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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敛风雪大战将起

    杜文悍一行人马进驻盘山驿的时候,已经是未时。鹅毛大雪飘荡漫天,能见度不过二三十米远。

    盘山驿,斩木为寨佐以青石灰土,圈地不过一千五百步,其中设箭塔望楼六座,驿站军吏及所属兵马两百余人,此说盘山驿仅仅是堡垒卫兵驻扎的营地,且不算下属乡民聚居之处。

    旧时,李成梁曾于此地决战蒙古贼寇,一战而胜斩首五百余。

    近日来,川兵七百余人、浙兵二百多人在此修缮营垒,已将这营寨塞的满满当当。

    杜文悍等人进寨子的时候,正遇上一个辽东来的哨骑,只见这人面色青紫,挂着满身冰丝雪沫站在门口,一脸的神色焦急。

    这汉子见到袁天野便大礼参拜,他用满是冻疮的双手递上一卷麻布,声音嘶哑道:“报千总官,秦帅有紧急军情到。”

    “且去休息,喝碗热汤!”袁天野拿了军情也不细看,朝杜文悍点点头便带人朝川军驻地去了。

    那哨骑力竭,疲惫的扑倒在地,旁边几个手快的兵丁合力将他抬起,快步朝营帐走去。

    杜文悍瞥见秦婉娘脸色沉重,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有些发红,他心底叹了口气,不过是个女孩儿罢了,如何要来趟这修罗场。

    “沈何老弟,你着人去和驿丞点验文书,且安排众兄弟休息,我出去走走。”杜文悍的心里有点难受,胸口发堵,不知怎么的,脑袋里总是想着那哨骑满是冻疮的双手。

    常言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杜文悍前世,不曾见过饿殍遍地,伏尸盈野。也不曾见吞土充饥,烹尸果腹。

    惨,惨这一个字,不足以使人有恻隐之心,当真见到这世间是如何惨怖,才能让人心生恻隐,胆中生怖。

    杜文悍站在门外沿着来路漫步走远,手里的刀柄触手生寒。

    ‘为什么独独是我,让我面对这苦难的未来!’

    ‘你让我经历这一切,究竟是想教会我什么?’

    ‘就为让老子看这民间疾苦……’

    ‘贼老天,我看够了,你放了我吧……’

    没有回应,这阴寒的黑夜仿佛在嘲笑杜文悍的懦弱无能。

    杜文悍的心底突然有了一种排斥周遭这一切的愤怒,他太孤独了,这夜晚既寒冷又黑暗。

    他这人最习惯不顾一切的歇斯底里,无名火一旦窜上来根本没有时间颓丧,强壮的心室疯狂的为这个身体泵起滚烫的热血,直让杜文悍双目赤红,头顶生汗。

    他摘了斗笠,仿佛这东西压的他喘过不气。

    “老子不想再看我的同族遭难!老子不想!”杜文悍迎着寒风,眼灌热泪,他狠声道:“凭什么这天下忠义尽埋骨,凭什么这世道豺狼虎豹称英雄!贼老天,我不怕!今朝即使我杜文悍埋骨疆场,五百年后,这神州大地终归炎黄!”

    ……

    营帐之内,盘山驿的军头安排人送来了两坛酒和一包粗盐,说是这东西可比酒肆茶寮的劣酒好上很多,收下东西,杜文悍倒了一碗酒放在手边还没喝,他便召集几个心腹在帐下议事。

    诸事议定,杜文悍还有话说。

    “诸位恨不恨我?咱又要把你们带回那辽东地界了。”杜文悍光着膀子坐在主位,满不在乎的说道:“有不舒心的废话,今日且说了,唯独今日,我不收拾你们。”

    营帐下一共坐了十个人,除杜文悍以外便是沈何、孟三儿、王六、罗百草和督战队那五个呆头呆脑的夯货。

    杜文悍摸着自己的大光头,一脸凶相,雪亮的钢刀抽出了刀鞘,正放在他手边。

    在座的几个哪有胆子乱说话,连孟三儿都只是吞了吞唾沫。

    众人都在偷偷地打量杜文悍胸前那密布的刀疤,一个个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沈何眯缝着眼睛仔细地看了看杜文悍胸前‘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抓牙忍受’这几个字。

    “众兄弟可都毫无怨言?”杜文悍擎刀起身,慨声说道:“那便罢了,今次走马辽东,若有人再胆敢扰乱军心,我便斩其四肢,抛尸荒野!”

    杜文悍也不知道有没有谁说过什么动摇军心的话,但是,该立的规矩不能少了。

    “杜爷何出此言,标下与建奴身负血海深仇,此番惟愿报仇,死不足惜!”王六首先发声道:“既随杜爷效命行伍,只管阵前厮杀,何来怨言!如若有人阵前生事,我便第一个砍了他!我王六愿随杜爷阵前效死!”

    “随杜爷阵前效死!”众人应声。

    杜文悍不管这些人说的真假,但老杜是个出来混的,既然出来混自然要讲道义,说了砍谁四肢,那就是要砍谁四肢。

    自古以来,大丈夫挟威领军,威势既成,始能阵战。

    ——

    “你们军头呢!”秦婉娘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杜文悍听闻声音,抬手摸了摸脖子上发红的鞭痕,还没说话,只见孟三儿老脸一红的说道:“杜爷,你且坐着,俺出去掀她几个耳刮子。”

    “就会惹麻烦,在土兵眼皮底下打他们的东主,我看你是嫌命长!”罗百草一把拉住孟三儿。

    “哎!哎!”营帐前的兵丁刚走进来,准备向杜文悍言语一声,那秦婉娘也跟着进来了。

    “诸位把这些盐、酒拿了分与众兄弟,雪夜风大,也好驱散些寒气。”杜文悍也不起身只是摆摆手,众人便拿了东西走出营帐。

    “你这汉子,芝麻大点的官,活的还挺气派。”秦婉娘打量着杜文悍胸前的纹身说道:“大猫画的倒是别致。”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杜文悍奔走了一天早有些疲乏,现在只想喝几口酒早点休息。他耷拉眼皮缓着嗓子说道:“你这娘们生的一副好皮囊,就是缺爷们管教!我求你的事,那袁千总同意没有?”

    杜文悍漫不经心的答话自有一番淡定气魄,这懒散的作态既不是怠慢,也不是瞧不起秦婉娘一介女流,不过是平常心罢了。

    “袁天野同意拨给你几匹骡马,只是……”秦婉娘红唇轻启,说着话便款款走来,只见这高挑姑娘身姿丰腴,眉眼跳动间无处不透着魅惑。

    杜文悍懒散地靠在椅子上,一双眼睛平静的看着秦婉娘,像是有些出神。

    秦婉娘瞧见杜文悍这副模样,立刻抽出腰间鞭子就朝他抡了过来,马鞭在帐内带起‘呼呼’的风声,这一下若是打实了,少不得皮开肉绽!

    今日,秦婉娘回营后寻了几个亲信将佐,道明缘由便请求他们帮忙收拾杜文悍,众人听闻后都不肯帮忙。

    她胸中憋闷了一口恶气,此来就是为寻衅报复!

    杜文悍心情不好,正有些不耐烦,陡然间这女子动手发难,杜文悍顿时窜火,他身形一矮,闪过鞭子,两腿垫步,铁钳一样的巴掌探出,一把握住了秦婉娘的脖子。

    “你这婆娘太过放肆!”杜文悍右手握着秦婉娘的脖子,将她提到眼前,粗糙的手掌渐渐加力,只见他满脸横肉的狞笑:“你真当老子不敢废了你?”

    稀薄的空气让秦婉娘感觉肺里热的发烫,胸腹干喘的一阵难受,她双手不停的拍打杜文悍,眼里满是求饶的神色。

    杜文悍手上卸力,秦婉娘顿时呼吸舒畅,一双眼睛又变得灵动起来,她狠狠地盯着杜文悍,也不说话,只是大口换气。

    此间,已无趣事,二人骤分,尚不知如何对答,帐外又有声音:“杜文悍,杜把总在否!我家千总袁天野有请!”

    杜文悍把秦婉娘扶在椅子上坐好,拿起了一旁的鸳鸯袄问道:“袁天野找我所为何事?”

    滚刀肉变脸就跟翻书一样快,只见他一脸正气,早没了刚才的轻薄样子。

    秦婉娘本不欲回答,奈何嘴好像不听使唤,她娇声道:“本家哥哥秦邦屏接了辽东经略袁大人的调令,整备军伍意图收复清河县。哥哥传讯我等整军出发,顿兵长胜堡再决战守。”

    “嗯,我去去就来!”杜文悍朝她眨眨眼睛,晃着膀子便出了营房。

    “哎!”秦婉娘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杜文悍早就没了影子,气得这妩媚娘子撅起嘴来狠狠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