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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酒肉中豪杰志气

    午时过后,杜文悍领众人到了酒肆之中,选了隔间落座。

    大盘肉食、大瓮粟米分置桌上。

    “我兄长为人直爽,行事没有分寸,今日与诸位多有得罪,还请宽宥。”趁杜文悍没在桌边的功夫,沈何起身挨个为在座的汉子们倒酒。

    这都是杜文悍先前嘱咐的,老杜不是什么实在人,但是来的路上听这几人诉说海州卫及辽阳左近乡民惨像,实在是心有戚戚。

    虽然时隔几百年,但不可否认的是,大家的都是同宗同源的炎黄子孙。

    老杜拉不下面子,打都打了,道歉那是绝不可能的。这一番,沈何算是替他赔罪了。

    沈何说他真会邀买人心,他可是亲眼见了杜文悍怎么收拾那几个石山哨所的泼皮。

    ‘抢劫和这能是一回事么?’老杜骂沈何是一脑子浆糊。

    “兄弟几个慢着点,米肉管饱!”杜文悍摸着大光头笑呵呵地落座,他说道:“都怪努尔哈赤这奴酋犯上作乱,要不然兄弟们也不会流离失所。”

    嘴上说着漂亮话,杜文悍肉痛的摸着自己怀里的散碎银子,想着是不是再去找色蕴师傅求索一点,毕竟这些和尚们都是吃素的,功德箱里那么厚的底子他们用不完。

    “杜爷,您这是讲笑了。”罗百草含着羊肉用劣酒送下嗓子说道:“辽东这一亩三分地何时太平过,旧时朵颜蒙古在时,我等和蒙古人杂居,也是饱受劫掠之苦,到了万历年间,朵颜蒙古或迁居山海关外或降后金,现下又轮到这后金闹事,活该我等命苦罢了。”

    “这朵颜蒙古也时常生事?”杜文悍对具体的历史情况不太了解,所以多问一句。

    “这些蒙古人不事生产,逐水草而居,对辽东百姓多有残害,官府闻听亦是不管的。”沈何接口道:“家父在时,也多受欺凌,努尔哈赤麾下亦有不少蒙古头人效力。”

    “对,这些外族蛮子没个好东西,净是些败坏人命,祸害庄稼的坏种。”孟三儿又开始骂,他捧着肿胀的腮帮子骂道:“过去乡里不少迎着贡市做买卖的行商,买卖做完回家的路上都丢了性命,这些腥臊汉子真是该死,该杀千刀,特酿的。”

    那王六是个沉闷的个性,只是吃饭食肉,见杜文悍望来又不知说什么,便张口说道:“蒙古、后金与我皆有死仇!”

    杜文悍听了这些话,真是气得手脚发胀只想砍人,遂说道:“本家杜文悍孤家寡人,从军谋富贵,更图一展抱负!这跨马擎刀的将军,本家也想当当!”

    杯盏稍停,诸人默然半晌。

    “诸位可是觉得,杜某与在座诸位交浅言深,难成大事?”杜文悍提起一坛劣酒,撕裂封口顿于桌上。

    “不敢!不敢!”罗百草连声说道:“杜爷,我观您行事果决,日后定是成大事之人。”

    “恭维人的屁话你就省省吧。”杜文悍摸着大光头,满脸橫筋的狰狞笑道:“今后,不论你们是真心服我,还是敷衍本人,且看我行事的手段!”

    依杜文悍所知的历史进程,努尔哈赤此时正秣马厉兵剑指辽、沈,袁应泰这个志大才疏的文人主政辽东后,一改前任辽东经略的严苛御下方略,广纳蒙古流民不说,还纵容这些人在沈阳城内淫掠破坏。

    不久的将来,天启元年三月十二日,后金军强攻沈阳,城内的蒙古流民和后金细作里应外合致沈阳城陷,总兵尤世功,守将贺世贤战死。城内居民死伤无算,余者沦为后金奴婢。

    “罗百草,你三人逃来广宁多久了。”杜文悍想着,现在也不知道辽、沈重镇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半月。”孟三儿拍着肚子抢着说道:“入冬时,后金侦骑四出,边将自守城池避不出战,海州卫下辖两乡一集市,此时已被建奴扫平了。”

    “辽阳治下,十室九空,我父母姊妹均被建奴掳掠去了。”王六眉眼充血,狠声道:“恨朝廷无能,恨边将不力,恨我自己孱弱不成事。”

    “王兄弟,这辽东民众的浩劫才刚刚开始啊。”杜文悍瞪着一双眼睛道:“我有杀奴之心,兄弟须助我!”

    沈阳城陷不到一周,后金军又整备全军攻略辽阳,努尔哈赤尽起本部八旗及蒙汉带甲奴兵,计有六万余人。同样是后金细作城内生事,放火夺门,守城不过三日,辽阳又陷。

    袁应泰真是好个辽东经略,他这一番经略也不知是为大明守国门,还是为努尔哈赤开疆拓土。至此,辽河东岸辽、沈二城及周遭卫所、堡垒尽落敌手,后金大军隔渤海可窥伺京畿。大明辽东治下民众数十万口沦为奴婢,生死有若牛马。

    辽东经略袁应泰悬首自缢,此一死又全了他忠臣之名,可悲、可叹亦可笑也。

    “我等心中皆知晓,辽东已不可守,所以冒死涉水三岔河,逃来广宁。”罗百草丧气的说道:“身无长物,只得卖身军伍。”

    “辽河啊,辽河,大明上下还不知道山海关即将成为守卫京畿的最后一道防线。”杜文悍沉吟哂笑道:“纵有天险,庸人岂可用之?”

    杜文悍又能做什么呢?偌大一个广宁城,算上杜文悍这一批新募集的兵员和本镇军户,总计老弱残兵两千余人,再往西就是宁远、觉华、高台堡和山海关。连广宁这种军事重镇都这个德行,想来关宁骑兵也强不了多少。

    自萨尔浒之后,又有辽、沈大战,后金几乎将大明朝全国各地能征善战的敢战之士都打了一遍。这其中固然能说明后金将领善于治兵、用兵,但更能体现大明朝君臣无能。

    要说后金人比大明人能打仗,杜文悍不信,白山黑水那恶劣的自然环境,是绝对没法和大明治下相比的,同一片土地上成长起来的人更是不存在优劣之分。

    大家都是顶盔挂甲拎上把刀子阵前搏命,怎么你就能一个打十个?

    问题只会出在三个方面,大明中枢、统兵将领、军事策略。

    一边是久历战阵的后金战兵,另一边是纲纪败坏军户和募兵。杜文悍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没胜算。再加上大明朝这边以文御武,大多是些不识兵事的文臣决策。大明朝的结局也就可得而知了。

    杜文悍从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大英雄,但是,他还是想试试,试试自己能不能为这二百年来的王朝危局做点什么。

    把这天下经营成这样,大名中枢从上到下都该死,辽东人民的苦难,固然起因在努尔哈赤,但是有这样的中枢统治者,就算没有努尔哈赤,也会出来狗尔哈赤、猪尔哈赤来祸患天下。

    “我欲取得兵权,你等可有什么好主意教我?”杜文悍就是个混蛋小子,脑袋里净是些偏门想法,想跟这几人相互印证。

    “杜爷雄心,小的佩服,甭说别的,就说咱们容身的这一队新募兵丁,唯独你杜爷可叫人信服!”毛脸汉子罗百草笑道:“您莫说什么兵权不兵权,那娄俊臣不过是巡检司的一个管队巡检,久在瓦舍勾栏间买醉。待熬炼一个月后,咱们说不好就要指给哪一镇的正兵了。到时正是您一展本领的时候,所谓斩首一级官升一品,杜爷,这规矩简直就是为您布置的啊。”

    “特酿的,我孟三儿在乡里也是个横行惯了的,今儿一照杜爷的面儿,我就麻了爪子。”孟三儿舔着嘴嘟囔道:“我看您动手这个熟练劲儿,就晓得您是个狠人,咱不敢炸刺儿。”

    杜文悍闻言只是笑笑没说话,端起手边的坛子,昂首就是一通豪饮。

    “城外流民人畜皆食,早坏了人性,若图杀生,可招募流亡蓄养兵勇!”王六接口说道:“王某与建奴有深仇大恨,此次投军只为报仇!杜爷,只要您志在杀奴,我便跟随。”

    “好!王六,唯独你这话我耳旁听着爽利!”杜文悍大笑道:“此计尚可,但成形太慢。这旬月之间必有大事发生,此间就是我成事之时!”

    杜文悍打定主意,待辽沈城陷,广宁城全城兵马惊慌溃乱的时候谋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