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凤鸣哀悼
“好手段！论玩火，你比你爹强多了！”
饶是见多识广的张天德，也为子漓的这一手由衷称赞。
“咔嚓！咔嚓！”
血色的巨茧上，传来一道道令人不安的声响。
第一次，张天德动用了自己的底牌！
无尽的血丝从血茧上绕出，在张天德的周遭织造一层血丝帷帐，将天降流火尽皆挡下。
“诸位，当与我共赏血海修罗之伟力！”
黑色涡旋挤压着倒灌血茧。抽丝剥茧下，茧房里的身影‘千呼万唤始出来’。
头顶狰狞地犄角，九头千眼，口中出火，十八只手，八足，身形高百多丈，比巨灵状态的褚恶来还要高一头。
足踩大海，九只刀臂，五只锤臂，四双大手！
煌煌天威，如神如狱！
揽天一握，差点将高飞九天的火凤攥进掌中。
扶登摇，子玄，褚恶来等人骇然地看着高大的修罗，巨大的灵压下，连说话的勇气都被剥尽！
“该死！这老货还藏了这一手！”
一直稳坐钓鱼台不动的张威，再也不能保持稳重。
“动手！不然都要死！”
对着老国公等人爆喝一声，张威一撕衣袍。浑身上下烙满神秘图案的魁梧身躯，周身纹路一一亮起，连成一片。最终点亮额头血印。
“啊～啊！”
转瞬间，一个同样高百丈的血色巨人出现在众人眼中。三头六臂，浑身被黑色咒印填满，六只大手被血晶覆盖，形成血色巨爪。
当先一步，率先与血海修罗撞在一起！
“这还差不多嘛！”
看着张威的血魔战身，张天德露出了然的满意神情。
身为血魔宗宗主，之前那点血印能力，可是远拿不出手的！
血海与血墨的碰撞间，无尽的灵压被打破。老国公等人获得喘息之机。
火凤飞在张威身旁，口中神火不时吹落，与张威共同对抗着修罗。
“车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说实话，扶登摇是一时半刻都不想再在这里呆了。
“乐正，你是要逃跑了吗？”褚恶来闻言反应极为强烈，他对扶登摇‘临阵逃脱’的姿态极为不满。“男子汉之间的约定，岂能儿戏！答应陛下要诛杀此僚，若是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岂不成了没卵的娘们！”
“这话你有种对着蛇妃娘娘说！”
扶登摇没好气地呛了回去。这种没脑子的货色，真是不足为道。
“我等都已经干涉进来了，你觉得让张天德跑掉，我们会好过？”
老国公拍了拍扶登摇的肩，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扶登摇只能苦笑地摇着头。看着顶天立地的两道血色巨影，感到发自内心的无力！
“张威，修罗交给你了。我们去对付张天德！”
对着化作血魔的张威高喝一声，老国公等人立刻奔向张天德。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张威能坚持的够久，张天德的伤势更加严重！
“……快去！”
即使有火凤相助，张威抵挡修罗依旧很艰难。
无尽血海的滋养，在场所有高手交战留下的灵力，全部化作养分，供养出修罗这么一个怪物！
“擒贼先擒王？还算你有点脑子，子玄。”
张天德无视了老国公等人杀来，视线一直留在飞舞的火凤身上。
“真是个稀罕物！”
“断海！”
依然是褚恶来率先出手，随后众人跟上！
“万丈深渊岂是你能破的？”
淡淡点评褚恶来一句，张天德一指碎刀，点破了褚恶来的咽喉！
“血玉指！！”
老国公喊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褚恶来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张天德。
高大的身型踉跄几步，伸手试图捂住自己的喉咙，汩汩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咽喉滴落。
“……不……该……如此……”
魁梧的身体，力量一点一点被抽掉，缓缓软倒在地。
“恶来兄！”
扶登摇悲愤地扶住褚恶来，抚手奏起治疗乐音，试图挽回褚恶来流逝的生命。
失去了褚恶来的力量，老国公等人更加不是张天德的对手。
治愈的火焰不断在老国公身上燃起，硬实力上的差距，让他只能悲愤地大吼，无力地看着同伴一个个惨死张天德手下。
周遭同伴的相继牺牲，让扶登摇抚乐的手都不住地颤抖，看着尸骸中央的张天德。
血色幕布下，枯瘦的身影立在尸体中央。还在绕有兴致的观摩着自己的指甲，似在欣赏死者顽抗留下的血液证明。
“……乐正……听……我说……用支配乐音……控制我……走到老贼身前……”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褚恶来口中传出，每吐出一个词，他的口中都要冒出一口浓血，隐约间还带有咽喉的一部分碎片。
“什么？可是……”
“……快……”
双眼对视，看到褚恶来眼中的绝意，扶登摇明白了他的意思。
滴滴清泪从眼角滑落，“恶来兄，你是个真男人！我来为你奏最后一曲。”
压抑的支配乐音响起，与血色帷幕互相交映。
“你……也……是！”
褚恶来的身体，僵硬地从地上爬起，一步一血脚印，朝着张天德走去。
“啊！张天德！给我……去死！”
老国公感受到血液的流失，力量的流逝。知道血脉里的治愈神火已经消耗一空。
索性举着巨剑，踉跄着上前，试图对着张天德挥出最后一剑。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张天德对着老国公伸出血指。
看着在眼前不断放大的一指，老国公早已没有躲闪的力气。他也没想躲！
拼尽最后力量，把阔剑对着张天德头顶劈下。
指尖与剑锋，交错而过，各自朝着目标径直落下。
“巨灵……血咒……封！”
褚恶来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张天德的身后。随着最后的术法落下，张天德身上的血袍轰然崩碎！
张天德愕然地看着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褚恶来，饶是他也没料到，将死的褚恶来居然会靠近自己的身后。
“呖！”
空明的啼叫突然在张天德和老国公之间响起。
一只火凤挡在了血指行进的路上。
“嘭！”
血指毫无悬念地洞穿火凤，只是再没有进一步前进的力量。
剑锋撩过火凤的火羽，神火缠绕在上，对着张天德当头劈下。
没有了血袍的保护，张天德支离破碎的肉体，被阔剑沿着胸前恐怖的伤疤再次开膛破肚！
温热的血液喷到老国公的脸上，看着坠落在地，缓缓浮现出人身的子漓，老国公只感觉心脏被撕碎一角。
双眼空洞，手指颤抖着，伸向闭目躺在血泊里的子漓。
“不！”
老国公悲痛地抱紧子漓，不敢相信上一刻还化身火凤，自由翱翔高天的孩子，下一刻就是血泊里不动的尸体。
“还真是……了不起呢！”
临死之际，张天德眼中没有怨愤，只有无限的好奇与欣赏，看着合力舍命将自己击杀的子漓与褚恶来。
苍老的身影缓缓倒地。这次，再也没有血海可以给他化生了。
恐怖的血海修罗，没了张天德的控制，也停下了攻势。
张威身型缩至原形，一屁股坐在地上。享受着难得的歇息。
一道银光自大地尽头闪来。几个呼吸间，一骑雪白的人影，来到天山脚下。
看着崩塌的山体，感受到山顶恐怖的战争余波。
俊秀的将军，脸上布满了凝重。一夹马腹，白马立刻展开神速，朝着山顶疾驰！
“老国公，陛下有言，事不可为，可暂且退去。咳！咳咳！一切以保全自身……为重。”
远远地看见老国公跪地的身影，白马将军赶紧高喝永嘉帝的旨意。
只是越是临近，小将的声音越小，看着伤亡惨重的战场，小将双眼满是骇然。
空气中浓厚的血气，更是呛的他一阵猛咳。
而那魔神一般的修罗身影，更是噩梦一样，深入他的脑海。
“龙将军，回去禀告陛下，张天德已死，血魔服诛！我等……不负圣恩！”
抚摸着子漓逐渐降温的脸庞，老国公头也不回地对着小将军说道。
“这……车正节哀！”
看到子漓的尸身，小将想说什么，话未出口就归于沉寂。
在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老人面前，大概说什么都是白搭。
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打扰他！
他已经是尽可能快地赶来了，不想还是未能来的及。
自从巫祝将荔欣的噩梦警示告知永嘉帝后，两人一番讨论。
最后还是觉得保险一些，派出契约了神骏的自己，日夜兼程，赶来给老国公示警。
必要时，甚至可拿出圣旨，强行另老国公返程。
可惜，老国公等人是一下朝，就在老国公的带领下，同样披星戴月地赶来‘剿灭’张天德。
而他启程的时候，已是傍晚。最终只落后老国公等人一个时辰就赶至天山，真的是尽力了。
只能说，天命如此吧！
看着躺在血泊里的子漓，龙将军无奈地惋惜摇头。
接着，看到那边蹲坐地上的张威，连忙上前。
“张宗主，传陛下口谕！请您尽快回京，继承血魔之位，举行血魔大典，昭告世人。”
“嗯！”
瞥了一身白装的龙将军眼，张威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龙将军，还请帮我一起为他们收敛尸骨。”
这时，扶登摇找上了龙将军。请他帮忙，为诸位牺牲的同僚收敛尸身。
“这是在下的荣幸！乐正大人。”
二人用天山湖底的暖石，打造了小盒，用来作为同僚的归宿。
“这是……褚将军！怎么会？”
小将站在褚恶来庞大的尸身前，不敢置信地大叫。
“褚将军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他是为国捐躯，不要流下这种软弱的泪水。”
看着恶来的尸身，扶登摇的眼中满是感伤。最相互看不惯的二人，却在最后成了至交。
只是这送别友人的滋味，真是痛苦！
很快，就只剩子漓的尸身还在老国公怀中了。
扶登摇默默递给老国公一个石盒。
看着手中的石盒，老国公的泪水彻底止不住地流下。
看着爱子的尸骨，老国公眼中满是曾经那鲜活的身影。
是子漓小时找他习武，他拿着子漓的手，大手握住小手，手把手交他释放血脉里的神火的回忆。
是子漓终于熬成正果，将小媳妇哄回家，他端坐高堂，满脸笑意祝福新人的骄傲。
是子漓举着小子受，眼中满是骄傲地让他抱孙子的喜悦……
而这些，以后都没有了。
“阿香走了，你现在也离开。你让子受怎么办？谁来握他手，教他用火？谁来坐高堂，待他成亲？谁来守门户，待他生子……”
无尽的悲伤将这个老人淹没。这一刻，他不是朝堂三公，不是大夏基柱镇国公。
只是一个痛失爱子的老人，一个亲手葬送儿子的父亲，一个要亲手葬下爱子的老父亲！
往日的欢喜皆是泡沫，化作梦影。令人怀念，更令人心痛！
悲痛之下，老国公最终还是颤颤巍巍地拿起石盒。亲手收敛儿子的尸骨！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张天德死后，本归于沉寂的修罗，瞳孔中红光一闪。
突然抬起遮天巨手，对着场中众人拍落！
“小心！”
龙将军眼眸中闪过一层耀眼的银纹，银光一闪，将老国公几人带至干涸的天湖另一岸。
“这是……什么情况？”
扶登摇震惊地看着重新启动的修罗，顶天立地，遮天蔽日的庞大身躯，天湖的深坑仅能埋没它的小腿，给人以极大的视觉冲击。
修罗没有抓到众人，索性伸手将子漓和张天德的尸身拾起。
“放开！你要……”
瞧见此幕，扶登摇和龙将军连忙拉住暴走的老国公，合力按住这个伤痕累累，悲痛交加的老人！
修罗腥红的眼眸扫了老国公一眼，恐怖的威压直接震住了扶登摇和龙将军。
老国公直接挣脱奔向修罗。
苍茫天地下，渺小的人躯，妄图挑战天地间伟岸的魔神！
不等老国公靠近，修罗就从头部开始消融，从上至下。
在老国公赶到前，正好化作血海涡旋，包容两人的尸骸，随即消失不见！
“你这个混蛋！漓儿！漓儿！漓儿……漓儿……”
老国公无助地跪在地上，声音哽咽，泪水止不住地从苍老的面容上滴落。
扶登摇和龙将军，默默来到老国公的身后。静静地注视着这个痛哭的老人。
老人哭得是那样伤心，那样悲恸，那样绝望，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不住从眼窝里倾泻出来。
人在最悲痛最恐慌的时候，并没有眼泪。
眼泪永远都是流在故事的结尾，流在一切结束的时候!
……
盛京皇城，坤宁宫内。
“嘭！啪！”
雪蝶在飞过荔欣桌前时，一头撞上装着八宝粥的瓷碗，将其撞碎在地。
但无论是荔欣还是雪蝶，此刻都没有功夫再去关心这种事情了。
就在刚才，荔欣感到胸口一闷，有什么跟她有关的，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雪蝶更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失去控制，一头扎向瓷碗。
果不其然，下一刻，盛京城国公府方向，传来一道凄厉的凤鸣！
那是玄鸟的悲怆，她在为她的孩子哀悼！
荔欣明白，国公府世子，终究还是去了！
只是，她明明并没有见过那位世子，除了子怡，更是与国公府再无其他熟知。
怎会为世子的离世如此悲伤？
就好像，是在为一个极为重要的人，感到哀伤！
她很清楚，那不是子怡！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道模糊的背影，她就知道，不是！
至于子怡，很诡异的是，这一世，国公府并没有这个人！
凤凰的悲鸣笼罩着盛京，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永嘉帝落寞地靠在椅背上，茶水打翻在桌上，也没有唤人来收拾。
“还是没来及吗？”
看着大夏的西北方向，永嘉帝露出悔恨的神情。
国公府一处精美的院落，一个5岁的小男孩在睡梦中被哭泣声惊醒。
小男孩有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藏着一对遗传自其母亲的细长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与略显轻薄的红唇。
男孩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祖母温柔的怀抱中。脸颊湿湿的，那是祖母滴落的悲伤。
“祖母，怎么了？”
细腻的白手，轻轻擦拭祖母脸上的泪痕。
他注意到，祖母平常保持的乌黑秀发，变成了乱蓬蓬的满头花发！
“受儿，答应祖母！答应祖母好不好？”
妇人强忍悲怆，希冀从孙儿口中得到想要的答复。
“要做什么？”
感受到府内众人的奔走哭嚎，以及那在血脉中响起的凤鸣！
原来自己听到不是祖母的哭泣，而是玄鸟的悲鸣吗？
“受儿……答应祖母……以后，咱们不学武了，好不好？咱们不要习武了……那太辛苦了！也不做御兽师……太过危险……受儿，你要是女孩子，该多好！”
极度的悲伤刺激下，老妇人已经有些胡言乱语。
“……祖母，我的心，好痛！好难受！是，是父亲吗？”
祖母的泪滴与玄鸟的悲怆，让小男孩发自心底的难受。整个心脏就像缺失一角一样。
如两年前的感受，一模一样！
看着孙儿抓着胸口的痛苦表情，老妇人更加难受，悲痛的泪，止都止不住。
“呜呜～漓儿，我的漓儿啊……”
“呜呜～”
极度的悲伤下，雪蝶居然发出了人声的呜咽。
荔欣问声看去，只发现雪蝶趴在地上，眼角有着晶莹滴落。
“原来，你们蝴蝶也会落泪的吗？”
心乱如麻，干脆放弃了思考的荔欣，只以为是雪蝶撞到瓷碗，弄疼了自己。
至于世子？抱歉，想不起来了。
莫打扰，真不熟！
饶是见多识广的张天德，也为子漓的这一手由衷称赞。
“咔嚓！咔嚓！”
血色的巨茧上，传来一道道令人不安的声响。
第一次，张天德动用了自己的底牌！
无尽的血丝从血茧上绕出，在张天德的周遭织造一层血丝帷帐，将天降流火尽皆挡下。
“诸位，当与我共赏血海修罗之伟力！”
黑色涡旋挤压着倒灌血茧。抽丝剥茧下，茧房里的身影‘千呼万唤始出来’。
头顶狰狞地犄角，九头千眼，口中出火，十八只手，八足，身形高百多丈，比巨灵状态的褚恶来还要高一头。
足踩大海，九只刀臂，五只锤臂，四双大手！
煌煌天威，如神如狱！
揽天一握，差点将高飞九天的火凤攥进掌中。
扶登摇，子玄，褚恶来等人骇然地看着高大的修罗，巨大的灵压下，连说话的勇气都被剥尽！
“该死！这老货还藏了这一手！”
一直稳坐钓鱼台不动的张威，再也不能保持稳重。
“动手！不然都要死！”
对着老国公等人爆喝一声，张威一撕衣袍。浑身上下烙满神秘图案的魁梧身躯，周身纹路一一亮起，连成一片。最终点亮额头血印。
“啊～啊！”
转瞬间，一个同样高百丈的血色巨人出现在众人眼中。三头六臂，浑身被黑色咒印填满，六只大手被血晶覆盖，形成血色巨爪。
当先一步，率先与血海修罗撞在一起！
“这还差不多嘛！”
看着张威的血魔战身，张天德露出了然的满意神情。
身为血魔宗宗主，之前那点血印能力，可是远拿不出手的！
血海与血墨的碰撞间，无尽的灵压被打破。老国公等人获得喘息之机。
火凤飞在张威身旁，口中神火不时吹落，与张威共同对抗着修罗。
“车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说实话，扶登摇是一时半刻都不想再在这里呆了。
“乐正，你是要逃跑了吗？”褚恶来闻言反应极为强烈，他对扶登摇‘临阵逃脱’的姿态极为不满。“男子汉之间的约定，岂能儿戏！答应陛下要诛杀此僚，若是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岂不成了没卵的娘们！”
“这话你有种对着蛇妃娘娘说！”
扶登摇没好气地呛了回去。这种没脑子的货色，真是不足为道。
“我等都已经干涉进来了，你觉得让张天德跑掉，我们会好过？”
老国公拍了拍扶登摇的肩，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扶登摇只能苦笑地摇着头。看着顶天立地的两道血色巨影，感到发自内心的无力！
“张威，修罗交给你了。我们去对付张天德！”
对着化作血魔的张威高喝一声，老国公等人立刻奔向张天德。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张威能坚持的够久，张天德的伤势更加严重！
“……快去！”
即使有火凤相助，张威抵挡修罗依旧很艰难。
无尽血海的滋养，在场所有高手交战留下的灵力，全部化作养分，供养出修罗这么一个怪物！
“擒贼先擒王？还算你有点脑子，子玄。”
张天德无视了老国公等人杀来，视线一直留在飞舞的火凤身上。
“真是个稀罕物！”
“断海！”
依然是褚恶来率先出手，随后众人跟上！
“万丈深渊岂是你能破的？”
淡淡点评褚恶来一句，张天德一指碎刀，点破了褚恶来的咽喉！
“血玉指！！”
老国公喊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褚恶来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张天德。
高大的身型踉跄几步，伸手试图捂住自己的喉咙，汩汩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咽喉滴落。
“……不……该……如此……”
魁梧的身体，力量一点一点被抽掉，缓缓软倒在地。
“恶来兄！”
扶登摇悲愤地扶住褚恶来，抚手奏起治疗乐音，试图挽回褚恶来流逝的生命。
失去了褚恶来的力量，老国公等人更加不是张天德的对手。
治愈的火焰不断在老国公身上燃起，硬实力上的差距，让他只能悲愤地大吼，无力地看着同伴一个个惨死张天德手下。
周遭同伴的相继牺牲，让扶登摇抚乐的手都不住地颤抖，看着尸骸中央的张天德。
血色幕布下，枯瘦的身影立在尸体中央。还在绕有兴致的观摩着自己的指甲，似在欣赏死者顽抗留下的血液证明。
“……乐正……听……我说……用支配乐音……控制我……走到老贼身前……”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褚恶来口中传出，每吐出一个词，他的口中都要冒出一口浓血，隐约间还带有咽喉的一部分碎片。
“什么？可是……”
“……快……”
双眼对视，看到褚恶来眼中的绝意，扶登摇明白了他的意思。
滴滴清泪从眼角滑落，“恶来兄，你是个真男人！我来为你奏最后一曲。”
压抑的支配乐音响起，与血色帷幕互相交映。
“你……也……是！”
褚恶来的身体，僵硬地从地上爬起，一步一血脚印，朝着张天德走去。
“啊！张天德！给我……去死！”
老国公感受到血液的流失，力量的流逝。知道血脉里的治愈神火已经消耗一空。
索性举着巨剑，踉跄着上前，试图对着张天德挥出最后一剑。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张天德对着老国公伸出血指。
看着在眼前不断放大的一指，老国公早已没有躲闪的力气。他也没想躲！
拼尽最后力量，把阔剑对着张天德头顶劈下。
指尖与剑锋，交错而过，各自朝着目标径直落下。
“巨灵……血咒……封！”
褚恶来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张天德的身后。随着最后的术法落下，张天德身上的血袍轰然崩碎！
张天德愕然地看着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褚恶来，饶是他也没料到，将死的褚恶来居然会靠近自己的身后。
“呖！”
空明的啼叫突然在张天德和老国公之间响起。
一只火凤挡在了血指行进的路上。
“嘭！”
血指毫无悬念地洞穿火凤，只是再没有进一步前进的力量。
剑锋撩过火凤的火羽，神火缠绕在上，对着张天德当头劈下。
没有了血袍的保护，张天德支离破碎的肉体，被阔剑沿着胸前恐怖的伤疤再次开膛破肚！
温热的血液喷到老国公的脸上，看着坠落在地，缓缓浮现出人身的子漓，老国公只感觉心脏被撕碎一角。
双眼空洞，手指颤抖着，伸向闭目躺在血泊里的子漓。
“不！”
老国公悲痛地抱紧子漓，不敢相信上一刻还化身火凤，自由翱翔高天的孩子，下一刻就是血泊里不动的尸体。
“还真是……了不起呢！”
临死之际，张天德眼中没有怨愤，只有无限的好奇与欣赏，看着合力舍命将自己击杀的子漓与褚恶来。
苍老的身影缓缓倒地。这次，再也没有血海可以给他化生了。
恐怖的血海修罗，没了张天德的控制，也停下了攻势。
张威身型缩至原形，一屁股坐在地上。享受着难得的歇息。
一道银光自大地尽头闪来。几个呼吸间，一骑雪白的人影，来到天山脚下。
看着崩塌的山体，感受到山顶恐怖的战争余波。
俊秀的将军，脸上布满了凝重。一夹马腹，白马立刻展开神速，朝着山顶疾驰！
“老国公，陛下有言，事不可为，可暂且退去。咳！咳咳！一切以保全自身……为重。”
远远地看见老国公跪地的身影，白马将军赶紧高喝永嘉帝的旨意。
只是越是临近，小将的声音越小，看着伤亡惨重的战场，小将双眼满是骇然。
空气中浓厚的血气，更是呛的他一阵猛咳。
而那魔神一般的修罗身影，更是噩梦一样，深入他的脑海。
“龙将军，回去禀告陛下，张天德已死，血魔服诛！我等……不负圣恩！”
抚摸着子漓逐渐降温的脸庞，老国公头也不回地对着小将军说道。
“这……车正节哀！”
看到子漓的尸身，小将想说什么，话未出口就归于沉寂。
在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老人面前，大概说什么都是白搭。
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打扰他！
他已经是尽可能快地赶来了，不想还是未能来的及。
自从巫祝将荔欣的噩梦警示告知永嘉帝后，两人一番讨论。
最后还是觉得保险一些，派出契约了神骏的自己，日夜兼程，赶来给老国公示警。
必要时，甚至可拿出圣旨，强行另老国公返程。
可惜，老国公等人是一下朝，就在老国公的带领下，同样披星戴月地赶来‘剿灭’张天德。
而他启程的时候，已是傍晚。最终只落后老国公等人一个时辰就赶至天山，真的是尽力了。
只能说，天命如此吧！
看着躺在血泊里的子漓，龙将军无奈地惋惜摇头。
接着，看到那边蹲坐地上的张威，连忙上前。
“张宗主，传陛下口谕！请您尽快回京，继承血魔之位，举行血魔大典，昭告世人。”
“嗯！”
瞥了一身白装的龙将军眼，张威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龙将军，还请帮我一起为他们收敛尸骨。”
这时，扶登摇找上了龙将军。请他帮忙，为诸位牺牲的同僚收敛尸身。
“这是在下的荣幸！乐正大人。”
二人用天山湖底的暖石，打造了小盒，用来作为同僚的归宿。
“这是……褚将军！怎么会？”
小将站在褚恶来庞大的尸身前，不敢置信地大叫。
“褚将军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他是为国捐躯，不要流下这种软弱的泪水。”
看着恶来的尸身，扶登摇的眼中满是感伤。最相互看不惯的二人，却在最后成了至交。
只是这送别友人的滋味，真是痛苦！
很快，就只剩子漓的尸身还在老国公怀中了。
扶登摇默默递给老国公一个石盒。
看着手中的石盒，老国公的泪水彻底止不住地流下。
看着爱子的尸骨，老国公眼中满是曾经那鲜活的身影。
是子漓小时找他习武，他拿着子漓的手，大手握住小手，手把手交他释放血脉里的神火的回忆。
是子漓终于熬成正果，将小媳妇哄回家，他端坐高堂，满脸笑意祝福新人的骄傲。
是子漓举着小子受，眼中满是骄傲地让他抱孙子的喜悦……
而这些，以后都没有了。
“阿香走了，你现在也离开。你让子受怎么办？谁来握他手，教他用火？谁来坐高堂，待他成亲？谁来守门户，待他生子……”
无尽的悲伤将这个老人淹没。这一刻，他不是朝堂三公，不是大夏基柱镇国公。
只是一个痛失爱子的老人，一个亲手葬送儿子的父亲，一个要亲手葬下爱子的老父亲！
往日的欢喜皆是泡沫，化作梦影。令人怀念，更令人心痛！
悲痛之下，老国公最终还是颤颤巍巍地拿起石盒。亲手收敛儿子的尸骨！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张天德死后，本归于沉寂的修罗，瞳孔中红光一闪。
突然抬起遮天巨手，对着场中众人拍落！
“小心！”
龙将军眼眸中闪过一层耀眼的银纹，银光一闪，将老国公几人带至干涸的天湖另一岸。
“这是……什么情况？”
扶登摇震惊地看着重新启动的修罗，顶天立地，遮天蔽日的庞大身躯，天湖的深坑仅能埋没它的小腿，给人以极大的视觉冲击。
修罗没有抓到众人，索性伸手将子漓和张天德的尸身拾起。
“放开！你要……”
瞧见此幕，扶登摇和龙将军连忙拉住暴走的老国公，合力按住这个伤痕累累，悲痛交加的老人！
修罗腥红的眼眸扫了老国公一眼，恐怖的威压直接震住了扶登摇和龙将军。
老国公直接挣脱奔向修罗。
苍茫天地下，渺小的人躯，妄图挑战天地间伟岸的魔神！
不等老国公靠近，修罗就从头部开始消融，从上至下。
在老国公赶到前，正好化作血海涡旋，包容两人的尸骸，随即消失不见！
“你这个混蛋！漓儿！漓儿！漓儿……漓儿……”
老国公无助地跪在地上，声音哽咽，泪水止不住地从苍老的面容上滴落。
扶登摇和龙将军，默默来到老国公的身后。静静地注视着这个痛哭的老人。
老人哭得是那样伤心，那样悲恸，那样绝望，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不住从眼窝里倾泻出来。
人在最悲痛最恐慌的时候，并没有眼泪。
眼泪永远都是流在故事的结尾，流在一切结束的时候!
……
盛京皇城，坤宁宫内。
“嘭！啪！”
雪蝶在飞过荔欣桌前时，一头撞上装着八宝粥的瓷碗，将其撞碎在地。
但无论是荔欣还是雪蝶，此刻都没有功夫再去关心这种事情了。
就在刚才，荔欣感到胸口一闷，有什么跟她有关的，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雪蝶更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失去控制，一头扎向瓷碗。
果不其然，下一刻，盛京城国公府方向，传来一道凄厉的凤鸣！
那是玄鸟的悲怆，她在为她的孩子哀悼！
荔欣明白，国公府世子，终究还是去了！
只是，她明明并没有见过那位世子，除了子怡，更是与国公府再无其他熟知。
怎会为世子的离世如此悲伤？
就好像，是在为一个极为重要的人，感到哀伤！
她很清楚，那不是子怡！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道模糊的背影，她就知道，不是！
至于子怡，很诡异的是，这一世，国公府并没有这个人！
凤凰的悲鸣笼罩着盛京，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永嘉帝落寞地靠在椅背上，茶水打翻在桌上，也没有唤人来收拾。
“还是没来及吗？”
看着大夏的西北方向，永嘉帝露出悔恨的神情。
国公府一处精美的院落，一个5岁的小男孩在睡梦中被哭泣声惊醒。
小男孩有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藏着一对遗传自其母亲的细长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与略显轻薄的红唇。
男孩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祖母温柔的怀抱中。脸颊湿湿的，那是祖母滴落的悲伤。
“祖母，怎么了？”
细腻的白手，轻轻擦拭祖母脸上的泪痕。
他注意到，祖母平常保持的乌黑秀发，变成了乱蓬蓬的满头花发！
“受儿，答应祖母！答应祖母好不好？”
妇人强忍悲怆，希冀从孙儿口中得到想要的答复。
“要做什么？”
感受到府内众人的奔走哭嚎，以及那在血脉中响起的凤鸣！
原来自己听到不是祖母的哭泣，而是玄鸟的悲鸣吗？
“受儿……答应祖母……以后，咱们不学武了，好不好？咱们不要习武了……那太辛苦了！也不做御兽师……太过危险……受儿，你要是女孩子，该多好！”
极度的悲伤刺激下，老妇人已经有些胡言乱语。
“……祖母，我的心，好痛！好难受！是，是父亲吗？”
祖母的泪滴与玄鸟的悲怆，让小男孩发自心底的难受。整个心脏就像缺失一角一样。
如两年前的感受，一模一样！
看着孙儿抓着胸口的痛苦表情，老妇人更加难受，悲痛的泪，止都止不住。
“呜呜～漓儿，我的漓儿啊……”
“呜呜～”
极度的悲伤下，雪蝶居然发出了人声的呜咽。
荔欣问声看去，只发现雪蝶趴在地上，眼角有着晶莹滴落。
“原来，你们蝴蝶也会落泪的吗？”
心乱如麻，干脆放弃了思考的荔欣，只以为是雪蝶撞到瓷碗，弄疼了自己。
至于世子？抱歉，想不起来了。
莫打扰，真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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