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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姥爷

    从小我便长得不像母亲,为此常被母亲训诫,长大了不能朝三暮四见异思迁,要和相爱的人生死与共永不分离,绝不能像那个畜生一样始乱终弃。

    母亲口中的畜生便是我的生父,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在我没出生就和别的女人跑了,为此我跟母亲姓郑,姥爷给我取名叫“郑解”。

    我感恩母亲,没有她的伟大,我不可能临世,也感恩姥爷,他的慈悲让我的童年充满幸福。

    可有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便是我的名字,这名字容易让人起难听的外号,比如郑小解,郑小便,郑撒尿、郑嘘嘘等,为此没少与人打架,经常鼻青脸肿的回家,哭闹的求姥爷改名,姥爷每次都安慰我说,名字不能乱起,姥爷希望你是个能解锁因果的人,所以才给你起名叫郑解。

    实话讲,年幼的我听不懂姥爷话语中的含义,只是单纯地觉得姥爷的解释听起来很高深,可当我长大成人,在某一个时间节点,以一种非常意外的方式进入“那个地方”后,我才不得不从新审视这个记忆中把我养大的姥爷。

    姥爷名叫“郑昃浩”,是我生命中最亲近的人,在我眼里,姥爷是个儒雅温和的长者,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为人含蓄有气度,笑起来双眼形成一道月牙,眼眸中总带着一丝无法琢磨的玩味。

    姥爷在南方一家药材公司上班,具体做什么不清楚,只知道他工作很忙,一年中大半时间不在国内,但姥爷只要不工作,便会回到东北的溪水,与我和母亲一同生活,记忆里姥爷没什么爱好,没事就拿个马扎,带我去家旁边的西山公园看人下围棋,我也喜欢去,倒不是喜欢围棋,而是能得到很多平常母亲不给买的零食。

    但有件事,一直让我迷惑不解,就是喜欢围棋的姥爷从不与人下棋,他只静静的看,得意的看,高兴的看,皱眉的看,一个字都不说的看,但就是不与别人下棋。

    公园里很多与姥爷相熟的棋友,都爱拿这事亏姥爷,说他怕输才不敢与人对弈,姥爷哈哈一笑自然带过,有时被人亏得狠了,便收起马扎带我回家。

    上小学二年级时,姥爷给我报了一个围棋班,然后在家很神秘的和我讲,他要教我下围棋,但不许我告诉任何人,连母亲都不行!

    以前我曾经不止一次询问姥爷,为什么不与别人下围棋?姥爷解释自己不会围棋,看别人对弈是在学习。

    现在给我报了围棋班的同时,反倒要在家偷偷教我围棋,我觉得姥爷有猫腻?

    我把自己的想法问出来,希望姥爷给我一个解释,姥爷没给我任何解释,简单的用一个遥控汽车收买了我,至此我开始接触围棋,一年后我成了西山公园的围棋神童,西山公园围棋圈几乎可以横推。

    西山公有着全市最大的围棋群,百十来号人在那天天下围棋,如若碰上棋友举办切磋比赛,五六百号人把公园北湖岸边全坐满,乌泱泱好大一片甚是壮观。

    教我围棋的马老师高兴坏了,逢人便介绍我是他的弟子,夸我是围棋界罕见的天才,还把我的学费免了,其实我很清楚,自己的棋艺跟马老师没有一毛钱关系,是姥爷教的好,姥爷就教了我一招,也可以说我花了一年时间和姥爷学了一个定式,他说那个定式叫三杀,是他在梦中和神仙学的,神仙一共教了他三个,分别是三杀、神癫还有破阳,三个中三杀最简单,所以他才传授给我。

    那时的我不清楚这世上是不是有神仙,半信半疑的去问母亲,母亲当时在洗衣服,她在洗衣机轰隆隆的工作声中,很不耐烦的告诉我,那是姥爷骗你玩的,世上根本没有神仙。

    姥爷和母亲在我心中同样重要,一个说有另一个说无,我不知道相信谁,好在当时年纪小忘性大,时间一长这茬就过去了,但不得不提的是,那是我在姥爷口中第一次听到神仙这两个字。

    学会三杀的我,着实在西山公园的围棋圈风光了一阵,也是因为能赢的缘故,我对围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时我每天根本不想着学习,就等放学后,带着我班一帮同学浩浩荡荡的跑去西山公园,让同学们喝着我赢来的饮料,再用崇拜的目光看我把一群成年人杀得灰飞烟灭。

    那段时光带给我很大的快乐,只是快乐的日子并不长久,我赌饮料的事让姥爷知道了,他倒是不打我,他告诉我妈,让我妈揍我,那是我妈唯一一次揍我,我那时方才领悟一个真理,好脾气的女人不等于打人不狠。

    因为这事我和姥爷掰了,无论姥爷做什么我也不搭理他,爷俩僵了七八天,后来姥爷挺不住问我,要怎样才能与他和好?

    其实我早就不生气了,只是为了一个所谓的小男子汉的脸面在姥爷面前强撑。

    要和好也行!我绷着脸对姥爷讲:你不是说神仙教得你围棋吗?你把神仙找来让我看看,我就跟你和好。

    神仙我可找不来。姥爷摇头对我说:神仙被困住了,只能我们去找他,而他是不可能出来找我们的。

    骗人!神仙不是会飞吗?他不是无敌的吗?他怎么可能被困住?我像个小钢炮一样,嫌弃的大声质疑蹲在我面前的姥爷:我妈都说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神仙!

    有的。姥爷不动声色的笑了,用他那特有的含蓄中带着一丝无法琢磨的笑容对我强调道: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骗你个小屁孩干什么?别听你妈的,你要是真不信,那我教你仙文,这是神仙的文字,这个你要是学会啦,等你长大找到神仙,便可以用神仙的文字和神仙交流,神仙明白你的想法后,你可以向神仙要好东西,你不是一直想在天上飞吗?神仙可以完成你的梦想,让你自由自在的在天上随便的飞。

    我不信!我找神仙干什么?才不会跟你学仙文呢。我严词拒绝了姥爷,觉得他在挑战我的智商,随着年龄增长,我不再是画个坑就跳的小屁孩了,我越来越相信神仙只会出现在动画片里。

    狡猾的姥爷又使出了他无往不利的大招,给我买玩具,唉!说实话,就见不得姥爷对我好,心一软接纳了姥爷,可接纳归接纳,关于仙文我是打死也不会学的。

    自此我与姥爷的关系恢复如初,日子就像加了一点点糖的白开水,平淡且开心的向前走。

    但这世上的事吧,其实是不着调的,万万没料到仅仅一年后,我便跟着姥爷学仙文,还是心甘情愿的,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户小茉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