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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灾变往事,邪异分类

    可眼下似乎并无其他办法,难道让这个小女孩在这里自生自灭吗?

    当然不可能这样做,无论是卫忆名还是安眃等人,他们都有种潜在的观念,这样做很不道德,很不仁慈,满足不了他们心中那颗想要维持道德的体面之心,这比杀了他们还让人难受。

    因为没有人喜欢跟一个没有道德坚持的人打交道。

    帝国仁爱忠义的规训早已经刻入他们的骨子里,凝视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所以将这个问题交给帝国军方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心安理得了,哪怕他们潜意识里早就意识到帝国是不会对这些异化之人手软的,但他们依然选择相信帝国,相信印象中帝国的正义。

    “她已经异化了,你看不出来吗?”,就在众人以为找到一个可行的办法时,平静清亮的声音响起。

    郗楼慢慢走到小女孩身边,望着她那警惕又迷茫的眼神,心中想起了许多的回忆,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个时候自己还很幼小,流露街头,无依无靠,只能蜷缩在黑暗中,默默等待死亡,若不是后来遇到养母齐氏,他的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他心中叹息,修长双手汇聚朦胧月光般的灵能,温柔而又宁静,仿若深海灵珠放出的清光。

    想要帮助异化之人驱除灾厄气息,要学习相应的术式才行,这种术式郗楼自然不会,他此时要做的,只是想要用手中灵能为女孩治疗身体上的一些损伤。

    灵能狂暴时能毁天灭地,温柔时亦可治疗调养伤势,全在于修士如何御驶。

    感受到灵光散发出的温和,小女孩眼里的警惕慢慢卸下,她虽然心智低,但却能感受到眼前之人的不同,他好像很温柔,靠近他,会有一股莫名的安心。

    这是她许久没有体验过的。

    她慢慢将手搭在郗楼手里的灵能光团中,就像稚童第一次捕捉花丛的蝴蝶那样,好奇又小心翼翼。

    灵能缓慢地融入她的手心,在郗楼的神念操控下,这些灵能就像温和的月光,流转进她的体内。

    “郗楼,你什么意思?你认为帝国不会管她吗?”,卫忆名黑沉着脸,难堪无比。

    郗楼没有回答卫忆名的话,而是神念观察着小女孩身体内部的五脏六腑,他眉头紧蹙,越探查越心惊,哪怕他早就认为小女孩受灾厄气息影响,生命力会衰减,但此时才发现他还是低估了灾厄气息对人体的侵蚀程度。

    小女孩的五脏六腑都是宛如虫蛀般,见不到一点完好,而让她生命得以维持的却是灾厄气息萦绕在她体内,在改造她的身体,直到全身完全异化,成为真正的邪异。

    郗楼将灵能收了回来,这样的身体情况,他根本不敢放入灵能刺激,很可能会引得灾厄气息的反噬,届时小女孩只会一命呜呼。

    终究是没有办法吗?

    郗楼暗暗避开小女孩的目光,他不敢想象如此一个鲜活的生命死亡的景象,就像他不敢回忆当初雁峰村的惨状,不知不觉,他已经生起心障。

    无力改变是一个人痛苦和懊恼的根源。

    郗楼想要救她,其实是想要救自己,他想要通过拯救小女孩表明自己有能力改变现状,如果再发生雁峰村那样的事情,他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但显然,他错了。

    他的力量依旧卑微,保护不了任何人,也改变不了什么。

    “咦?这里有一本笔记,里面有人记载过曾经这里发生的事情。”,胡鲲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本灰尘覆盖的黑色笔记本,他将其翻开,神色认真地翻阅起来。

    “写了什么?”,卫忆名直接拽过笔记本,翻开读了起来:

    “寨子里的王婆婆突然死了,有人说她是被家里人虐待而死的,因为她死而不僵,连火都烧不灭她,心中有怨气,早晚会回来报仇。

    我当时不相信,因为我清楚王婆婆的为人,她很慈善和蔼,家里人也从来没有对过她不好,至于为什么火烧不化,也许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就像电视新闻上曾经报道过有人吞吃玻璃铁钉一点事也没有,总之一定是因为某些科学可以解释的原因。”

    “可是在她下土入葬后的第二天,我竟然在大寨门口看到了她,她还是穿着那身黑色寿衣,画着惨淡的妆容,高跟黑木鞋,木愣愣地走回了大寨中。

    大寨当天就请了市里的医生和巡查司的人来调查王婆婆,可是他们什么也没有调查出来,直到第三天,王婆婆竟然恢复了往日的健谈,不再木讷呆滞,她与每一个人交谈,笑容很和蔼,气色也很很好,完全看不出她曾经被下葬过。”

    “大寨里人心惶惶,我也很还害怕,有人说王婆婆这是借尸还魂,活过来的已经不是人了,她夜里还独自一人大寨各家边口闲逛,有人看到她对着黑暗的角落窃窃私语,仿佛与人交谈。”

    “第四天,贾老哥一家害怕借尸还魂的王婆婆,急忙带着人想要离开大寨,可是夜里,他一家又回来了,是由王婆婆带着回来的,我跟贾老哥交谈,发现他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十分呆滞和笨拙。

    但是经过一夜之后,他便变得无比爱与人说话,逢人便说个不停,完全不像以前那个木讷的贾老哥,而且他还一直笑,那笑容和王婆婆的一模一样,我很害怕,我不敢确定他还是以前那个三句蹦不出一个屁的贾老哥。”

    “这个时候,我也想带着冬青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可是我却发现怎么也转不出大寨周围,如同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连通讯都连通不到外面...

    我绝望了,不敢再回大寨,带着冬青来到以前当护林员时建造屋子...”

    “在这里暂时没有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可是食物却不够了,冬青饿得哇哇大哭,我没有办法...

    我决定将冬青独自留在这里,自己回去大寨拿食物,并嘱咐她除非见到我回来了,否则前往不要出去,她虽然年龄还小,但很懂事,一定会记住我的话。”

    “如果有谁来到这里,看到了这份笔记,而我又没有回来的话,请帮我照顾冬青,她虽然很小,但很乖,很懂事,我很舍不得离开她...”

    卫忆名的声音逐渐低沉、颤巍起来,他紧紧握住笔记,再也读不下去,靠住门框,眼角落泪,不住叹息。

    而两女早已经哽咽,忍不住偷偷地抹拭眼泪,眼眶红红的。

    人心是很复杂的,哪怕他们没有经历这一切,但人类天生的共情能力,让他们心灵也止不住颤抖。

    “这是魔灵附身,那个王婆婆,还有贾老哥一家应该都是被魔灵寄生了,魔灵寄生人类,以人类的念头情绪为食,看来那个大寨应该是被魔灵盯上了,里面的人才会逃不出去。”,郗楼站在屋檐下,叹息着。

    外面青色小雨茫茫一片,疏忽飘逸,雨碎落叶,洒落屋檐边缘,溅到郗楼白皙脸庞上,看不出是泪痕还是雨痕。

    他心中叹息、悲痛,普通人面对灾变中的邪异根本毫无反抗之力,无论是笔记本中提到的大寨中人,还是雁峰村那几十户人。

    生命如此脆弱,一百人,一千人,在发生的灾变中只不过是一串死亡数字,但他们曾经却是如你我一般的平凡人类,为了生活而颠婆,在酸甜苦辣的生活中追逐那一点宁静。

    此刻他为冬青的悲惨命运叹息,也为自己叹息。

    木屋中很沉默,除了外面的风雨声入耳,便是付珞和安眃止不住的啜泣声,女人似乎比男人更加感性一些,这是社会对女人的期许,而男人则要表现得坚强,这同样是社会对男人的要求。

    每一个人除了胎腹中的时候,是混沌无区别的,但他一生出来,便已经被人类社会赋予了各种期许与象征。

    刚诞生的魔灵也是同样如此,它们本能寻找人类、动物寄生,念头越复杂,情绪越激烈的生灵对它们的吸引也就越强。

    它们感寄生在宿主上的时候,还很混沌无知,无法表现出复杂行为,但它们学习能力很强,很善于观察,通过吸收宿主的情绪和念头,会变得越来越聪明,更加善于隐藏和伪装,实力也会更加强大。

    听到魔灵这个词语,屋内各人都是表情严肃,邪异分为妖、鬼、魔、邪四大类,

    鬼灵无实体,一般物理攻击对其无效,善于变化,制造幻境,杀人手段十分诡异,行踪难以追测,但本体实力却是要比其他诡异弱小几分。

    妖灵生而强大,嗜血暴虐,本身肉体堪比宝具,往往能轻松杀死同境界的修士,但妖灵很少具有灵慧,不似其他三种邪异诡异。

    玄易子记载过,他曾经遇到一只能吐出岩浆百丈巨虫,所过之处,铁石化浆,实力达到六级巅峰,三个超感境修士联手也没能将其拿下,反而让其重伤一个,再逃走了。

    魔灵诞生之时极为弱小,没有灵慧,最喜欢寄生在人身上,成长潜力堪称恐怖,而且魔灵往往聚集在一起,修士若是单独遇到,必须小心被围包,成长起来的魔灵比妖灵还要可怕,因为它们往往是一群一群的。

    邪灵最为诡异神秘,手段也最难预测,它们能轻松操控人的心智,哪怕是修士,面对诡异的邪灵,也极有可能被其操控而不自觉。

    马易显当初在心力考核上使用的邪骨便是来自一尊骨骸邪灵,因此所锻炼出来的宝具才具有那般恐怖威煞凶气,被他用来试炼众人的心力。

    “曹箐箐也的确这样说过,魔灵寄生人体,水火不侵,吞食意念情绪,壮大己身,要对付它们得先把宿主本体毁灭掉,才能找出其真身。”,卫忆名深吸一口气,神情坚毅,他将伤感情绪放下,眼中似乎燃着火焰,抚摸着青色戒尺,朗声道。

    随后,他又走到木屋门前檐下,望向山下丘陵之地,沉声道:“笔记中的大寨应该就是我们先前准备去的沐王大寨,不过从笔记内容推测,那沐王大寨怕是数年前便已经被魔灵占领,应该不会有活人了。”

    其他人听了这话,都目露沉默之色。

    在灾变地区,显然不会有很多人存活下来,沐王大寨更是被魔灵窥探,怕是早就成为死地禁区,现在再去那里似乎毫无意义。

    “沐王寨人口至少有数百人,就算全部死了,被魔灵寄生,我们去那里也许也能发现些什么,此次试炼本就是为了斩杀邪异,不过现在还没有发现邪异踪迹,沐王寨也许有什么线索也未必不可能。”,卫忆名感受着外面的清风冷寒,转身看向屋内众人。

    胡鲲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眼眸瞪大,站在一边,神情沉重,似乎还在为笔记中事迹而伤感、愤怒,但其中有几分做作,几分真情却是不得而知。

    付珞、安眃则是面色怜悯地看着那个茫然无知的小女孩,冬青。

    而郗楼只是静静地靠在门框边上,露出思索之色,见卫忆名看向自己,便点点头,道:“可以。”

    “外面雨这么大,而我们又都很劳累了,不如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后,明天再去探索吧。”,安眃站了出来,她看着外面天空厚厚乌云,露出忧色。

    事实上,她刚才虽然也为笔记中记载的事情感到伤悲,但更生出一些害怕来,魔灵如此诡异,若是不小心被它们寄生了,自己该怎么办?

    她是无属性法修,实力比起同层次的武修来还不如,这几个月也只是学会了两三个简单的术式,威力并不强大,而现在要对付诡异恐怖的邪异,她想想都觉得害怕。

    不过,她虽然害怕,但心底里却对试炼积分很渴望,能够在试炼中斩杀邪异,获得积分,那么回去之后便能获得奖励,就不会毫无作为,可是要是让她自己去对付邪异,她是不愿的,只能依靠团队共同斩杀邪异。

    想到这里,她暗暗将目光转移到郗楼身上,郗楼获得武榜第一,战力极强,而且现在还带着三品宝具,此次试炼,自己想要获得试炼积分还得落在他身上。

    她心思宛转,眼眸观光波浮动。心中想道:

    郗楼虽然平日里并不与人热闹,极为低调,但战力最高,心思比起其他人来说朴实许多,我若交好他,他肯定会在后面的试炼中帮助我斩杀邪异。

    想到这里,她紧握着手,开始思考如何结交郗楼。

    其他人听到安眃的建议,也都露出赞同之色,如今这天气实在不宜出去了,虽说斩杀邪异能够获得积分,但试炼时间还有半个月,并不着急。

    更何况初次对付邪异,他们虽然心理有所准备,但终究还是有些害怕和抵触。

    卫忆名点点头,道:“那好,就现在这里休息一晚上。”

    郗楼自无不可,找了个角落,一挥袖子,施展灵能,将屋内灰尘蛛网全部裹挟着清理出去,随后便盘腿坐下,准备冥思修炼。

    这里虽然吵闹,而且其他人也在身边,但并不妨碍他沉入心神到神虚界,修炼炼神法。

    就在郗楼准备修炼的时候,那个叫冬青的小女孩却是悄悄地移到了他身边,愣愣地看着他。

    她许久没有见到生人,心智降低,又遭遇灾厄气息侵蚀,对外面的一切都感到懵懂和陌生。

    而现在木屋中又多了这么多吵吵闹闹的人类,她只觉得烦躁与恐惧,若不是郗楼之前让她感到安心和放松,她早就逃出这里了。

    “就待在这里,不要离开。”,郗楼垂手双膝上,眼神复杂地看着冬青面容,轻叹一声,冬青的命运比他还要悲惨许多。

    她体内的灾厄气息已经积重难返,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定然异化成邪异,到时候她一点人类的心智都不会存在。

    郗楼将背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些封闭好的吃食,将其打开,顿时食物香味迷茫。

    冬青细细地嗅着食物香味,空洞的眼神浮现出迷茫、回忆之色,呆呆地看着郗楼。

    “给你吃。”,郗楼将包装取掉,担心冬青会一起吃下去,将肉食罐头递到冬青面前。

    冬青呆愣愣地看着郗楼,小心地接过食物,然后迟疑了一下,大口大口的吞咬起来,她吃得很香,但她眼睛里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泪眼模糊,也许是想起什么,也许是太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这一切郗楼都不得而知。

    吃完之后,冬青又恢复了那副呆滞空洞的模样,只是要安静许多,静静地坐在一边,望着郗楼。

    郗楼并不在意,他已经察觉到冬青心绪很宁静,并没有先前的不安和暴躁。

    因此他也并不担心,冬青会趁着他修炼的时候做出什么打扰举动来,更何况此时他修炼会在体表凝聚一层护体光罩,隔绝外界纷扰,也可避免受到干扰。

    “付珞师妹,等会儿我打坐修炼,麻烦你照看一下,若非必要,不要叫醒我。”,郗楼对着一旁的付珞轻声说道,此次修炼,他准备一举突破到灵思境中段,将真念之观的神能突破到一百缕。

    虽然在此地突破,有些冒险,但却是难得的好时机,他自然要把握,不然后面遇到禁区邪异,他怕是更没有机会来修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