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阴影（下）
“我有说过吧，人类的目光不曾注意过大地之下的黑暗分毫。”
安全屋悬挂的灯泡下，白发的女孩伸出纤细白皙的小手，柔和的光芒里，尘埃飞舞，宛如晨曦一般。
“光是驱不散黑暗的，阴影永远跟随在身后，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拥抱她呢？”
“这位小姐，我没空和你猜哑迷。”动作有那么一丝迟疑，但夏尔最终还是做出来选择，他的耐心早已经消耗殆尽，不得不摆出威胁的姿态，用刀架在女孩柔弱的脖颈旁，“现在，告诉我你是知道的一切。”
“世界是两面的，于光明相对的自然是黑暗。传说，有人可以借助阴影，行走在黑暗当中。”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又和眼下有什么关系？”
“你没听见吗？它们在呼唤你，就像是母亲在呼唤离家的孩子。”
夏尔的瞳孔猛然紧缩，在倒影里，面前的女孩早已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模样。
庞大的躯干上，苍蓝的光彩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她的头凑得很近，夏尔能够感受到从鼻孔中呼出的温热气息，没有野兽的腥臭，反而是带着些许咸腥气息。
那话语自然也不再是如清泉流响，而是低沉嘶哑。伴随着对方的提醒，恍惚间，夏尔好像真的听到了那声声呼唤。
跨越无尽空间和时间的呼唤，携带着满满期盼，渴望他的回归。
痴迷浮上脸颊，夏尔的眼神不在锐利，握刀的手微微颤抖，不复稳健。哪怕手腕的刺痛快要撕裂神经，都不能勾起他的警觉。
那怪物，那盘旋在夏尔面前的怪物，蜷缩着修长的身躯，露出颇为人性化的笑，带着些许讥讽和期待。
阴影向他蔓延，夏尔探出颤巍巍的手，想要接住这份恩赐。
就快要成功了！
在痴迷的夏尔眼中，看不见他的身体已经被粘稠浓郁的黑暗淹没。天花板下悬挂摇晃的灯泡驱散不了的黑暗，阻隔了微风的轻抚。
地面在颤抖，高塔正在倾颓！
振动带来剧烈摇晃，灯泡在摇曳，连带着光芒飘忽不定。站立不稳的夏尔摔倒在地，磕破了额角，鲜血汩汩流出，顺着脸颊滴落地面。
承受不住压力的天花板在裂隙出现的短暂瞬间，化作大块碎石脱落。
大量的石块掉落，扬起的尘埃顷刻间将夏尔吞没。建筑在安全屋之上的高塔在倒塌的同时，连带着这地下小小的区域也一同掩盖。
轰然之后，便是沉寂。
良久，碎石堆里才传来些许动静，狼狈的夏尔从石头里爬出来，身上到处挂满了伤痕，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
但他似乎并不太在意，太阳悬挂在头上，却没有照亮大地的光芒。黑暗依旧是天幕的主旋律，如此怪异的天象也没有能够吸引他的注意力，劫后余生的他只是木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护腕的裂痕愈加明显，乌青的血管里，流淌着不辞辛劳的血液。
他伸出手，手指没入空气当中……或者说，进入了阴影里。
迟疑少许，夏尔踏出脚，穿过身前的黑暗。
寂静的世界刹那变得嘈杂，鼎沸的人声，呼号的狂风……站在废墟上，夏尔看见了化作火海的聚落——哭嚎的人们躲避巡弋的怪物，猎犬飞奔，猎杀手无寸铁的人。而他的脚下，是化作废墟的高塔，瓦砾间的嫣红诉说着这地下无数的悲惨。
那不知道是浓烟还是雾霭的白茫茫一片里，朦胧的巨大轮廓将大片建筑压倒，海量的怪物围绕着它飞翔，是不是扑下，用尖牙利爪撕开逃跑之人的咽喉。
“阴影正在淹没这座城市，如果你想救人，动作要快。”
黑色的刀冲出瓦砾，稳稳落入夏尔手中，带着寒芒的刀尖不偏不倚地抵在女孩的脖子上。
他只需要稍稍用力，刀尖就可以破开那柔弱的肌肤，斩断咽喉，让对方死于失血和缺氧。
尖啸的风从身后的上空极速靠近，夏尔头也不回，侧身挥刀，和一道青黑色的身影交错，随即发出闷雷般的炸响。
劲风搅动鲁珀的衣摆以及耳朵，顺带卷走弥漫在空气中的尘埃和白雾。
手里的刀还因为抖动而嗡鸣，袭击的怪物却已经分成两块。
夏尔看向坠落的地方，那是一只有着青面獠牙的怪物，身上的皮肤闪烁着金属光泽。修长曲折的前肢被蒙上薄膜，张开便是翅膀。短小的后肢微微蜷缩，末梢的尖锐爪子让人不寒而栗。
“那是什么？”夏尔问道。
女孩并未回答他的疑问，两人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相遇那会。只是夏尔对她的警惕不再有哪怕丝毫松懈。
空着的左手朝脚下的废墟招手，莱瓦汀被风带着落入手中。甩去那上面的尘埃，提在手中，快步走向混乱的街道。
小白紧随其后，保持着一贯的缄默。
道路的转角，跌倒的妇人紧紧搂着怀中的孩子，闭上流露恐惧的双眸。他们的上空，青面獠牙的怪物化身俯冲空炸机，用接近九十度的夹角朝着母子二人俯冲。
赶不上的夏尔助跑投掷，充当投枪的刀划破过空气，出现在了怪物的必经之路上，乍一看就像是怪物主动撞向刀刃。
炸开的空气里飞出断肢，血液落在惊魂不定的母子身上，他们用畏惧的眼睛看着接住飞回来的武器的夏尔。
没等他们有所交流，被阻止的惨剧就发生在不远处，逃窜的可怜人被俯冲的怪物摁倒在地，于哭嚎中被撕碎身体。
更多的惨剧发生在目光所不能企及的地方，漆黑的天幕下，被点燃的房屋提供摇曳的光照，鬼影搓搓的怪物巡弋在天幕之下，瞅准机会发出必杀的一击。
叫喊传来，转过头，那母子已经命丧黄泉。而他能做的，也仅仅是再度扔出手中的武器。但这一次，盛怒之下的出手却落了空，没能发泄的怒火和刀一齐落入手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扭过头，大声质问跟在身后的女孩。
夏尔没有从那猩红的眸子里看的丝毫情绪，他就像是一个精致的娃娃，被拜访在这里，冷眼旁观发生的一切。
在那死水一般倒映着自己的瞳孔里下，试图偷袭他的怪物露出身形，暴怒的夏尔在转身的同时斩落俯冲的对方。
哪怕发出的金戈向击的铿锵，并不粗壮的手臂也不曾有半分动摇。
看着倒在脚边的怪物尸骸化作黑色的液体消失，夏尔用并不娴熟的动作，打开了现世和阴影的分界。
同样漆黑的天空上悬挂着一轮太阳，冰冷而暗淡。周围是倒塌的房屋和破碎的街道，化作液体的怪物正在重聚，变幻出大致轮廓，似乎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变回原本模样。
除了这个，夏尔还看见了更多的怪物，包括那些狩猎者和徘徊者之流。
它们似乎也发现了夏尔，嘶吼着争相飞扑而来。
他的注意力没有被这些怪物分走丝毫，异色的瞳孔对焦在不远处的巨人身上。那些遍布巨人全身的卵状构造体上，更多的青面獠牙怪物在那里游荡。
在被攻击到的前一瞬间，夏尔从阴影当中脱离，回归现世。
感受这这份陌生却娴熟的技艺，一些尘封的记忆又开始松动，在脑子里活跃。
几道黑色的朦胧影子在周围晃动，似乎是在攻击他，但他们彼此间阻隔的那一层厚重的膜片，却让这些攻击看起来像是滑稽的表演。
屠杀还在继续，夏尔没有太多时间用来思考。他迈出步伐，朝着巨人的方向。
但一位不速之客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是一位披着袍子的老妪，他们曾经有过短暂的交流。
安全屋悬挂的灯泡下，白发的女孩伸出纤细白皙的小手，柔和的光芒里，尘埃飞舞，宛如晨曦一般。
“光是驱不散黑暗的，阴影永远跟随在身后，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拥抱她呢？”
“这位小姐，我没空和你猜哑迷。”动作有那么一丝迟疑，但夏尔最终还是做出来选择，他的耐心早已经消耗殆尽，不得不摆出威胁的姿态，用刀架在女孩柔弱的脖颈旁，“现在，告诉我你是知道的一切。”
“世界是两面的，于光明相对的自然是黑暗。传说，有人可以借助阴影，行走在黑暗当中。”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又和眼下有什么关系？”
“你没听见吗？它们在呼唤你，就像是母亲在呼唤离家的孩子。”
夏尔的瞳孔猛然紧缩，在倒影里，面前的女孩早已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模样。
庞大的躯干上，苍蓝的光彩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她的头凑得很近，夏尔能够感受到从鼻孔中呼出的温热气息，没有野兽的腥臭，反而是带着些许咸腥气息。
那话语自然也不再是如清泉流响，而是低沉嘶哑。伴随着对方的提醒，恍惚间，夏尔好像真的听到了那声声呼唤。
跨越无尽空间和时间的呼唤，携带着满满期盼，渴望他的回归。
痴迷浮上脸颊，夏尔的眼神不在锐利，握刀的手微微颤抖，不复稳健。哪怕手腕的刺痛快要撕裂神经，都不能勾起他的警觉。
那怪物，那盘旋在夏尔面前的怪物，蜷缩着修长的身躯，露出颇为人性化的笑，带着些许讥讽和期待。
阴影向他蔓延，夏尔探出颤巍巍的手，想要接住这份恩赐。
就快要成功了！
在痴迷的夏尔眼中，看不见他的身体已经被粘稠浓郁的黑暗淹没。天花板下悬挂摇晃的灯泡驱散不了的黑暗，阻隔了微风的轻抚。
地面在颤抖，高塔正在倾颓！
振动带来剧烈摇晃，灯泡在摇曳，连带着光芒飘忽不定。站立不稳的夏尔摔倒在地，磕破了额角，鲜血汩汩流出，顺着脸颊滴落地面。
承受不住压力的天花板在裂隙出现的短暂瞬间，化作大块碎石脱落。
大量的石块掉落，扬起的尘埃顷刻间将夏尔吞没。建筑在安全屋之上的高塔在倒塌的同时，连带着这地下小小的区域也一同掩盖。
轰然之后，便是沉寂。
良久，碎石堆里才传来些许动静，狼狈的夏尔从石头里爬出来，身上到处挂满了伤痕，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
但他似乎并不太在意，太阳悬挂在头上，却没有照亮大地的光芒。黑暗依旧是天幕的主旋律，如此怪异的天象也没有能够吸引他的注意力，劫后余生的他只是木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护腕的裂痕愈加明显，乌青的血管里，流淌着不辞辛劳的血液。
他伸出手，手指没入空气当中……或者说，进入了阴影里。
迟疑少许，夏尔踏出脚，穿过身前的黑暗。
寂静的世界刹那变得嘈杂，鼎沸的人声，呼号的狂风……站在废墟上，夏尔看见了化作火海的聚落——哭嚎的人们躲避巡弋的怪物，猎犬飞奔，猎杀手无寸铁的人。而他的脚下，是化作废墟的高塔，瓦砾间的嫣红诉说着这地下无数的悲惨。
那不知道是浓烟还是雾霭的白茫茫一片里，朦胧的巨大轮廓将大片建筑压倒，海量的怪物围绕着它飞翔，是不是扑下，用尖牙利爪撕开逃跑之人的咽喉。
“阴影正在淹没这座城市，如果你想救人，动作要快。”
黑色的刀冲出瓦砾，稳稳落入夏尔手中，带着寒芒的刀尖不偏不倚地抵在女孩的脖子上。
他只需要稍稍用力，刀尖就可以破开那柔弱的肌肤，斩断咽喉，让对方死于失血和缺氧。
尖啸的风从身后的上空极速靠近，夏尔头也不回，侧身挥刀，和一道青黑色的身影交错，随即发出闷雷般的炸响。
劲风搅动鲁珀的衣摆以及耳朵，顺带卷走弥漫在空气中的尘埃和白雾。
手里的刀还因为抖动而嗡鸣，袭击的怪物却已经分成两块。
夏尔看向坠落的地方，那是一只有着青面獠牙的怪物，身上的皮肤闪烁着金属光泽。修长曲折的前肢被蒙上薄膜，张开便是翅膀。短小的后肢微微蜷缩，末梢的尖锐爪子让人不寒而栗。
“那是什么？”夏尔问道。
女孩并未回答他的疑问，两人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相遇那会。只是夏尔对她的警惕不再有哪怕丝毫松懈。
空着的左手朝脚下的废墟招手，莱瓦汀被风带着落入手中。甩去那上面的尘埃，提在手中，快步走向混乱的街道。
小白紧随其后，保持着一贯的缄默。
道路的转角，跌倒的妇人紧紧搂着怀中的孩子，闭上流露恐惧的双眸。他们的上空，青面獠牙的怪物化身俯冲空炸机，用接近九十度的夹角朝着母子二人俯冲。
赶不上的夏尔助跑投掷，充当投枪的刀划破过空气，出现在了怪物的必经之路上，乍一看就像是怪物主动撞向刀刃。
炸开的空气里飞出断肢，血液落在惊魂不定的母子身上，他们用畏惧的眼睛看着接住飞回来的武器的夏尔。
没等他们有所交流，被阻止的惨剧就发生在不远处，逃窜的可怜人被俯冲的怪物摁倒在地，于哭嚎中被撕碎身体。
更多的惨剧发生在目光所不能企及的地方，漆黑的天幕下，被点燃的房屋提供摇曳的光照，鬼影搓搓的怪物巡弋在天幕之下，瞅准机会发出必杀的一击。
叫喊传来，转过头，那母子已经命丧黄泉。而他能做的，也仅仅是再度扔出手中的武器。但这一次，盛怒之下的出手却落了空，没能发泄的怒火和刀一齐落入手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扭过头，大声质问跟在身后的女孩。
夏尔没有从那猩红的眸子里看的丝毫情绪，他就像是一个精致的娃娃，被拜访在这里，冷眼旁观发生的一切。
在那死水一般倒映着自己的瞳孔里下，试图偷袭他的怪物露出身形，暴怒的夏尔在转身的同时斩落俯冲的对方。
哪怕发出的金戈向击的铿锵，并不粗壮的手臂也不曾有半分动摇。
看着倒在脚边的怪物尸骸化作黑色的液体消失，夏尔用并不娴熟的动作，打开了现世和阴影的分界。
同样漆黑的天空上悬挂着一轮太阳，冰冷而暗淡。周围是倒塌的房屋和破碎的街道，化作液体的怪物正在重聚，变幻出大致轮廓，似乎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变回原本模样。
除了这个，夏尔还看见了更多的怪物，包括那些狩猎者和徘徊者之流。
它们似乎也发现了夏尔，嘶吼着争相飞扑而来。
他的注意力没有被这些怪物分走丝毫，异色的瞳孔对焦在不远处的巨人身上。那些遍布巨人全身的卵状构造体上，更多的青面獠牙怪物在那里游荡。
在被攻击到的前一瞬间，夏尔从阴影当中脱离，回归现世。
感受这这份陌生却娴熟的技艺，一些尘封的记忆又开始松动，在脑子里活跃。
几道黑色的朦胧影子在周围晃动，似乎是在攻击他，但他们彼此间阻隔的那一层厚重的膜片，却让这些攻击看起来像是滑稽的表演。
屠杀还在继续，夏尔没有太多时间用来思考。他迈出步伐，朝着巨人的方向。
但一位不速之客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是一位披着袍子的老妪，他们曾经有过短暂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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