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狼人
和柳剑师见面的地点，不在后者家中。
直接在乡邑的官署中。
相貌堂堂的柳剑师，公服洗得干干净净的，一个人独占一间官署屋舍，甚至使唤一位和他同级别的乡间小吏，去井中新打上来一桶甘冽的泉水。
气氛一度极其和谐，尤其当唯一的女性，夏侯樱走出屋去照看驾车马匹。
“老混蛋！”
曹霜目齿皆裂。“你不同意也就罢了，硬说不满意团伙名称。说什么要改成生个男孩，有这么重男轻女的吗。分明是居心不正，存心坏我大事！”
“那你小子，书信上写的那堆，又是什么幺蛾子？告诉我若不答应，以后就只能生女儿了。”柳剑师毫不生气，斜着身子歪坐在榻上，毫无高人风范，那身干净公服顿时七扭八扭。
他拿白眼觑着曹霜：“小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快大祸临头了！”
“我可不是吓大的。”曹霜冷笑道。他也听到传闻，不外乎是卫氏为了和本地游侠势力作对，家中又多了一批新人物，说里面江洋大盗都有，只是县署睁只眼闭只眼。
真假未知。
“我前面做过的事，前辈都是知道的。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也不值当。真惹怒了我，管他姓田还是姓卫的，大不了把外面的兄弟全叫回来，把他们的骨灰也给扬了！前辈是知道我大哥的性情......还好，在他面前，我说话还有点分量。”
他口中的大哥，便是那位远遁的年轻首领。武力高强，嫉恶如仇，还从善如流。有个名号“春风君”的剑师，正是开山祖师柳剑师钦定的组织接班人九卿“春官”。前朝已经灭亡，如今只剩下新君上位的传说。
柳剑师顿时露出一股肉疼的神色，作色愤怒道：“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卖老子辛苦挣得田地的无知后辈......”
他将手指往窗外一指，“我说的她！我看着她，从小长大的......不管生什么，你要大祸临头！”一边也斜着眼，盯着曹霜。
窗外，夏侯樱正在拿着水，擦洗马匹身上的尘土。这边的动静有点大了，引得她回头过来看。
“从小看着长大，那肯定什么都知道！还是位亲近的长辈？”曹霜楞住，声音也小了下去，小心翼翼道：“所以，小子我过来了。长辈需要我们这些小辈，做些什么呢？”
很满意他的嚣张气焰被打压了下去，柳剑师没有回答，反而意有所指的问道：“听说你们的新团伙，准备挂靠在大商会名下。首领由小樱做，你怎么不自己做呢？”
“我的个性不适合。人贵有自知之明，当首领，要么当个好人，要么当个狠人，我都做不好。半吊子分外害人。”
曹霜摇了摇头，极其认真的说道。
柳剑师他脸上的神色，却是精彩之极。暗想这小子，莫不是借机骂自己吧。当首领要求有这么高么？自己也当过首领，算好人还是狠人呢？看他脸上认真表情，不像故意说假话的样子。不过能说出这种傻话，肯定是当不好首领的。这，就是他的自知之明？
“何况，我准备参加县署选拔吏员的考试，外面有什么身份不合适。”曹霜笑着说道，相信已经洗白的对方很理解。最后，则是说了一句很重的话。
“你的后辈，和我过命的交情。由她当这个首领，和我做也没什么区别.......”
柳剑师抬手做了个砍手的动作，用一股审视的眼神，说道：“你是指，救了你一回？其实你小子命很硬，那次我们没怎么出力，说不定你自个就挺过去了，身体自己就痊愈了。这点小事，不值一提，你犯不着帮衬她。”
曹霜摇了摇头，声音很重的说道：“不，是过命的交情！前辈应该知道，在有些危险的地方，可以相信对方的交情。”他声音再次加重，直接强调道：“可以背靠背的那种.......”
柳剑师沉默了。
半响，他才幽幽一声喟叹：“我还以为是面靠面、互相抱着的交情......”
......
为老不尊的老流氓！
他终于知道，某人幽幽说话的做派，是跟谁学的！
嘴角带上笑容，曹霜满脸真诚，小心说道：“前辈生的女儿，我看就挺水灵的，要不再养大几岁，让我面对面抱着......”
柳剑师随口说道：“我女儿，今年不才七岁么，你现在抱也没事。”说到这里，领悟了过来，他伸出手掌，狠狠击案。
“好，我答应你！想不到你小子，还好这一口，这么幼小的都不放过。今天就这么定下，我女儿送给你。你赶紧过来，给老子磕几个响头先.......”
曹霜有些震惊，这回遇上狼人了。
。。。。。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柳剑师一脸正气，配合那副堂皇相貌，丝毫看不出，刚才的他，和某人是一个烂泥塘里的货色。
“没有办法做到。”曹霜苦笑着摇了摇头：“既然你们什么法子都试过，换我来，还是一样，无法可想。”
柳剑师有点失望。“听小樱说，你鬼主意贼多，让你过来看看。你也没有办法么？算了，这件事就这样了......你们早点回家吧，答应的人手，我会让他们过去的！”
曹霜倒“啊”了一声，有点惊讶的望着他。
这就是刚才那个，猛然一挥手，答应只要帮他解决一个难题，他不但会派出人手去撑门面，还会下命令给这些人，遇事绝不要含糊的前任黑道大哥？
高高举起，然后轻轻放下.......
难题发生在乡邑官署中，事情并不复杂，就是很棘手。柳剑师负责去乡下征收谷粟税，将所收粮食入仓。最近是粮仓年度盘点，仓中存粮库位数，和账面记载数目明显不符。仆役们甚至拿着草绳，一步步丈量粮堆体积，估算出来的存量数量，和账面数仍然相差甚多。就不知道是库存旧粮早有损失，还是乡间收粮过程发生丢失，是一笔糊涂账。管粮仓的乡吏，就和办事随意的柳剑师扯皮起来。
其实也有办法，就是将谷粟入仓记录，和乡间收粮称重的记录再次核对。假如两者一致，就可以把锅甩到管粮仓的吏员头上。可这涉及到千余户的记录，光竹简就堆了乡署半间屋子，还杂乱无章，这个干活量......
柳剑师不想解释，挥手示意他们目的既然达到，就快点滚蛋。
“认赔吧。”曹霜带着笑意劝道：“我出的主意，就是认赔。自己私下买点谷粟，和管仓库的商量好，偷偷的送进去。这总比上面查到，担了罪责还要几倍的赔偿要强。”
说着，他比划了个“一”的手势。
“这笔钱，由我来出，也算我解决了难题！”
柳剑师也斜着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十石的粮食，知道是多少数量吗？你小子，家里有几亩地呢。一千钱够赔，老子早赔付了。”他没说的是，一千钱，差不多是他3个月的俸禄。
“谁耐烦去那个黑屋子里，和一堆竹简，昏天黑地的打交道。”
曹霜直指某前辈的曾经险恶用心，学着双眼望天，一句一顿。
“老子现在是有钱人，忙的是大生意，没时间做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说的是，一万钱，上供，你去赔付！”
这次换人震惊了。
直接在乡邑的官署中。
相貌堂堂的柳剑师，公服洗得干干净净的，一个人独占一间官署屋舍，甚至使唤一位和他同级别的乡间小吏，去井中新打上来一桶甘冽的泉水。
气氛一度极其和谐，尤其当唯一的女性，夏侯樱走出屋去照看驾车马匹。
“老混蛋！”
曹霜目齿皆裂。“你不同意也就罢了，硬说不满意团伙名称。说什么要改成生个男孩，有这么重男轻女的吗。分明是居心不正，存心坏我大事！”
“那你小子，书信上写的那堆，又是什么幺蛾子？告诉我若不答应，以后就只能生女儿了。”柳剑师毫不生气，斜着身子歪坐在榻上，毫无高人风范，那身干净公服顿时七扭八扭。
他拿白眼觑着曹霜：“小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快大祸临头了！”
“我可不是吓大的。”曹霜冷笑道。他也听到传闻，不外乎是卫氏为了和本地游侠势力作对，家中又多了一批新人物，说里面江洋大盗都有，只是县署睁只眼闭只眼。
真假未知。
“我前面做过的事，前辈都是知道的。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也不值当。真惹怒了我，管他姓田还是姓卫的，大不了把外面的兄弟全叫回来，把他们的骨灰也给扬了！前辈是知道我大哥的性情......还好，在他面前，我说话还有点分量。”
他口中的大哥，便是那位远遁的年轻首领。武力高强，嫉恶如仇，还从善如流。有个名号“春风君”的剑师，正是开山祖师柳剑师钦定的组织接班人九卿“春官”。前朝已经灭亡，如今只剩下新君上位的传说。
柳剑师顿时露出一股肉疼的神色，作色愤怒道：“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卖老子辛苦挣得田地的无知后辈......”
他将手指往窗外一指，“我说的她！我看着她，从小长大的......不管生什么，你要大祸临头！”一边也斜着眼，盯着曹霜。
窗外，夏侯樱正在拿着水，擦洗马匹身上的尘土。这边的动静有点大了，引得她回头过来看。
“从小看着长大，那肯定什么都知道！还是位亲近的长辈？”曹霜楞住，声音也小了下去，小心翼翼道：“所以，小子我过来了。长辈需要我们这些小辈，做些什么呢？”
很满意他的嚣张气焰被打压了下去，柳剑师没有回答，反而意有所指的问道：“听说你们的新团伙，准备挂靠在大商会名下。首领由小樱做，你怎么不自己做呢？”
“我的个性不适合。人贵有自知之明，当首领，要么当个好人，要么当个狠人，我都做不好。半吊子分外害人。”
曹霜摇了摇头，极其认真的说道。
柳剑师他脸上的神色，却是精彩之极。暗想这小子，莫不是借机骂自己吧。当首领要求有这么高么？自己也当过首领，算好人还是狠人呢？看他脸上认真表情，不像故意说假话的样子。不过能说出这种傻话，肯定是当不好首领的。这，就是他的自知之明？
“何况，我准备参加县署选拔吏员的考试，外面有什么身份不合适。”曹霜笑着说道，相信已经洗白的对方很理解。最后，则是说了一句很重的话。
“你的后辈，和我过命的交情。由她当这个首领，和我做也没什么区别.......”
柳剑师抬手做了个砍手的动作，用一股审视的眼神，说道：“你是指，救了你一回？其实你小子命很硬，那次我们没怎么出力，说不定你自个就挺过去了，身体自己就痊愈了。这点小事，不值一提，你犯不着帮衬她。”
曹霜摇了摇头，声音很重的说道：“不，是过命的交情！前辈应该知道，在有些危险的地方，可以相信对方的交情。”他声音再次加重，直接强调道：“可以背靠背的那种.......”
柳剑师沉默了。
半响，他才幽幽一声喟叹：“我还以为是面靠面、互相抱着的交情......”
......
为老不尊的老流氓！
他终于知道，某人幽幽说话的做派，是跟谁学的！
嘴角带上笑容，曹霜满脸真诚，小心说道：“前辈生的女儿，我看就挺水灵的，要不再养大几岁，让我面对面抱着......”
柳剑师随口说道：“我女儿，今年不才七岁么，你现在抱也没事。”说到这里，领悟了过来，他伸出手掌，狠狠击案。
“好，我答应你！想不到你小子，还好这一口，这么幼小的都不放过。今天就这么定下，我女儿送给你。你赶紧过来，给老子磕几个响头先.......”
曹霜有些震惊，这回遇上狼人了。
。。。。。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柳剑师一脸正气，配合那副堂皇相貌，丝毫看不出，刚才的他，和某人是一个烂泥塘里的货色。
“没有办法做到。”曹霜苦笑着摇了摇头：“既然你们什么法子都试过，换我来，还是一样，无法可想。”
柳剑师有点失望。“听小樱说，你鬼主意贼多，让你过来看看。你也没有办法么？算了，这件事就这样了......你们早点回家吧，答应的人手，我会让他们过去的！”
曹霜倒“啊”了一声，有点惊讶的望着他。
这就是刚才那个，猛然一挥手，答应只要帮他解决一个难题，他不但会派出人手去撑门面，还会下命令给这些人，遇事绝不要含糊的前任黑道大哥？
高高举起，然后轻轻放下.......
难题发生在乡邑官署中，事情并不复杂，就是很棘手。柳剑师负责去乡下征收谷粟税，将所收粮食入仓。最近是粮仓年度盘点，仓中存粮库位数，和账面记载数目明显不符。仆役们甚至拿着草绳，一步步丈量粮堆体积，估算出来的存量数量，和账面数仍然相差甚多。就不知道是库存旧粮早有损失，还是乡间收粮过程发生丢失，是一笔糊涂账。管粮仓的乡吏，就和办事随意的柳剑师扯皮起来。
其实也有办法，就是将谷粟入仓记录，和乡间收粮称重的记录再次核对。假如两者一致，就可以把锅甩到管粮仓的吏员头上。可这涉及到千余户的记录，光竹简就堆了乡署半间屋子，还杂乱无章，这个干活量......
柳剑师不想解释，挥手示意他们目的既然达到，就快点滚蛋。
“认赔吧。”曹霜带着笑意劝道：“我出的主意，就是认赔。自己私下买点谷粟，和管仓库的商量好，偷偷的送进去。这总比上面查到，担了罪责还要几倍的赔偿要强。”
说着，他比划了个“一”的手势。
“这笔钱，由我来出，也算我解决了难题！”
柳剑师也斜着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十石的粮食，知道是多少数量吗？你小子，家里有几亩地呢。一千钱够赔，老子早赔付了。”他没说的是，一千钱，差不多是他3个月的俸禄。
“谁耐烦去那个黑屋子里，和一堆竹简，昏天黑地的打交道。”
曹霜直指某前辈的曾经险恶用心，学着双眼望天，一句一顿。
“老子现在是有钱人，忙的是大生意，没时间做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说的是，一万钱，上供，你去赔付！”
这次换人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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