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群星的色彩
眼皮好重，睁不开眼，意识也变得迟钝，最后迷失。长久以来挤压的疲惫在身体松懈的瞬间化作泄洪的大水，轻易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睡吧，睡吧……
沉入汪洋的意识逐渐模糊了对现世的控制，无光的黑暗欺压而来，夏尔发现自己呼吸逐渐急促，可空气却也在变得稀薄。
他没有细究为什么深海里能够呼吸，他只想网上游，发了疯一样，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消逝的光。
什么也没有能够抓住，最后一口氧气被吸干净，窒息的感觉扼住了他的咽喉，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拼命呼吸，气管却没有迎来任何气体。肺泡被压扁了，也提供不出任何氧气给血液。
夏尔放弃了挣扎，任由海水包裹身体，拖着他坠落漆黑的深渊。
无数散发着荧蓝光泽的水母从深处上浮，婀娜多姿，漂游摇曳。细细的触须拂过脸颊，就像是春日柔和的晨风吹拂一般。
在更下面，这样的水母还是无数个。它们攀附在一个巨大的躯干上，暗淡的光泽照射下，那躯干呈现青黑色，干瘪，褶皱，沟壑万千。
两道扭曲的纹路纠缠在一起，像是齿轮一样彼此交错。这两道纹路占据了大**露的躯干，起初夏尔以为这是某种符文，但在多看两眼后，才发现那纹路居然是和躯干肌肤融为一体的！
在进一步的观察中，夏尔愈发痴迷那神秘诡谲的纹路，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深处何方。他舞动手脚，朝着躯干游去，身边是蓝色的水母，身后是远去的光。
“夏尔……”
轻生悠扬的呼唤，让深潜中的夏尔忽然愣住，他转过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头顶上当，波澜壮阔的海面上，一叶孤舟蹁跹。一个模糊的人影从船上探出上半身，俯瞰海面，伸出了手。
“醒醒！”
恍惚间，风起云涌，潮起潮落，地动山摇。头上的孤舟和人已经不见，身下的庞大躯体也正在缓慢移动，展现出来的冰山一角正在翻转，要露出不为人知的部分。
可下一秒，世界便砰然破碎。
从深度睡眠中苏醒的夏尔大口大口的喘息，用尽力气去吸入每一口新鲜的空气。
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湿漉漉的额发凌乱的趴在额头，很难受。夏尔虚弱的举起手，将额前的发丝撩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微风拂过轻吻，凉意刺骨。
仅有的两次睡眠里，都和深海脱不开关系。如果入睡就有噩梦的话，今后得避免不必要的睡眠才行。实在不行，也一定要确保周围安全。
旁边玩耍的孩童被突然醒来的夏尔吓到，惶恐地看着他。
夏尔回以微微一笑，扶着墙站起来。外面的天已经亮了，除了一两个壮年男人外，“家”里全是妇孺老幼。
他想要找那个老者询问市政厅位置，可找遍了周围，也没有找到。这里的人沟通能力堪忧，艰难色交流后一筹莫展。
几经犹豫后，夏尔选择进入此前和老者谈话的书房，并没有被阻拦，这让他松了口气。
书房里的书籍大都是一些闲书，不能给他提供任何帮助。倒是找到几份报纸，最晚的时间却停在了1096年12月，再晚的报纸就没有了。也许是这里不曾收藏，也有可能是九六年后切城就被荒废了。
很幸运的是，夏尔在这里找到了一本乌萨斯的旅行杂志，上面对乌萨斯全国各地的景点都有介绍，作为南方最大城市切尔诺伯格自然也不例外。
上面恰好就有乌萨斯的市政地图，市政厅的位置在地图上很容易辨认，但夏尔并不知道他自己所在的确切位置。
他从旅行杂志上撕下地图，收起放在身上，离开了书房。老者仍未回来，夏尔只好作别。因为交流不顺，并没有告别，好在他大概还是会回来。
没有表，黑夜的持续时间也不确定，所以夏尔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
切尔诺伯格的街道依旧冷清，粗大的藤蔓遮蔽天日，少有的缝隙，利剑一般的光照落到冰冷的水泥街道上，在灰扑扑的大地留下几点光斑。
为了避免迷路，夏尔一路上都留下了各种标记，方便天黑后原路返回。他现在还不敢独自一人在切城过夜，虽然那些出现了退化的人和切城的植物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可起码能够沟通，这一点可比那些恐鱼强多了。
走了好一段时间后，夏尔在一堆碎石下找到了一块锈迹斑斑的铁块，上面用乌萨斯语写着“赫雷夏迪克街”。
拿出折叠的地图，展开在上面找到这条街道，很快就规划出一条最近的去往市政厅的道路。
接连碰壁后，眼看着终于顺利一会，夏尔有些愉快，收起地图朝着西边去。
灾难后的切城街道几乎完全变样，夏尔不敢在那些小巷穿插，只走在有着明显砖块铺砌的街道上。但有些地方已经被倒坍的房屋和藤蔓阻拦，他只好翻越，这让行程进一步加大。
天色很给面子，夏尔走到市政厅后也没有天黑。
白垩的石柱已经破碎，大门被碎石遮挡，墨绿色的藤蔓从里面延伸攀缘，穹顶已经被藤蔓占据。宏伟大气的建筑此刻只剩遍地浪迹，就连进去都要翻越小小的碎石山。
大厅里面，大理石的地板全是裂痕，大厅到处都是藤蔓，藤蔓上还有头颅大的胚胎，里面孕育着原始的恐鱼。
如今市政厅的模样已经很难让人和“市政厅”这样一个建筑挂钩，站在大厅里的夏尔一时间居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搜查。
联系到苦芙的任务日志里提到的无线电静默，数字记录的文件可能已经收到损毁，能够寄希望的就只有纸质文件。
小心绕开那些藤蔓上的胚胎，夏尔拐进了大厅左侧的通道。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这种程度上的损坏下，居然还有一条相对完整、可以通行的走廊。
垩色的墙壁上有灼烧的焦痕，地上也有一些玻璃渣子。这两种痕迹向结合，夏尔仅凭一眼就复原了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土制燃烧弹投掷，烈焰在走廊蔓延。
他想起关于切城的记忆，暴乱和天灾共同摧毁了这座城市。那罗德岛在这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市政厅遭遇的破坏比看起来的要严重，而且先后遭遇了起码两次破坏。
第一次是暴乱和天灾，第二次则是所谓的“大灾难”，这两次灾难下，市政厅能够保存下来的东西已经十不存一，他所寄希望的文件记载根本找不到。
在诺大的市政厅中闲逛，寻找最后一丝希望的夏尔忽然感觉到右手手臂一阵刺痛。
又来了，藏身于此的邪魔碎片正在发出警告。夏尔警惕地看向四周，藤蔓上的胚胎肉瘤正在有节奏的蠕动，并无什么异常。
夜幕突兀降临，黑暗笼罩四方。绚烂的彩色像是缎带一样在夜空中流动。
夏尔本能的畏惧那群星的色彩，但眼下有更严重的威胁摆在他面前。
那些胚胎里的恐鱼们，正在冲破束缚，哇哇落地。
这些恐鱼褪去了适合海洋活动的蹼和鳍，进化出健壮的四肢和锋利的爪牙。几丁质外壳乌黑发亮，猩红双目夺人心魄。
直到现在，一切都还正常，因为这不是夏尔第一次面对恐鱼。可下一秒，异变突生，只见那些藤蔓忽然活起来，毫不留情的刺穿恐鱼，扎根在它们的身体中，猎犬大小的恐鱼眨眼间变成干瘪的尸体，仿佛是跨越了前年的木乃伊。
没等夏尔反应，地面便出现剧烈的抖动，巨大的花苞从天上垂落，砸穿了本就破损的市政厅穹顶，不偏不倚的落到夏尔面前。
扬起的尘埃被风吹散，紫得发黑的花苞缓慢绽放，绚烂的群星色泽由此出现，升腾入天。
睡吧，睡吧……
沉入汪洋的意识逐渐模糊了对现世的控制，无光的黑暗欺压而来，夏尔发现自己呼吸逐渐急促，可空气却也在变得稀薄。
他没有细究为什么深海里能够呼吸，他只想网上游，发了疯一样，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消逝的光。
什么也没有能够抓住，最后一口氧气被吸干净，窒息的感觉扼住了他的咽喉，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拼命呼吸，气管却没有迎来任何气体。肺泡被压扁了，也提供不出任何氧气给血液。
夏尔放弃了挣扎，任由海水包裹身体，拖着他坠落漆黑的深渊。
无数散发着荧蓝光泽的水母从深处上浮，婀娜多姿，漂游摇曳。细细的触须拂过脸颊，就像是春日柔和的晨风吹拂一般。
在更下面，这样的水母还是无数个。它们攀附在一个巨大的躯干上，暗淡的光泽照射下，那躯干呈现青黑色，干瘪，褶皱，沟壑万千。
两道扭曲的纹路纠缠在一起，像是齿轮一样彼此交错。这两道纹路占据了大**露的躯干，起初夏尔以为这是某种符文，但在多看两眼后，才发现那纹路居然是和躯干肌肤融为一体的！
在进一步的观察中，夏尔愈发痴迷那神秘诡谲的纹路，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深处何方。他舞动手脚，朝着躯干游去，身边是蓝色的水母，身后是远去的光。
“夏尔……”
轻生悠扬的呼唤，让深潜中的夏尔忽然愣住，他转过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头顶上当，波澜壮阔的海面上，一叶孤舟蹁跹。一个模糊的人影从船上探出上半身，俯瞰海面，伸出了手。
“醒醒！”
恍惚间，风起云涌，潮起潮落，地动山摇。头上的孤舟和人已经不见，身下的庞大躯体也正在缓慢移动，展现出来的冰山一角正在翻转，要露出不为人知的部分。
可下一秒，世界便砰然破碎。
从深度睡眠中苏醒的夏尔大口大口的喘息，用尽力气去吸入每一口新鲜的空气。
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湿漉漉的额发凌乱的趴在额头，很难受。夏尔虚弱的举起手，将额前的发丝撩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微风拂过轻吻，凉意刺骨。
仅有的两次睡眠里，都和深海脱不开关系。如果入睡就有噩梦的话，今后得避免不必要的睡眠才行。实在不行，也一定要确保周围安全。
旁边玩耍的孩童被突然醒来的夏尔吓到，惶恐地看着他。
夏尔回以微微一笑，扶着墙站起来。外面的天已经亮了，除了一两个壮年男人外，“家”里全是妇孺老幼。
他想要找那个老者询问市政厅位置，可找遍了周围，也没有找到。这里的人沟通能力堪忧，艰难色交流后一筹莫展。
几经犹豫后，夏尔选择进入此前和老者谈话的书房，并没有被阻拦，这让他松了口气。
书房里的书籍大都是一些闲书，不能给他提供任何帮助。倒是找到几份报纸，最晚的时间却停在了1096年12月，再晚的报纸就没有了。也许是这里不曾收藏，也有可能是九六年后切城就被荒废了。
很幸运的是，夏尔在这里找到了一本乌萨斯的旅行杂志，上面对乌萨斯全国各地的景点都有介绍，作为南方最大城市切尔诺伯格自然也不例外。
上面恰好就有乌萨斯的市政地图，市政厅的位置在地图上很容易辨认，但夏尔并不知道他自己所在的确切位置。
他从旅行杂志上撕下地图，收起放在身上，离开了书房。老者仍未回来，夏尔只好作别。因为交流不顺，并没有告别，好在他大概还是会回来。
没有表，黑夜的持续时间也不确定，所以夏尔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
切尔诺伯格的街道依旧冷清，粗大的藤蔓遮蔽天日，少有的缝隙，利剑一般的光照落到冰冷的水泥街道上，在灰扑扑的大地留下几点光斑。
为了避免迷路，夏尔一路上都留下了各种标记，方便天黑后原路返回。他现在还不敢独自一人在切城过夜，虽然那些出现了退化的人和切城的植物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可起码能够沟通，这一点可比那些恐鱼强多了。
走了好一段时间后，夏尔在一堆碎石下找到了一块锈迹斑斑的铁块，上面用乌萨斯语写着“赫雷夏迪克街”。
拿出折叠的地图，展开在上面找到这条街道，很快就规划出一条最近的去往市政厅的道路。
接连碰壁后，眼看着终于顺利一会，夏尔有些愉快，收起地图朝着西边去。
灾难后的切城街道几乎完全变样，夏尔不敢在那些小巷穿插，只走在有着明显砖块铺砌的街道上。但有些地方已经被倒坍的房屋和藤蔓阻拦，他只好翻越，这让行程进一步加大。
天色很给面子，夏尔走到市政厅后也没有天黑。
白垩的石柱已经破碎，大门被碎石遮挡，墨绿色的藤蔓从里面延伸攀缘，穹顶已经被藤蔓占据。宏伟大气的建筑此刻只剩遍地浪迹，就连进去都要翻越小小的碎石山。
大厅里面，大理石的地板全是裂痕，大厅到处都是藤蔓，藤蔓上还有头颅大的胚胎，里面孕育着原始的恐鱼。
如今市政厅的模样已经很难让人和“市政厅”这样一个建筑挂钩，站在大厅里的夏尔一时间居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搜查。
联系到苦芙的任务日志里提到的无线电静默，数字记录的文件可能已经收到损毁，能够寄希望的就只有纸质文件。
小心绕开那些藤蔓上的胚胎，夏尔拐进了大厅左侧的通道。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这种程度上的损坏下，居然还有一条相对完整、可以通行的走廊。
垩色的墙壁上有灼烧的焦痕，地上也有一些玻璃渣子。这两种痕迹向结合，夏尔仅凭一眼就复原了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土制燃烧弹投掷，烈焰在走廊蔓延。
他想起关于切城的记忆，暴乱和天灾共同摧毁了这座城市。那罗德岛在这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市政厅遭遇的破坏比看起来的要严重，而且先后遭遇了起码两次破坏。
第一次是暴乱和天灾，第二次则是所谓的“大灾难”，这两次灾难下，市政厅能够保存下来的东西已经十不存一，他所寄希望的文件记载根本找不到。
在诺大的市政厅中闲逛，寻找最后一丝希望的夏尔忽然感觉到右手手臂一阵刺痛。
又来了，藏身于此的邪魔碎片正在发出警告。夏尔警惕地看向四周，藤蔓上的胚胎肉瘤正在有节奏的蠕动，并无什么异常。
夜幕突兀降临，黑暗笼罩四方。绚烂的彩色像是缎带一样在夜空中流动。
夏尔本能的畏惧那群星的色彩，但眼下有更严重的威胁摆在他面前。
那些胚胎里的恐鱼们，正在冲破束缚，哇哇落地。
这些恐鱼褪去了适合海洋活动的蹼和鳍，进化出健壮的四肢和锋利的爪牙。几丁质外壳乌黑发亮，猩红双目夺人心魄。
直到现在，一切都还正常，因为这不是夏尔第一次面对恐鱼。可下一秒，异变突生，只见那些藤蔓忽然活起来，毫不留情的刺穿恐鱼，扎根在它们的身体中，猎犬大小的恐鱼眨眼间变成干瘪的尸体，仿佛是跨越了前年的木乃伊。
没等夏尔反应，地面便出现剧烈的抖动，巨大的花苞从天上垂落，砸穿了本就破损的市政厅穹顶，不偏不倚的落到夏尔面前。
扬起的尘埃被风吹散，紫得发黑的花苞缓慢绽放，绚烂的群星色泽由此出现，升腾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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