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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叫我君月

    送完了一众宾客,走回国公大院时,已近深夜。薛秦提了一食盒饭菜回到卧房,再怎么说也是个千金之躯,万万不能饿着。就凭那一箱箱不菲嫁妆,面上也要当个祖宗供着。

    不过今天在宴会厅上,倒是得到了不少消息,如今朝堂应是分为三股势力,老一辈的陛下派系,也最是根深蒂固、以林相为首的皇太子一派、还有就是其他皇子一派。

    但林相似乎也并没有宴席上那么和善,因为皇子这一派是活生生被他给压成一派的,尤其是大皇子,五年前某位大臣贪污军饷一案,竟硬是被他借着由头,颁布了清帐核查,严打贪污枉法的律令,作为皇帝自然愿意看到国库进账,国民安康,便允了这律令,核查期间,这当头一棒便狠狠打在了大皇子一派,共三十二位臣子被抄家,贪污巨大的直接被腰斩示众,男丁发配边疆为奴,女眷送往教坊司为妓,至此,皇太子收割了百姓们很大的声望,大皇子一派可谓十不存一,几乎成为了一位废皇子,和其他人报团取暖。

    思索间,房门被他推开,一股香包的清香扑面而来,随着跨过门槛,薛秦竟是有些动容,他静静看向床榻。

    此时那宛若天仙一般的洛君月仍旧乖乖巧巧的坐在床上,却是美眸闭合,恬静睡下。忽隐忽现,左右摇摆的高灯红烛映现着那张依稀带着泪痕的绝美睡颜,实在是叫人有些难以抗拒,直直让薛秦脸色一红,胸膛一阵热血翻涌,心中不自觉燥热起来,脑海里尽是过去扑倒床头佳人的冲动幻想。

    “气定神闲,魅惑状态免疫。”

    饥渴难耐之际,仅剩一份理性的薛秦心念一动,周身一道金色流光从身体里乍现,如云似雾般散去,乌黑的一双瞳孔也在暗淡的红烛光芒下由黑变为了金色,短暂几息后,又回归了原来模样。

    这还是喝酒不醉给他的启发,既然各种被动抗性还在,那开关加持类技能应该也可以使用。

    “气定神闲”开关加持类技能,每十级可自主觉醒一项异常状态免疫,开启瞬间免控免伤,可是刺客职业的收割神技。

    虽说十级觉醒选择魅惑免疫的话,在游戏里绝对会被队友喷的父母双亡,全家暴毙......

    但薛秦没办法,那张惊世骇俗的容颜实在是风情万种,颦笑之间有动态的惊艳绝美,恬静娴雅间,又有一种静若处子的柔情之美。单凭理智,他是完全忍耐不住。

    就算忍住,也很难装一个下身不行的男人......

    就仿佛强行去掉滤镜一般,薛秦将食盒放在桌上,缓缓走向洛君月。她真是能忍能装,竟是戴着重重凤冠就这么坐了一日,寸步未挪。

    一介少女能忍耐至此,倒未免让人心中一阵酸楚。

    估计是真累了,洛君月头戴凤冠穿着宽大吉服坐着都睡的格外沉。

    薛秦驻足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双手抬起,那挂满了珍珠金器的重重凤冠被他悄无声息的取下。顿时,那张一直藏在浅红素纱下的绝美容颜一览无遗出现在他的眼前,本就纯美可人的脸庞加上浓妆的修饰,宛若更美更艳的瑶池仙子,更加美的叫人窒息。

    肌肤如脂玉,面若天上仙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妩媚而不显妖艳勾人,纯美如那一汪潋滟春水使人心神荡漾,溅起阵阵涟漪波澜。

    轰!

    “不是吧......效果免疫都完全免疫不住?!”薛秦双眼一懵,喃喃自语间,看着洛君月的那双眼睛就像定格了一样没再有任何的眨眼与偏移,那张绝美的容颜只好像一个有着无尽吸力的黑洞。无论他如何做,都难以把持,难以抗拒。

    即便开启了魅惑效果免疫,这一瞬间,他的意识和心念还是骤然消失了几秒。

    最后彻底失了心智的一只手忍不住抬起,轻轻放在那张惊世睡颜上,无法控制的沿着玉颈一路滑下......直到落在那厚厚领口上,手掌不自觉摸了摸那丝滑的吉服,里面层层黑暗的缝隙只好像一片引他想要一探究竟的罪恶深渊,伴着胸膛的越发起伏,随着气息的越发浑浊。

    薛秦瞳孔一缩,放在领口的手猛地一起!

    “唔——”

    一声卡在喉咙里的闷痛声,薛秦无声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捂着肚子,疼的厉害,疼的清醒。

    终究还是在想要扒开那件吉服的刹那忍住了,他虽然不是个好人,也绝不是个烂人,一个不喜欢他的人,就算再美,他也不会犯贱去动,在游戏里活了十二年,他看重的永远是投缘投情的心灵,而非欲望使然的脸面。

    “果然......真不负五大美人之名......名不虚传......”薛秦喃喃自语,艰难从地上爬起,嘴角流出一抹鲜红,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拖着剧痛的身子扶门而出。

    朱红的大囍房门无声闭合,坐在床上的洛君月睁开那双被泪水浸润的碧波潋滟的莹莹美眸,一顾仿若倾人之城,目光落在地面的小滩红红鲜血上。

    再一顾仿若倾人之国,柔柔的目光透着红烛光芒打在门上许久,终是轻启那世间少有的娇嫩唇瓣。

    “你绝非那人......却定是良人。”

    ......

    抵在大院的一棵香樟树下,重重啐了口血沫,薛秦强忍着腹部剧痛靠着树根而坐。

    这一拳打得重,使出了浑身气力,都忘了自己实力可是这个世界的绝世天才。

    今夜无云,遍天的闪闪星辰,让他想起了十二年前,自己被查出活死人病后的场景。

    也是漫天的星辰,星星点点,璀璨生辉,他就坐在轮椅上,望着,望着......然后轻哼着歌,直到身体彻底没知觉,直到脸上的泪感觉不到,直到嘴也不能动的那一刻。

    对了,那天是在唱哪首歌来着?

    有了......

    心里想着,薛秦轻轻开口,哼起来。

    “一人后来过江南,烟雨锁惆怅。

    听得乌篷轻摇桨,竟不知所想。

    画船萧鼓声声唱,几曲断人肠。

    谁家墙头有梅,自芬芳。

    人间一场烟火,你曾盛开过。

    刻几人在心窝,从此孤独活。

    江南花已凋落,怎堪再斟酌。

    可怜良辰无多,竟似无人说。

    ......

    可怜良辰无多,再难与人说......

    一曲哼完,薛秦眼角带泪。

    能重新健康的活在世上,真是太好了。

    虽然就目前来看,自己也并不会活得太自由,但只要四肢健全,能感受这世上的一阵风,一阵雨,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十二年的活死人生活,早已经让他变得对所有事情都没有多么热烈追逐,平安健康已是最大的心满意足。

    这么大的世界应该会有我一处容身之所吧?

    吹了阵凉凉夜风,心中多了抹悲伤,薛秦拭干眼泪,起身回屋,重新开启了“气定神闲”,这次心里有了准备,绝对不会出现刚才的事情。

    “驸马,你回来啦?这食盒是你拿回来的吧?谢谢,敬酒都想着我,对我真好。”

    已经把饭菜摆在桌上的洛君月站起身来,褪的仅剩最里面一层刺绣云纹锦缎所制的曲裾式大红深衣将她那诱人至极的身体曲线勾勒的淋漓尽致。

    草!一种植物!

    这女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薛秦一口瘀血喷出,世事无常,真是从未照着他想的剧本进行。

    “怎么了?驸马,又吐血了......”洛君月见状迈起玉步,好似一路生花,她急急走近薛秦,一双润眸柔情似水,抬起红袖拭去那嘴角血渍,唇瓣轻启:“你的身体不行就不要逞能,本就不善言语,还陪了那些大人这么久,一定累坏了吧。”

    “怎么样?要不要我去找医者?”

    洛君月为薛秦拭去嘴角的血,轻步绕到了身后,为他更衣。

    就和一大早被那七八个侍女摆弄一样,薛秦迷迷瞪瞪的被脱去喜服换上锦服,期间,洛君月轻轻皱了下眉眼,后腰的黑痣竟然真的还在。

    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灵魂入窍不成,若真有,那人又在哪?真的被她当时刺死了?

    “他”不会骗自己,既然说那针上携带奇毒就是有毒,修灵者都未必能活下来,更何况那人毫无灵力。

    不过......她现在十分的可以肯定,眼前这人就算戴着那人躯壳,也绝不会是那人,其言,其行,那人皆与眼前这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既然如此,那服侍这人也就没了意义,果然还是应该和“他”说一声,就此想办法和离才行......

    “对了,吃凉饭对身体不好,我特意准备了这个。”

    被换上一件宽松锦袍的薛秦说着,从袖子里拿出几个小黑石子一样的东西,也同样打断了洛君月沉沉的思绪。

    “这是何物?”

    收回思绪,闻声的洛君月心里莫名一股暖意袭来,跟着薛秦走回桌边,疑惑的眨着那双莹莹美眸问道。

    “这个不能说,是只有我才能知道的制作方法。”薛秦笑了笑,心中暗暗欣喜,很棒,说话的时候,倒能转移些注意力,习惯了的话,心中那团欲火倒也能渐渐克制住。

    说话间,薛秦把手里的小石子挨个放在精致的盘子底,没一会儿,汩汩的热气从饭菜上冒出。

    仿佛神迹,洛君月难以置信的看着,红袖遮住那微微张开的娇嫩唇瓣:“这,这就和后厨刚做出来一样......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洛君月打心底里佩服的抬起莹莹美眸,看着那张不算玉树临风,却也不差的面庞。

    只见那张脸上不仅没有露出什么自豪自大或是呵呵自卑之相,反而是一种很温暖安心的笑容。

    “不可说,不可说。”

    薛秦微笑着,帮她逐个在盘后放上那些小石子,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只不过他可做不出来这种东西。

    此物叫黑火石,游戏里的小玩意,可以传递热量,卧床十二年只能在虚拟世界生活的他,早已经把那里当做了真实世界,所以这东西在游戏的冬天也被他当做了一种取暖用具。

    不多时,桌上的饭菜虽然失去了新鲜,却皆汩汩冒着热气,见状,薛秦离了桌子便要走:“公主吃完不必去管,明天一早我过来收拾。”

    “驸马要去哪?”刚坐下的洛君月惊疑叫住他,本还以为他会和自己同桌共食。

    薛秦轻弯着身子,回身笑笑:“去书房,我这有疾在身,怎么还能待在公主的枕边。公主只管住下来,等风头过了,想要和离还是怎么都随你,我无所谓。”

    话是如此说,可薛秦心里自然跟个明镜一样。洛君月没从他口里套到东瀛人秘藏又怎会善罢甘休?

    估摸着她下句应该就是一如往昔的“月儿怎会嫌弃驸马,不论如何,都会陪在驸马身侧服侍左右。”

    然而......世事真是无常......

    “驸马叫的怎么生分了,不是说好要今后叫我君月么?”

    暗淡的红烛光芒下,那张绝美的月貌花容如此歪头笑道,恬静娴雅,只让人觉得如梦似幻,亦或是身处仙境。

    薛秦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自己因为那张花颜,心中完全溃散,竟忘了白天说好的称呼。

    还好,像这么一个古代封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少女,应该想不到穿越这么前卫的词才对。

    心里想着,薛秦脸上依旧带笑,“瞧我这记性,喝了点酒都忘的一干二净,好,君月夫人,好好用餐,有事去书房找我,饿的时候千万别吃急,对身体也不好,一口一口吃。”

    说完,薛秦走出去关上了朱红房门。

    整个大红卧房里又只剩下洛君月一人,无声无息。

    许久,屋里轻轻传出几声柔柔小调儿来。

    ......刻几人在心窝,从此孤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