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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洛飞羽刚跑到小卖部窗前的雨遮下,雨水便从空中倾洒而下,雨水连成线在天地间纵横交错成细密的网,小卖部前面的小广场顷刻间便成为了一面浅浅的小湖。洛飞羽站定后先抬头看了看外面的雨,暗叹了声“好险!”之后扭头看向蓝灵。蓝灵的刘海长长了。她将刘海斜梳过去搭在耳后,那刘海便如一抹斜云般浮在她光洁的额前。她身穿着洛飞羽第一次见她时穿的那件红色短袖T,双手背后提着一个白色的纸袋子站在那里浅浅地笑着,双眼莹亮如两颗晨星。再见蓝灵,洛飞羽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好像很久没同她见面了,但此情此景又是那样的熟悉,宛如昨日。洛飞羽看着蓝灵沉默不语,就像蓝灵看着洛飞羽沉默不语一般。洛飞羽有点惊奇此刻虽然同蓝灵面对面站着,但心中却没有了往日对她的那种抵触情绪,难道是时间的流逝让他淡忘了她的不好?他甚至还感到了一丝欢喜,如同再次迎来春日般的欢喜,他不明白这种欢喜该作何解释。

    “又看到你俩了。”胖胖的小卖部的阿姨看着他俩笑道,“上次也是下着大雨,那还是你们军训时候的事情。”

    “您没忘了我俩啊?”蓝灵抿嘴笑着问。

    “怎么会忘了?你俩长得那么惹眼。你们聊,我去里面盘下货。”阿姨说完便识趣地走到小卖部里间去了。

    “怎么?再次见到我无话可说?”蓝灵见洛飞羽还是低头不哼,便挑着眉毛问。

    “没有。”洛飞羽其实是有话要说的,他想问问她最近如何,但不知如何说出口。

    “没有?没有是啥意思?我可以理解为你有话对我说吗?”蓝灵这个调皮的问句让洛飞羽更加无法回答了。她看着洛飞羽一副欲语不语的呆样,低头笑了一下,然后收起笑容软声问:“你就不想问问我叫你出来干什么吗?”

    “嗯?”洛飞羽这才想起了正题。

    “给。”蓝灵把手中的袋子递到洛飞羽面前,“专门为你买的,请你收下吧。”

    “这是什么?”洛飞羽犹豫着要不要接,蓝灵却把纸袋子的提手直接塞到了他的手里。

    “白衬衫。无论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我都希望你穿着它在校庆那天发言。”蓝灵把空掉的双手插进牛仔裤口袋里,甩了一下额前的刘海,虽然刘海并没有乱。

    洛飞羽感觉自己提着纸袋子的右手僵在了那里。他本能觉得不应该接受,但也明白拒绝的话会让局面变糟。仿佛是为了缓解心中的矛盾情绪,他转移了话题:“你没有入选礼仪?”

    “入选了。”蓝灵伸出右手去接外面的雨水,“但我拒绝了。”

    “拒绝了?”

    “对呀。因为我不愿意跟你一起做礼仪。”蓝灵甩了甩手上的雨水,轻松地笑道。

    “这样啊。”洛飞羽嗫嚅着低下了头。

    “你居然相信了?”蓝灵笑得捂住了嘴。洛飞羽方知蓝灵刚才是在开玩笑,于是脸红得把头低得更低了。

    “我只是对那种事情不感兴趣而已。以前参加过太多类似的活动了,有点腻了。”蓝灵说着声音低了下来,“我知道这次老师们心中的男女学生代表是你跟莫静雅。既然我没机会当选学生代表跟你搭档,那做个礼仪有啥意思?我才不要做绿叶。”

    洛飞羽一时语塞,只能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雨出神。这场雨还是挺及时的,但愿能把这几日反常的高温给浇降下来,那种属于夏季的高温不应当那么霸道来抢占春天的时刻。

    “好了,我走了。”蓝灵忽道。

    “走?”洛飞羽没反应过来。

    “对啊,回寝室。东西也送到了,再不走跟你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啊。”蓝灵歪着头笑道。

    “你没带伞吗?”洛飞羽朝周围看了一下,并未发现伞的踪迹。

    “别找了,我没带伞。”

    “没带伞怎么走?”洛飞羽瞪眼问。

    “平常怎么走,现在就怎么走。”蓝灵说着便迈步踏入了雨中。雨的势头丝毫未减,蓝灵的刘海瞬间便湿成一片贴在额头上,但她丝毫不介意也不畏惧,她甚至挺享受被雨淋的感觉。只见她在雨中欢快地跳着,仿佛一只翱翔穿行在风雨中的雨燕。洛飞羽站在雨遮下干着急,他想去拉她回来但又惧怕外面风雨的侵袭,只能揪心地叫着:“蓝灵,快回来!别闹了!”

    “我没闹。”蓝灵的声音在雨声的伴奏下听着格外悦耳,“早就想尝试下在雨中奔跑的感觉了,没想到如此爽快,你要不要一起来?”

    洛飞羽不可能同意,他继续叫着:“别开玩笑了!快回来吧!”他虽嘴上如是说,心里也开始好奇在雨中奔跑是不是真有蓝灵说的那样爽快。

    蓝灵忽然跑了回来,洛飞羽心想她终于承受不住了。没想到蓝灵回到雨遮下后,一把夺过洛飞羽手中的袋子,将其往小卖部窗前的桌子上一撂,冲小卖部里间喊了一句:“阿姨,帮忙照看下我的东西啊,多谢了!”不等阿姨回答,便蹦到了洛飞羽的身后,眯着眼睛朝扭过脸的洛飞羽笑了一下,然后冷不防将他朝雨中猛推了出去。洛飞羽就像是一个旱鸭子猝不及防地被搞恶作剧的人给推入了泳池中,马上被浇了一脸水。他倒吸了一口气,赶紧用手去擦拭脸上的雨水。蓝灵哈哈笑着问洛飞羽啥感觉,洛飞羽闭着气大叫道:“雨水居然是温的!”洛飞羽全身被温热的雨水所裹围,舒爽得如同一只快乐的海豚。

    “我没骗你吧?是不是很爽?”蓝灵一边跳着一边欢声问。

    “很对!很爽快!”洛飞羽的情绪被带动了起来。

    “要不我们赛跑?看谁先跑到操场?”蓝灵兴致更加高昂了。

    “没问题!”洛飞羽奋然响应。

    快乐一旦被点燃便很难平息。那个下雨的春日,有着夏日温度的春日,洛飞羽和蓝灵如同两个贪玩的孩子般在雨中的校园中奔跑,欢跳,美好得如同置身于世界初诞的那天,所有的感觉都是新鲜的,所有的烦恼还没来得及出现。

    蓝灵当时只是一时兴起,她当时觉得只有在雨中以雨中为掩护,她才可以尽情释放自己直爽的本性而不被洛飞羽所厌烦。洛飞羽起初是出于一种对蓝灵赠送白衬衫的感激心理所以舍命陪她在雨中玩闹,后来则渐渐地乐在了其中。跑过小花园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想起那个雪夜之吻,因为他当时心中的角角落落都被蓝灵的笑声所填满。他俩没跑到操场便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于是躲到了操场边的一个伞形的亭子下休息,看着彼此的狼狈样大笑了起来。洛飞羽感觉他俩就像是两只躲在荷叶下避雨的青蛙,偌大的校园,偌大的城市,偌大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两只青蛙,相依为命,单纯而美好。

    洛飞羽在沈思丽的办公室换上了肖勍送来的笔挺的黑色西服套装,穿上了肖勍那双刚买了不久的黑色皮鞋,衣服和鞋子的号码竟然都很合适。他看着镜中自己那焕然一新的样子倍感欣喜。真是人靠衣装,他甚至感觉自己周身散发出一圈原来在肖勍身上看到的那种柔光。一个小时后,他将要同莫静雅一起,站到全校师生和八方校友面前,站到学校中心广场上那个精美的大理石台上,精神抖擞地给大家做演讲。一想及此,洛飞羽便又是兴奋,又是甜蜜。他对着镜子将白衬衫的脖扣扣上。那个扣子是一个黑色金属星星暗扣。肖勍看到这件衬衫后还夸赞其款式简洁而有设计感,称赞送衬衫的人有眼光。

    “帅极了!完美!”旁边的肖勍拍手赞道。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洛飞羽身旁,用手指细心地整理了下他刚才帮洛飞羽抓出来的发型。一头蓬松的碎发衬得洛飞羽的面庞更加阳光帅气。

    “没,是你的衣服好。这身西服可比校服好太多了。”洛飞羽心中对肖勍充满了感激。他觉得认识肖勍这样一个朋友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肖勍打开了门,像展示一件自己亲手制作的艺术品那样将洛飞羽展示给门外的沈思丽看。沈思丽自然对洛飞羽赞叹不已,但赞叹之后她的表情却变得凝重了起来。只见她看着洛飞羽小声道:“学校临时做了调整,把女学生代表换成另外一个学生了。那个学生叫蓝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