进入一家广告公司从实习生做起，你的勤奋聪明和高情商让你很快就在两年内升职为中层经理，但是一日复一日的996生活，以及父母不断催你婚育的轰炸，渐渐让你开始喘不过气来，然后你就开始出现失眠、焦躁以及莫名恐慌的问题，直到有一天，你吞下了过量的安眠药……”
暮云洋弹珠一般的声音又快又准地概括完了洛汐的一生，目不转睛，仿佛她的25年里，他统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然而，作为一个司命殿的大BOSS，殿里每一片命薄上的记录，他耳熟能详不是很正常吗？
但对洛汐来说不一样，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听到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能那么精准地整理出她所有的经历，并且了解她所背负的压力与疼痛。她心里突然就浮起一点委屈与心酸，眼角迅速就盈满了噙泪。
直到暮云洋磁性的一句：“是这样吗？”掷地有声。她飞快地用手背擦去眼睛上的水，用力点头：“嗯！”
他的眼睛里的星辰大海流动着，轻轻弯成了月牙。
接着他移步靠近虎薇，凑近她的脸仔细看着她的眼睛，说：“你们两个真像，但是又真不像。”
这是什么意思？
虎薇倒是直截了当：“哪里像哪里不像？”
他拢起双臂，没有回答，就侧脸含笑看她：“这位洛汐小姐应该还不知道你带她来这里做什么吧？”
说完顺便看了一眼洛汐，只见她眼光中都是茫然。
“仙君大哥，请移步说话。”虎薇礼貌地做了个侧腰请。两个人便离开洛汐几步，在那边交谈。
洛汐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就听到暮云洋最后吃惊地瞪大了蓝眼睛，说：“你改变主意了？”
他们回到洛汐身边，暮云洋回归波澜不惊的表情，果然好看的男人有资格持靓行凶——洛汐开始觉得这位仙君和虎薇在谋划些什么。
她等着仙君先开口，毕竟她自己无从问起，她所知道的，仙君全都知道，她不知道的，也不知道怎么问，从哪问起。
仙君开了口道：“如果你想好了，我就可以指引你去忘川的路。”
他话音刚落，虎薇就激动问：“你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个？”
这下洛汐更糊涂了。虎薇拉住她的手：“那句话当没有听见，告诉他，你哪里也不去。”
啊？哦？洛汐瞪大眼睛，看看虎薇又看看暮云仙君，有点结巴地说：“你，你们，你们在说什么呀？！”
暮云洋背过身去，双手置于身后；“要么你们两个自己先说清楚？”他回头看一眼虎薇，“别忘了，她是你引渡的最后一个灵魂，之后你就可以下凡历劫了。”
“我知道。”虎薇说。
“那么？你还是坚持？”
“嗯。”虎薇用力点头。
洛汐忍不住鼓起勇气上前：“我，我想问下现在是，是什么情况吗？”虽然仙君并不威严，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心有敬畏。
“你说。”这两人竟然不约而同邀请对方。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那只大公鸡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回来了。他张开雪白的翅膀，明黄色的尖嘴一张一合：“喔，你们这是，这是在开会吗？”说完看一眼仙君的脸色，随时拔腿就跑的架势。
暮云洋却挥一挥袖子，迅雷烈风一般将他拉入“会议”之中，说：“就这样吧，我写一封手信，你带她们去渡忘川，记得提醒那边管事的仙师不要给洛汐姑娘喝忘川水，过了忘川，便是星河，在河边你点燃这封手信，可以召唤巫猫吉吉，她看了信就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喔，没问题。”星官一个立正，鲜红的鸡冠肉乎乎的高高扬起。
暮云洋又挥一下袖子，一艘木船自万花丛中腾空而起，星官说：“上船吧。”
暮云洋目送他们。
两个姑娘走上船，但当船夫准备松开绳索的当会，虎薇突然跑下来，一直跑到仙君面前。她对他说：“临走前，我就想知道，下一次预言树苏醒的日子，我还能不能回来？”
暮云洋眼里的碧蓝缓缓流动着：“我觉得可以，那时你可以在树下看到所有的预言。”
“谢谢。”虎薇作了一个揖，转身回到了船上。
船缓缓移动的时候，虎薇拉了下洛汐，小声问：“我说，来一次司命殿不容易，你就没什么要问他的吗？”
问什么？他都已经总结完我的一生了，我不知道要问什么。
“你以为，你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不然呢？
“你没听他和那只鸡说，别让你喝忘川水吗？”
哦？
“你不知道人如果真的要告别这一世，经过忘川都必须喝忘川水，才能干干净净无忧无虑进入下一世？”
不是喝孟婆汤吗？洛汐发现自己的认知在不断给刷新。
“都是一个东西而已。还有，你就没追问他我和你哪里像，哪里不像吗？”
你不是问过了？他不是没正面回答？你和他应该很熟了，我一个陌生人，他更不会回答我了。
“你不开口，怎么知道他不会？亏他说你是个聪明而且情商高的人。”虎薇把嘴巴凑到她耳边，“他们说，眼睛里有星辰大海的男人，不会骗人。”
是吗？船已经离开司命殿一点距离，不知道是虎薇的那句话激将，还是洛汐原本的疑惑不甘心就这样深埋内心——何况，这“黄泉路”，万一是一条没有回程的路呢？
“停一下！”她叫了出来。
船竟然真的停了。她在甲板上小跑着，跑到船尾，用双手拢起来当做喇叭，对着已经变成小小玩偶大小的仙君喊：“仙君大人，请问，前面你总结的我的一生是不是就这样短？”
还担心那么远，仙君会不会听不到，她就看见自己说的话，神奇地自动转化成了漂浮在空中的文字，嗖地就飞向了司命殿。
很快，文字又飞了回来，只是上面的内容变成了：“你的命薄，我只看到25岁，后面的枝脉有点模糊，预言树休眠期间，没有能量修复。”
她回：“那你前面说我和虎薇有像和不像，是什么意思呢？”
暮云洋回：“虎薇，生前全名梁虎薇，生于1996年，初中跟着父母转学来到上海，和你一样聪明勤奋……只是大学时期就确诊癌症晚期，虽然努力治疗，倾家荡产，最终25岁因病去世，去前万分留恋这世界。”
“像的是我们的勤奋聪明，不像的是最后的结局吗？”
“没有那么直白，这个像和不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像她的名字，虎薇。你知道英国诗人西格里夫·萨松的《于我，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经典诗句吗？”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那就是了，其实，接下去你想知道什么，记住务必在二七之前渡过忘川河，切记千万不要喝忘川水，哪怕只是一滴，遇见巫猫吉吉，她看了信自会告诉你后面的去向。”
载着两个女孩、一名船夫和一只大公鸡的船，渐渐进入云端深处。
这里掌管着几亿灵魂的命薄。殿的中央有一棵预言树，每年有固定的时日可以透过树上的年轮看到某一片命薄里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虎薇带着洛汐抵达这里的时候，恰碰预言树开始休眠的时候。
看守神树的是一只火红鸡冠白羽毛的大公鸡，他一看见虎薇就扑扇着翅膀小跑过来。
“喔喔喔，你，你怎么又来了，怎么还不死心呢，瞧瞧瞧，这次晚了，大树睡觉去了，你还是回吧回吧回吧。”
说完掉头就走，却不料虎薇一个闪电猫爪拍下去，死死踩住公鸡的尾巴。
“哎呀呀，还有什么事呀，你这个小姑娘那么粗鲁，都跟你说了大树睡觉了……可惜了，我今早好容易直板烫修整好的羽毛呀。呜呜呜。”
“好啦，星官，我这次不是来找预言的，上次司命仙君和我说过，如果要回去，必须要有完整完好的肉身。”虎薇拱手。
“对对对，可是你的躯体已经被病毒破坏了，而且要借尸还魂，也要命格刚好匹配，不是随便拉个注魂就行。”
虎薇突然就把洛汐拉过来，推到这只被称为星官的公鸡面前：“你看她行不行？”
这一举动把洛汐和星官都吓了一跳。洛汐还没反应过来，星官就连忙后退着跑回殿里，一边嚷嚷：“喔喔喔，你们等着啊，我去请仙君来看看。”
这么爱喔喔喔的，这所谓的司命殿不会其实就是个鸡窝吧？那么多生灵的命薄，仙上不会都交由这等大自然里最“低等”的禽兽来掌管吧？
不知道为什么，洛汐突然想起一直吃素念佛的外婆曾经说过：有些人总自以为是，觉得人类高出其他生物一等，殊不知万物皆有灵。
这星官走得快，回得也快。只听有人高叫：“暮云仙君到。”然后一排穿着古代宫服的人抬着一个小轿整整齐齐地走近了来。洛汐甚至都看不到他们从哪钻出来的，这周遭都是大丛大丛的花草，司命仙君的出现，就仿佛是在上空凭空开了个无形的门，然后一队人浩浩荡荡出现了。
和回光庭的仙师一般，小轿上坐着的人，也是猫面人身，只是这猫面，是白皙的皮肤上画了灰蓝色的上眼影，衬托着一双碧蓝有如星辰大海一般的漂亮眼睛。
“布偶猫，你是布偶猫。”洛汐脱口而出。却见司命仙君微微一笑，漂亮的眼睛里突然就像开满了桃花朵朵，让洛汐看得瞬间入了迷。
这是什么神奇的司命殿，主管仙凡两界的命薄，却处处奇花异草，连里面的每一个人眼睛里也都充满了春暖花开。
这不会是幻象了吧，这应该就是最美的仙境了吧？洛汐想，生怕一个转睛，这些突然都消失了。
并没有，仙君款款地，衣袂飘飘地移步下轿，眼睛里的星辰大海始终在流动，你每多看他一眼，便觉得心会往下静一静。
他手指轻轻一点，足下原本绿意茂密的花丛中就突然开出一条路来。他就在两名蒙面的仙侍的伴随下，向洛汐和虎薇走了过来。
当他快走近的时候，洛汐看见他突然举起仙侍手里的一根白玉如意，对着虎薇轻轻一指一挥，就见一道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照亮了虎薇的遍身，接着洛汐惊讶地看见大猫不见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看上去与她同龄的女孩子。
一头自来卷的长发，高挺的鼻梁，深褐色的眼睛，只是脸上还有三色的彩纹。
虎薇，她此刻是一个猫女。
她和仙君四目相投。她黄绿色的瞳孔如海岸边仲春的熟草地，与仙君的星辰大海相得益彰，猫眼的色彩原来暗藏着世界的某个碎片，无数只猫眼，目光如炬时，可以拼接成一个个自然界。
洛汐一时看呆了。
她在世时去过一些地方，高山流水，平原峡谷，离离草原，海岸江畔，却从未如今日所见的景象更如诗如画。
仙君缓缓开口：“这就是你找到的配体？”
配体？什么意思？未及洛汐细想，虎薇已经大步上前，说：“暮云仙君，你怎么知道？”
“我在这司命殿已经数万年，难道还不能一眼看出来者的命格八字？她出现在我这殿里的时候，我便知道，你找到了她。”
随后不等虎薇继续说，便一手阻止她暂停发声，一手伸向洛汐，顺便张开手掌：“你好。我是暮云洋，这里的司命仙君。”
洛汐小心翼翼用指尖碰触了一下他好看的手，她说：“你好，我是顾洛汐。”
“我知道你，生于1998年，今年25岁，你的家在中国上海，你有一对很爱你的父母，你从小就争强好胜，读书很好，老师同学也都喜欢你，大人眼里的乖乖女。你一路读的都是好学校，最后考了交大，大学里你谈过一段很短暂的恋爱，还没毕业就分手。毕业后你进入一家广告公司从实习生做起，你的勤奋聪明和高情商让你很快就在两年内升职为中层经理，但是一日复一日的996生活，以及父母不断催你婚育的轰炸，渐渐让你开始喘不过气来，然后你就开始出现失眠、焦躁以及莫名恐慌的问题，直到有一天，你吞下了过量的安眠药……”
暮云洋弹珠一般的声音又快又准地概括完了洛汐的一生，目不转睛，仿佛她的25年里，他统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然而，作为一个司命殿的大BOSS，殿里每一片命薄上的记录，他耳熟能详不是很正常吗？
但对洛汐来说不一样，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听到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能那么精准地整理出她所有的经历，并且了解她所背负的压力与疼痛。她心里突然就浮起一点委屈与心酸，眼角迅速就盈满了噙泪。
直到暮云洋磁性的一句：“是这样吗？”掷地有声。她飞快地用手背擦去眼睛上的水，用力点头：“嗯！”
他的眼睛里的星辰大海流动着，轻轻弯成了月牙。
接着他移步靠近虎薇，凑近她的脸仔细看着她的眼睛，说：“你们两个真像，但是又真不像。”
这是什么意思？
虎薇倒是直截了当：“哪里像哪里不像？”
他拢起双臂，没有回答，就侧脸含笑看她：“这位洛汐小姐应该还不知道你带她来这里做什么吧？”
说完顺便看了一眼洛汐，只见她眼光中都是茫然。
“仙君大哥，请移步说话。”虎薇礼貌地做了个侧腰请。两个人便离开洛汐几步，在那边交谈。
洛汐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就听到暮云洋最后吃惊地瞪大了蓝眼睛，说：“你改变主意了？”
他们回到洛汐身边，暮云洋回归波澜不惊的表情，果然好看的男人有资格持靓行凶——洛汐开始觉得这位仙君和虎薇在谋划些什么。
她等着仙君先开口，毕竟她自己无从问起，她所知道的，仙君全都知道，她不知道的，也不知道怎么问，从哪问起。
仙君开了口道：“如果你想好了，我就可以指引你去忘川的路。”
他话音刚落，虎薇就激动问：“你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个？”
这下洛汐更糊涂了。虎薇拉住她的手：“那句话当没有听见，告诉他，你哪里也不去。”
啊？哦？洛汐瞪大眼睛，看看虎薇又看看暮云仙君，有点结巴地说：“你，你们，你们在说什么呀？！”
暮云洋背过身去，双手置于身后；“要么你们两个自己先说清楚？”他回头看一眼虎薇，“别忘了，她是你引渡的最后一个灵魂，之后你就可以下凡历劫了。”
“我知道。”虎薇说。
“那么？你还是坚持？”
“嗯。”虎薇用力点头。
洛汐忍不住鼓起勇气上前：“我，我想问下现在是，是什么情况吗？”虽然仙君并不威严，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心有敬畏。
“你说。”这两人竟然不约而同邀请对方。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那只大公鸡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回来了。他张开雪白的翅膀，明黄色的尖嘴一张一合：“喔，你们这是，这是在开会吗？”说完看一眼仙君的脸色，随时拔腿就跑的架势。
暮云洋却挥一挥袖子，迅雷烈风一般将他拉入“会议”之中，说：“就这样吧，我写一封手信，你带她们去渡忘川，记得提醒那边管事的仙师不要给洛汐姑娘喝忘川水，过了忘川，便是星河，在河边你点燃这封手信，可以召唤巫猫吉吉，她看了信就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喔，没问题。”星官一个立正，鲜红的鸡冠肉乎乎的高高扬起。
暮云洋又挥一下袖子，一艘木船自万花丛中腾空而起，星官说：“上船吧。”
暮云洋目送他们。
两个姑娘走上船，但当船夫准备松开绳索的当会，虎薇突然跑下来，一直跑到仙君面前。她对他说：“临走前，我就想知道，下一次预言树苏醒的日子，我还能不能回来？”
暮云洋眼里的碧蓝缓缓流动着：“我觉得可以，那时你可以在树下看到所有的预言。”
“谢谢。”虎薇作了一个揖，转身回到了船上。
船缓缓移动的时候，虎薇拉了下洛汐，小声问：“我说，来一次司命殿不容易，你就没什么要问他的吗？”
问什么？他都已经总结完我的一生了，我不知道要问什么。
“你以为，你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不然呢？
“你没听他和那只鸡说，别让你喝忘川水吗？”
哦？
“你不知道人如果真的要告别这一世，经过忘川都必须喝忘川水，才能干干净净无忧无虑进入下一世？”
不是喝孟婆汤吗？洛汐发现自己的认知在不断给刷新。
“都是一个东西而已。还有，你就没追问他我和你哪里像，哪里不像吗？”
你不是问过了？他不是没正面回答？你和他应该很熟了，我一个陌生人，他更不会回答我了。
“你不开口，怎么知道他不会？亏他说你是个聪明而且情商高的人。”虎薇把嘴巴凑到她耳边，“他们说，眼睛里有星辰大海的男人，不会骗人。”
是吗？船已经离开司命殿一点距离，不知道是虎薇的那句话激将，还是洛汐原本的疑惑不甘心就这样深埋内心——何况，这“黄泉路”，万一是一条没有回程的路呢？
“停一下！”她叫了出来。
船竟然真的停了。她在甲板上小跑着，跑到船尾，用双手拢起来当做喇叭，对着已经变成小小玩偶大小的仙君喊：“仙君大人，请问，前面你总结的我的一生是不是就这样短？”
还担心那么远，仙君会不会听不到，她就看见自己说的话，神奇地自动转化成了漂浮在空中的文字，嗖地就飞向了司命殿。
很快，文字又飞了回来，只是上面的内容变成了：“你的命薄，我只看到25岁，后面的枝脉有点模糊，预言树休眠期间，没有能量修复。”
她回：“那你前面说我和虎薇有像和不像，是什么意思呢？”
暮云洋回：“虎薇，生前全名梁虎薇，生于1996年，初中跟着父母转学来到上海，和你一样聪明勤奋……只是大学时期就确诊癌症晚期，虽然努力治疗，倾家荡产，最终25岁因病去世，去前万分留恋这世界。”
“像的是我们的勤奋聪明，不像的是最后的结局吗？”
“没有那么直白，这个像和不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像她的名字，虎薇。你知道英国诗人西格里夫·萨松的《于我，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经典诗句吗？”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那就是了，其实，接下去你想知道什么，记住务必在二七之前渡过忘川河，切记千万不要喝忘川水，哪怕只是一滴，遇见巫猫吉吉，她看了信自会告诉你后面的去向。”
载着两个女孩、一名船夫和一只大公鸡的船，渐渐进入云端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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