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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学校寝室搬出来后,我好像在一夜间成长了许多。一夜间可以春暖花开,一夜间同样可以叶落花凋。呼吸着校外的空气回头想想校内发生的事情,会觉得很多事情都没那么重要了。我越来越体会到了顺其自然的含义和智慧。有了这样的心态,我感觉像卸下了重重的包袱一般,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起来,因此夜里在肖勍家也睡得特别踏实。

    一周后的一个周五的早上,我从肖勍家里出来时肖勍在背后提醒我说下午会去学校接我,之后一起去白山,正好是周末,可以好好玩两天。他还说让我主动去找莫静雅邀请她一起去散心,我支吾两声便下楼了。

    我把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边走边想着邀请莫静雅的理由。自校庆结束后,我还没见过莫静雅。他就像是一块飘忽的云,又不知躲隐到哪个山岫中去了。校庆出了那个状况,我都不知道见到她后该说些什么,怕一不小心提到哪个敏感词让彼此都不愉快。我当然希望她能同意跟我一同进山游玩,但能不能请得动他我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唉,顺其自然吧。

    街道转了一个弯,街边迎面出现了一颗桃树。可这颗美丽的花树却并未让我惊喜,因为它下面站着一个红衣女孩。这次看到蓝灵,我的心里非常平静,既不喜也不怒,就像看到的是一个陌生人。我的脚步并未因她而停止,目光也并没因为跟她对视而躲闪。我就像一辆徐徐前行的车,慢慢驶过这个与我无关的“站台”,然而即将要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却被她给叫住了:“洛飞羽,我想跟你聊会儿。”

    我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问:“有事?”

    蓝灵背着双手站在那里显得颇不自在。想不到她也会不自在。只见她皱着眉头想了几秒,之后抬头道:“有些事我得跟你解释清楚,省得你对我心存不必要的误会。我蓝灵做了什么不会不承认,没做什么也绝对不会背黑锅。”

    我瞬间没有听下去的兴趣了。对于我来说,校庆是一个我极力想从记忆中抹除掉的不愉快的经历。既然想忘掉,我自然对其中的纷扰缘由没半点关心,所以立马打断了她:“我不想再提那件事了。过去的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我看未必。”蓝灵铿然道,“如果你真放得下就不会对我如此冷漠。你心中一定觉得我是一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阴险小人吧?你肯定觉得我分明对你说对做礼仪不感兴趣,校庆当天却忽然顶替莫静雅做了学生代表是一种令人不齿的卑鄙行为吧?”

    “难道不是吗?”我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反问道,“你敢说你没有从背后耍手段?”

    “你果然是这样想我的!”蓝灵情绪激动起来,“那我更要解释清楚了。没错,这一切都是我爸背后安排的。他有心想让我得到这个难得的机会,学校领导便暗中配合。不过我爸至始至终都没有使用强制手段,他只是在校庆前一天晚上和校长见面时开玩笑地说想让我当学生代表而已。”

    “所以呢?”我拧着眉头继续质问道,“所以学校领导想讨好你的父亲,你便欣然接受了?你有没有想过莫静雅心里的感受?当你抢走她的皇冠笑傲众人时,你有想过她可能在黑暗的角落里独自哭泣吗?”

    “她?”蓝灵冷笑一声,“你想多了。莫静雅没你想得那样柔弱。我对她的了解可比你多多了。我当这个学生代表其实还是帮了她。”

    “此话怎讲?”我劈头问。

    “你想知道吗?好,我告诉你,要不是莫静雅来求我替她当这个学生代表,我压根不会去作什么校庆演讲!”

    “你胡说什么?”我胸口剧烈起伏着。

    “知道他为什么来求我吗?因为他的父亲就是校长,确切的说,是她后爸。她来求我的时候说如果我不同意她回到家会很为难。”

    简直是平地起了个响雷,我脑子里如群蜂狂舞,“嗡嗡”作响。我仿佛看见蓝灵身边桃树上的花朵瞬间枯萎掉落。我无法想象清高的莫静雅会在蓝灵跟前低声下气地求蓝灵代替她当学生代表。当时莫静雅心中一定翻滚着莫大的委屈和痛苦吧?我望向天,感觉太阳都灰暗得如同一颗被冰封住的棋子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来到学校的,更不知道我这一天是如何度过的。张小小虽然极力在我旁边开玩笑试图驱赶我心间的烦闷,但我对她那些苦心收集的笑话却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往往她自己还没讲完便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起来,我却全程冰冷着脸。也难为她,她不敢在我面前提起任何关于校庆或寝室的话题,只能用夸张的动作和表情装疯卖傻以博我一笑,到头来却发现这些努力都是白费。我对她颇感抱歉,很想对她的表演给予回应,但却发现自己根本都笑不出来。为了补偿她,我答应她下午放学后,在肖勍来接我之前,同她一起去小花园的花坛中采集三叶草。

    一同去采三叶草的还有夏可冰。最近张小小同夏可冰走得很近,大有焦不离孟之势。大半年过去了,别的同学无论在发型装束上,还是在个人气质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变化,独独夏可冰却是一点都没变。她的齐耳短发似乎从来没有生长,她虽淡漠但却和暖的笑容一如昨日。我强打精神朝她笑了一下,她照样微微侧过了脸,并不看我对我报之一个很有礼貌的,挺害羞的笑容。

    “你知道吗?”张小小信誓旦旦地对我说,“找到四叶草的人会得到好运。”

    “四叶草?”我奇怪道,“这不是三叶草吗?”

    “对啊,”张小小从花坛里揪了一根三叶草叶子拈到我眼前,“大部分三叶草都只有三瓣叶子,但偶尔也会有四瓣的,那简直是凤毛麟角,可遇而不可求的。反正我到现在都没找到过。”她说完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少所以珍贵,正如幸福。”夏可冰蹲下身,轻轻拨弄着草丛,幽然说了这句话。

    “你这句话说得很有哲理啊。”张小小笑道,“我再补充一句:即使幸福少得可怜,我们仍要拼尽全力去争取。这样才积极向上嘛!”张小小说着紧握拳头举向头顶,如同举着一个隐形的火把,表情凛然如革命斗士。这一举动一下子把我和夏可冰给逗笑了。

    “哇,你笑了!”张小小指着我兴奋地大叫,“功夫不负有心人!可冰,我可是逗了他一整天呢!”

    夏可冰一边笑着一边又去拨弄面前的三叶草丛,样子甚是认真。我看着这如绿色绒毯的茵茵草丛,心想要在这面绒毯上找出一根别样的丝线,可比在沙中淘金要难多了。

    “冰冰!”我们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极为亲切的叫喊。我立马扭过头,发现这喊声出自一个身穿驼色长款毛线开衫,挽着极为精致的黑色皮包的中年女子。这名女子梳着整齐的盘发,化着淡妆的面容看上去雍容典雅。她的左边站着身穿一身黑色运动套装的肖勍。

    “你过来了肖勍?”我走上前去跟他们打招呼,却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女士。肖勍及时给我作了介绍:“这位是我们的白董事长。”

    “你好,我叫白馨然,叫我白姐就行。”白馨然温暖地笑着向我伸出了左手。

    白馨然!赤城著名的女企业家,“星座”集团的董事长!对于赤城人来说,这个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几乎称得上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代名词。我赶紧弯了弯腰同她握了握手。

    “冰冰,跟我们一起去白山玩吧?”白姐优雅地走向夏可冰,不料夏可冰却像受惊般往后退了几步。只见夏可冰皱着眉咬着嘴唇,看了我一眼又赶忙红着脸低下了头,有些生气地朝白姐丢了一句:“我不去!”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