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百分之十有点高

    李同泽在杭州是和别人合租的三居室，三个卧室里各住了一个上班族。除了李同泽之外，另外两个男生也都在互联网行业工作，职位分别是程序员和UI设计师，年龄比李同泽大两到三岁，那个UI设计师叫秦振武，在杭州的一家创业公司工作，程序员叫赵乐源，是杭州本地人，但家在富阳，到HZ市里要一段时间，所以只能在单位附近租房。他在杭州的一家招牌企业工作，薪资不错，离家又近，对目前的工作状态十分满意，和李同泽这种身在异乡又待业的伙计此刻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心境。

    2018年马上就要结束了，赵乐源早就开始计划自己的元旦假日，像他这种故乡近在眼前的人，三天假自然是必须回家的，明天就是圣诞节了，所在的公司要在圣诞节晚上组织团建，他们公司的老板是一位海归，本科和硕士都是在美国读的，回国后先是在某行业巨头工作了几年，然后自己出来创业，现在公司已经C轮了。因为海外生活和学习的经历，所以对于圣诞节这类西洋节日自然多了些喜爱，选在这一天团建大抵也是因为个人喜好的原因。

    这个周末邱书诚也思考圣诞节这个两天后的特殊日子，之所以说特殊，是因为这一天是自己的女朋友张繁花格外看重的日子，这个英国留学归来的女孩也是十分热衷过圣诞这类西洋节日，她把这样的日子视为见证爱情的时刻，在一起之后的两个圣诞节，两人都是在浪漫的氛围中度过的。第一年圣诞因为是礼拜天，两人都放假，张繁花和男朋友在西餐厅吃的大餐，去年圣诞，虽然两人下班并不早，但这丝毫不影响张繁花对于这一天的特殊安排，晚上两人在家里弄了一次烛光晚宴。

    客观的说，这两个圣诞是邱书诚有生以来感受到最快乐的两个圣诞。之前圣诞节对于邱书诚这样一个男孩来说，也就是吃个平安果、送个圣诞礼物而已，没什么难忘的记忆。而过去两年的圣诞节因为独特的浪漫气息让邱书诚刻骨铭心。邱书诚戴的手表还是去年张繁花送给他的圣诞礼物，而张繁花拎的爱马仕包包也是男朋友去年圣诞送的礼物。

    他俩远比欧亨利的麦琪和她挚爱的人幸福得多，不过今年的圣诞对于两个人来说似乎预示着某些挑战，失业中的圣诞节还会想之前那样浪漫吗？邱书诚此刻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一年以来张繁花对自己态度的变化，邱书诚不是没感觉到，特别是最近两天。

    自己失业以来，邱书诚最开始虽然不敏感，但昨天开始他也发现了，昨天张繁花放假，但她选择了自己独自一个人去逛街，晚上回家也不和邱书诚有太多交流，邱书诚并没有往感情破裂的方面联想，而是善良地认为这是女朋友不想给失业中的自己太大压力，所以才选择沉默。

    而张繁花自己心里十分清楚，她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嫌弃男朋友了，尽管最开始得知邱书诚失业后，张繁花心里对男友还有些同情，还希望那个爱着自己的男人能够尽快走出低谷，现在这种善意的想法已经被消耗地差不多了，感情坝堤的裂痕变得越来越明显，随时都有坍塌的风险。

    礼拜二的早上，张繁花照例去上班了，邱书诚自己留在家里，继续寻找合适的机会。对他来说，今年圣诞节的气氛和前两年有着明显的不同，一方面邱书诚要忙于面试，另一方面还要给张繁花一个像往年圣诞节一样浪漫的惊喜，虽然现在对方可能并不需要了。不过这个惊喜邱书诚早就已经开始做了，现在已经完成了，这是邱书诚自己设计的一款小动画，里面的女主人公就叫繁花，他计划等晚上张繁花回来之后播放给她看。邱书诚在家里测试完这款迷你动画之后，就接着复习代码知识，中午吃饭的时候，邱书诚边看手机边吃，突然一条标题为：“乐尼大规模撕毁应届生三方协议，大学生还没毕业就失业”的新闻推送。邱书诚看了后一惊，虽然行情很差，裁员早已屡见不鲜，但选择对还没毕业的学生下手，确实不同寻常，看来乐尼是真的遇到难题了。

    这乐尼集团是国内最早兴起的互联网公司，从成立至今已有将近20年的历史，和邱书诚下午要面试的探虎同为国内互联网界的开山鼻祖，千禧年之交，他们就已经崭露头角，今天虽然风头不及当年，但此前的运营也一直良好，并没有看到关于乐尼要裁员的消息，这回乐尼直接和应届生毁约，那么下一步裁员的可能性很大。想到这里，邱书诚对于探虎的面试也打了一个问号。

    虽然在心里对面试打了个问号，但邱书诚下午还是按时来到了探虎大厦，因为圣诞节的缘故，探虎大厦一楼的大厅里满是各种圣诞树和装饰物，充满了过节的气氛，对于像邱书诚这样前来面试的人来说，这样的欢庆氛围并不能够缓解紧张的心情，反而会在一定程度上让前来面试的人忐忑心理更加强烈。

    邱书诚在前台领了面试卡和矿泉水，然后到等候区坐下，矿泉水是某国际知名饮料公司的产品，不仅是探虎，据邱书诚所知，光是在BJ，就有好多家互联网公司专门采购这家公司的矿泉水。这是因为这家饮料巨头是广告投放大户，而探虎的主要收入来源就是广告，因此二者的合作关系历史悠久且十分密切，其他的好几家互联网巨头也是这家饮料巨头的合作伙伴，其实很多互联网公司还是靠传统产业输血，比如给人家饮料品牌打广告就是一个很赚钱的买卖。

    在等待面试的过程中，邱书诚听旁边坐着的两个人在讨论乐尼和校招生毁约的事情。看来乐尼的事已经成了人尽皆知的热点事件，估计接下来一周内这个事件的关注度会居高不下。从媒体的报道来看，那些被乐尼毁约的校招生，每人只能得到乐尼3000元的赔偿金，而他们当时很多人手里都握有好几张offer，很多人选择乐尼是看中了乐尼的平台优势和多年积攒的口碑，没想到这会竟沦落到没有去处的尴尬境地，秋招已经结束，虽然明年春天还有春招，但总体而言机会不多了，并且好的坑早就被人占满了。这些可怜的孩子们是昨天被通知违约的，这份圣诞礼物对他们来说真的是很准时。

    整个面试还算顺利，部门总监让邱书诚回去等消息，邱书诚觉得这次面试靠谱，他报出了比之前薪资高百分之十的预期薪水，虽然自己被裁失业，但凭自己的能力，要这样的薪资水平并不过分。但是寒冬来临的时候，一些单位和领导可以说是锱铢必较，所以如果有一个能力比邱书诚差不了太多的人要了更低的薪资，那么出于节省成本的考虑，取舍就一目了然了。

    邱书诚做梦都没想到，这百分之十的涨薪期望竟使自己丢掉了一个近在咫尺的机会。因为邱书诚下午走后，有一个同样因为被前单位裁员的人来面试这个岗位，而对方因为经验和工作年限少于邱书诚，所以要的薪资比邱书诚低了不少，而这个岗位其实对能力和经验的要求并不是特别高，所以那个小伙子完全能胜任这个职位，所以尽管韩千军向部门老大力荐邱书诚，但奈何作为老大必须考虑公司的利益。

    “不是我不想要他，我也知道他比那个小孩实力强，但那点活两人谁都能胜任，让那个小孩过来，咱们可以省不少钱，而且还更听话，从今往后要学会过紧巴巴的日子，能省点就给公司省点。视频那面的技术老大和我说，他半年没给伙计们涨薪了，但大伙谁也没说啥，这要在以前，弟兄们早就撂挑子不干了，现在为啥这么蔫，不就是都知道外面行情不好吗？你还记得去年这时候咱们部门的大刘和小李，我给人家涨百分之三十，人家都要走，我劝了，但最后也没留住。此一时彼一时，能比吗？”

    韩千军听完总监的一番教诲，心里倒也释然，他当然明白这里面的玄机，离开总监的办公室后，他给邱书诚打了个电话，委婉地告知对方总监面失败的原因。邱书诚心里有些懊悔，他没想到自己这点并不过分的要求，眼下竟然成了带有贪得无厌色彩的的要求。他瘫坐在沙发上，开始思考自己下面的求职之路该怎么走，他不知道何时能找到合适的窝，但现在他能确定的是现实远比他自己想象的更加残酷。

    不过失业还没太久，所以自己暂时还不用太着急，邱书诚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肚子饿了，一看表已经下午四点多了，他决定先吃点零食，然后给张繁花制造一连串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