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泡沫、欲望与“背叛”
所有人都怀念咆哮的二十年代。几乎所有人。
那是个疯狂的年代，金融泡沫涨得无限大，股票市场号称“只要入股就能赚钱”，人们唯一的投资方案就是把手里的钱撒出去，然后等着指数节节上升。在那个年代，人们充满了希望、贪婪与狂热，对未来和新事物有着极为美好的愿景。
当时有一句著名的豪言壮语：“如果英国想要统治整个世界，只要卖掉伦敦，再把地球上其他国家都买下来就行。”
那时的很多事在今天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很多新兴技术都是在二十年代第一次普及。
例如说，“电子恶魔学”这个今天已经很少出现的名词，在当时红极一时。它基本上就是指把恶魔关进电子设备里为人类服务。如此疯狂的产品在当年居然广受追捧，甚至让特斯拉电气的股票一路上涨，这代表了一种在现代已经难得一见的愚蠢和疯狂。
“愚蠢与疯狂”是现在回过头去看，形容二十年代时常用的两个词。但身在当时的狂热浪潮中，极少有人能看清未来的走势。即使是像加洛西这样洞察力超凡的人也不幸未能避免。
1926年，黑塞刚刚和一个城市姑娘结婚，完成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他美丽的妻子既让他为之骄傲又让他为之烦恼。这朵孕育于中产家庭的温室里的花朵，常常嫌弃黑塞是如此的老实本分，白白让大好时光在谨小慎微的商业工作中消磨掉了。
当黑塞有时候忍不住问她，如果认为他太稳重，不符合她的口味，为何要与他结婚时，这位姑娘是这样回答的：“这是笔投资，亲爱的。你现在还不懂游戏规则，我相信你早晚会懂，那时候你会玩的比别人更好。”
其实即使没有妻子的推波助澜，黑塞自己也蠢蠢欲动了。眼瞅着身边的前同事们、战友们、老乡们，一个个都在投资中发了大财，黑塞的内心就异常难熬。
这也是为什么当加洛西找上他时，两人一拍即合。
“黑塞，我看上了一笔生意。绝对稳赚不赔。”
“你知道的，所有公司都这么说。”黑塞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已经十足期待了。
“听着，这是家技术类型的公司——你明白吗？他们是有实力的，不搞那些虚的。”加洛西信誓旦旦地说。
那时候对“技术”一词有种特别的迷信，毕竟在一个人们能迫使恶魔为自己发电、建造无坚不摧的水上堡垒、甚至发射卫星到“上帝所在的苍穹”的时代，技术看上去的确是无所不能的。
“我信你。但加洛西，我以为你是不会参与这种投机的。”
“真的？”
“真的，我有时候手痒也想投资点什么，脑子里甚至会浮现出你嘲笑这些投机者鼠目寸光的画面。”
加洛西无奈地笑了笑。
“我也希望给女儿挣到一套能看到星星的别墅。”
于是黑塞入伙了。
接下来的三年里，黑塞过着如梦境般美好的时光。那家不起眼的科技公司居然被通用电气看上了一样专利，股价一路飞涨，为黑塞与加洛西挣到了第一桶金。尝到了甜头的两人自然不会停下，而是把赚到的钱很快又投入到了新的商业冒险中。
就在1926年前，黑塞还是个只懂得一家面包店如何经营，怎么让烤出的面包香气更浓厚的小店主。到了1927年，“杠杆”、“市盈率”、“投资组合”等词汇已经进入了他的生活，而到了1929年，黑塞更是已经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了。
他买了一辆新车，一整幢在老伦敦的带泳池的四层公寓，甚至买了一匹斗兽。他穿上了笔挺的西装，戴上了流行的金丝单镜片，还考虑要不要找个由头为自己买个爵位，成为一名真正的新贵族。他完全有能力搬去上伦敦居住，但他是这么对自己的妻子说的：
“亲爱的，比起在天上看几片云和鸟，我更愿意在这里俯瞰真正的伦敦。”
“我真是爱死你了。黑塞，你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棒的投资。你已经不再是那个农村男孩了，你现在是完完全全的城市公民。”
黑塞不确定城市公民是不是应该过着这样的生活，但他喜欢这个说法。
他的确从内到外都变得“城市化”了，他也染上了当时城市人的两种恶习：分期付款和大规模借贷。但他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用借来的钱买下实际上还买不起的昂贵首饰与化妆品，把妻子打扮得像一位真正的公主，这都是因为他相信，自己在将来能赚到更多的钱。
他的妻子有时会在他的“城堡”里翩翩起舞，有些嫉妒的人会说他操控自己的妻子，让她在宴会上作为一个展览品。但他了解自己的姑娘，她只是喜欢如此，她生来就要在觥筹交错的场合舞蹈。
有时候醉醺醺的黑塞会冒出一些诗意的想法。整个时代仿佛都在他的妻子脚下一同起舞，而他就是世界的国王——全世界所有人都是。
“加洛西，你应该让格蕾雅也多参与一些社交场合，教给她怎么和真正的权贵打交道，这对她没有害处的。”
有一次在加洛西的家中聚会时，黑塞说起了这个话题。加洛西当然也赚了大钱，但他的家中却没有多少变化，格蕾雅依然在家里接受那一套“老贵族教育”。这种教育不会教授股票投资之类时髦的东西，整体都散发着腐朽陈旧的气息。其中甚至还包含对城市人而言毫无意义的体能训练。
加洛西再次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难以捉摸的微笑。
“我不知道，黑塞。如果我们家能永远这样赚钱，也许她是该早点习惯这种生活。但如果她习惯了这种生活之后却不得不去过一种较糟糕的日子，她该如何是好呢？”
“你在说什么？我们当然能继续赚钱！”
那天接下来的谈话中，加洛西都没再提及这个话题。
黑塞当时还不解加洛西是什么意思，但那一年十月他就明白了。
1929年的十月，伦敦股票交易所爆发了被称为“黑色星期四”的股市全面崩盘，20世纪最大的经济灾难拉开序幕。
黑塞从一场纸醉金迷的梦境中惊醒过来，感觉自己没有回到现实，而是进入了另一场梦——一场噩梦。
整个世界都在崩塌。在伦敦各个高楼的顶层，曾经的百万富翁们排着队等待跳下去。他们身体下落的速度还不及自己的股票快。
黑塞几乎一夜间就失去了一切，他的妻子在留下了一张字条后就离开了他，临走前还变卖了家里的一大批不动产。而那家曾被他和加洛西寄予厚望的技术公司，被证实只是个小作坊，注册者自己都已经跳楼自杀。
黑塞几乎把自己能抵押的一起都用上了，最后他甚至把自己的面包店也拍卖了出去，仍然补不上债务窟窿。多年以来的危机终于一次性爆发，彻底埋葬了黑塞的生活。
就在这时，他想到了加洛西。
加洛西·斯莱利居然独善其身了！在所有人都在绝望的时候，这个家伙，这个有着超人的观察力的家伙，居然又一次走在了时代前头，提前售出了股票，没有受到多少损害！
黑塞在面对他的时候几乎失去了理智。
“你一定要帮我！加洛西！我那么信任你，我把我的一切都压在了我和你的生意上了！”
“我帮不了你，真的很抱歉，这会不行。我可以接济你吃住，但你说的帮你把店面盘回来是不可能的。”
“你看出来了，对吗？”
“什么？”
“你早就看出来了！但你却不告诉我，看着我失去一切！”
“我永远不会背叛我的朋友，我提醒过你了，但你不是把那当做我的玩笑吗？”
“去你的吧，加洛西。”
黑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斯莱利家族的宅邸，加洛西也没有试图挽回他。那天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黑塞在伦敦中央公园里成为了一名流浪汉，靠着救济粮活了下来。他不是没想过加洛西家的宝物，但在大萧条的阴影之下，奢侈品市场也一样陷入了寒冬。加洛西家的宝物也很可能不值几个钱，至少不值得黑塞放弃尊严，回到那个“背叛”了自己的旧友家里。
又过了几年，在麦克唐纳努力让英国经济稍稍回暖一点之后，黑塞也终于能在一些帝国政府资助的公共项目中找到工作，吃到一口饱饭。虽然依旧没有稳定的岗位，但他甚至通过省吃俭用攒下了一小笔钱。
黑塞并没有完全被剥夺希望。相反，他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上升欲，他无法接受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发誓一定要爬回去。
他再一次想起了加洛西家的宝物。没错，那是加洛西欠他的，那是他应得的！如果他去索要，加洛西绝不可能拒绝。他可以用这笔钱，再一次爬上去，说不定还能让自己的妻子后悔离开……
然而加洛西·斯莱利死了。连带着宝库的打开方式一起被带进了坟墓。
从此黑塞再也无法原谅加洛西。他偏偏在这个时候死去，带走了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他对加洛西过去的感激现在全都转化为了憎恨，加洛西以死亡这一巧妙的方式逃脱了他的追债，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但在报纸上看到那副照片的时候，黑塞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格蕾雅·斯莱利现在还是个未成年的女孩，整个斯莱利家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如果他能伪造一份遗嘱，让自己成为加洛西·斯莱利的财产继承人之一，再杀死无依无靠的格蕾雅·斯莱利，他就能完全据有斯莱利家的财富！
加洛西不可能在他的房子里不留下一点关于宝物的线索，哪怕为了他的女儿也会写下点什么。而等斯莱利家到了他手里，他自然有充足的时间去寻找线索。
……
“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从来就没有内部圣堂什么事，一直都是我。”
警察有些错愕。
“什么内部圣堂？”
“别装了，罗伦斯·格林，我知道你就在外面。”
“真是个有够恶心的故事。”格林如此评价道。
格蕾雅的怒气似乎平息了，她拿起电话听筒，问到：“但问题是，这一切和你抢望远镜有什么关系？”
“请不要干扰审讯……”
“看来加洛西对自己的女儿隐瞒得也很好。”黑塞嘲笑道。
“加洛西·斯莱利年轻的时候去过东南亚，他在那里找到过一些东西，他说他没能带回来。但我知道，加洛西自己肯定隐藏了些什么。”
“所以你相信我父亲还有什么私藏的宝物？”格蕾雅感到无比荒谬。
“那不然不列颠至上党为什么要抢走这个望远镜？我看到的时候就明白了，如果是加洛西，肯定会在这个东西里藏有秘密，只能传递给自己女儿的秘密。如果我要完全拥有斯莱利家的财富，就要把这个秘密也拿到手……”
“够了。”
格蕾雅挂断了电话，整张脸因为激动而涨红。
“黑塞，你配不上我父亲的友谊。你真该在1929年就跳下去！”
那是个疯狂的年代，金融泡沫涨得无限大，股票市场号称“只要入股就能赚钱”，人们唯一的投资方案就是把手里的钱撒出去，然后等着指数节节上升。在那个年代，人们充满了希望、贪婪与狂热，对未来和新事物有着极为美好的愿景。
当时有一句著名的豪言壮语：“如果英国想要统治整个世界，只要卖掉伦敦，再把地球上其他国家都买下来就行。”
那时的很多事在今天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很多新兴技术都是在二十年代第一次普及。
例如说，“电子恶魔学”这个今天已经很少出现的名词，在当时红极一时。它基本上就是指把恶魔关进电子设备里为人类服务。如此疯狂的产品在当年居然广受追捧，甚至让特斯拉电气的股票一路上涨，这代表了一种在现代已经难得一见的愚蠢和疯狂。
“愚蠢与疯狂”是现在回过头去看，形容二十年代时常用的两个词。但身在当时的狂热浪潮中，极少有人能看清未来的走势。即使是像加洛西这样洞察力超凡的人也不幸未能避免。
1926年，黑塞刚刚和一个城市姑娘结婚，完成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他美丽的妻子既让他为之骄傲又让他为之烦恼。这朵孕育于中产家庭的温室里的花朵，常常嫌弃黑塞是如此的老实本分，白白让大好时光在谨小慎微的商业工作中消磨掉了。
当黑塞有时候忍不住问她，如果认为他太稳重，不符合她的口味，为何要与他结婚时，这位姑娘是这样回答的：“这是笔投资，亲爱的。你现在还不懂游戏规则，我相信你早晚会懂，那时候你会玩的比别人更好。”
其实即使没有妻子的推波助澜，黑塞自己也蠢蠢欲动了。眼瞅着身边的前同事们、战友们、老乡们，一个个都在投资中发了大财，黑塞的内心就异常难熬。
这也是为什么当加洛西找上他时，两人一拍即合。
“黑塞，我看上了一笔生意。绝对稳赚不赔。”
“你知道的，所有公司都这么说。”黑塞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已经十足期待了。
“听着，这是家技术类型的公司——你明白吗？他们是有实力的，不搞那些虚的。”加洛西信誓旦旦地说。
那时候对“技术”一词有种特别的迷信，毕竟在一个人们能迫使恶魔为自己发电、建造无坚不摧的水上堡垒、甚至发射卫星到“上帝所在的苍穹”的时代，技术看上去的确是无所不能的。
“我信你。但加洛西，我以为你是不会参与这种投机的。”
“真的？”
“真的，我有时候手痒也想投资点什么，脑子里甚至会浮现出你嘲笑这些投机者鼠目寸光的画面。”
加洛西无奈地笑了笑。
“我也希望给女儿挣到一套能看到星星的别墅。”
于是黑塞入伙了。
接下来的三年里，黑塞过着如梦境般美好的时光。那家不起眼的科技公司居然被通用电气看上了一样专利，股价一路飞涨，为黑塞与加洛西挣到了第一桶金。尝到了甜头的两人自然不会停下，而是把赚到的钱很快又投入到了新的商业冒险中。
就在1926年前，黑塞还是个只懂得一家面包店如何经营，怎么让烤出的面包香气更浓厚的小店主。到了1927年，“杠杆”、“市盈率”、“投资组合”等词汇已经进入了他的生活，而到了1929年，黑塞更是已经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了。
他买了一辆新车，一整幢在老伦敦的带泳池的四层公寓，甚至买了一匹斗兽。他穿上了笔挺的西装，戴上了流行的金丝单镜片，还考虑要不要找个由头为自己买个爵位，成为一名真正的新贵族。他完全有能力搬去上伦敦居住，但他是这么对自己的妻子说的：
“亲爱的，比起在天上看几片云和鸟，我更愿意在这里俯瞰真正的伦敦。”
“我真是爱死你了。黑塞，你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棒的投资。你已经不再是那个农村男孩了，你现在是完完全全的城市公民。”
黑塞不确定城市公民是不是应该过着这样的生活，但他喜欢这个说法。
他的确从内到外都变得“城市化”了，他也染上了当时城市人的两种恶习：分期付款和大规模借贷。但他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用借来的钱买下实际上还买不起的昂贵首饰与化妆品，把妻子打扮得像一位真正的公主，这都是因为他相信，自己在将来能赚到更多的钱。
他的妻子有时会在他的“城堡”里翩翩起舞，有些嫉妒的人会说他操控自己的妻子，让她在宴会上作为一个展览品。但他了解自己的姑娘，她只是喜欢如此，她生来就要在觥筹交错的场合舞蹈。
有时候醉醺醺的黑塞会冒出一些诗意的想法。整个时代仿佛都在他的妻子脚下一同起舞，而他就是世界的国王——全世界所有人都是。
“加洛西，你应该让格蕾雅也多参与一些社交场合，教给她怎么和真正的权贵打交道，这对她没有害处的。”
有一次在加洛西的家中聚会时，黑塞说起了这个话题。加洛西当然也赚了大钱，但他的家中却没有多少变化，格蕾雅依然在家里接受那一套“老贵族教育”。这种教育不会教授股票投资之类时髦的东西，整体都散发着腐朽陈旧的气息。其中甚至还包含对城市人而言毫无意义的体能训练。
加洛西再次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难以捉摸的微笑。
“我不知道，黑塞。如果我们家能永远这样赚钱，也许她是该早点习惯这种生活。但如果她习惯了这种生活之后却不得不去过一种较糟糕的日子，她该如何是好呢？”
“你在说什么？我们当然能继续赚钱！”
那天接下来的谈话中，加洛西都没再提及这个话题。
黑塞当时还不解加洛西是什么意思，但那一年十月他就明白了。
1929年的十月，伦敦股票交易所爆发了被称为“黑色星期四”的股市全面崩盘，20世纪最大的经济灾难拉开序幕。
黑塞从一场纸醉金迷的梦境中惊醒过来，感觉自己没有回到现实，而是进入了另一场梦——一场噩梦。
整个世界都在崩塌。在伦敦各个高楼的顶层，曾经的百万富翁们排着队等待跳下去。他们身体下落的速度还不及自己的股票快。
黑塞几乎一夜间就失去了一切，他的妻子在留下了一张字条后就离开了他，临走前还变卖了家里的一大批不动产。而那家曾被他和加洛西寄予厚望的技术公司，被证实只是个小作坊，注册者自己都已经跳楼自杀。
黑塞几乎把自己能抵押的一起都用上了，最后他甚至把自己的面包店也拍卖了出去，仍然补不上债务窟窿。多年以来的危机终于一次性爆发，彻底埋葬了黑塞的生活。
就在这时，他想到了加洛西。
加洛西·斯莱利居然独善其身了！在所有人都在绝望的时候，这个家伙，这个有着超人的观察力的家伙，居然又一次走在了时代前头，提前售出了股票，没有受到多少损害！
黑塞在面对他的时候几乎失去了理智。
“你一定要帮我！加洛西！我那么信任你，我把我的一切都压在了我和你的生意上了！”
“我帮不了你，真的很抱歉，这会不行。我可以接济你吃住，但你说的帮你把店面盘回来是不可能的。”
“你看出来了，对吗？”
“什么？”
“你早就看出来了！但你却不告诉我，看着我失去一切！”
“我永远不会背叛我的朋友，我提醒过你了，但你不是把那当做我的玩笑吗？”
“去你的吧，加洛西。”
黑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斯莱利家族的宅邸，加洛西也没有试图挽回他。那天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黑塞在伦敦中央公园里成为了一名流浪汉，靠着救济粮活了下来。他不是没想过加洛西家的宝物，但在大萧条的阴影之下，奢侈品市场也一样陷入了寒冬。加洛西家的宝物也很可能不值几个钱，至少不值得黑塞放弃尊严，回到那个“背叛”了自己的旧友家里。
又过了几年，在麦克唐纳努力让英国经济稍稍回暖一点之后，黑塞也终于能在一些帝国政府资助的公共项目中找到工作，吃到一口饱饭。虽然依旧没有稳定的岗位，但他甚至通过省吃俭用攒下了一小笔钱。
黑塞并没有完全被剥夺希望。相反，他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上升欲，他无法接受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发誓一定要爬回去。
他再一次想起了加洛西家的宝物。没错，那是加洛西欠他的，那是他应得的！如果他去索要，加洛西绝不可能拒绝。他可以用这笔钱，再一次爬上去，说不定还能让自己的妻子后悔离开……
然而加洛西·斯莱利死了。连带着宝库的打开方式一起被带进了坟墓。
从此黑塞再也无法原谅加洛西。他偏偏在这个时候死去，带走了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他对加洛西过去的感激现在全都转化为了憎恨，加洛西以死亡这一巧妙的方式逃脱了他的追债，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但在报纸上看到那副照片的时候，黑塞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格蕾雅·斯莱利现在还是个未成年的女孩，整个斯莱利家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如果他能伪造一份遗嘱，让自己成为加洛西·斯莱利的财产继承人之一，再杀死无依无靠的格蕾雅·斯莱利，他就能完全据有斯莱利家的财富！
加洛西不可能在他的房子里不留下一点关于宝物的线索，哪怕为了他的女儿也会写下点什么。而等斯莱利家到了他手里，他自然有充足的时间去寻找线索。
……
“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从来就没有内部圣堂什么事，一直都是我。”
警察有些错愕。
“什么内部圣堂？”
“别装了，罗伦斯·格林，我知道你就在外面。”
“真是个有够恶心的故事。”格林如此评价道。
格蕾雅的怒气似乎平息了，她拿起电话听筒，问到：“但问题是，这一切和你抢望远镜有什么关系？”
“请不要干扰审讯……”
“看来加洛西对自己的女儿隐瞒得也很好。”黑塞嘲笑道。
“加洛西·斯莱利年轻的时候去过东南亚，他在那里找到过一些东西，他说他没能带回来。但我知道，加洛西自己肯定隐藏了些什么。”
“所以你相信我父亲还有什么私藏的宝物？”格蕾雅感到无比荒谬。
“那不然不列颠至上党为什么要抢走这个望远镜？我看到的时候就明白了，如果是加洛西，肯定会在这个东西里藏有秘密，只能传递给自己女儿的秘密。如果我要完全拥有斯莱利家的财富，就要把这个秘密也拿到手……”
“够了。”
格蕾雅挂断了电话，整张脸因为激动而涨红。
“黑塞，你配不上我父亲的友谊。你真该在1929年就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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