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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场面夫妻

    鱼上来了,是薛秦点名的鸡汤蒸白鱼,虽是一桌半条,却也装了整整一盘,经过层层改刀,鲜嫩白肉只如那软糯白泥的凝脂状态,鱼身底下是金稠味鲜的浓浓鸡汤,鱼上也放了三五根姜丝葱丝进行略微点缀。

    这可是薛秦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一道菜,遥遥记得当年跟着爸爸小叔下河摸鱼,他用盆去浅水捞鱼苗,爸爸和小叔常会抓到一条两三斤的大鲤鱼。

    若是逢上什么节日,妈妈还会事先炖上一锅鸡汤,等晚上做一条鸡汤蒸白鱼,然后一大家子围在饭桌上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只可惜......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爸,妈,儿子不孝了。

    终究是没挺过去。

    心里生出一股酸楚,薛秦刚一筷子挑起那最好吃的鱼籽,结果看到下桌案那若有所思的宫里老太监,心里想着这太监估摸也是皇帝派过来看自己对他女儿好不好的。

    毫无任何犹豫的,手里筷子一拐,将那最好的鱼籽搁在身边洛君月碗里:“来,君月夫人,这鱼籽可是大补,好好补补身子。”

    陪侍在身旁的洛君月微微一愣,心里止不住溢出一股暖流,母妃早薨这么多年了,真没想到会是一个陌生人给自己夹菜。

    可是回头想想,应该也只是做给魏公公看的。

    只不过......夹起那一尾鱼籽入口,却仍是她这么多年吃过最好吃的鱼肉。

    说到底,她也只是想要那么一点儿知冷知热罢了,无论真心还是假意。

    “自己夹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在自家还要守那么些规矩。”

    心里想着,又是一块鱼腹嫩肉放进碗中,而那一句话竟是比第二块鱼肉还要让她动容。

    这一句话也是她不曾听过的,比起那一句句“公主可真懂事”要好上太多太多。

    是的,想吃什么还是想怎么样,自己夹不就好了,何必总是心心念念期待着那些不会实现的幻想。

    “驸马,你也吃。”

    柔笑着,洛君月纤纤雪白皓腕轻抬,另一手拖住下垂袖口,翘挺玉颈,抻起那婀娜的身段儿,将碗中那一块鱼肉送向了薛秦嘴边。

    肌肤如脂玉......肉嫩如白泥......一人一鱼竟能如此相得益彰。

    虽然明知对方也是为了骗过那公公的眼睛,但这场面对一个处男来说,未免太过香艳淋漓,尤其是那领如蝤蛴的无瑕玉颈,薛秦要比眼前洛君月高上半个脑袋,正好可以看到那翘首玉颈最为完美的角度。

    不禁想起昨夜自己的手滑过那里的触感,冰凉如玉,滑如凝脂。

    轰!

    糟......又被这行走的祸水给魅了,这样可不行。

    心里想着,薛秦的脸色一红,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张嘴吃下那鱼肉。

    明明还要查清她们的身份,总是被这美色牵着走可是大忌。

    薛秦死活不信这邪,至少在这一场场面夫妻上要占据主导地位。

    “来,君月夫人,你再尝尝这鱼皮,美容养颜,可是佳品。”

    说话间,他再夹起一块处理非常干净的鱼皮,刚抬起手看过去,打算用同种方式还击过去,自己反倒先僵了住......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那正坐于自己身边,正娇唇微张的翘首美人之姿更是令人窒息!

    咽!

    胸前一阵热血翻腾,全身瞬间血脉贲张,什么气定神闲,什么魅惑状态免疫,到这一刻,就只剩下眼前那美人勾魂儿的诱惑滤镜。

    输了!

    薛秦输的体无完肤,输的没有一点抗衡之力。

    不仅如此,就像是在报复自己昨天强硬的十指相扣。

    下一秒,那诛心之言毫不留情的柔柔糯糯传进耳朵里。

    “就这呀......”

    洛君月抬起雪白皓腕,撩拨了鬓角几缕发丝,主动低头吃下那块隔空夹停的半透鱼皮,喉咙间一动一停,半张美颜被玉袖掩在后面,那双潋滟的美眸流转,似笑非笑,俏皮的直叫人心中荡漾个不停,半晌,轻轻软软传出第二句幽糯来:“驸马是真不行。”

    “咳!”

    这时,案下传来一声阴气儿十足的轻咳声。

    咳的生硬,咳的尴尬,倒也咳出了那么一丝存在感。

    于是薛秦和洛君月同时很有默契地回归了原来正襟危坐的模样,陷入一阵沉默之中。双方似乎这才意识到,刚才玩得有点儿忘乎所以,以至于都怠慢了宫里来的大人。

    堪堪半盏茶的功夫,偏厅里尴尬的气氛减去一些,不过三人还是无话,只有薛驸马与安阳公主偶尔相视一笑,暗送秋波,装着一对恩恩爱爱的小夫妻。

    下方正坐着的魏公公为此心头颇感沉重,这一趟来的亏了几千两黄金不说,还没来由的看了一场不多见的腻歪大戏。

    然而话又说回来,他发现上位这刚刚及冠的薛小国公却也没有外界传的那么自卑闭塞,不懂得处事变通。

    似乎看得出他此行多多少少带点儿陛下的试探之意,而在这种情况下,竟完全不像其它二位驸马毕恭毕敬,与公主相敬如宾。反而毫无半点儿紧张拘束,一言一行看似无礼,却一字一眼都没离开过安阳公主,竟是比他还有眼力见儿。

    看来这帝都十来年保持的皇子格局是要变天喽,这等知冷知热的贤婿,天底下有哪个岳父会不喜欢?

    就这般沉默着,魏公公心里想了很多,他服侍了陛下三十一年,这天底下什么大事小情猜不到陛下想要看见的道理,此一来,不单单是带着陛下对驸马的一点儿试探之意,其实也带着陛下对自己的试探,毕竟自己也在陛下身边待三十一年了,只如那破舟逆水而行,不进便沉。

    可陛下此意何来?若是如之前向各驸马探听的问题,倒也不必送一条带子赤龙。

    带子......赤龙。

    带子......

    似是想通了些什么,魏公公眼前一亮,于是又轻咳了两声,打着马虎眼道:“驸马与公主的感情真可谓如胶似漆,亲密无间。若是陛下瞧儿了,也真是欣慰呢。”

    薛秦微笑应道,颇有些市侩:“多谢魏公公谬赞了。”顿了顿又道:“只是这种萎靡之景又怎能入得陛下之眼。”

    “倒也是这么个理儿......”魏公公白白胖胖的脸上微微一笑,接着善善提醒道:“不仅如此,这大婚三日后,驸马携公主回宫的谢恩宴会上,也不好让其他两位公主看见不是儿?”

    “魏公公!”

    正讲着话,却被洛君月应声打断,她知道公公想说什么,那在整个帝都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只是不知为何,她并不想让身边这人知道自己的过往,便一时没忍住喊了出来。

    见到偏厅的两人停止对话,共同看向自己,洛君月这才脸上勉强挤出一抹温柔笑意,娴雅道:“这我和驸马大婚,公公提两位姐姐做什么?再说......驸马也不认得。”

    “哎哟!也是儿......瞧老奴这张卑贱嘴舌,连这么个眼力见儿都没有。”魏公公在桌案后轻扇了自己一巴掌,朝着洛君月虚拜一礼,“还望公主赎罪!”

    未等洛君月来得及开口,薛秦案下一把抓住她的衣袖,脸上露出丝毫不在意的神情:“魏公公哪里话,今日特地宴请您,来吃您送来的这条鲜红大鲤。唠的也是家常闲嗑,哪里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正好......我还想深入了解了解君月的全部呢。”

    说实话,魏公公这话来的正好,皇宫大内的事他什么不知道?倒也免去了薛秦一点点调查洛君月过往的时间。

    “这......”

    要不说魏公公会做人呢,即便如此说,他也露出一副犹犹豫豫的神态来,好似公主不发话,他这老奴才就不敢有一声儿言语。

    薛秦知道,该是他反败为胜的主场了,脸上带笑着,想要抓起洛君月那只胳膊放进怀里,示意他可以全权代表。

    怕是真的打到软肋了,洛君月抵触的厉害,放在案下的纤纤玉臂苦苦撑着,轻咬贝齿间,眼角带出一抹晶莹。

    她知道,若是让魏公公说出来,颜面又是扫地,就和当初那人得知后,渐渐也不再把她当做公主,当做人一样。

    堪堪这时,地板上摇曳的大片光芒忽的抖动,冰冷入骨的一道寒芒突现,迅速从她的眼前急闪而过。

    糟!是赤怜儿!

    心里惊惊喊了句。

    洛君月潋滟的眸中一怔,借着那道拉动自己的力整个娇躯扑过去。

    美人入怀......是薛秦万万没想到的,他甚至连有肌肤之亲的多余动作都没敢多做,只是想隔着袖子把那胳膊放在怀前做做样子。

    一品入尊境似乎也不过如此?难不成这个世界的修灵实力其实也没有多厉害?

    心里如此想着,怀里传出柔柔糯糯的言语。

    “驸马既然想听,那公公就说吧......又不是什么秘密。”

    洛君月轻轻枕进那宽阔的怀里,一时间竟感到股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热忱,丝软,宽厚......

    只像是一处能为她今生遮风挡雨的温暖港湾。

    而愣在原地久久不能释怀,却不得不脸上陪笑的薛秦,只觉得后颈一阵凉意,除此之外,心中也不禁给自己暗暗上了柱香。

    完了,这不要逼的恨不得给自己扒皮抽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