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林中人

    微凉的晨光落在眼皮上，苏绾慢慢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郁色青青的竹林，高高的老竹随风轻轻摇晃，细长的竹叶相互摩擦，沙沙作响。

    这片竹林很密，几乎遮住了半片天空，只有一些阳光从叶间的缝隙中透过。

    苏绾脑子发懵，这是哪里？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脑海中浮现那辆失控的小轿车，想起了膝盖骨被撞碎的剧痛，还有马路上沥青的粗糙感，溅在上面的鲜红的血液。

    想起这些脑袋便一阵钝痛，她双手捧住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呆呆地看了四周，辨认无果后站起来，在这片诺大的竹林里慢慢的走着。

    林中的翠竹栽得很密，也没有留下供人行走的道路，苏绾险些在这绿竹猗猗中迷了路。转了约莫一刻钟，终于发现林中的一条小道，她有些惊喜地顺着路走，没过多久就听到了脚步声。

    不急不缓，像是木屐踩在竹叶上那种声音。

    苏绾不自觉地加快脚步，终于在转角处见到了来人。

    那人看起来很年轻，背着一把古琴，墨发长至肩下，束起半数，肤色像浸入凉水中的白瓷，神情浅淡，像是山中清晨的薄雾一般飘渺。他的身形高挑偏瘦，身着苍青色宽袍，腰上悬着花纹繁复的玉环，山风拂过，天青色的衣角飘动，上面的一片暗色竹纹起起伏伏。

    雨后的竹林混杂着雨水的清新和竹叶的淡香，清晨的浓雾还未消散，染得他的头发微微湿润。满山苍翠，他犹如古画上的隐士，踏着黄绿相间的落叶，跨越千年的历史朝她走来。

    苏绾脑子里怦然出现两个字：神仙。

    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生怕他会突然消失，就像他突然出现一样。

    他背着琴走至她面前停下，染了雾气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苏绾心中莫名地紧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磕巴地问道：“你、你是这里的山神吗？”

    那人愣住了，轻轻蹙眉，打量着她的短袖加牛仔裤，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然后回了她一句。

    但是，她居然听不懂！

    苏绾有点懵，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我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

    那人深深皱眉，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然后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苏绾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角，手上是布料顺滑偏冷的质感，她恍惚地想：不是神仙吗？

    那人回头，向她投来探询的目光。

    被他这样看着，苏绾莫名有种紧张到头晕目眩的感觉，她的手有点发抖，觉得这样抓着似乎不太好，但是居然又有点不想放手。

    到底顶不住这目光，还是慢慢松了手。

    那人已经平静下来，暼了她一眼，又说了一句什么。

    苏绾仍然听不懂，她的表情有些茫然，又有点无措。

    那人也不再理会她，转身走了。

    苏绾失神地看着他的背影，终于还是慢慢跟了上去。或许可以跟着出去。

    走了大概半小时，终于出了竹林，路也宽阔了好多，但是苏绾也渐渐发现不对劲了。路上断断续续有些房子，但是都是很古老的木房，有一些甚至是茅草的，路上的人也都穿着粗布短打，显得她才是那个真正的异类。

    苏绾越走越慢，她心里有个不可思议的猜测。一路上都有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她，好像从来没见过这种打扮似的。

    有大胆的上来问了那个青年，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跟那人说话。

    苏绾迷迷糊糊的站在那里，四周的声音好像也听不见了，实际上也听不懂。

    天呐，她想，这里到底是哪儿？我这是穿越了吗？为什么语言都对不上啊？这要我怎么活……

    渐渐地越来越多人围上来，打量她怪异的穿着，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什么，有几个大婶关切地上来询问她，见她只是茫然地摇摇头后都唉声叹气。

    苏绾没有听懂任何一句，她茫然地在人群中寻找那人。

    他好像刚好要走，旁边有两个青衣小童帮他拿琴，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她一眼，又转身带着两小童离去。

    苏绾莫名地冒出一个念头：他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